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与表达：1945年中共对“胡世合事件”的建构——以《新华日报》为考察中心

彭姨逍

（西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 北碚 400715）

现实与表达：1945年中共对“胡世合事件”的建构
——以《新华日报》为考察中心

彭姨逍

（西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 北碚 400715）

“胡世合事件”是1945年2月20日在国统区发生的一起特务非法枪杀电力工人胡世合所引起的全国高度关注的惨案。中共对于“胡世合事件”的大力宣传，一方面引起了广大工人群众对于保障人权、争取民主、反对特务统治的呐喊，另一方面从侧面论证了中共在抗战末期追求民主、实现民主政治的正当性。

胡世合事件；《新华日报》；民主政治

抗战末期，国内局势发生了极大的改变。随着国民党在国统区的一党专政和蒋介石的独裁统治，使得国统区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濒临崩溃。与此相反，中共在根据地所施行的民主政治改革，使得根据地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1945年2月20日，国统区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工人惨案——“胡世合事件”，中共通过《新华日报》从1945年2月22日至4月14日对“胡世合事件”进行了一连串的报道，据统计，《新华日报》关于“胡世合事件”的报道多达24篇，此外，《解放日报》《国民公报》《新民报》对这一事件也作了相关的报道。总之，中共通过《新华日报》对“胡世合事件”真相的揭露和大力宣传，引起了全国人民的高度重视，也激起了广大人民群众强烈的民主意识感。

目前学术界对“胡世合事件”的研究已有一些成果，如黄淑君《中共南方局对胡世合事件的领导》、王永玺《试论“胡世合运动”爆发的原因、过程及意义》、吴日中《刘光与“胡世合运动”》。此外，黄淑君《重庆工人运动史（1919—1949）》、王永玺《中国工人运动史研究》等也有内容涉及“胡世合事件”。这些研究成果大多侧重于历史事实的研究，缺乏新的视角和深层次的分析研究。基于此，本文通过分析中共在《新华日报》上对“胡世合事件”的报道宣传，进一步探析其背后隐含的政治图景。

一、《新华日报》与“胡世合事件”的建构

胡世合，四川岳池县人，抗战时期在重庆电力公司当工人。工作尽职尽责，“几年来敌寇对重庆的轰炸中，电力公司员工的随炸随修，不顾生死的工作精神，非常值得我们的钦佩和感激”[1]，“忠诚服务”[2]，为人老实，“做工二十年平日从来不曾与人有过一句口角”[3]。胡世合家共四口人，除胡世合外，还有“八十三岁高龄的老母，病弱的妻子，与尚在襁褓中的幼儿”[4]。

胡世合惨案的发生。1945年2月20日，重庆电力公司发呈文，“本会会员胡世合等于本月二十日午前十时奉命在邹容路工作时，因中韩文化协会餐厅及华明电料行等强词夺理故意阻止，以致发生争执而斗殴酿成人命一案不胜惨状”①。24日，当局又发呈文指出：“已获真相，缘邹容路中段变压器损坏，久未修复，中韩文化协会饮食部迫于需要，私自接线。电力公司派工前往剪线，曾发生纠纷，经本局第二分局大阳沟分驻所调解。二十日九时许，该公司派员工拆除该会电表，又起冲突，互相殴击，该会什物，多被损坏，并有田世贵者，前往查询被殴。出枪示威，该公司工人胡世合即乘间逃跑。其时本局在第一剧场举行纪念周，闻讯即派保安队驰往弹压，一面将双方当场肇事的吴汉治、吴汉民、曹庆康、刘振基、吴兴方等人带局处理，一面将受伤的胡世合送医院救治，卒因伤重毙命，电力公司员工旋交由该公司张工程师保释，而该公司员工胡世合伤亡，群情激愤，复于十一时许又蜂拥至中韩文化协会重加捣毁，楼下商店亦被波及，附近民众因久无电灯颇多怨愤，亦前往理喻，并宣示秉公处理办法，工人民众始各散去，胡世合尸体当即派警看守，并请法院检察处派员相验，凶犯田世贵于是日午后五时赴侦缉队自首。当将人、枪及财政局证章予以扣押。除将中韩文化协会饮食部私接电流不服取缔部分先予停业行政处分，及将凶手田世贵暨有关人犯吴汉治、吴汉民和曹庆康等人连同手枪、子弹和证章全卷并解至重庆卫戍总司令部讯办、并请予讯结后将窃电及损坏部分移送法院办理。”②从当局发布的呈文可以看出，似乎中韩文化协会饮食部是“迫于需要”，实在没有办法才私自接线的，而保安队田世贵等人也是因为“查询被殴”，而“出枪示威”的，种种看来“胡世合惨案”的发生是纯属意外事件，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事实果真如此吗？

从 《新华日报》的报道来看，1945年2月22日，“昨日中午重庆电力公司工人胡世合、刘振基、吴兴方和张光荣等四人，奉公司命前去中韩文化协会餐厅，检查餐厅偷电，并偕警察第二分局警士一名前去，到时有警官数人即将该警士骂退，特务人员江英等以及大批保安队员和该餐厅经理吴汉治等围殴工人胡世合等，后将胡世合等架出餐厅，途中特务人员开枪向胡世合腹部射击，胡世合中弹后送至宽仁医院即毙命。当时警察及保安队不但没有弹压，反而帮助行凶。下午四时吴汉治看已肇事，就命令该餐厅工友将一部分用具自行捣毁，说是电力公司工人捣毁。又命餐厅工友放火烧房子，但火焰方起，即被消防队扑灭，消防队将放火的工友捕获，工友供认说：‘吴汉治指使他放火烧房子。’”[5]24日《新华日报》发表社论，揭露了凶手田凯（田世贵）平时残暴的恶性，“重庆市的居民，很多人都知道凶手田凯是重庆市著名的九妖十八怪之一，据报纸所载，他‘平日强暴成性，动辄杀人’。这种无恶不作的坏蛋，这类九妖十八怪在重庆市不知道作了多少罪恶，而他们一向逍遥自在”[1]。此外，24日《新华日报》发表的一篇短评，进一步揭露说：“邹容路发生惨案之后，有人发表谈话，报告经过道：‘有着米色中山服者前往查询，出枪示威，失火误伤该公司工人胡世合。’这段文章的意思有几层：第一只知道凶手是一个‘着米色中山服’的，并无姓名官衔可考，是谁来打死人的，更无从知道了；第二那人也不过是去‘查询’罢了，并不是包庇偷电，肆意行凶；第三他的枪也只是‘失火’，并非故意射击，胡世合既受‘误伤’，显然是‘自行毙命’了。 ”[6]

总之，就上述《新华日报》关于胡世合惨案的报道而言，中共所建构的“胡世合事件”主要表达了以下几点：第一，工人前往解决中韩公司偷电的行为是在公职人员一同前往的前提下，是合法且合理的。第二，这起斗殴的挑事者不是“手无寸铁”的工人，而是持枪的特务人员。第三，中韩文化协会饮食部捣毁的物品和烧毁的房子，是餐厅经理指使餐厅工友干的，目的是为了转移责任，嫁祸工人。第四，行凶之人田凯原本就是一个“强暴成性，动辄杀人”，“无恶不作”的坏蛋。第五，当局对待“胡世合事件”的处理显得草率且简单，使得“一场偷电行凶，击毙人命的大案，就此轻轻过去，行凶无罪，冤死的活该”[6]。

二、“胡世合事件”的宣传与对国统区专制统治的抨击

胡世合惨案之所以能够引起各界的高度关注，不仅仅是因为对胡世合及其家属的同情，更是对国统区专制统治的不满。而中共对胡世合惨案真相的揭露更是激发了各界对国统区独裁统治的抨击。

（一）揭露国统区特务统治的专横残暴

1945年1月24日，关于《周恩来赴渝前的声明》中指出：要“废除一切特务机关，停止一切特务活动”[7]。而此后不久，即2月20日发生在国统区的特务枪杀工人胡世合的惨案，很快便引起了中共南方局的高度重视。对此，中共从1945年2月22日至3月15日在《新华日报》上对国统区特务残暴统治进行了一系列的报道和揭露。

1945年2月22日，一篇题为《特务横行越来越凶偷了电还枪杀工人》的报道直接揭露了国统区特务统治的黑暗，“特务公开持枪杀人事，在重庆层出不穷”，人民也发出了“特务统治一天不取消，人权就一天没有保障”[5]的呐喊。27日，《新华日报》对群众在悼念胡世合挽联的报道上，从侧面也反映了国统区特务的暴行，“哭君横遭强势害死”，“暴徒行凶，哼！他龟儿总要背点大时！”[2]，又有“仗势暴徒行凶，看你横行几时”，“这是什么世界人当狗屠，且看如此社会狗把人吃”[3]。3月1日，《新华日报》刊登的《痛恨特务蹂躏人权八万市民公祭胡世合》的报道，更是直接在标题上反映了特务统治的专横，人民群众苦不堪言。3月9日刊登的 《援助死难弟兄胡世合家属工友继续捐钱》报道，也表达了国统区工人“一致愤恨特务横行”[8]。而3月15日，关于《为了胡世合的遗族 一群同情者捐钱》的报道，更是直言“要眼看特务们在人民力量下绝迹”[9]。

总体来看，《新华日报》对“胡世合事件”中特务统治暴行的宣传，主要是为了引导人民群众：其一，国统区特务统治的暴行不是只发生在“胡世合事件”中，而是“层出不穷”，作恶已久。其二，“胡世合事件”是激发民怨的导火索，引导人民群众深刻地认识“只有取消特务统治，人权才能得到保障”，放任特务暴行，只会最终威胁个人的生命安全。

（二）抨击国统区黑暗统治

中共从1945年2月22日至3月6日在 《新华日报》上关于国民党当局对“胡世合事件”处理的报道，更是从侧面反映了国统区的专制统治，来自下层人民群众合理诉求的呼喊得不到上层应有的重视。

1945年2月22日，胡世合惨案发生不久，其所属电力公司及全体职工便通过《新华日报》发表声明并对当局提出如下解决要求：“（一）要求将凶手特务立即在肇事的地点就地枪决。（二）以帮凶罪惩办警察局保安队员。（三）要求保障电力公司职工同人今后工作的自由和生命安全。（四）工友胡世合的善后和抚恤问题，应由中韩文化协会餐厅完全负责。”[5]23日，国民党当局在《中央日报》对此作了相关回应：“贺市长对于电力公司工友因取缔中韩文化协会饮食部私自接用电线酿成命案一事异常重视，特派代表慰问死者家属……应由电力公司并责成饮食部优予抚恤、开会追悼。一面由警察局将该饮食部经理及凶手逮捕、彻查肇事责任、分别依法处理。兹闻凶手田世贵已交军法机关审讯。”[10]24日，《新华日报》又报道了当局对此事所作出的指示：“贺市长到会指示数点：（一）死者由电力公司优予抚恤。（二）中韩文化协会饮食部应予封闭。（三）追悼会假罗汉寺隆重举行。（四）凶手依法严办。”[11]似乎这件工人惨案得到了应有的重视，但是否真得到了公正合理的解决呢？在随后几日的相关报道中，似乎这些合理的要求并没有得到公正的解决。27日《新华日报》刊载的关于《特务横行何处去民主自由几时来》的报道指出：“电力公司工人胡世合惨被打死到昨天，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尽管‘依法办理’‘优恤’等等的话是那样的多，可是整整一个星期了，凶手虽已枪毙而抚恤怎样？却还在未知数之中。而相反的胡世合的尸首却在‘有碍治安’‘有碍国际观瞻’之下敏捷迅速地处理了，昨天上午不管电力公司工友们的心境是如何不愿意，灵枢已从中韩文化协会餐厅移到长安寺去了。”[3]而在3月1日刊登的《追悼胡世合由贺市长主祭》的报道中才提及了关于抚恤的问题，“贺市长对死者家属亲加慰问，并发给抚恤金十万元”[12]。然而就当时国统区漫天飞涨的物价而言，以及胡世合遗族的现实情况而言，似乎远远不能满足这个家庭的日后需求，“以目前的生活标准计算，三个人每月最低限度的衣食住行等费用的支出，也需要一万五千元，一年就需要十八万元（这仅是以目前的物价计算，事实上物价是天天上涨，今年年底时的生活费用必定要超过今年年初时生活费用的好几倍以上），一个襁褓中的幼儿，起码也要在二十年后才能自立谋生，二十年的生活费用，仅以目前的物价计算，也需要一百万元，再加上胡母胡妻在未来年月中的生活费，少不得一百万元，即起码需要二百万元”[4]。随后在电力公司 《关于胡世合遭暴徒枪杀疑点的呈、公函、指令》的呈文中，也进一步反映了当局处理该事件的不合理：“（一）主谋江德茂未经拘押仍逍遥法外。（二）中韩文化协会饮食部复又整修门面定期复业。（三）全以移交法院审判迄今已数旬仍未得以传讯。以上三项，本会实无法知其细故，具呈文钧府核准予示复为祷。”③总的来看，当局对于“胡世合事件”的处理疑点重重，而且使得该有的解决办法大多最终流于形式，这就不得不使民众群起而呼喊之，“本市市民到场致祭的达八万多人”[13]。

三、“胡世合事件”的宣传与中共民主政治合理性的论证

中共对于“胡世合事件”的宣传是与当时的政治局势紧密相连的。而这一时期是国共两党的政治转型时期，是“由两党关系的转型而引出国家秩序的转型”[14]1。因此，中共这一时期是以实现国共之间的民主政治作为主要任务。那中共是如何在实际宣传中去一步步论证这种民主政治的合理性的呢？

（一）争取人权是保障人民权利的基本

从1945年2月22日至3月2日，中共在《新华日报》上对“胡世合事件”的一系列宣传，引导工人群众重视人权，并呼吁人民群众保障人权。

1945年2月22日，《新华日报》上电力公司在向当局提出合理解决胡世合惨案的要求中就明确指出，“要求保障电力公司职工同仁今后工作的自由和生命安全”[5]。24日，《新华日报》又发表社论，进一步引导工人及群众重视人权，“这是一件与全市市民生命安全有关的大事件，谁也不能默尔而息的”，“电力公司工人们的坚决的合理的惩凶和恤抚及保障生命安全的要求，靠着他们自己的努力与市民的同情援助，是一定要得到胜利的”[1]。27日，《新华日报》刊登的一篇题为《放任特务横行人权那得有保障老百姓那得不痛恨》的报道，其标题就直接突显了保障人权的重要性，以及当日刊登的《沉重的哀悼——悼胡世合君》中一则挽联更是反映了群众对于保障人权的呐喊，“恨那人权无有保障”[15]。3月1日，一篇题为《痛恨特务蹂躏人权八万市民公祭胡世合》的报道，从其标题可以看出“胡世合事件”已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重视，人民群众对人权重要性的认识日渐深入民心。3月2日，《新华日报》更是直接指出要 “争取人权保障”，要让“摧残人权的看了发抖”[16]。 从上述报道可以看出，中共首先着力于引导人民群众有人权的意识，随后在人民群众意识到人权重要性后，再引导人民群众发出关于保障人权的呼声，从而一步步向民主自由靠拢。此外，这一时期《新华日报》也报道了较多工人权利得不到保障的文章，如《永泥厂工友二人一被杀一重伤》中指出“当局不闻不问，反将该厂工友送县监禁”[17]，又如其他相关报道 《我们的生活没保障》（大后方工人），《我们工人的呼喊》《不合理的厂规》《只因吃饭没站队，九个女工被踏得血肉模糊》等等这一系列的报道中，都揭示了工人在国统区人权得不到有效保障，也从侧面反映了中共对国统区工人群众民主意识的引导，以及激发工人群众对民主自由的发声。

（二）建立民主政治是实现人民民主自由的关键

从1945年2月27日至3月9日，《新华日报》就“胡世合事件”发出了实现民主政治的呼声。此外，这一时期《解放日报》也就“胡世合事件”进一步表达了各界人民“建立联合政府，实现民主政治”的期望。

1945年2月27日，《新华日报》发表一篇题为《特务横行何处去 民主自由几时来》的报道，就已从标题直接地反映了人民群众对于民主自由的向往和渴望。3月5日，《新华日报》刊登的一篇关于《北碚一群大学生捐助胡世合家属》的报道中，这群大学生向社会各界发出呼吁，“若不从速实现民主政治，人民的自由权利永无保障”，且进一步指出“我们学生是永远和工人们携手并进的。为了使我们从压迫与恐怖中醒过来，现在正是我们联合一致，格外着力，争取民主的时候”[18]，更是进一步地表明了民主政治的实现是各界人民共同之大事，具有紧迫性。3月9日，《新华日报》工人发声表明了他们“一致愤恨特务横行”，并“希望大家努力争取民主自由”[8]，早日实现民主政治的胜利。4月3日，来自陕甘宁边区总工会的电唁也明确指出：“今后唯有取消一党独裁，废止特务统治，建立民主联合政府，抗战方能获胜，人民生命始有保障。”[19]4月10日，上海工人救亡协会也赞扬了国统区的工人为民主自由所作的努力，并进一步号召：“我们应一致地加强职工的团结，大家起来为民主自由而斗争，废除国民党一党专政，成立各党派和无党派的联合政府。”[19]97-98华中职工联合会筹备会就“胡世合事件”也向大后方工人们发出电慰：“不是彻底改革独裁政治，成立真正民主自由的联合政府，是无法消灭这种罪恶行为的。我们华中区的职工，在未被解放前亦曾受过国民党反动派的杀害，但是自从中共领导下的新四军建立了华中解放区后，我们是被解放了……我们在新民主主义政权里，有说话、开会的权利。在各级政府机关里，有我们自己的代表，并参加管理国家大事……同时，亦改善了我们的生活。我们是自由了，真正地做了中国的主人翁……我们诚恳地和你们握手，希望你们进一步加紧自身的团结，以一致的步伐来争取民主与自由，只有民主的联合政府成立了，中国民众才能得到解放，职工们才能享受自由幸福生活。 ”[19]98-99可见，中共对“胡世合事件”的宣传，所发出的关于“联合一致”“争取民主”，以及“实现民主政治”等呼喊，都反映了全国各界人民对于实现民主政治的急切渴望，从而进一步从侧面论证了中共所倡导实现的民主政治是符合各界人民需求的，具有进步性和正当性。

四、结语

随着国共力量对比的变化，以及抗日战争即将取得最终胜利，这一时期政治主题居于主要地位的不再是民主革命，而是社会革命，即由中日问题转向国共问题。因此，这一时期国共“旧有的合作方式已经不能反映此消彼长所产生的新的政治格局，为此，改变两党合作的基础与方式，变不对等的朝野合作为对等的朝内合作，被中共提上国共谈判的议程。这种变化与要求的集中体现，正是联合政府的口号”[14]5。1944年9月15日，林伯渠在国民参政会三届三次大会上提出：“希望国民党立即结束一党统治的局面，由国民政府召开各党派、各抗日部队、各地方、各人民团体的代表，开国事会议，组织各抗日党派联合政府。”建立联合政府的主张是中共实现民主政治的重要路径，而实现联合政府也是能最大限度反映各界民主自由的有效方案。1945年2月16日，以周恩来返回延安为标志，国共关于改组政府的谈判失败并中断，但中共仍未放弃实现联合政府这一途径。6月19日，中共召开七届一中全会，毛泽东指出：“可能向两个方向发展，一个是向联合政府发展，选举一个解放区联合会；另一个也是向联合政府发展，但要经过一个曲折。”[20]可见，这一时期中共的主要政治任务和目标就是“建立联合政府，实现民主政治”。

1945年2月20日发生在国统区的胡世合惨案，正符合这一时期中共宣传民主政治的目标，因此，很快便引起了中共南方局的高度重视，并在《新华日报》上对这一事件进行了深入地报道和宣传。从上述可以看出，中共对“胡世合事件”的宣传主要是从以下几方面深入开展的：其一，对胡世合被害真相的揭露。其二，转向引起工人群众对于特务专制残暴统治的一致愤懑以及对胡世合及其家属的同情。其三，引导工人群众重视人权，唤醒其民主意识，从而论证中共实现民主政治的合理性、进步性。此外，这一时期中共在《新华日报》的一系列关于国统区及其工人现状的报道，更是突显了国统区的专制统治，以及国统区内物价飞涨，人民生活日益贫困的局面，从侧面反映了实现民主政治对于广大人民群众而言是紧迫、正当且合理的。

对于上述而言，不难看出，中共对“胡世合事件”的宣传是一把舆论双刃剑。一方面，以舆论作为引导手段，唤醒人民群众对于民主自由的意识。另一方面，以舆论作为施压工具，促使国共双方达成关于“建立联合政府，实现民主政治”的主张。总之，抗战末期中共的民主追求，是这一时期政治主题转型的深刻表现，是在基于现实政治局势下的一次有益探索，同时中共对于民主政治的追求为中国日后取得全国政权、建党建国提供了思想和实践上的经验。

注释：

① 关于派指导员指导新闻界报告胡世合斗争经过上市政府的呈(1945年2月21日),重庆市档案馆藏,档案号0053-0019-02962-0000-0547-000.

② 关于报送胡世合死亡处理经过情形的呈、指令(1945年2月24日),重庆市档案馆藏,档案号0053-0019-02962-0000-082-000.

③ 关于胡世合遭暴徒枪杀疑点的呈、公函、指令(1945年3月22日),重庆市档案馆藏,档案号0053-0019-02962-0000-082-000.

[1] 社论:不能忽视的一件惨案[N].新华日报,1945-02-24(3).

[2] 沉重的哀悼——悼胡世合君[N].新华日报,1945-02-27(4).

[3] 特务横行何处去 民主自由几时来[N].新华日报, 1945-02-27(3).

[4] 胡世合遗族抚恤问题[N].新华日报,1945-03-06(3).

[5] 特务横行越来越凶 偷了电还枪杀工人[N].新华日报, 1945-02-22(3).

[6] 短评:这场人命案[N].新华日报,1945-02-24(3).

[7] 中共中央文献选集：第15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11-12.

[8] 援助死难弟兄胡世合家属 工友继续捐钱[N].新华日报,1945-03-09(2).

[9] 为了胡世合的遗族一群同情者捐钱[N].新华日报, 1945-03-15(2).

[10] 胡世合命案贺市长异常重视 凶手交军法审讯[N].中央日报,1945-02-23(3).

[11] 职工团体筹备追悼胡世合[N].新华日报,1945-02-24(3).

[12] 追悼胡世合由贺市长主祭[N].新华日报,1945-03-01(3).

[13] 痛恨特务蹂躏人权 八万市民公祭胡世合[N].新华日报,1945-03-01(3).

[14] 邓野.联合政府与一党训政[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

[15] 沉重的哀悼——悼胡世合君[N].新华日报,1945-02-27(4).

[16] 争取人权保障[N].新华日报,1945-03-02(3).

[17] 永泥厂工友二人一被杀一重伤[N].新华日报,1945-04-19(3).

[18] 北碚一群大学生捐助胡世合家属[N].新华日报, 1945-03-05(2).

[19] 中共重庆市委党史工作委员会编.胡世合运动[G].重庆:重庆党史资料研究丛书,1984.

[20]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14册[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2:334.

责任编辑：罗清恋

Reality and Expression:on the Construction of“Hu Shihe Event”by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in 1945—An Investigation Centering on XinHua Daily

PENG Yixiao
(School ofMarxism,Southwest University,BeibeiChongqing 400715,China)

“Hu Shihe Event”refers thataspy killed illegally powerworkersin the KMT-ruled area,which drew nationwide attentions on February 20,1945.“Hu Shihe Event”was vigorously publicized.On the one hand,themassiveworkerswere aroused to obtain the guarantee of human rights,democracy,protesting against spy rule.On the other hand,it shows the pursuit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democracy,and the legitimacy to realize the political democracy.

Hu Shihe Event;XinHua Daily;democratic politics

K266

A

1673-8004（2016）03-0103-06

2015-12-07

本文系2014年西南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平台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培育项目）“中共中央南方局与红岩精神研究综述”（含研究文献目录索引）（项目号：14SWUJDPYC03）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彭姨逍（1992— ），女，重庆丰都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共产党革命和建设的理论与实践问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