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摄影大家

朱炯

这是一幅法国摄影师纳达尔的肖像代表作，拍摄于1864年前后。照片中这位年轻的女子，面庞轮廓清晰，目光清澈。她的穿着并非日常服装，似乎是一块巨大的围布披裹在身，露出脖子与前胸，前卫但不张扬。柔和的侧光角度有些低，也比较靠后，形成沉稳的画面影调。画面中一切充满了质感，服装丰富的褶皱，所依靠罗马柱的节奏与韵律，以及简约的深灰背景，衬托着人物饱满的发型立体圆润的面孔和倾斜的身体。照片中的女子，仿佛在拍摄前的一刻靠到了罗马柱上，身体和头都处于旋转的状态，围裹衣服内的身体充满活力，安静的神情中蕴藏着生机。

纳达尔是19世纪中最重要的摄影师，他突破照相馆的定式，拍摄人物注重对其神情的刻画，也懂得借助影调气氛来扩展画面的视觉空间。纳达尔用简洁的背景、抽象的罗马柱一角等少之又少的布景道具，为观众提供了一个丰富的想象空间，更为被摄人物营造出了具有现代精神的人格魅力。在21世纪的数字时代，我们面对这位被影像定格的19世纪中叶的年轻女子，面对她淡定的神情、袒露的胸口和双手，仍可以感受到她的性感与含蓄。

纳达尔（1820-1910）本名加斯帕德·费利克斯·图尔纳雄（Gaspard-FélixTournachon），他学医出身，18岁弃医从文。他画漫画、做艺术批评、研究并从事热气球运动；他帮助法国巴黎公社革命者，为第一届印象派画展提供场地，和巴黎的波西米亚艺术家混在一起，与诗人波德莱尔、作家雨果、漫画家杜米埃尔、画家雷诺阿是至交；他是最早进行航拍和地下人工光拍摄的摄影师、最早的医学摄影师、第一位把照相馆人像上升到艺术层面的摄影师……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传奇人物。

纳达尔1854年开始拍摄戏剧演员，并在巴黎开设以“纳达尔”为名的照相馆。这一年，“名片摄影”这项非常重要的摄影专利在法国被开发出来（今天全球社会使用的名片即来自于名片摄影）。大众喜欢选择廉价的、快速的、小尺寸的照片来作为社交往来的礼物。普通人穿上端庄的礼服，在豪华的摆设和帷幕旁，以服饰所代表的身份和姿势扮演成不同的人来拍照。纳达尔的照相馆一开始就摒弃这种商业肖像摄影流行的风格，转而以简约抽象的视觉方式表现人物。他为雨果、波德莱尔、李斯特和米勒等人拍摄的肖像照片，拍出了艺术家的个人风貌，为我们保存了19世纪欧洲文化的重要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