深刻的人性洞见——论电影《依然爱丽丝》的低碳策略

宋佳敏

(山东师范大学传媒学院，济南 250014)



深刻的人性洞见
——论电影《依然爱丽丝》的低碳策略

宋佳敏

(山东师范大学传媒学院，济南 250014)

摘要：电影《依然爱丽丝》提供了洞见人性的平台：摩尔的低碳表演彰显本真人性，实现了客观真实；爱的正能量传递正价值，引发我们强烈的陶冶型自由情感。它的成功再一次印证了奥斯卡艺术的精髓在于人性表达。

关键词：《依然爱丽丝》；低碳表演；本真人性；客观真实

《依然爱丽丝》是一部视角独特的小成本电影，它用家庭录像式的生活片段描摹一位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成功女性爱丽丝患阿尔兹海默症后迷茫和痛苦的心路历程，一个并不新颖的题材却闪烁着动人的人性光辉。

一、低碳表演彰显本真人性

表演是除叙事之外的另一影视美学要素之一。[1]《依然爱丽丝》没有强烈刺激的视觉奇观，最大的看点之一就是演员的独特表演。低碳美学强调激发审美主体“陶冶型自由情感”，①与之相对应的表演特质是既实现“直观真实”②又实现“客观真实”③，这样的表演才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观众的陶冶型自由情感，这样的表演被称为低碳表演。[2]电影《依然爱丽丝》对人性的独特书写在很大程度上就得益于演员的低碳表演。这部电影可以说是朱利安·摩尔的独角戏，她的表演追求艺术真实④在表演的直观真实和客观真实的呈现上十分突出，其近乎完美的演绎成功塑造了爱丽丝这一充满爱的正能量的人物形象，表现了最本真的符合生活逻辑和情感逻辑的人性——真善美。

(一)直观真实的表演

爱丽丝是哥伦比亚大学的认知心理学教授、知名的语言学家，在语言学领域颇有建树，撰写了影响深远的语言学教科书。她能自信、优雅且幽默地在加州大学做讲座，轻松说出各种拗口的语言学名词。作为一个成功的女性，她有同是教授的恩爱的丈夫和三个已经长大成人的贴心子女，是能做一手好饭菜的贤妻良母。她生活精致，集优雅与坚韧于一身，她的人生拥有全部的美好。然而，命运仿佛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突如其来的变故无情地吞噬着她的幸福。她患了罕见的经基因遗传的早年阿尔兹海默症，而且因为她受过高等教育，病情反而会恶化地更快。爱丽丝逐渐失去健康，失去睿智的思想，失去珍贵的记忆，失去丰沛的感情，失去社会价值，最后失去自己。

摩尔本人的气质和角色较为接近。她的表演不夸张，不做作，尤其是一些细节设置，给人强烈的真实感，展现了爱丽丝性格的本来面目，吸引观众深度融入故事情境之中，与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人性成功对接，让我们感受到摩尔就是爱丽丝，爱丽丝就是摩尔。这体现了直观真实，具体表现在形、音、情、意四个方面。

1.形真

形，就是形体动作。摩尔所饰演的病患角色本身就具有很大的挑战性。

从爱丽丝感受到疾病的那一刻起，每天都好像有一块看不见的橡皮擦要将她的记忆擦抹殆尽。爱丽丝的病情持续恶化，自我意识也出现了障碍。有一天半夜，她躺在床上无法入眠，于是下床，缓慢走下楼梯，开了灯，我们看到她不再注意形象，变得衰老：面容憔悴、头发干枯、发型散乱，只见她开始翻一个个包，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后，她在厨房翻箱倒柜，把刀叉和杂物粗暴地拿出来，随着爱丽丝的动作由缓到急，镜头切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变得歇斯底里，甚至把一个玻璃瓶里的硬币、钥匙等东西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此时，从丈夫的询问声中，我们才知道爱丽丝是在找手机，找这个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随身物件。她甚至对着丈夫大吼：“帮我找到我的手机！”在丈夫的安抚下，爱丽丝喘着气同意明天再找。在约一分钟的时间里，在一连串的动作中，摩尔将一个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混沌不清的世界展现得十分形象，把患者惶恐、迷茫、较真和挣扎的状态驾拿捏得十分精准，还原了在病痛折磨下真实的爱丽丝，让我们深切感受到人物内心的巨大压力。摩尔以细致入微的动作和复杂细腻的情感演活了爱丽丝。看着她的记忆一天天消失，逐渐迷失在自己的人生中，我们心中也有一些痛苦和不忍。

2.音真

音，就是台词。符合病患角色性格、符合现实人性的语言，是一种低碳语言。

爱丽丝在阿尔茨海默症协会上的演讲让人印象深刻。这段真诚动人的独白中有多处极有特色的台词，从摩尔刻意的咬字节奏和语调的变化，看得出她功力了得。爱丽丝一边用黄色马克笔把自己讲过的话做上标记，防止重复，一边演讲：“我们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谁还能认真地对待我们呢？”让人鼻子一酸。“我们怪异的举止和笨拙的话语改变了他人对我们的看法，也改变了我们对自己的看法，我们变得可笑，失去能力又滑稽。这都不是我们该有的样子，只是我们的疾病让我们变成了这样。”期间，演讲稿散落一地，这一瞬间让深知爱丽丝病情的人心里一惊，调动了我们的紧张情绪，我们不由自主为爱丽丝担心，还好爱丽丝一句“我会试着忘记刚刚发生了什么的”巧妙轻松地化解了紧张、尴尬的气氛，一展往日的幽默和机智。爱丽丝的演讲感人至深，“失去的艺术”带着美化的色彩，让人们深切体会到了她的痛苦以及抗争。印象最深的是那句声音颤抖但是语气坚定的“I'm not suffering,I'm struggling”被置于极端情境的生命更有一种不要被击垮的真实力量。

3. 情真

情，就是表情，它比形体动作更难以驾驭。

我们能从各种镜头中爱丽丝脸部的细微表情体验到她心理深处某种微妙的的变化。刚开始测试时，她表情淡定，用一种像是询问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的平缓语调向神经科医生咨询病情。确诊前与丈夫的对话呈现了复杂的脸部表情，她局促不安，表情略带紧张地跟丈夫坦白了可能的病情：“感觉就像有东西从脑中彻底消失。”丈夫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她变得有些愤怒：“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我整个生活正在离我而去，”说着说着失声痛哭，呈现了尚且健康的她对病症的恐惧与焦虑。随着情节的发展让人。在演讲中，爱丽丝的表情复杂、自然、真实，让人动容，“今天在这里讲话对我意义重大，因为以前那个雄心勃勃的我总是被交流的魅力折服。”说到这里，爱丽丝几乎哽咽，但很快她又欣慰地笑了。这一刻，爱丽丝仿佛重新回到从前，找到了真正的自己，观众也不由自主流泪。我们可以看到，摩尔把爱丽丝这一人物演得深入人心，她的脸部表情随着病情的加重和场合的变化而不断变化，自然逼真。

4.意真

意，就是意境，它是台词、形体和表情的融会贯通。

摩尔不仅是在外表表现爱丽丝，更是走入她的内心，细致入微地体验患者极其复杂的心理并通过传神的表情和动作栩栩如生地再现出来，更好地表现爱丽丝的性格特征，演绎她的内心，逼真地再现和表现人物情感。例如，将爱丽丝患病前的自信和因患病而造成的尴尬的情绪这一对比形成的极为复杂的内在性格展现出来。影片中有一个片段让人印象深刻。画面模糊的一端是丈夫、大女儿和儿子，清晰的一端是被镜头塑造得分外遥远的爱丽丝，仿佛家人在她面前也变得越来越模糊。镜头始终在捕捉爱丽丝麻木的表情、蓬乱的头发、呆滞的目光。约翰话音未落，爱丽丝突然来了一句“Hot in here”，此时摩尔的演绎堪称完美。因为之前已经有较好的铺垫，不会唐突和抽离，让人觉得这样的爱丽丝是装傻或讨厌。身为语言学家的爱丽丝现在几乎失去了使用语言的能力，不会交流，忘记表达，也忘记了自己。她惊恐、迷惑、孤独，生活已经失控。这种表演是真实、可信的，我们从影像中看到的是一个真实的、饱满的、情感丰富的形象。

(二)爱的细节体现

摩尔深刻体验爱丽丝内心的情感涌动，尊重了真实的生活逻辑和情感逻辑，还原了爱丽丝的独特个性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特有气质，也由此走进了普通观众的内心。她栖息在爱丽丝的内心世界里，发自肺腑地热爱着她，使得爱丽丝这一人物形象性格鲜明、真实可信、内蕴深刻。可见，摩尔的表演在实现直观真实的基础上，将我们的情感引向纵深，进一步彰显出高度的客观真实，直抵人性真实，诠释了真实人性的本真还原。

影片更多时候在以碎片式细节展示爱丽丝失去记忆与词语的过程，伤感但不失真实，平淡中又有几个情感上的小高潮：

爱丽丝跟丈夫出去跑步前要先去趟卫生间，当她走进房间，却忘记厕所在哪里。爱丽丝不停地在各种门的推与关之间探寻徘徊，甚至让人无法理解地推开了衣柜门。最后让人心酸的是，她失禁尿在裤子里了。手足无措的爱丽丝看着赶来的丈夫，像孩子一样哭出声：“我找不到厕所在哪里了，我不知道我在哪儿。”摩尔的表演不仅带给观众直观真实，更上升到客观真实，让我们深切感受到她内心的绝望，这是基于人性并能激发我们自由情感的表演。

在病情早期，理性的爱丽丝给自己录制了视频，放在一个叫“蝴蝶”的文件夹里。视频中的她告诉未来的自己如果病情到了什么问题也回答不出的时候该如何找到药瓶，了断生命。一天，爱丽丝无意中点开了文件夹。镜头中患病初期似曾相识、冷静智慧的自己干净、干练、睿智，意味深长地看着现实中的爱丽丝说：“嗨，爱丽丝，我是你。”现实中的爱丽丝平静地看着视频，露出欣慰的笑容。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机械地按照视频中的指令去做。第一次上楼梯后，她看到视频中提到的蓝色台灯后麻木地站着，因为忘记了下一个步骤。她又下楼重新把视频回放了一遍，这一次，她一边上楼一边念念有词，她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拿起一个手链戴在手上，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最后，她索性抱着笔记本电脑，一边上楼一边听，只剩最后一步的时候，护工突然回来了。爱丽丝的手随之一抖，白色的药片撒了一地，她不知如何是好。笔者的情感被这夹杂讽刺意味的一幕人性表现带入高潮，得到完全释放。摩尔的表演不温不火，却带给观众最强烈的直观真实印象，更将人物性格中处于困境中的人性本能彰显出来，高度真实地刻画了一个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所经历的极为复杂的心路历程，炉火纯青，引起了观众的强烈共鸣。

爱丽丝出于对丈夫和孩子的爱，一个人去专门的养老院考察医护情况，甚至为自己录制自杀视频，都没能如愿。于是她选择在家养病，但决意要成为一个不连累家人的人。她对记忆不放手，对自我不放弃，尝试各种方法锻炼记忆力，寻求安全感——玩拼字游戏、定闹钟在小黑板上做记忆练习。她在手机上敲下三个问题：大女儿的名字叫什么、自己的生日是几月和自己居住的街道，企图留住那个健康、理智的自己，但仿佛一切都无济于事，病情的发展势不可挡……我们所看到的是爱丽丝为了对抗病魔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保留生命最后的尊严而实施的一系列自我救赎的行动，我们感同身受的不是终生研究人类交流沟通问题的精英女性的优越，而是作为一个病人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所经历的面对记忆逐渐被擦除的精神炼狱，这就是人性中最深刻的成分。病魔不仅摧毁了爱丽丝的身体，还即将摧毁她一度坚强的心脏，所以她不仅要与疾病抗争，更要与自己的心理进行战斗，是摩尔精湛高超的演技成就了这样一个不朽的艺术形象。

这就是摩尔的表演，赋予角色更真实的力量，这就是低碳艺术所特有的客观真实的魅力。作为成功睿智的大学教授，爱丽丝逐渐发觉自己记忆衰退，从开始的症状到最后的病发，朱利安·摩尔用不着痕迹的表演技巧，赋予影片主人公爱丽丝极为真实立体的人物塑造，呈现了一个女性在疾病中真实的人性状况，将人物的紧张、彷徨、无助展现得细致入微。到最后坦然面对病症，与自己对话，努力挣扎尝试与时光和病魔抗争的信念，对于命运的不甘，她都演绎得淋漓尽致、可圈可点。我们似乎忘记演员的存在，以为这就是真实的生活。摩尔每个眼神都是戏，感情收发极为自然，又恰到好处，润物细无声却让人难忘，她的表演风格平静、沉稳、内敛，又不失张力，让人觉得那么轻松，却那么有感染力，绝对是影后级别的表演，也正是这种卓越的醇熟的低碳表演征服了观众和评委们，摩尔成为全球唯一“满贯影后”。⑤

二、爱的正能量传递正价值

奥斯卡金像奖是世界瞩目的行业奖项，在表演奖的评选中，似乎身体或智力上存在缺陷的角色更容易获得评委们的青睐。这在最佳男演员的评选上表现得尤为突出，相对来说，饰演病患角色获得奥斯卡影后的情况则要少见得多。然而在2015年，奥斯卡极为罕见地将最佳男女主角都颁给了扮演病患角色的演员。朱丽安·摩尔凭借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形象登上了影后的宝座，这也不禁引发了我们的思考，为什么受评委青睐?电影为我们提供了另一角度的答案。病患角色的塑造难度更大，他们身上所能挖掘出来的价值观也更加符合观众的审美品味。

阿尔兹海默症在中国有一个本土化味道十足的名字：老年痴呆症。在非严肃性的时刻，这个词就是一个戏谑幽默的名词，常被用来活跃气氛以嘲笑某些人的记忆力，这往往会让我们忽视真正的病症带给病人的痛苦。电影《依然爱丽丝》仿佛也在提醒我们不要忘记这种病症所能带来的残酷。渐冻人所承受的肌肉萎缩和僵化导致的是躯体上的感觉逐渐消失，给人的是最直观的视觉冲击。而阿尔兹海默症更像是自然的演化，人老了就会糊涂，这听上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影片的讽刺意味十足，爱丽丝一生都沉浸在对人类交流和沟通的研究之中，而且她刚过50岁生日，还是青年，当我们以这样特殊的设定来感受患者的感受，就能够寻找到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影片通过各种艺术手段呈现这种绝症的残酷蔓延过程，更是把低龄化的病症现象展现出来，让这个世界越来越脆弱的人们，开始思考和真正认识到生命的意义。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不是一部仅仅关注阿尔兹海默症病人的电影，电影最让人触动的就是它表达出的关爱主题。从根本上来说，它的主旨在于对生活中看似稀松平常的爱进行展现和阐释，个体与家庭成员之间由疏离到依赖，夫妻之间横向的爱以及两代人之间纵向的爱在电影中以轻描淡写的状态被描述，不刻意煽情却将情感的美好娓娓道来，一点点融入观者的内心，家人的情感纽带是电影内容的最终指向。爱情和亲情的演绎是奥斯卡艺术所浓墨重彩的人性命题，电影通过高营养的低碳表演，传递的是一种爱的正能量和正价值，在爱的鼓励下与疾病抗争，能够引发我们强烈的自由情感和审美愉悦，感受平平淡淡中流淌的浓浓爱意，获得有价值的美感，达到启迪思想、陶冶情操、净化心灵的目的。

回归到家庭生活上来，爱丽丝的家庭充满温情，影片的开场就用了庆祝爱丽丝50岁生日的画面，她与恩爱的丈夫、做医生的儿子还有毒舌的大女儿及女婿共同构成了颇为温馨、有爱的一幕。不仅是这个场景，通篇来看，《依然爱丽丝》都在映射生活中发生的事情，达到了很高的直观真实和客观真实，散发出超越于爱情和亲情之外的人性光辉。

(一)夫妻之间横向的爱

爱情是人的本能欲求，“在整个奥斯卡艺术世界中，爱情无疑是好莱坞艺术家们最青睐的自由情感，也是最能引发社会大众情感共鸣的审美元素。”[3]爱情是人性的重要元素，爱丽丝和丈夫的情感戏贯穿影片。

丈夫约翰深爱着爱丽丝，认为她是自己生命中最美丽、最具智慧的女人。他们在表现深情拥吻的激情场景时自然投入，毫不做作，尊重和再现了人性欲求，观众强烈的自由情感也同时涌动。爱丽丝在患病之后变得更加依恋丈夫，忘记自己最爱吃蓝莓椰子口味的冰激凌，像孩子一样无助地靠在丈夫肩头，有时还会略带责备地说他总是忙于工作。丈夫约翰在爱丽丝病情加重之时帮她穿裤子；在爱丽丝重复问他什么时候去开会、莉迪亚什么时候来时不厌其烦地耐心回答她；因为工作原因无法全身心照顾爱丽丝的时候，歉疚难过地抱紧女儿说：“你比我好。”疾病会让病患周围的人逐渐失去耐心，而影片中夫妻之间的情分依然不变。

(二)两代人之间纵向的爱

爱丽丝的家庭拥有所有普通家庭的特征，它有幸福的一面，也有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大女儿安娜是一名律师，比较毒舌，她和恩爱的丈夫正在通过人工手段积极地寻求怀孕的可能，儿子汤姆在读医学院，小女儿莉迪亚个性叛逆，不愿意上大学而执着于表演。爱丽丝在第三次看医生的时候被确诊为患早发性的阿尔兹海默症，且是家族性疾病，生活瞬间改变。爱丽丝内心充满恐惧，她冷静下来后，理智地决定告诉孩子们真相，并不断地跟子女说对不起。当她得知大女儿的基因检查结果为阳性时，她比自己得病还要担心和难过。这根本不是她的错，但她却难以摆脱负罪感，她深深的内疚让我们感受到母爱的崇高与博大。爱丽丝在病情逐渐恶化的时候去看小女儿的舞台剧表演，并高度赞许她，也去医院的病房想要抱一抱大女儿的孩子，这勾起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相似的母爱情愫。不论是作为子女还是作为母亲我们在心灵深处都拥有共鸣，不由移情，十分催泪。

影片还从侧面展现了爱丽丝对母亲、姐姐的爱。镜头经常闪回到过去，爱丽丝的眼前总是出现童年记忆的幻影：与母亲和姐姐在海滩嬉戏、不清晰的脸，模糊但是快乐。爱丽丝抓着的回忆不愿放手，可见，在爱丽丝有限的记忆中，童年是十分美好的。没有人知道爱丽丝到底记得多少，但是她的爱已经显露无遗，

莉迪亚是爱丽丝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孩子。爱丽丝一直希望她能上大学，能照顾好自己，而莉迪亚却执着于表演事业。她们经常会因为各种事情发生争吵。有一次，爱丽丝在患病期间无意中偷看了小女儿的日记，母女争吵。第二天爱丽丝就忘记跟小女儿因为什么争论了，然后母女互相道歉，开怀地笑了，构成了有爱的一幕。接下来母女之间的对话也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母女之间的情感。女儿问母亲患这种病是一种什么感觉，母亲说：“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像正常人一样，坏的时候感觉迷失了自己，过去我的才华、语言、表达造就我，现在感觉一些话挂在嘴边但却说不出来，我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我还要失去什么。”这样的感觉在女儿听来很恐怖，也更能体会母亲的感受，体谅母亲的所作所为了。在爱丽丝病入膏肓之际，这个看上去最不靠谱的小女儿完全地抽身回来尽心照顾她。影片传达了这样一种母女亲情：爱母亲，即使有一天她因为病痛折磨不再是我们熟悉的样子。

影片有个温暖的结尾，小女儿莉迪亚给妈妈读剧本《天使在美国》里的结尾独白。普通观众也许都听不懂，对于病情已经恶化到几乎丧失思维能力的爱丽丝来说，这些话语只是简单的音符罢了，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读完后，莉迪亚问妈妈是否喜欢她读的内容。面对莉迪亚的问题，爱丽丝笑着“嗯”了半天。莉迪亚又问妈妈它讲了什么，爱丽丝带着无助和不知所措的表情，艰难地嗫嚅着说：“Love. Yeah, Love.”纯净的脸庞微微一笑，在柔和的光线中显得更加明媚动人。从莉迪亚的身上她感受到了爱的反馈，几乎连自己都已忘记的爱丽丝，心底仍旧还有爱。这样温馨的一幕，每个观众感同身受，产生了高度的共鸣，实现了持久的情感陶冶，即客观真实。希望爱丽丝如演讲中所说，每一天都经历着纯粹的幸福和愉悦，如同婴儿在家人浓浓的爱意里生长。当残酷摆到我们面前之时，我们才会意识到爱有多么平凡而伟大。我们都害怕自己会患上老年痴呆，也许我们最害怕的是丧失爱的能力以及感受爱的意识。或许，病魔会把一切带走，但会记得一样东西，那就是爱。疾病不会支配一切，爱不会消失。时光无可避免地流逝，而我依然是爱丽丝，坦然地面对，微笑地接受，爱每时每刻的自己，就像蝴蝶一样，生命虽短却用尽一生活得美好。

电影《依然爱丽丝》所讲述的故事，随时可以让人反观自照，因为这样的处境可能发生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能引发我们强烈的共鸣和高度认同。

奥斯卡艺术致力于再现和表现本真人性，其基本机制是恪守艺术真实，这与低碳艺术⑨的本体特征不谋而合。《依然爱丽丝》的成功再一次印证了“奥斯卡艺术的精髓在于人性表达”⑩这一理念。

注释：

①所谓陶冶型自由情感是审美客体以其特殊的审美价值刺激主体全部心灵官能所产生的自由情感，这种自由情感对主体心灵和情感具有陶冶和净化的作用。 参见马立新的《论低碳艺术的本体特征及其建构机制》(载《现代传播》2014年第4期，第84页)。

②所谓直观真实指的是受众在欣赏艺术作品过程中产生的对镜头画面内容和形式的完全认同，其实质是艺术情境完全吸引住观众的注意力，并产生了暂时的物我两忘、人影不分的审美效应。直观真实的本质就是最大限度地逼近生活真实和历史真实。参见马立新的《论低碳艺术的本体特征及其建构机制》(载《现代传播》2014年第4期，第87页。)

③所谓客观真实就是借助于所饰演的人物形象，将真实的人性表现和再现出来，从而触发人类共同的人性根基，引起观众的高度情感共鸣。参见马立新的《论低碳艺术的本体特征及其建构机制》(载《现代传播》2014年第4期，第87页。)

④艺术真实包括直观真实、客观真实、主观真实和超现实真实等类型。参见马立新的《论低碳艺术的本体特征及其建构机制》(载《现代传播》2014年第4期，第87页。)

⑤包揽欧洲(戛纳、柏林、威尼斯)三大电影节、金球奖和奥斯卡影后桂冠。

⑥所谓低碳艺术就是在文本构成上以客观真实为主要特质，以直观真实、超现实真实或主观真实为基础条件，在与审美主体互作中能够激发陶冶型自由情感，从而促进审美主体身心双重健康的艺术文本。参见马立新的《论低碳艺术的本体特征及其建构机制》(载《现代传播》2014年第4期，第87页。)

参考文献：

[1][2]马立新.低碳人[M].北京：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155，160.

[3][4]马立新.奥斯卡艺术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32，13.

(责任编辑：孙书平)

A Deep Insight into Human Nature——On the Low-carbon Strategy of the Film Still Alice

SONG Jia-min

( Institute of Media, 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 Jinan 250014, China )

Abstract：The film Still Alice provides a platform for us with insight into human nature: Moore's low-carbon performance highlights the real human nature, and achieves the objective reality; the positive energy of love transfers positive value, and it inspires our strong mold-type free emotion. Its success once again confirms the essence of Oscar's art lies in the expression of human nature.

Key words：Still Alice; Low-carbon Performance; Real Human Nature; Objective Reality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605(2016)01-0136-05

作者简介：宋佳敏(1991-)，女，山西晋中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低碳影视理论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数字艺术伦理学研究”(13BA010)、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项目“数字艺术德性研究”(13YJAZH063)

收稿日期：2015-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