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的哀叹

吴兴人

今年元宵之夜，细雨迷蒙，不见明月，我闲来无事，忽又想起在二百一十七年前，呼风唤雨的和珅在刑部大狱里度过了他人生中最后的元宵节，并写下了一首《狱中对月》：“夜色明如许，嗟令困不伸。百年原是梦，廿载枉劳神。室暗难挨晓，墙高不见春。星辰环冷月，缧绁泣孤臣。对景伤前事，怀才误此身。余生料无几，空负九重仁。”

这首诗真实地表现出和坤此时此地的处境和心情。二十年来他苦心孤诣地耍弄权术、搜刮财富，如今一切都化为乌有，真是“枉劳神”。和坤刚踏入五十岁，苦心谋得的权势和财富就如“幻梦”，一切成为泡影。“余生料无几”，倒是对的。正月初八，和珅被革职，几天后，嘉庆帝公布其二十条大罪，下诏赐死，一条白绫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不过，和珅说自己被关进高墙里是“怀才误此身”，则是大错特错了。他不是“太有才”才遭来杀身之祸的，而是他太会敛财、太有财而为嘉庆皇帝所不容。依照薛福成《庸庵笔记》中的两份记载，和珅的全部财产合并起来约值十一亿又六百万两，相当于清朝十五年到二十年的财政收入。所谓“和珅跌倒，嘉庆吃饱”，一点也不过分。

值得注意的是，当代的许多贪官在他们即将告别人世时，也发出了类似和珅的哀叹。当代和珅——原中央军委副主席徐才厚躺在病床上留下临终遗言：“当一个人的生命走到尽头，不能挽救的时候，钱算什么？无休止地追求财富只会让人变得贪婪，变成可怕的恶魔；此时此刻在我眼里，那些所谓的身份、地位、金钱、珠宝、豪宅……就是垃圾一堆！”这也是由衷之言。他家里收藏的“垃圾”，虽然不及和珅之多，却也令见多识广的办案人员大吃一惊：对徐才厚的一处宅第进行查抄时，在这处两千平米的豪宅的地下室里，堆放着美元、欧元、人民币等大量现金，以及各种名贵的金银珠宝、古玩器具和字画！某军队高官一次向徐才厚行贿的数额，高达一百万，但还是没能如愿晋级，因为另一个高官送了两千万。在全国政协的一次会议上，一位中央领导当着参会的全国政协常委、委员的面，这样评价徐才厚案：“徐才厚的疯狂敛财，是我们所想不到的！”

在今天，在我们的身边，“无休止地追求财富只会让人变得贪婪，变成可怕的恶魔”者，正排着长队，一步一步地沿着这条不归路走去。

试看：国家发改委煤炭司原副司长魏鹏远案发后，在家里搜查发现现金人民币两亿三千万元，后从北京一家银行的分行调去十六台点钞机清点，当场烧坏了四台。这个“收藏”纪录，在中国现代反贪史上可谓是史无前例。但是，时隔不久，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党组成员奚晓明因受贿被查，又打破了魏鹏远的“收藏”纪录：办案人员从他儿子家里抄出了三亿人民币。魏鹏远只好识相地退居在后。这二、三吨重的钞票把他们完全压垮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今日的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他们正在步和珅的后尘。

和珅的《狱中对月》，也是一面镜子，可供徐才厚的后继者们，如苏荣、魏鹏远、奚晓明等人照一照。

【选自东方网】

题图 / 贪官的眼泪 / 刘 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