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龙(四川)
花之语(四章)
龙小龙(四川)
我感慨。
这座浩大的工程,让蜜蜂成为世上最艰辛的搬运者。
那么多的花粉和蜜汁,那么漫长的道路,需要多少个往返才能全部搬进酿造车间。
黄澄澄的物质像从历史深处涌出的宝藏,大量的王冠和翻新的铠甲被翡翠托举,春天因此而声威显赫。
我是走在菜花丛中的王,袍带衣袖中,清风荡漾。
究竟是哪一家的蜜罐已打开,哪一坛老酒已芳香四溢,哪一个妙龄女子的香囊被破译了?
我已沉醉。如果醉,便要醉得如此豪迈而幸福。
假设用这厚厚的金子将我埋葬,今生我已不留遗憾了。
但我绝不是沉湎于这种丰厚财富的满足感,而是渴望用这颠覆时空的金碧辉煌,铸就厚重的思想。
被黄金熔炼过的凡身,灵魂不朽。
夜,只属于感觉和听觉。昨夜,风在泼墨,起笔落笔,尽在视野之外。
偶尔发出潇洒飘逸的刷刷声。
天亮张开眼一看,山川却比想象中轻灵许多,树木枝干只是一些轻描淡写的勾勒。
大地,潦草,蓬松。显示另一种沉重。
越过漫长的寒冷,本该放下一冬的宿疾了,而人们弯曲的身体暂时还习惯性地弓着,仿佛依然怀念着身下取暖的火盆。
那些泛青的色调被半透明的白笼罩。
无边的静寂,就像一只巨大的玻璃杯,空荡。
离我最近的一棵梨树。
像我的老父亲,站在辽阔的田垄,顶着一场茫茫大雪,等着我。
她们集体失踪,从春天的花园中消失,顺便带走了戒指和香水。
带走了我准备一冬的虚词。
随后却又集体出现在公众视野。
比如闹市区,影剧院,咖啡屋,某个青春靓丽花枝招展的娱乐节目中。
我注意到这个夜晚,天空被一道不解人意的河流劈成了两半。我的屋顶月亮不知所踪,炉灶里的火焰黯然失色。
此岸温度骤然下降,彼岸季节大幅升温。
此岸西风盛行,彼岸东风沉醉。
玫瑰成为一种暧昧的颜色,一个令人欲罢不能的魔咒。
当艳丽的花朵离走后,大地尽是芒刺,却又拔不得。一拔,手就痛。一拔,心就疼。
2月14日。
也不知这种滋味,是谁发明的?
寒风的皮鞭未收敛,霜雪的铁锤未放下,兽群的撕咬未停止。
但正是命里注定相逢的刁难,铸就了我所尊崇的人格魅力。
摧不垮,压不灭,烧不尽。
这种于苦难中磨练出来的品质,才是最朴素的坚韧,最本真的个性。
有娘就有家。有格桑花的地方,就是羊群和马队眷恋的家。
我喜欢,这开满胜利和幸福之花的港湾,在莽原上燃烧着不灭的灯火,举着缤纷的旗帜。
彰显在苍穹之下的伟大。
它,才是高山的脊梁。
用简单的颜料和瘦弱的身体,用嘹亮的长调,一寸一寸地托起牧人的希冀,给青草大地赋予了穿透性和无限的张力。
并与哈达一起,把自己献给心目中的英雄,献给干净的白云和无私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