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利,毛妤婷
(上海海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上海201306)
农村非正式组织对农户收入影响的实证分析——以浙江省慈溪市为例
杨德利,毛妤婷
(上海海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上海201306)
摘 要:农民作为“三农”改革中受影响最深的群体,有着强烈的利益表达愿望,目前农村生产现状及国家相关法制尚不完善,使得农户的利益受到了损害,农户需要寻找一种途径来使自己受损的这部分利益得到补偿。在这种情况下,非正式组织的出现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空缺。国家可以根据非正式组织的特点,了解其运行模式的优越性,制定并健全相关政策制度,进行正面引导;另外对一些具有正面借鉴意义的非正式组织进行保护和支持,派遣相应的技术人员进行实地指导和培训,同时国家可以给予适当的补助,使其健康有序持续发展。
关键词:农村非正式组织;农户收入;杨梅种植
国内外对非正式组织与农民收入影响机制的研究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对农业非正式组织创新发展的实证研究;二是对非正式组织与农民收入变化的效果研究;三是比较不同地区之间农业非正式组织的特点和政策扶持措施。总体来说,农村非正式组织就是通过组织的力量将技术含量低、附加值低的产业升级为技术含量高和附加值高的产业,进而提高农民的收入。
非正式组织与农民增收是农业创新中最常用、最有效的形式之一。非正式组织的影响和介入的质量可以直接影响到农业产业变革的效果[1]。国内学者针对非正式组织的介入效果进行总结,明确提出在农民收入变化的过程中,科学的非正式组织管理模式可以改善农民增收的效果,同时也可以有效地帮助农民提高市场运作能力。
农村非正式组织就是农村中两个及以上的农户自发组成的,有共同利益目标的小集体。这种组织不需要在政府相关部门进行登记注册或者受到管制,组织人员、形式、结构都具有不确定性[2]。
农村非正式组织的形成有其内在的必然条件,社会控制弱化导致农户通过自发形成非正式组织来满足自己的需求和利益。当前农村的生产方式以一家一户的分散经营为主,农户从正式组织中获得的利益及归属感越来越少,而非正式组织则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空缺[3]。目前农村发展更偏向于多元化,农户在个人能力和资源分配等方面出现分化,而利益多元化则要求农户组成不同的组织来弥补自己不足,去追求利益最大化[4]。
农村非正式组织之所以得到发展,很大程度上与其自身优越性相关[5]。由于组织成员具有相似的价值观,并因为共同的利益目标而结合,组织内容易形成最大化资源配置[6]。农户对信息的反应具有直接性,当信息不利时,农户可能就会选择退出该组织,重新寻找适合自己的新组织。
根据理性经济人理论,农户总是在追求利益最大化。当有充分自主选择权,其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生产和销售方式。是否加入非正式组织取决于农户个人认为加入该组织是否有利于收入和利润的提高[7]。故提出下列假设:
假设1:农户选择参加农村非正式组织,这是因为他们认为该组织可以帮助他们改进种植技术、拓展销售渠道及增加收入。
一般而言,农村中会存在多个非正式组织。而这些非正式组织所提供的服务也是有所差异的,为了进一步清楚了解非正式组织的哪些服务真正有利于农户,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农村非正式组织的各项服务都有利于提高农民收入。参加非正式组织并且获得服务的农户收入高于那些没有参加非正式组织的农户。
为收集实证数据检验以上假设,笔者于2015 年7月实地走访了浙江省慈溪市杨梅四大产区。以下是慈溪四大杨梅产地具体情况:横河杨梅种植区种植面积1 700公顷,其中投产面积1 600公顷,常年产量8 500吨,无论是面积还是产量均居全国各乡镇之首;匡堰杨梅种植区作为慈溪杨梅主产区,现有杨梅种植面积1 000余公顷,杨梅年产量在5 000吨以上,因其地质土壤中富含硒等微量元素,杨梅品质尤为突出,素有“慈溪杨梅甲天下、匡堰杨梅甲慈溪”的美誉;观海卫杨梅种植区以荸荠种杨梅为主,目前有适合观光采摘的杨梅种植面积约67公顷;桥头杨梅种植区桥头也是慈溪主要的杨梅产区,种植面积约435.5公顷,年产量在250公斤左右。
在本次调查中笔者共回收有效问卷160份,其中横河50份,匡堰40份,桥头40份,观海卫30份。本文所研究的梅农非正式组织对农户收入的影响是通过与未参加组织的梅农对比而得出的。因而,在调查中也选取未参加非正式组织农户。最终确定参加非正式组织的农户80户,未参加非正式组织的农户80户,两个比例较为理想。
为校验“农户是否加入非正式组织”对其收入产生的实际影响,以农户每公顷纯收入为因变量建立回归函数。第一步先以“梅农是否加入农村非正式组织”“匡堰地区”“观海卫镇”“桥头地区”为虚拟变量,通过比较回归系数的正负及参数的显著性来确定以下基本模型:
lnY=C+α1x1+α2x2+α3x3+α4x4+α5x5+ αpxp+αzxz+αtxt+αkxk+ε其中,每公顷纯收入为Y,性别为X1,受教育程度为X2,家庭人口为X3,种植经验为X4,每公顷成本总投入为X5,是否加入非正式组织的虚拟变量为Xp,匡堰地区虚拟变量为Xz,观海卫镇虚拟变量为Xt,桥头地区虚拟变量为Xk。
通过继续加入农村非正式组织可能提供的各种服务项目的虚拟变量,在模型一的基础上对回归函数进一步分析,通过对回归系数正负符号及参数的显著性比较,探究非正式组织提供的不同服务项目对梅农收入效益的影响,对上述假设进一步验证。模型构建如下:
lnY=C+α1x1+α2x2+α3x3+α4x4+α5x5+ αsxs+ε
其中,每公顷纯收入为Y,性别为X1,受教育程度为X2,家庭人口为X3,种植经验为X4,每公顷成本投入为X5,组织提供的各服务项目虚拟变量为Xs。农村非正式组织的服务项目包括以下内容:杨梅生产标准提高、种植相关培训、专属包装、专属品牌、种苗分配服务、市场信息共享、深加工服务、销售渠道的拓展、按最低保护价收购、代理销售模式。我们分别将每个项目引入模型进行回归,具体比较每个服务项目对收入可能产生的影响。
(一)模型中变量的说明
以每公顷纯收入为衡量标准,细化农村非正式组织对农户收入所产生的实际效用。模型中各变量的设置见表1。
因变量:每公顷纯收入的对数。
自变量:农户个体特征、生产成本、种植情况及不同非正式组织所提供的服务。
表1 模型中变量的设置
(二)回归结果分析
该模型中引入以下自变量:性别、教育程度、家庭人口、种植经验、Ln每公顷总成本、虚拟变量(地区)和虚拟变量(是否参加农村非正式组织)。回归结果见表2。
首先来看R2值,R2为0.567,说明这个方程的拟合度并不高,说明还有其他因素影响。但是拟合度低并不意味着这个方程没有价值。由于本文主要研究的是农村非正式组织对农户收入的影响,因此在这里我们先忽略其他不相关因素。F值为16.332,通过1%的显著性检验,说明该方程的总体显著性较高。而D—W检验值为2.076,说明该方程是不具有自相关性。
表2 回归结果(一)
从表2可以看到性别、教育程度、家庭人口对收入影响并不显著。之前认为教育程度可能会直接影响梅农收入,而回归结果则表明这个因素没有太大影响。据笔者观察,种植业门槛并不高,一般为家族种植业,而种植技术更多的是经验累积,和学历并不直接相关。普遍认为学历较高者更加容易接受新的技术和销售方式,从走访调研结果来看,农户学历普遍较低,高中及以下学历者占绝大多数,故这个因素整体而言对收入没有较大相关性。
种植经验的系数为负,且在0.1%的水平上通过显著性检验。一般而言,种植经验越多,收入越多。调查发现,种植经验多的农户一般年龄较大,其从事种植产业历史也较长,已经形成自有的一套种植经验和方法,这些经验都是有利于提高收入。而一旦出现新的种植技术,这些种植经验则显得较为薄弱。相比种植经验较为丰富且年纪较大的农户,那些种植历史较短且经验较为欠缺的农户则更容易接受新的种植和销售方式。
Ln每公顷总成本的系数为正,且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说明投入越高,收入越高。这里总成本包括了种苗成本、化肥成本、农药成本、雇工成本、包装成本等。
是否参加非正式组织系数为正,且在1%的水平上通过显著性检验。参加非正式组织对农户来讲能产生正面效用,即参加非正式组织的农户收入比那些不参加非正式组织的农户的收入要高,肯定了非正式组织存在和发展的意义。非正式组织所提供的服务很多,具体哪些有利于提高农民收入,哪些不利于提高农民收入,则需要进一步检验。
非正式组织给农户提供各种服务,通过模型的回归研究各项服务真实效用。笔者将提供的服务进行汇总,具体有以下服务项目:生产技术标准指导、技术服务和培训、病虫害防治措施、专属品牌、专属包装、种苗分配、农资采购、市场信息、后期加工、保护价收购、代理销售,这些项目乘以“是否参加农村非正式组织”变量,最终构建“是否参加农村非正式组织×服务项目”变量。
从表3中可以看出病虫害防治、种苗分配、农资采购、后期加工四项并不能通过显著性检验。这和杨梅产业的自身特点有很大关系。杨梅的产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然条件,如在成熟季节发生台风、暴雨等自然灾害,产量就会明显减少。病虫害相对于自然灾害而言对杨梅产量的影响较小,一般条件下由于病虫害的原因导致大幅度减少产量的情况极少发生。
后期加工服务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杨梅后期加工包括了梅干制作、杨梅酒调制、杨梅雪糕等一系列相关产品,而在当地大部分梅农都会加工制作这些产品,并且每家都有自己的特色。统一加工则意味着让梅农放弃自己的加工制作方法,而组织提供的方法和流程并不一定优于梅农自有方法,也不一定能得到消费者的认同。
种苗分配也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杨梅的种植时间一般在每年的二三月份,杨梅在阴天或小雨天种植的成活率最高。种苗的成本并不高,而且选择的品种要根据农户自身情况而定,故难以统一。而农资采购也需要根据农户自身需求进行开展,所走访调查的农户基本上属于中小种植户,农资购买需求比较零散同时也存在差异性,故这个服务项目也很难得到梅农的认同。
市场信息的收集这个服务项目通过了在5%的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在竞争激烈,科技发展迅速的社会,传统种植业的发展高度依赖于市场信息的分享。农户参加非正式组织可以得到更多市场信息,准确定位市场价格,掌握销售主动权。从笔者走访来看,该服务得到农户一致认可。
保护价收购这个服务在5%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这说明组织成员对该服务的需求是温和的。杨梅种植业每年产出并不稳定,遇到洪涝灾害产量大大减少。而遇到杨梅大年,由于产量大增,会导致价格大幅度下跌,造成收入下降。这个服务很大限度上保障了梅农的利益,减少价格风险,增加可控性。
杨梅不耐贮藏,梅农自己进行保鲜的成本较高,也不易做到。若是集中保鲜,不仅可以降低成本,还可以错时上市。从表中可见保鲜这个服务通过了5%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
生产技术标准、技术服务和培训及统一品牌和包装均在1%水平上显著。这三个服务在每个所调查的非正式组织中均都有涉及,得到了梅农的一致认可。对于食品而言,顾客最重视的是食品安全,如有品牌保证则会极大增加销量。非正式组织对组织成员的杨梅进行严格质量把控,再经过专属包装和品牌宣传,增加杨梅的价值,从而增加梅农实际销售收入。
笔者以浙江省慈溪市四个杨梅主产区的160份杨梅种植户调查数据为基础,采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考察农村非正式组织对于农户种植杨梅收入的影响,以及农村非正式组织提供的各项服务的有效性。通过分析,我们得出以下主要结论:
(一)参加非正式组织对增加农户收入确实产生影响,整体而言是正面的
农村非正式组织在该地区的杨梅种植业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这类组织为杨梅种植户在杨梅质量控制及销售渠道的拓展上起到关键作用[8]。参与非正式组织的农户在成本方面高于那些未参加的农户,其自主选择权得到一定制约,但由于销售渠道的拓展及产品质量的提高,使其得到了相应的经济补偿,因而整体而言这种影响是正面的[9]。从本次走访调查中,我们发现非正式组织对杨梅质量有着严格控制,降低农药使用率,
使得农药成本大幅下降,同时非正式组织也提供一定的技术指导,从而降低杨梅树的死亡率。从数据分析来看,农村非正式组织对农户提供的服务集中体现在销售方面,此类服务最大限度提高了农户收入。销售渠道的拓展相较于技术支持,不易于复制及模仿,故销售渠道拓展对农户来说更加重要。综上所述,参加非正式组织对提高农户收入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非正式组织对组织成员产品质量进行严格把控,并统一包装及品牌销售,使得参加组织的农户产品在市场中更有竞争力,从而获得更高利润;另一方面,参加农村非正式组织的农户有更多样及稳定的销售渠道,产品销量保证,收益稳定[10]。
表3 回归结果(二)
表4 回归结果(三)
(二)并非每个非正式组织所提供的服务都能对农户产生正面影响
不同的非正式组织所提供的服务以及组织规范程度是不尽相同的,故非正式组织对增加农民收入的影响也不一样。那些与农户自身需求相符合的服务,对提高农户收入有直接影响;而那些与农户需求并不是特别吻合的服务,对增加农户收入所产生的作用非常有限,甚至会对组织成员产生不利的影响及限制。综上所述,农村非正式组织是否有效,取决于其提供的服务是否与组织成员需求相吻合。
(一)非正式组织所提供的服务需要进一步完善,在群众中需要更多普及
非正式组织需要与其组织成员有更加密切的联系,两者只有存在共同的利益目标才能形成更多凝聚力,从而形成内部约束力。组织内部可以实行“一人一票”制度,对服务进行投票表决,同时精简一些效率较低的服务,使其所提供的服务更具有针对性[11]。
(二)发挥农村非正式组织优势,提供更多个人无法做到的服务
各项服务是否真的符合参加农户的个人需求及所提供服务质量的好坏决定其增加农户收入的实际效果。当前农村非正式组织所提供的服务项目仍有很多不足。例如这些服务项目并未完全涉及产前、产中、产后的每个环节;并未覆盖所有的项目,部分组织成员尚不能享受到全部服务等。农村非正式组织需要开发新的服务项目,对已有的项目进行创新,对那些较为零碎的服务项目进行整合,开发新的农产品加工方法,积极进行品牌推广建设,同时对接专业技术人才,定期进行组织内技术培训,扩大农业产业链[12]。
(三)发挥当地政府正面引导作用
根据中国特有国情,此类组织尚不能完全实现自由化或市场化,仍需政府的支持和引导,走政府推动和农民自发组织相结合的道路。对农村非正式组织进行管理,并不是非要把这些组织列为正式组织加以正规化管理[13]。国家可以根据非正式组织各自的特点,了解其运行模式的优越性,制定并健全相关政策制度,进行正面引导[14];对一些具有正面借鉴意义的非正式组织进行保护和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国家可以给予适当的补助,使其健康有序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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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pact of Rural Informal Organizations on Peasants’Income:
Taking Cixi City of Zhejiang Province as an Example
YANG Deli,MAO Yuti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Shanghai Ocean University,Shanghai 201306,China)
Abstract:Peasants,as a group most affected by the“Three Rural”reform,have a strong desire to express their interests because imperfections in current rural production and relevant legal systems have to some extent harmed their benefits and therefore they are eagerly seeking for the compensation of their loss. In this case,informal organizations can offset the problem in an effective way.Government should know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organizations,understand the advantages of their operation model,and formulate and improve relevant policies and regulations to give positive guidance to their development.In addition,government should provide protection and support for some key organizations,send technicians to train and cultivate organization members,and give appropriate subsides to ensure that they develop in a healthy,ordered and sustainable way.
Key words:rural informal organizations;peasants’income;waxberry plantation
作者简介:杨德利(1963-),男,上海人,上海海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硕士。毛妤婷(1989-),女,浙江宁波人,上海海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收稿日期:2015-08-17
中图分类号:F32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2463(2016)01-00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