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红柳向阳生

王富强

红柳，又名桑树柳，新疆阿克苏最普通、最常见的一种沙生植物。

它生长在荒凉戈壁，根须直扎地下十多米，用弱小的身躯阻挡着漫漫黄沙，丰富着边疆贫瘠的色彩，也独享着寂寞与孤独在这座边疆城市的警营里，有一名扎根基层12年的军医，他坚守医者仁心的承诺，把健康和温暖洒向官兵，更用行动诠释着责任与担当。

他，就是武警新疆森林总队巴州支队阿克苏大队军医李扬，一名像红柳一样的军人。

坚守在无垠荒漠，无论风吹雨淋、冬寒夏暑，它都像一名警惕的哨兵，牢牢抓住脚下深情的土地——

像红柳一样忠实

2003年3月，随着一纸调令，李扬从甘肃天水来到阿克苏。

当时，大队组建不久，官兵借住在一所破旧的学校，条件极为艰苦。初来乍到，李扬就感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卫生室缺医少药，很多官兵宁可自掏腰包去地方医院看病，也不愿到卫生室就诊。

看着官兵抱怨的眼神，李扬下定决心改变这种现状。他找来战士座谈，详细了解官兵所思所需，申请3万元经费购买了医疗器械及药品。为提升专业技能，他多次到当地医院协调，把3名卫生员送到医院实习，每天坚持深入班排、训练场等进行巡诊，碰到常见病或疑难杂症集体会诊，单单心得笔记就有五六本……短短一年时间，大队医务室变得有模有样，10多个类别上百种药品一应俱全，卫生员专业素质得到大幅提升，也赢得了官兵的理解和尊重。

2003年中秋节，一轮圆月照亮了边城，官兵沉浸在节日的欢歌笑语中。突然，正在和战友做游戏的列兵任世育，感到有腹部剧烈疼痛，不一会儿额头就渗出豆大的汗珠，战友急忙找来正在值班的李扬，初步诊断为胃穿孔，如不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由于大队卫生室还不具备手术条件，他当机立断背起任世育直奔医院。经过医生检查，和李扬的诊断吻合，需要立即手术。当时已近午夜，人们都在和家人团聚，李扬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偌大的阿克苏市第二人民医院，挂号、划价、签字……次日凌晨两时，任世育胃修补手术终于结束，看到战友病情得到了控制，李扬累得趴在床边几分钟就睡着了。苏醒后的任世育，看到满身被汗水湿透、正在熟睡的军医感动得落泪。如今，虽然已退伍多年，任世育和李扬仍然相处得像亲兄弟一样，时常联系。

天下至德，莫大于忠。官兵换了一茬又一茬，李扬成了在大队服役时间最长的干部，他就像一株倔强的红柳，在成天摆弄着药架子、背着药箱子的基层军医岗位上千得有滋有味，先后让19名急症官兵转危为安，节约医药费20万元，为官兵建起一座“健康方舟”。“别看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军医，却连着着上百人的健康，医务工作者在把针尖对准伤病员的同时，更要把爱洒进他们心里……”李扬如是说。

2004年5月，战士朱威左下腹隐隐作痛，李扬带其到医院诊治，却没检查出任何结果。这让小朱陷入了极度的恐慌，经常躲在一边抽闷炯。一天下午，中队干部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李扬，朱威情绪反复无常，说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反锁在厕所不让任何人靠近，还扬言要跳楼。李扬心里咯噔一下，撒腿就往厕所跑二他在厕所门口耐心劝解，5分钟、10分钟，两个小时后，小朱终于打开了门，抱着李扬撕心裂肺地痛哭。随后，李扬带他到乌鲁木齐市各大医院检查，最终确诊为癔症。他深知，这种病治疗难度大、恢复周期长，为鼓励小朱坚强面对，增强战胜疾病的信心和勇气，李扬邀请朱威的父母到部队协助治疗，并在小朱生日当天买了蛋糕，制作了精美的励志贺卡……一周后，小朱脸上渐渐有r笑容，不到半年病情痊愈，连医生都啧啧称奇。退伍前，他紧紧地抱着李扬，激动地说：“是你挽救了我，你永远是我的大哥……”

花粉化为甘甜，茎叶抚慰伤痛，欢乐的种子随风飞散，它把缕缕温情播撒在苍凉戈壁——

像红柳一样灿烂

七八月间，当你行走在阿克苏市郊时，一簇簇粉色的小花迎风绽放，别有风情。人们不禁会问，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怎会有如此娇艳的花儿。当地各族群众把红柳称为“菩萨树”，它的花粉酿出的蜂蜜醇香甘甜，春天的茎叶是治疗风湿病的良药，而随风飘零的种子就像播撒生命的使者，带给人们绿色与希望。

熟知李扬的人都知道，他平易近人、心底无私，如同灿烂绽放的红柳，总会带给人温暖。2011年8月，正在带领官兵义务巡诊的李扬得知，阿克苏实验林场六队突发火灾，情况异常危急。他快速赶到现场后看到，数十间房屋被大火包围，屋内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声响。维吾尔族大妈古丽哭诉，她的一个存折压在电视柜下面，上面存着她积攒r大半辈子的血汗钱。看着猩红的火舌李扬心急如焚，他灵机一动，披上一条浸湿的被子，一头扎进了火海。战友何贵银盯着房门，紧张得手心都攥出了汗，经过两分钟漫长的煎熬，李扬拿着存折冲了出来。他刚把存折交给大妈，房屋的横梁就被大火烧断，轰然倒塌。随后，李扬和战友冒着生命危险，一趟趟冲进火海，为村民抢救贵重物品几十件，成功将大火扑灭。朴实的村民们看着满脸土灰，只有两排牙齿清白闪亮的官兵，纷纷从自家树上摘下香梨、苹果，塞到官兵手中，表达他们心中的感激。

阿克苏地处反恐怖、反分裂的前沿阵地，李扬和战友们在完成防火灭火、维稳处突等任务的同时，主动给群众治病送药，让缕缕关爱温暖着边疆大地。2009年8月，阿克苏骄阳似火，气温直逼40摄氏度。李扬带领官兵在重点区域王三街、虹桥一带巡逻，在经过热斯太加玛清真寺附近时，突然发现前方聚集了一群维吾尔族青年，并有大量群众围观，连日来精神高度紧张的官兵立刻围了上去、李扬拨开人群一看，一位维吾尔族大妈晕倒在地，只见她神志不清、口叶白沫、全身抽搐，李扬判断可能是癫痫发作。刻不容缓，他让官兵把大妈抬到阴凉处，一边进行紧急抢救，一边用于清理大妈口中的污秽物，以防止堵塞呼吸道引发窒息一经过十多分钟的紧张救治，大妈终于慢慢苏醒过来。此时，人群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向李扬表达敬意。

有人说，认识和理解新疆的美需要一双慧眼，而在李扬眼中，看似荒芜的边疆处处都是风景。10年间，李扬参加灭火作战、维稳处突和抢险救援任务20余次，义务巡诊上百次，行程近万公里，帮助100多名群众解除了病痛，人们送他一个好听的名字——“糖心医生”。

直面命运不妥协，努力将根须伸向沙海深处，它用再次绽放证明情有多炽热，爱就有多绵长——

像红柳一样坚韧

红柳生命力极强，它被沙子掩埋后，根茎处萌发大量纤细的不定根，枝条亦迅速向上生长，再从沙层的表面冒出来，伸出一丛丛细枝，来年再次绽放。由于这种特性，沙区往往形成高大的红柳沙堆，成为边疆一道独特的风景，电彰显着生命的韧性。

2011年9月，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李扬接到姐夫的电活如同晴天霹雳，两三个小时他脑袋一片空白：刚刚工作不久的弟弟在江苏扬州心脏猝死。弟弟是兄妹四人中唯一的大学生，也是整个家庭的骄傲，他还未经历美好的生活……李扬坐在石礅上，弟弟的音容笑貌一幕幕闪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法控制。但当时部队任务重，驻地维稳形势极为严峻，姐姐和姐夫料理了弟弟的后事，他将痛苦藏在心里仍然坚持工作，时至今日大队官兵也没有几人知道此事。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2014年3月，李扬带领战十们正在改装大门时接到家里电话，年近八旬的父亲突然晕倒，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这次他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李扬立即请假带着父亲到西安的各个医院检查，却检查出冠心病、肾功能不全等11种病，看着刺眼的化验单，李扬坐在医院走廊上欲哭无泪。后来，父亲转为尿毒症，病情急转直下，撒手人寰。

“听母亲说，父亲去世的当天，眼睛死死盯着大门，他在等远在新疆的儿子，可我却没能送他最后一程……”这个坚守边疆10多年不曾退缩的汉子，伤心得泣不成声。他背过身去，转过来却是泪中带笑，眼眸中闪动着一名军人如山似海的坚强。

2014年11月，李扬还未从父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命运又给他当头一棒。妻子谭文彬感觉身体不适，瞒着他到医院检查，结果是胸部有肿块。从事过医务丁-作的岳母隐约感觉到情况不好，就偷偷告诉了女婿。李扬心急如焚，连夜带着妻子到乌鲁木齐的医院检查，结果是乳腺癌，并且已经到了中晚期。支队党委得知情况后，向上级首长请示，帮助联系最好的医院。可病魔无情，去年4月14甘，李扬的妻子病情突然加重。清醒的时候，妻子求李扬答应她一件事，等她走后让丈夫再成个家……

妻子走了。那一刻，作为医生李扬知道生老病死无法抗拒，但作为丈夫他伤心欲绝，难以释怀：结婚前说好了多顾家，部队虽离家只有7公里，他却无数次留下妻子默默等待的身影；结婚 -年，妻子一直想要个宝宝，可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计划休假时带着妻子去旅游，哪怕是到首府乌鲁木齐走一走、看一看，也一直未能成行……

爱过才知情重。其实，李扬也曾想过脱下军装，做一个好儿子、好丈夫，甚至好父亲，但他发现，自己是戈壁滩上向天生长的红柳，早巳把生命扎在了脚下的这方热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难以割舍，就如同他最喜欢的那首诗《红柳情》：

我没有牡丹的艳丽/却不输一丝芳香/我没有梅花的铁骨/却终年迎风卧雪/若要问我从哪里来/我是大漠中一株小小的红柳…

爱有千万种/我选择了最朴实的表达/路有千万条/我走在最漫长的那头/有人说我太愚钝/我也有最简单的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