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
对于供给侧改革,国家提出了“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
补短板”等五大任务,前面三个都是“去”,最后一个是“补”,现在的短板
对企业就意味着巨大的机遇,也就是企业发展的方向
2016年3月4日下午,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政协委员驻地,参加全国政协十二届四次会议的工商联和民建联组讨论。
驻地会议室内,回形的桌子旁坐满了代表。三胞集团董事长袁亚非坐在习近平的正对面,他在手掌大小的笔记本上写满了三四页的关键词,以至于第二天接受《中国新闻周刊》专访时,他仍然能复述出习近平的讲话内容。
“习总书记针对我们民营企业作了讲话,给我们定了心。他说,国家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
“他希望民营企业能参与到这一次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来,包括一带一路,包括长江经济带,国家会加大政策的落地。他说,这30年来,中国经济经常被人唱空,但是每一次唱空都没有让它实现。现在是中国经济的转型时期,民营企业应该大有作为。”
中国新闻周刊:这次你提交了几个提案,都是什么内容?
袁亚非:我提交了四个提案,分别是大力发展精准医疗产业、推进健康服务业供给侧改革;进一步完善《重组管理办法》、促进上市公司长远健康发展;还有一个是希望国家能大力支持民营企业走出去;另外这几天在会上,我还形成了一个希望国家进一步修改完善《商标法》的提案,得到了很多委员的联名。
中国新闻周刊:精准医疗的提法最近常常见诸报端,尤其在科技界、医疗卫生界。作为企业家,你为何提出这个提案?
袁亚非:精准医疗,实际就是加强民生的投入。我认为,这是“十三五”期间我国经济转型的重要投资渠道和经济拉动的载体。
我国的基础医疗基本完整。但我们研究发现,有些事情靠基础医疗解决不了,比如跟基因有关的病症。以癌症举例,目前并没有一种有普遍性成效的药物出现。每个人的基因不一样,病理、治疗手段也就不一样,所以,精准医疗就是根据个体的不同“对症下药”。
精准医疗的基础,是人类的基因图谱。研究越多人的基因,才能发现越多的共性和演变规律。我觉得人类在未来的十年能够攻克非常多的重大疾病,但都要靠精准医疗。
客观讲,精准医疗非常贵,全程下来要50万到80万美金。但如果这种医疗方法能够发展起来,随着规律的显现,将来能形成方法论,精准医疗的价格就会下来了。
2015年2月,习总书记批示科技部和国家卫计委,要求国家成立精准医疗战略专家组。这说明中国的精准医疗即将发展。而我们公司又将拥有全球最大的脐带血库,这就可以下功夫去研究基因图谱,找寻演变规律。
中国新闻周刊:目前来说,民营资本进入医疗行业,在准入方面是否还有很多的限制?
袁亚非:国务院有相关政策,鼓励民营资本进入健康服务领域,已经放开了,没有过多的限制。
不过,我认为,有些针对国企的限制,不能来限制民企。比如说,非营利医院进口医疗设备需要审批,因为这是国家的资金,我能理解。但是民营医院为什么也不能进口医疗设备呢?在这些问题上,我觉得有关部门还需要解放思想,继续放开。
中国新闻周刊:谈到限制,你的另一个提案,好像也是呼吁国家要放开相关的政策。
袁亚非:是的,是针对上市公司。
最近10年来,我国GDP已经从18万亿增长到了68万亿,A股总市值从5万亿增长到了近60万亿,经济总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们还有很多政策没有跟上经济形势的发展。
证监会有关上市公司的一个制度规定,如果这个上市公司发生第一次实际控制人变更,今后再做资产重组,放入的资产一旦超过第一次变更前一年的资产总额,就算借壳上市。
但实际情况是,十年前中国的经济体量是多大,现在是多大?十年前,很多公司的资产就几个亿,如果那时发生了实际控制人变更,现在随便往里放点优质资产,就是十个亿、八个亿,按照目前的规定,那就都算借壳上市。这种制度显然没有跟上时代的发展,我觉得应该改。
另外,我认为,按照中国目前的发展速度,国家的制度每两年就应该重新审视一遍。
中国新闻周刊:这两年你接受采访时,一直呼吁民营企业和国企的话语权应平等,你提到一个词,叫“同股同权”。到目前为止,这个问题有什么进展吗?
袁亚非:客观地讲,进展不大,但我们对2016年都抱有很大的希望。我们认为,国家政策的初衷是好的,但是落地落得不太好,习总书记也谈到了这个问题。我希望今年能有所改变。
中国新闻周刊:你去年的提案也有民营企业“走出去”,连续两年提这个提案,是否有什么时机的考虑?
袁亚非:是的,“一带一路”战略的提出,为民营企业“走出去”指明了方向。中国政府牵头成立的亚投行和丝路基金,在资金上为中国企业“走出去”提供了便利。同时,“一带一路”的倡议获得了沿线国家的积极响应,很多发展中国家的人口结构与自然环境俱佳,即将迎来高速增长的黄金时代,中国民营企业需要把握这个机遇,参与到这一建设进程中。
2012年,国家发改委会同多个部门,出台了《关于鼓励和引导民营企业积极开展境外投资的实施意见》,从加强宏观指导、完善政策支持、简化和规范境外投资管理等方面给予了鼓励和引导。
相对于国有企业,民营企业由于不存在国家背景和政治因素,在对外投资过程中更容易被投资国接受。比如机械、化工、钢铁、汽车、水泥、基建等海外需求很大的产业领域,很多民营企业表现优秀并已经先行在境外取得了良好成绩。
另外,民营企业经营机制灵活,对市场反应敏感,适应国际市场的能力也比较强。
现在,国家产能过剩,强调供给侧改革,通过改革提高产品的质量。国外的品牌能活几百年,它的背后总有自己的逻辑和文化背景。我们走出去,引进来,可以把这些东西为我们所用。我认为,这是供给侧改革落地的极好机会。
中国新闻周刊:你提到了供给侧改革。你觉得民营企业在这场改革中,会有什么机遇和挑战?
袁亚非:对于民营企业来说,是机遇大于挑战。供给侧改革可以倒逼传统民营企业顺应改革趋势,发挥更多主动性和创新性,进行转型升级,增加供给的活力和质量,否则就会在这一轮改革中被淘汰。
我觉得,企业发展的观念首先要改变,发展之道,观念先行。
其次,要从国家的层面考虑企业发展方向。对于供给侧改革,国家提出了“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等五大任务,前面三个都是“去”,最后一个是“补”,也就是我们现在还欠缺的。从国家层面去看问题,现在的短板对企业就意味着巨大的机遇,也就是企业发展的方向。
再次,如同我上一个问题最后回答的,提升供给的质量,除了自身创新之外,也可以考虑“走出去”、引进来,这是一条捷径。我国的供给体系,总体上是一种中低端产品过剩,高端产品供给不足。所以海淘、代购、出国旅游购物越来越多。中国消费者不是觉得海外的东西好吗?那我们就把这些好东西引进来,既促进了企业的转型升级,也提高了供给的质量。
世界上最好、最先进的东西就是我们未来的方向,那我们就把未来的东西买过来,然后借此来建立自己的未来。这其实就是把国外优秀的产品和先进的技术引进国内,在供给侧进行改革,实现产业的转型升级。
中国新闻周刊:你今年在提案中特别强调,民营企业应该抱团“走出去”,这是出于什么考虑?
袁亚非:在国外发展,靠单个的民营企业是不够的,我说的不仅仅是经济实力,还有见识、经验、教训、人才等各方面。大家抱团“走出去”,抗风险能力增强,这样也会赢得国家支持。
另一方面,民营企业抱团“走出去”,更有利于打造区域品牌,比如苏商企业抱团“走出去”,就容易在海外打响“苏商”这个群体的品牌。
此外,民间资金相对分散,如果抱团,可将分散在民间的大量资金转化为资本,统筹运营,对接海外优势产业,提高“走出去”成功的可能性。
中国新闻周刊:刚才你提到了“国家支持”。你希望国家能提供什么样的支持?
袁亚非:我们希望政府能在这个过程中提供一些“保护伞”。比如说,需要国家相关的投资促进机构,带领民营企业寻找商机;也需要非常细致的国别投资操作指南、行业的投资指南,让民营企业了解更多东道国的信息;还需要更多的教育培训机会,让民营企业能利用工具,规避风险。
(实习生国佳佳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