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旗手张一弓

2016-04-07 22:49何弘
躬耕 2016年3期
关键词:铜钟文学创作

何弘

张一弓是我的文学前辈,我上中学时,他正以《犯人李铜钟的故事》等作品在全国产生广泛影响;我上大学学习文学时,他是我们学习研究的对象。但我们的关系远不止于此,我大学毕业进入省文联,成了他的同事;我负责省文学院的工作,他是文学院退休的老作家;我的老家在河南新野,他也是,我们是真真正正的老乡。因为这样的关系,我和一弓老师的交往自然就多了起来,自然就有了一份特殊的情谊。

张一弓的写作生涯是从娃娃时期就开始的。他出生于一个书香家庭,自幼就喜爱写作。父亲张长弓生前是河南大学中文系教授,母亲生前是开封女子高中语文教师。他在少年时代就受到家庭熏陶,对文学产生了浓厚兴趣。1950年,他写的一首叙事诗获开封高中写作比赛第一名,被校长杜孟模先生(后任河南省副省长)推荐到《河南大众报》,他就这样成为一名“记者娃”。后来,随报社合并进入《河南日报》社,从1950到1980年,从事新闻写作三十年,从见习记者一步步成长为副总编辑。

张一弓1956年开始发表小说,处女作是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金宝和银宝》,并在《长江文艺》《牡丹》上发表了《我的老伴》《打擂》等小说。1959年,他发表在《牡丹》上的短篇小说《母亲》,被认为是鼓吹“资产阶级人性论”、“给右派母亲唱赞歌”的大毒草,受到省级党报、党刊和省文化工作会议的点名批判,自此中断小说写作。

“文革”开始时,他是河南日报文艺组组长,被打成河南日报“三家村”成员,受到抄家、批斗,打入“黑帮队”劳动改造。文革后期被起用,相继担任《河南日报》理论处处长,报社革委会副主任、党的核心小组副组长;1975年,又兼任省委办公厅副主任。

1979年,张一弓同志暗自创作了中篇小说《犯人李铜钟的故事》。《收获》编辑部在大量群众来稿中发现了这部作品、并发表在1980年《收获》第一期,在读者和文学界引起轰动,评论界把它视为“反思文学”的代表作,称李铜钟是“中国的普罗米修斯”。作者也由此恢复了中断二十年之久的文学写作。

1980年4月,《犯人李铜钟的故事》发表不久,张一弓被调离新闻工作岗位,下放到登封农村,先后在卢店公社和县文化馆担任副职。当时的中国农村正发生着以“包产到户”为重要标志的历史性变革。张一弓亲身参加了这场变革,这使他有可能延续长期以来作为一位省报记者对我国农民命运的关注和思考,紧跟时代步伐,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写了30多篇、100多万字的表现这场历史性变革的作品。继《犯人李铜钟的故事》获全国第一届优秀中篇小说一等奖之后,《张铁匠的罗曼史》、《春妞儿和她的小嘎斯》获全国第二、三届优秀中篇小说奖(第一届评奖以后的评奖不分等级);《黑娃照相》获1981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有8部小说被搬上影视屏幕。

1983年秋天,张一弓作为获得三次全国性文学奖的业余作者,从登封调入省文联创作室从事专业创作,并先后担任了中国作协理事、省作协副主席、主席。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他在创作上已经不能满足于对现实生活进行表层的“直来直去”的反映,希望在弥漫于社会生活各个角落的、属于我们这个民族古老文化的神秘感中,着力于民族的生命力量与民族性格的发现。调整了焦距,拉远了视角,写了一些具有浓烈的象征气韵,把讽喻、神话、隐语、哲理、诗情汇涵其间的作品,如中篇小说《孤猎》、《黑蝴蝶》,短篇小说《夜惊》等,在创作心态、创作手法、创作风格上出现了很大变化,找到了崭新、鲜活的艺术感觉。特别是《孤猎》,受到了读者和一些评论家的关注和赞赏,在美国出版的一家华文报纸甚至说它是作者的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就在张一弓同志开始新的尝试的时候,他当选为河南省作家协会主席,并花费巨大精力投入文学组织工作。他自筹资金,自任主编,为省作协创办文学刊物《热风》,并为此牺牲了自己的写作计划,直到退休。

张一弓生前是河南省文学院专业作家,文学创作一级,1980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曾任中国作家协会第四届理事、第五届全国委员会委员,河南省第七届政协委员,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出版有中篇、短篇小说集《张铁匠的罗曼史》、《犯人李铜钟的故事》、《火神》、《流泪的红蜡烛》、《死吻》、《死恋》、《张一弓中短篇小说集》、《野美人与黑蝴蝶》等。

退休以后,张一弓担任河南省作协名誉主席、中国作协全国委员会名誉委员、省文史馆馆员等名誉职务,又重新把主要精力放在文学创作上,焕发了文学创作的第二次青春。进入新世纪以来,也正是他65岁以后,创作并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远去的驿站》、第一部长篇纪实文学《阅读姨父》、第一部纪实散文集《飘逝的岁月》。《远去的驿站》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国家新闻出版总署优秀图书提名奖,《阅读姨父》获河南省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张一弓同志晚年深受慢阻肺病的折磨,呼吸量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右眼又近乎失明。但是,疾病未能使他放弃写作,他所焦虑的是疾病妨碍了长篇小说的写作进程。2012年,在年满77岁时,他又创作并出版了具有绚丽的浪漫主义色彩的长篇小说《少林美佛陀》。在他65岁以后的黄昏岁月,又写出了近百万字的文学作品。他时常用巴金老人《真话集》后记中的一句话激励自己:“我的生命并未结束,我还要继续向前。”

张一弓是一位具有强烈现实意识的作家,他称自己是“同时代人的秘书”。他认为作家的创作虽然要表现“自我”,然而“自我”也有“小我”和“大我”之分,“大我”才能引起大家共鸣,否则读者没有理由看你的作品。缘于这样的创作理念,他的创作努力追踪农村的变革步伐,以充满热情和理想的现实主义特色为人所称道。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他的创作转向对人性、人的生存境遇、人的失落与寻找等问题的揭示。他善于塑造带有英雄气质和传奇色彩的人物,具有欧化色彩的语言与强烈的乡土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作品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饱满的文学激情、悲壮激昂的风格,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张一弓对民族、对人民充满热爱,是一位具有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的杰出文学家,为中国当代文学写下了壮丽的篇章,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他的逝世是河南文学界的重大损失!张一弓同志虽然离我们远去,但他那些伟大的作品将和他崇高的声望一起,为后人敬仰!

猜你喜欢
铜钟文学创作
我们需要文学
汉口外滩感怀二首
“太虚幻境”的文学溯源
《一墙之隔》创作谈
西江流域南汉“姐妹”铜钟
创作随笔
我与文学三十年
文学
西周铜钟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