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闻人，就应该登山望远，俯身听潮

2016年1月8日，新中国新闻教育与研究奠基人、人大新闻学院教授、中国新闻学界泰斗甘惜分病逝，享年100岁。甘惜分是我国第一本《新闻理论》教材的作者，从记者到大学教授，他在“新闻无学”的声浪中，闯出一条中国的“新闻有学”之路。他主编我国第一部大型新闻学辞书，曾培养了新中国第一届新闻理论专业博士，他的学生很多已经成为人大、复旦等名校的新闻学领军人物，如童兵、喻国明、刘燕南等。他只身与众多学者辩论，公开呼吁扩展新闻批评的边界，一度让他饱受争议。他心态长青，98岁高龄还跟年轻人一样开设微博，其简介中写道“新闻工作者、活到老学到老”。除了勤勉做学问，他的书法也广受赞誉，不吝题字鼓励学生：“勤学勤思”“坚持真理”“为民鼓与呼”。去世前一天，他还为人大写了最后一幅墨宝“彰前贤励后学——百岁老人甘惜分”。在甘惜分的第一位博士、现为复旦大学教授的童兵看来，他不唯书、不唯上，有独立的人格和魅力，这也是他在学界、同辈后辈中享有崇高威望的原因之一。2015年，甘惜分获得“中国舆论学研究终身成就奖”，还获颁“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

人物语录

1.我是一个平凡的人，没有引吭高歌和摇旗呐喊，却也难于沉默不语，生就一副犟脾气继续着自己的追求……追逐名利而又想学术上有所成就，二者兼而得之只是一种幻想，科学是不能依靠权力与金钱占有的。——甘惜分

2.我反对那些把我称为泰斗的人，我只是一个探索者。

可以说，我从来不认为我的任何一本书是令我满意的，从不知足。我反对那些把我称为“泰斗”的人，我只是一个执着的新闻规律的探索者。

对新闻从业人员，我说：“新闻记者不是文字匠，新闻记者是政治观察家和社会活动家。”我国记者最大的缺点是他们不是政治观察家。我看很多外国记者的文章，人家比我们的记者写得好，他写一件小事反映了大局，也从一件小事来看中国。我们中国记者呢，能不能通过一些小事来看外国呢？我看这个能力不是都有的。

我这一生在苦难中度过，幼时在家中受气；参加革命后，又受审查的冤案的气。最后十多年，我也不消沉，还在日夜苦思，忧国忧民，不当小市民。我认为我是20世纪遗留下来的文人，有责任以天下为己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不是躺在床上等待死神召唤。——《甘惜分自述》

人物剪影

人物评价

敢说真话，思虑大事、光明磊落、一生笃行是甘老的人品和学品，也是他留给我们弟子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人大新闻学院副院长、教授 喻国明

如果说，现在的新闻学是座大厦，地下三层的基石就是甘老等几位最早的新闻学者。他是1954年全国唯一的新闻学副教授，撰写了中国第一本新闻理论著作，对新闻学和新闻行业的贡献是无可替代的。——原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秘书长 王峰

中国新闻教育界元老甘惜分先生去世。他这幅字（写真事，说真话，讲真理，传民情，道民意，呼民声）是对他最好的纪念，也是他最重要的精神遗产。——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常务副院长 尹鸿

“阅尽百年沧桑始终坚信马列求真为民志长在，执教六十春秋专注研究新闻著书育人道永存”，这是我们研究所敬献的挽联，叙说了甘老不平凡的一生。——中国社科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所长 唐绪军

多少舆坛擎旗手，都是程门立雪人。——已故人民日报社前总编辑 范敬宜

人物简介

甘惜分，1916年生人，四川邻水人。著名新闻理论家，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中国人民大学首批荣誉教授。1937年奔赴延安投身革命工作。1958年，北京大学新闻专业合并进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甘惜分在中国人民大学历任副教授、新闻理论教研室主任、硕士生导师、教授、博士生导师，先后培养了我国第一届新闻理论专业的硕士和新中国第一位新闻学博士。1980年创办《新闻学论集》并任首任主编，荣获国务院首批特殊津贴。编写新中国第一本新闻理论专著《新闻理论基础》，主编我国第一部详细、全面的大型新闻学辞书《新闻学大辞典》。2009年，甘惜分被授予中国人民大学首批“荣誉一级教授”称号。

追忆·印象

1.敢说真话——学者应该不怕受到打击、争议

凡是不敢同我辩论的，都不是好学生；凡是不超过老师的，也不是好学生。——甘惜分

他一向认为争论是好事，学者应该不怕发出自己的声音，不怕受到打击、争议。在他眼里，真理好比燧石，打得越重，发光越亮。在几十年的学术生涯中，他也一直保持敢说真话的作风，被有的记者称为“最受争议的新闻学者”。1960年，他一人与人大新闻系几十位师生辩论，最后给中宣部写信获得支持。1979年又在新闻系呼吁报纸批评不应该有禁区。有人问他为何不颐养天年，还要去争论和呼吁，他说：“我也反复思量过，但有些话不得不说。新闻理论的荒谬，误的不仅是新闻本身，还会导致误国误民，怎么能沉默？如果大家都装好人，看脸色行事，我们的新闻事业还能前进吗？”

【素材运用】真理往往是在切磋探讨中发现的。甘老鼓励学生勇于辩论，不怕打击和争议，敢于提出自己的观点，这种不唯权威的品质令人敬仰。新闻舆论的生命力在于不断汲取新的营养，应该永远都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只有争鸣，才会在观点碰撞中不断修正错误，最终发现真理。

【适用话题】发现真理；敢于表达

2.永不服老——不为青年题字“知足常乐”

我一生最宝贵的时光大半浪费了。来日无多，岂不可叹！我必须在我有生之年尽到我最后的责任。——甘惜分

照顾甘老的一个亲戚回忆，甘老80多岁出去散步，脚步快得年轻人都跟不上。他觉得，只要保持年轻的劲头，思想不老，身体也能年轻。所以，他爱和年轻人交朋友，每次听到有学生来看他，激动得不能午睡，一直乐呵呵地等着。“退休后，父亲每天上午会客写字，午休后，精神焕发，埋头写作。每天少则百字，多则千字。”他的儿子甘北林说。曾有个年轻人要甘老为其题字“知足常乐”，但一向平易近人的甘老拒绝了。他说：“青年人在生活上要知足，不要追求生活享受，粗茶淡饭足矣，但在事业上思想要永不知足，奋斗一生，闯荡一生，永远保持青春。”

【素材运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这句名言是对甘老永不服老、不愿虚度余生的真实写照。时刻保持着年轻的劲头，身体年轻，80多岁散步，脚步快得年轻人跟不上；思想不老，爱和年轻人交朋友，时时告诫年轻人生活上要知足，但思想上要永不知足。甘老用言传身教引导着后辈如何做人，如何做学问，他的人格魅力以及永不服老的心态，值得后辈学习。

【适用话题】年轻；心态；责任；良苦用心；知足与进取

3.新闻为人民——要多倾听人民的声音

作为新闻人，应该登山望远，俯身听潮。既要站到一定高度明白社会发展大势，也要俯身到社会底层，听到人民群众真实的声音。——甘惜分

有人说：“今天的新闻就是明天的历史。”甘老立即兴奋起来说，今天的新闻为什么到明天才成为历史呢？今天的新闻就是今天的历史。用历史的眼光来观察当代，记者的观察就会深刻得多。他对新闻事业促进社会进步寄予厚望，多次提出新闻体制改革，更要多倾听人民的声音。他说：“考虑大事心胸广宽，考虑小事则容易悲悲戚戚。要做到老百姓能畅所欲言表达，重大事件让人们知道，重大问题经人民讨论。”实际上，“人民”早就在他心里。在他卧室的书架上，还珍藏着1959年用过的笔记。其中一本，用废纸装订，背面空白的第一页写着：我们天天讲为人民服务，我们应该知道人民在想什么，我们给了他们什么。

【素材运用】一个人的使命感决定了他的做事方式。甘老对待新闻有着高度的使命感，他以新闻人的视角，对新闻事业促进社会进步寄予厚望，多次提出新闻体制改革，倾听人民的心声。正是他这种对国家和社会的使命感，激励着他一生中对新闻事业兢兢业业的付出。他无愧于新中国新闻学界泰斗的赞誉。

【适用话题】忧国忧民；倾听；使命感；责任心

4.命运波折不服老——要求子女“事业趁年华”

我决不服老，我的大半生在政治折腾中浪费掉了，我要把失去的时光抢回来。——甘惜分

甘老生前曾在《十二论青年治学之道》中概括自己充满波澜的命运，“由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革命，在50多个岁月的腥风血雨和政治风暴中，我都是过来人，有过许多欢乐，也受过不少挫折”。这段经历，让年老的甘惜分更加珍惜时光。2007年以后，甘惜分每天的生活主要是读书、看报、写字、上网。在98岁高龄时，甘老还在儿子甘北林的帮助下开通了自己的微博，与网友们交流读书、练书法的心得，以及对新闻现象的看法。记者看到，在其认证微博的简介中写着“新闻工作者、活到老学到老”这行字。甘老的儿子甘北林回忆，父亲不曾停止做学问的脚步，而且一直要求子女多读书、多独立思考，也曾题字告诫他们，“事业趁年华”。对于这一家训，甘北林是这样理解的：“父亲希望我们趁着年轻，要奋斗，要进取！”

【素材运用】尽管命运充满波澜，受过不少挫折，但甘老并没有向命运低头，反而更加珍惜时光，勤读勤思，也告诫自己的子女“事业趁年华”，多读书勤思考，锐意进取，努力丰富自己的人生。如同美酒陈酿，甘惜分的为人和学风，随着岁月的积淀而历久弥香。

【适用话题】活到老学到老；家训；不向命运低头；珍惜时间

追思·学生忆恩师

1.喻国明：自己和甘老师的初见是从“泼冷水”开始的

作为甘惜分门下第三位博士研究生，现任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的喻国明回忆，作为博士生与甘老的第一次谈话，他便遭遇了劈头盖脸的批评。那是1986年5月的一天，在甘惜分老师的书房里，甘老师没有寒暄，直入主题。他说：“我看了你在刊物上发表的全部12篇文章，我觉得你很爱思考，也有理论研究的天分……”但随后，甘老师严肃起来：“但是我要批评你，你的文章有很大的问题。一个研究传播的人却不能把话说得让人明白，说轻点是你的传播能力有问题，说重点是你缺乏社会责任的表现。如果你认为你的研究成果是有社会价值的，却在表达上故弄玄虚，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喻国明感慨：“一路走来，甘老师的这一席话一直鞭策着我。”

【适用话题】严爱有加；名师出高徒

2.童兵：科学是不能依靠权力与金钱占有的

1980年5月，西北五报召开新闻学术研讨会，甘老带我一起赴会。报到时听说我在复旦大学时的老师王中也到会，他便对我说，我想利用这次开会的机会，向他当面表示道歉，因为我在1957年“反右派”时批判过他，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同王中见面时，他诚恳地说，我们之间的新闻观点，是可以争论一辈子的，但是1957年我对你无限上纲，现在向你当面道歉。事后，甘老在一篇文章中还写道：我对王中欠了债，我决不赖账，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认账。后来他还对我说过，1957年我写过两篇文章批判王中，我不是赶浪头，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思想分歧。据我分析，这可能是我们之间所处环境和所受教育不同造成的。

【适用话题】科学；敢于面对；道歉

3.刘燕南：要求严格的长者

在60多年的教书生涯里，甘惜分带出了10位博士生，有新中国第一个新闻学博士童兵，也有唯一的女性学生、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刘燕南。刘燕南记得，甘老师对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我唯一的标准是学术标准。”当时甘老师近80岁了，每周三学校例会也是老师定期测试的时间：“又读了什么书、有哪些思考、有什么进益，是必问的，每次我都很紧张。老师总要求我们终身学习、独立思考、不人云亦云。我记得我做博士论文的时候，甘老师把我的论文复印了很多份，每个师兄都有一份，征求每个人的意见，让我从中梳理出自己的研究主线。”

【适用话题】读书思考；严格要求；谆谆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