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悦
冒顿是两千多年前雄踞北方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匈奴的首领。冒顿治下的匈奴国力极盛,号称有控弦之士30万。匈奴铁骑以压倒性的优势让南方的汉王朝不得不以和亲和每年赠送财物的方式换取和平。
冒顿以篡夺的方式获得单于位。他用鸣镝训练卫士,鸣镝射到哪射向谁,卫士的箭镞也必须以此为目标。在残忍地射杀了自己的宝马、妻子后,冒顿的鸣镝指向了父亲——头曼单于。
冒顿杀父夺位所表现出来的凶残、狡黠成了两千年来许多少数民族首领程式化的脸谱。在很多文艺作品中,我们都能看到被移花接木的“冒顿的脸谱”。
从汉民族的视角来审视匈奴,他们是野蛮、落后的代名词。如果站在匈奴人的角度来审视他们的生存环境和历史命运,你或许会发现,这只是一群风俗习惯与我们大相径庭的人。在冒顿凶残、狡黠的脸谱之下,也许你能看到一个在蒙古高原恶劣自然环境中延续生存了几百年的民族最杰出的首领,看到他睿智的头脑和高瞻远瞩的政治眼光。
刘邦建立汉王朝时,冒顿也开疆拓土,吞并东胡等民族,占据中原王朝的河套地区。在与汉王朝首次交锋中,冒顿的匈奴铁骑大败刘邦麾下32万大军于平城,奠定了汉初70年汉匈之间关系的基础。
匈奴人不会认为自己野蛮、落后,在匈奴单于写给汉朝皇帝的国书中曾明确说:“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拥有强健的体魄和高超的骑射功夫,在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里,他们是天生的强者。他们甚至看不起汉人,认为汉人是只会俯首耕田,无法骑马战斗的懦夫。
作为匈奴人的首领,冒顿从未轻视南方的汉王朝。西汉立国之初确曾民贫国弱,但农耕民族的国家一旦安定下来,辅之以良好的政策鼓励生产,国力的恢复和壮大速度非常之快,绝非匈奴一方可比。自然条件决定了匈奴人口规模远少于汉王朝。在人口是最重要生产和战略资源的古代社会,这意味着汉朝国力势必远超匈奴。
冒顿一生都致力于拓展匈奴的生存发展空间。没有史料表明匈奴有入主中原的意图,他们的发展战略一直都指向西域。
月氏是秦汉时期位于河西走廊的强大国家,控制着西域诸国,垄断东西方贸易通道。公元前176年,冒顿给予月氏沉重打击,迫使月氏放弃河西走廊西迁。冒顿的军事行动将河西走廊纳入匈奴版图,取代月氏控制整个西域地区,更将西汉王朝死死困于东方一隅。
匈奴后来的历史让我们看到,西域一直是其经营的重点,单于在西域设置僮仆都尉,向西域诸国征收赋税。在漠南、河西惨败给汉王朝后,匈奴人的势力一直在向西方延伸。东汉大将窦宪于稽落山、金微山两次大败北单于之前,整个两汉时期,匈奴都与汉王朝争夺着对西域诸国的控制权。
冒顿将月氏人从河西走廊赶走后,写了封信给汉文帝,信中冒顿想与汉王朝划边定界的意愿十分强烈。信的大意是:北方和西域诸国属于匈奴势力范围,南方则是汉王朝辖境。两国为兄弟之邦,匈奴继续接受汉王朝遣嫁的公主和絮、缯、酒、米等物资。
冒顿以后,所有的匈奴单于对汉匈之间的边界意识都非常强烈。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迁徙至西域的月氏国,被军臣单于捉获后,军臣单于这样质问张骞:“月氏在吾北,汉何以得往使?吾欲使越,汉肯听我乎?”不难看出,军臣单于完全洞悉张骞出使月氏的意图。汉与月氏结盟,势必对匈奴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就像汉王朝不会允许匈奴联络自己南方的南越国一样,匈奴也不会听任汉使出使西域。于是,军臣单于扣押张骞十年之久。
匈奴的国力在冒顿时期达到极盛,但对南方汉王朝,除了在边界劫掠之外并没有进一步的扩张意图。对冒顿来说,他的理想国就是建立一个势力范围东达辽东,西逾葱岭,北抵贝加尔湖,南侵河套的强大帝国,让北方和西域所有引弓之民皆为匈奴。这个马背上的强国与农耕的汉朝两雄并立,共享天下。
冒顿的理想国一度成为现实,随着西汉王朝的崛起、强大,又终成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