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民族国家建设的多维向度
——从族际关系治理角度考察*

2016-03-18 18:30钟贵峰陈艳萍
赣南师范大学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国家认同缅甸

钟贵峰,陈艳萍

(赣南师范大学 东南亚研究中心,江西 赣州 341000)



·历史学研究·

缅甸民族国家建设的多维向度
——从族际关系治理角度考察*

钟贵峰,陈艳萍

(赣南师范大学 东南亚研究中心,江西 赣州341000)

摘要:在民族国家时代的多民族国家,从族际关系治理的角度去考察民族国家建设是一个相当有效的途径。当代缅甸族际关系治理贯穿了整个民族国家建设的历史进程。缅甸族际关系治理对民族国家建设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缅甸民族国家的政治局面经历一个从离散到聚合的过程,国族建设经历了一个从国族涣散到国族认同增强的过程,国家认同建设经历一个从国家认同弱化到国家认同强化的过程,现代国家建设经历一个从停滞到开启的历史过程。

关键词:缅甸;民族国家建设;国族建设;国家认同;族际关系治理

当代缅甸族际关系治理历经吴努政府、奈温政府、新军人政府和登盛政府上台执政期间等四个历史时期,族际关系治理的效果呈“U形曲线”走向。[1]

一、政治整合:从离散到聚合

在民族国家,尤其是在民族成分较为复杂的多民族国家,政治整合是民族国家建设中的重大问题,也是民族国家政治的核心。模仿性民族国家构建的进程和演进的路径,是在帝国的残酷侵略和殖民统治下作出的权变选择。一些模仿性民族国家是在非常特殊的环境和历史背景下进行民族国家构建的,族际纷争、族际冲突及外来势力的影响使这些民族国家建立伊始就面临着各种政治力量和社会力量不断涌现的局面。这种分散、分离或分裂的政治局面,给多民族国家的统一带来了严峻的挑战。一些部落势力、宗教势力、民族势力和地方势力甚至挑战中央权威,与中央政权分庭抗礼,这显然成为多民族国家统一和稳定的消解性和解构性力量,对多民族国家的统一、稳定和发展构成了实质性的威胁。[2]民族国家制度的存续和运转,必然要求民族国家对国内各种政治力量进行整合,尤其是民族政治势力,从而防范民族国家制度的崩溃。而族际关系治理对多民族国家的政治整合发挥着十分重大的作用,这从 “多民族国家内部族际关系与国家政治整合成为了当代西方政治学界讨论的焦点”[3]的观点中即可窥知。

纵览缅甸民族国家建设的历史进程,族际关系治理对缅甸多民族国家政治整合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第一,吴努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是相当失败的,此期的多民族国家民族政治势力开始呈分散、分离或分裂态势。吴努政府上台伊始,面临的一个主要问题是如何治理国内的民族问题。而民族问题治理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大缅族主义”的兴盛和地方民族主义的旺盛。当“大缅族主义”和地方性民族主义之间的张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缅族与少数民族之间的矛盾就难以避免。对此,吴努政府采用了“缅化”政策。吴努政府采用议会民主制,但是执政集团与少数民族对如何在同一的政治屋顶下建设多民族国家和如何确保少数民族权利方面存在巨大的分歧。吴努政府设立民族自治邦,但厚此薄彼,人为制造少数民族政治权利不平等现象。吴努政府推动土地改革等措施,但无法从经济上、社会上消除地方民族主义的基础,却力图推行“缅化”政策,消除少数民族本身的民族特性,强制实行民族同化政策。于是,少数民族分离运动纷纷兴起,反政府武装斗争风起云涌,这种极端混乱的国家政治局面,使缅甸多民族国家面临着分裂的危险。

第二,奈温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的失败导致缅甸多民族国家完全呈分离或分散的政治局面。奈温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秉承片面的国家主义取向和具有强烈同化色彩的民族一体化取向,因而其族际关系治理在很大程度上依然体现了大缅族主义倾向。于是,奈温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的方式和路径并不符合族际关系的现实状况,不论是政治治理、经济治理、文化治理,还是社会治理,都存在严重的问题,甚至现实操作层面往往与指导思想相冲突。因而到奈温执政后期,少数民族政治势力纷纷反对奈温政府,最终出现了“缅甸有多少个民族,就有多少支反政府武装”的奈温式悲叹。奈温政府为了维护多民族国家统一,对各民族政治分离势力不惜动用军事力量进行坚决镇压,这种镇压与分离运动之间夹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血雨腥风。可以说,奈温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的失败,使缅甸多民族国家的政治整合受到了严峻的挑战,整个国家呈现出分离或分裂的政治局面。

第三,新军人政府时期族际关系治理逐渐取得成效,缅甸多民族国家的政治整合程度也随之提高。随着新军人政府对族际关系的进一步认识,族际关系治理的价值取向做了调整,族际关系治理的思路也随之转变。新军人政府推动的多党制大选和制宪会议,不仅使少数民族政治势力以合法性政党的面貌出现,而且还让它们参与国家政治活动 ,“把少数民族引入主流政治,通过合法渠道发挥政治作用”。[4]少数民族政党在中央和地方议会中取得了一定的议席,甚至国家副总统由掸族的赛貌康担任。在族际关系经济治理、文化治理和社会治理维度上,新军人政府都采取了一些具体的举措消除影响族际关系的经济、文化和社会因素,从而为缅甸多民族国家的政治整合奠定了基础。当然,缅甸多民族国家的政治整合程度的增强,聚合程度明显提高,是与前面历届政府时期的政治整合水平相比较而言的,要从根本上改变少数民族政治势力分散、分离或分裂的政治局面,还需要继续推动族际关系治理不断发展。

第四,登盛政府上台后,族际关系治理不断发展,族际关系治理的成效明显增强,继续巩固着新军人政府时期政治整合的局面,多民族国家政治整合水平明显提升。在登盛政府上台不久,佤联军、掸东同盟军、钦民族阵线、克伦民族进步党等众多少数民族政治或军事势力纷纷与政府达成了停火计划,逐渐回到国家法律的框架之中,少数民族势力分散、分离或分裂的政治局面有了质的改变,尽管还有果敢军、独立军等几支少数民族地方武装尚未回到国家法律框架内。

二、国族建设:从涣散到融集

综观世界民族国家,“国族的整体性(认同)程度高的国家,就不存在民族分裂主义或发生民族分裂主义的可能性很小,国家统一和稳定的基础就牢固。相反,国族涣散、衰弱的国家,常常发生民族分裂主义运动”。[5]232美国因国族整体性程度高,民族分裂主义现象并不明显,多民族国家统一的基础比较坚实。而苏联和南斯拉夫的解体,国族涣散是其根本原因。因此,民族国家必须要进行国族建设,通过国族建设来保障民族国家的制度的存续,筑牢多民族国家统一和稳定的社会基础,有效抵制民族分离主义或分裂主义的滋生蔓延。由此可见,国族建设是民族国家建设中的重大的理论与现实课题,是一项关乎民族国家政治安全根基的基础性工程。族际关系治理与国族建设密切相关,有效的族际关系治理,不仅可以加强国族建设,增强国族的同质性,提高国族的整体性,也可以维护少数民族的特殊性,从而有力维护多民族国家的统一和稳定,夯实民族国家制度架构的根基;失败的族际关系治理,必然造成国族认同危机,出现国族涣散现象,从而危及多民族国家的统一和稳定,动摇民族国家制度架构的根基。

缅甸自民族国家建立后,历届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的成败得失深刻影响着缅甸多民族国家的国族建设。

第一,吴努政府时期族际关系治理的失败,严重阻碍了国族建设。在吴努政府时期,议会民主制的破产使各民族团结联合成为泡影,因而通过政治方式增强国族同质性便无从谈起。而违背民族平等原则的民族自治邦,并没有真正做到维护少数民族权益和照顾少数民族特殊性。此外,佛教国教化政策的强迫同化色彩十分浓厚,既没有考虑各民族文化的特殊性,也忽视各民族文化中存在的共性。随着吴努政府时期族际关系治理的失败,缅甸多民族国家的国族涣散现象十分严重,既没有构建国族文化,也没有增强各民族的国族意识,甚至一些少数民族原有一定程度的国族认同也产生了严重危机。

第二,在奈温政府时期,族际关系治理的完败严重破坏了缅甸多民族国家的国族建设。奈温政府把“缅甸式社会主义”不仅作为一种国家政治制度安排,还把它当成一种政治经济实践,其目的是要建立一个军人统治下的政治统一和民族一体化的民族国家,其民族同化色彩相当强烈。为实现这个目标,奈温政府实行了一些具体举措,如试图构建一个超越民族的工农联盟,加强对各邦的政治控制,以及取消民族院等。奈温政府的族际关系政治治理思路基本上忽视了少数民族的特殊性和大力削弱了少数民族自治的权力。奈温政府的族际关系经济治理思路中,不论是实施国有化政策还是实行民族经济政策,都在强调国家统一和民族联合。奈温政府时期虽然取消了佛教国教化政策并强调宗教信仰自由,但其前提是不能违背国家统一和社会主义的目标。由此可见,奈温政府对增强国族同质性和维护少数民族权益关系的处理上是相当失败的,因而奈温极力推崇的“各民族融合成单一民族共同体”的目标只能是海市蜃楼。在整个奈温政府时期,由于族际关系治理的完败,缅甸多民族国家的国族涣散现象进一步加剧 ,少数民族的国族意识相当淡漠,政治文化和社会文化冲突十分严重,国族认同危机持续恶化。

第三,在新军人政府时期,族际关系治理逐渐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有力推动了缅甸多民族国家的国族建设。新军人政府把具有“大缅族主义”色彩的英文国名名称“Burma”改为能够体现各民族意思的“Myanmar”,同时也给与中央政府达成和解的少数民族武装地区的居民发放居民身份证,使之成为合法的居民,强化他们是“缅甸人”的国族意识,从而增强他们的国族认同。新军人政府在弘扬佛教的同时,也十分重视保护各民族的文化遗产,彰显民族特性。从现实逻辑来看,以佛教文化为基础的各民族文化共同发展是缅甸国族文化构建的总体目标。总之,在新军人政府时期,由于族际关系治理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缅甸多民族国家的国族建设取得了可喜的进步。

第四,登盛政府上台后的族际关系治理有力地促进了缅甸多民族国家的国族建设。登盛政府上台后,其族际关系治理蕴含着民主化和现代国家建设取向,治理路径呈多元化趋势,方式方法更加灵活多样,国族建设取得了很大进展。在民族团结的大事上,登盛政府十分重视推动民族和解、促进民族团结的工作,吴登盛总统在就职演说中一再强调要维护民族团结。[6]在这种指导思想的指引下,整个国家和社会营造了前所未有的民族团结的氛围,这对推动国族建设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三、国家认同建设:从弱化到强化

鲁恂·W·派伊认为,政治发展中会碰到六大危机,其中“第一个也是最根本的一个危机是由认同感的获得引发的。一个新国家中的人民必须把他们的国家领土视为家园,他们必须认识到作为个人,他们的人格在某种程度上是被其按领土划界的国家的认同定义的。在大多数新国家中,传统的认同方式都是从部族或种姓集团转到族群和语言集团的,而这种方式是与更大的国家认同感相抵触的。”[7]于是,国家认同危机产生了。事实上,当代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问题形成和凸显,必须具备两个基本条件:“一是存在一个多民族国家的国家政治共同体,即统一的国家政治共同体由多个民族群体组成;二是多民族国家政治共同体的合法性以一定程度的国家认同为基础,多民族国家必须正视并采取适当政策加以应对。”[8]在当代民族国家时代的多民族国家,基本上都存在上述两个基本条件,于是国家认同问题常常难以避免。

在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问题不断凸显的情况下,国家认同建设就成了多民族国家面临的重大历史任务,因而国家认同建设自然也成为民族国家建设的重大的课题。详察影响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的各种因素和挑战,基本上都与族际关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般而言,“多民族国家的族际关系,主要是主体民族与少数民族的关系”[9],因而族际矛盾、族际摩擦和族际冲突往往是主体民族与少数民族之间发生的现象。在多民族国家政治共同体中,主体民族往往执掌着国家政治权力。因此,多民族国家的族际矛盾、族际摩擦和族际冲突,必然会造成少数民族对国家认同危机。可见,多民族国家的族际关系治理对国家认同建设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有效的族际关系治理能够推动国家认同建设,失败的族际关系治理则会阻碍国家认同建设。

缅甸民族国家是一个民族成份极其复杂的多民族国家,其国家认同建设随着族际关系治理的变化而变化。

第一,吴努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造成了严重的国家认同危机。吴努政府上台后面临的重要任务就是要推动族体忠诚向国家忠诚转变、民族认同向国家认同转变。对于如何治理民族问题及族际关系,吴努坚持“大缅族主义”取向和中央集权取向,选择了用各民族的统一性来淡化各民族的差异性。“大缅族主义”取向和中央集权取向使吴努政府的族际关系治理出现偏颇。议会民主制和民族自治邦的设置并没有增强少数民族的国家认同,相反,独立不久,“缅甸就遭受着国内剧烈的动荡,政府面临着共产党和众多少数民族的叛乱,这既是对这个新兴国家的国家认同的挑战,也是对联邦宪法的挑战”。[10]吴努政府推行土地改革的目的是改造封建经济,缓和各民族内部的阶层关系,调动各民族的农民的积极性,提高生产效率和推动农业经济发展,提高农民生活水平,以此来增强各民族对国家的认同感。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土地改革失败了,此举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吴努政府实施了佛教国教化政策,但缅甸各民族的宗教信仰各不相同,宗教强迫同化政策必然遭到非佛教信仰少数民族的强烈抵触。吴努政府族际关系治理的后果是,少数民族分离运动此起彼伏,族际冲突接二连三。各少数民族反抗政府、独立建国的运动对联邦国家的合法性直接构成了严重的挑战,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矛盾日益凸显、难以调和。可以说,吴努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严重阻碍了缅甸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建设。

第二,奈温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使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危机进一步恶化。奈温政府上台后面临国家认同的严重危机,为了解决一个影响多民族国家稳定和统一的根本性问题,奈温政府秉承民族一体化取向和国家主义取向,开展了族际关系治理。在民族一体化取向指导下,奈温政府强调各民族的团结和联合,试图力促各民族认同统一的国家政治共同体。但由于奈温政府的民族一体化取向含有强烈的“大缅族主义”色彩和民族同化色彩,族际关系治理不可避免地出现问题。奈温政府的国家主义取向是一种片面的国家主义价值底蕴,忽视了少数民族的族属关系和特殊性,否定少数民族的切身权利,族际关系治理注定是失败的。奈温政府的族际关系治理不仅没有协调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矛盾,而且国家认同危机进一步恶化,严重威胁着民族国家制度框架的稳定。可以说,奈温政府时期族际关系治理的彻底失败,严重破坏了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建设,各少数民族的国家认同危机处于空前状态,民族国家制度框架摇摇欲坠。

第三,新军人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推动着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建设。新军人政府时期,国内外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国内族际关系恶化,国家认同危机甚为严重,而国外全球化和民主化掀起阵阵浪潮。在这种环境下,新军人政府开始调整了族际关系治理的价值取向,开始以民族国家建设取向和民主化取向作为族际关系治理的基本价值底蕴。新军人政府举行多党制大选,试图把少数民族政治力量引入国家政治法律的框架之中,增强少数民族对国家政治共同体的认同度。新军人政府开展制宪会议和举行宪法公投,进一步增强了少数民族对现行国家政治共同体的认同感。新军人政府推行经济改革,倡导市场化、私有化、自由化和开放化,以此推动经济发展,尤为重要的是加大力度推动民族地区经济开发。这些举措促进了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的发展,缓和了族际关系,使少数民族对现行国家政治共同体的认同感持续增强。新军人政府大力弘扬佛教的同时也努力保护各民族文化,从而增强了缅甸民族国家的凝聚力,促进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相统一。新军人政府大力推动少数民族地区教育和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在少数民族地区教育和医疗卫生事业不断改善和发展下,族际差异有所缩小,从而推动少数民族对国家政治共同体认同的增强。总之,新军人政府时期族际关系治理取得了较好的成效,有力地推动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建设,掸族、果敢族、崩龙族、勃欧族、克伦族、孟族、克钦族、若开族、钦族和克耶族等民族的武装力量及政党组织纷纷与政府达成和解,回到国家法律框架之内,这些民族的国家认同感有所增强。

第四,登盛政府上台后,族际关系治理的发展有力地增强了少数民族的国家认同感。登盛政府上台一年之内,十几支少数民族反政府武装纷纷回到国家法律的框架之中。在2012年、2013年、2014年,越来越多的少数民族反政府武装与政府开展政治对话或签署和平协议。值得一提的是,2014年3月24日至26日,掸邦民族民主联盟(虎头党)在掸邦首府栋吉举行了为期3天的本年度会议,该组织承诺“在缅甸要真正建立合众联邦”。[11]事实上,大部分少数民族组织都期望建立一个真正的缅甸联邦。这些都充分表明,少数民族的国家认同感愈发强烈。

四、现代国家建设:从停滞到开启

族际关系与现代国家建设有着紧密的联系,一个民族国家的族际关系问题深刻影响着现代国家建设的进程。民族国家时代的多民族国家,是民族共同体与国家共同体胶着的产物。民族是最为持久也最为稳定的人群共同体,而国家则是最为持久也最为稳定的政治共同体。[5]17民族共同体与国家共同体紧密的结合就产生了民族国家,两大共同体相互给对方造成了深刻的影响并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在当代民族国家,民族对国家的发展的影响是重大而深远的。各民族自身状况的差异、民族之间的竞争、民族的离散运动等方面都会深刻影响着民族国家的建设。要建立现代国家,民族国家就不能不考虑上述因素,而要治理这些民族问题,族际关系治理是最为基本的路径。可以说,族际关系治理深刻影响着现代国家建设,不仅影响民主政治建设和公民社会建设,也深刻影响宪政制度建设和政党政治构建。

缅甸族际关系治理深刻影响着其现代国家建设,现代国家建设随着族际关系的变化而起伏。

第一,吴努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阻碍了缅甸现代国家建设。在吴努政府时期,族际关系治理中采用了议会民主制度。议会民主制度就是代议民主制,议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关键性的作用,能够充分反映民族国家各阶层、各民族、各党派、各集团等政治主体的利益诉求和关切。缅甸议会民主制度作为缅甸联邦的根本政治制度,是缅甸民主政治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从理论层面和制度设计上而言,缅甸议会民主制能够推动国家的民主政治建设,有利于各民族的团结,还有助于公民社会的建设。但是由于各种原因,议会民主制只是徒其外表,而且它最终破产崩溃,缅甸的民主政治建设和公民社会建设嘎然停止。族际关系治理中蕴含的“大缅族主义”取向,本身就违背了公民社会的平等价值理念。族际关系治理的失败,导致了少数民族分离运动的纷纷兴起,少数民族的国家认同问题不断凸显,缅甸阶级矛盾、党派矛盾、族际矛盾等各种矛盾的相互交织,这些后果最终使缅甸民主政治建设、公民社会建设、宪政制度建设和政党政治构建成为泡影,现代国家建设嘎然停止。

第二,奈温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使缅甸现代国家建设成为镜中之花或水中之月。奈温政府时期,族际关系处理在政治上,试图实施“缅甸式社会主义”制度作为根本的政治制度,以此来建立一个政令统一、民族一体的民族国家。奈温政府为了实现“缅甸式社会主义”国家,取消了各民族一切政党,规定革命委员会领导的社会主义纲领是唯一的政党。这些举措无疑是对民主政治建设、公民社会建设、宪政制度建设和政党政治构建的严重破坏。随着族际关系治理的完败,族际关系全面恶化,少数民族反政府武装与政府之间的武装斗争充满着血雨腥风,现代国家建设根本无从谈起,只能是镜中之花或水中之月。

第三,新军人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开启了缅甸现代国家建设的历史进程。新军人政府时期,族际关系治理价值取向的调整及治理思路的重构,缅甸现代国家建设才真正开始。新军人政府改变了奈温政府时期取缔其他政党存在的做法,颁布了《缅甸多党制大选》,允许少数民族成立自己的政党,以此把少数民族政党引入到国家政治生活的框架之中。军政府成功举行多党制大选,对缅甸构建现代政党政治制度发挥了重大的推动作用,而且还刺激了公民的参政意识,对构建公民社会具有重要的意义。另外,经过长期的制宪会议,最终举行了宪法公投,并根据宪法选举产生了新政府,这对缅甸宪政制度建设和公民社会建设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至此,才真正开启了缅甸现代国家建设的历史进程,虽历经筚路蓝缕之艰辛,却已有以启山林之成效。

第四,登盛政府上台后,族际关系治理的积极成效有力地推动着缅甸现代国家建设的发展。登盛政府已经意识到缅甸处于全球化和现代化进程中的关键时刻,推动缅甸现代国家建设已经成为政府面临的重大历史任务。缅甸族际和解取得历史性突破,少数民族国家认同持续增强及多民族国家整合程度明显提高,为现代国家建设创造了良好的环境。

五、结语

族际关系治理的成效决定了民族国家建设的高度和多民族国家整合的程度。当代缅甸族际关系治理历经四个重要的历史时期,对民族国家建设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吴努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阻碍了民族国家建设的历史进程,奈温政府时期的族际关系治理使民族国家建设的步伐嘎然停止,新军人政府的族际关系治理开启了民族国家建设的历史进程,登盛政府的族际关系治理推动着民族国家建设。展望未来,民盟时代下的新政府虽然面临着民主化基础薄弱、执政经验不足、内部储备人才匮乏、民族宗教矛盾根深蒂固等诸多挑战,但缅甸民族国家建设必将向前发展。

参考文献:

[1]钟贵峰.缅甸民族国家建设中的族际关系治理[N].中国民族报,2015-05-22.

[2]钟贵峰,张会龙.民族国家建设的多维向度[J].广西民族研究,2013,(3):35-42.

[3]常士訚.民族政治与多民族国家的政治整合——当代西方族群政治论局限与中国和谐民族观的意义[J].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06,(3):23-27.

[4]林锡星.揭开缅甸神秘的面纱[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6:28.

[5]周平.多民族国家的族际政治整合[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

[6]President U Thein Sein. Delivers Inaugural Address to Pyidaungsu[N].The New Light of Myanmar,2011-03-31.

[7]鲁恂·W·派伊.政治发展面面观[M].任晓,王元,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81.

[8]周平.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问题分析[J].政治学研究,2013,(1):26-40.

[9]黄岩.国家认同——民族发展政治的目标建构[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1:73.

[10]Michael Leifer. Dictionary of the Modern Politics of South-East Asia[M].London: Routledge, 1995:5.

[11]Tiger Head Party pledges to build genuine Federal Union in Burma[N].Shan Herald Agency for News, 2014-03-27.

责任编辑:侯伟浩

*收稿日期:2016-04-20

DOI:10.13698/j.cnki.cn36-1037/c.2016.04.013基金项目:2016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6CGJ018);2014年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重点项目(2014Z096)

作者简介:钟贵峰(1984-),男,江西会昌人,赣南师范大学东南亚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法学博士,研究方向:民族政治学与东南亚民族问题;陈艳萍(1994-),女,江西新余人,赣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2012级历史学专业本科生。

中图分类号:K337.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4-8332(2016)04-0062-05

The Dimensions of Myanmar's Nation-state Construction——From the Aspect of Inter-ethnic Relations Governance

ZHONG Guifeng, CHEN Yanping

(ResearchCenterofSoutheastenAsia,GannanNormalUniversity,Ganzhou341000,China)

Abstract:In the multinational states in the nation-state times, studying the nation-state construc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r-ethnic relations governance is a very effective way. The Inter-ethnic relations governance in Contemporary Myanmar runs through the whole historical process of nation-state construction. The inter-ethnic relations governance of Myanmar exert an important impact on nation-state construction. The political situation of Myanmar nation-state has been experiencing a process from the separation to the integration. Myanmar's state-nation has been going through a process from a slack state-nation to a state-nation identity enhancement. The nation-state identity construction has been experiencing a process from weakened state identity to strengthening state identity. The modern state construction has been experiencing a historical process from stagnation to opening.

Key words:Myanmar; nation-state construction; state-nation construction; state-nation identity; inter-ethnic relations governance

网络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6.1037.C.20160708.1020.02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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