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贵
我出生于上世纪90年代,住在伏牛山内,目睹了山村近20年的变化。如今的山村给我最深的感触是,村民真的富了,脱离了贫穷。
记得十几年前村里没电,没电视机,没电话,没有摩托车,房屋是土坯瓦房,窗外大雨滂沱,窗内小雨滴答,一场大雨能把一座房屋冲倒。我曾亲历房屋在深夜的暴雨中倾倒,时至今日依然会在雨天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屋顶。那时候,父母每天很忙,白天都在田地或者山坡忙活,只有晚上才回家陪孩子。尽管这样忙,多数家庭的日子仍只是勉强糊口。记得读初中时,每周需要步行四五十里,翻越一座上下8里的八里坡去读书;被补缀多次的帆布书包内不仅要装书本,还要装四五个母亲蒸的馍头,冬天馍头很硬、很干,每次都躲在角落里就着冷水下咽。
今天,那种生活一去不复返。村内各家各户盖起平房,再也不怕房屋被风吹雨打;村里有了电,大家买了洗衣机、电饭煲、电视机等家用电器;摩托车也成为常用的交通工具,有的还买了面包车,孩子上学也不用跑三四十里了。今年过年回家,庄子里有两家在镇上买了房子,从山村搬进城市,有一家还买了一辆十几万元的尼桑轿车。新时代带来的改变清晰可见,即便你说某某家庭困难,还有国家扶贫救助,温饱问题真的翻篇儿了。看到发生在身边的变化,我是激动欣喜,庆幸生活在这个时代。然而有钱是否代表脱贫了呢?今年春节回家后,我深深感受到一种病态富裕——“有钱不等于脱贫”在山村上演。
我是腊月二十七到家的,第一件事便听说“金融风暴”。在我们那里,多村“共享”一个信贷员。那人和蔼可亲、慈眉善目,是公认最讲信用的,都十分信赖他,由于村民多数没上过学,不懂资金管理,大家挣到钱花不完时自然而然想到他。而他贪恋高利润的回报,借贷给企业,在企业倒闭后,不能如约将本金与利息还给村民,许多人的存款只剩下一张手写票据。第二个问题是富裕后村民的生活状态。随着财富的积累,不少人不知道富余之后该干什么。在乡村,一些村民除了八卦,很难找到一件更有意义的事。第三个问题是节后工作恐慌证。许多村民没有一技之长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即便找到工作,还要担心工资能否按时发放等一系列问题。而在这个问题的背后,无数的土地荒芜,那些曾经被大家争着抢着的土地资源,虽然留在某个户主的名下,如今只是名义上的。
山村的问题远不止这些,比如,这个曾经多水的山村,如今开始面临缺水的问题,2014年河南大旱波及整个村庄,近几年每当冬季来临,村民虽有了洗衣机仍不得不去河里洗衣……所以,大家有钱了,并非真正的富裕,何况,精神财富的贫乏使我们距离真正的脱贫还有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