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情味别样世界

吕友者

中国的漫画历史渊远，其收藏不可小觑。尤其在民国时期，涌现出鲁少飞、叶浅予、丰子恺、廖冰兄、华君武、张仃、丁聪等一大批漫画大师，他们创作了大量反映时代进程的优秀作品，因此有“唐诗宋词、明清小说、民国漫画”之说，可见漫画的历史地位和影响力。由于漫画与政治及社会现实的高度结合，可以说收藏漫画就是收藏了一段历史进程。

近年来随着中国书画行情的日益攀升，中国漫画收藏也水涨船高，已然变身为大珍品，尤其是名家绘画且品相好的作品，其价格过百万的也不少见。而漫画收藏也是目前少有的没有“泡沫”的市场，喜欢漫画的人很多，但真正意义上的漫画收藏者却很少，它的价值和收藏意义也没有被市场充分认识，正是进入的好时机。

在中国漫画收藏市场中，丰子恺的作品无疑最吃香，在海内外市场上都有上佳表现，作品不乏有被拍出数十万元乃至上百万元的高价。如2015年佳士得春拍中，丰子恺1948年创作的《水上青云》就拍出了253.1万元。其每平方尺均价从2005年的6万元已上涨至2015年的31万元，可谓在漫画市场上兴起了大的波澜。

一、民国时期即为漫画大家

民国时期的丰子恺声名显赫，在社会上也是非常的活跃。他早年留学日本，归国后于1921年回到上海，在上海专科师范教图画课，同时远去吴淞中国公学中学部任教。此时他又重新拿起画笔创作漫画，一发而不可收，经常把平日喜爱的古诗词句意作成画，把日常生活中有感触的事物一一描绘出来。

1924年丰子恺为《我们的七月》设计了封面，并在此刊上发表了他的第一幅漫画《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1925年，《文学周报》出版了丰子恺的第一本漫画集《子恺漫画》，后又陆续出版《子恺画集》、《学生漫画》、《儿童漫画》、《云霓》、《人间相》、《都会之音》等画册。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丰子恺逃至杭州租了一处别寓，与弘一法师及艺界朋友交游，后把自己的读书心得、思想感受、艺术主张、见闻记录，以漫画、随笔或文艺理论的形式，大量发表在报刊上，并出版大量集册，在社会上产生较大影响力，确立了其画坛地位。

抗战期间，丰子恺的绘画收获亦十分丰富，一改以往只作水墨画的习惯，大量创作彩色画，画幅比以前扩大了。还为鲁迅的小说《阿Q正传》、《药》、《故乡》、《风波》、《白光》等作漫画插图，出版了《丰子恺绘画鲁迅小说》。抗战胜利后，他又画了许多《八月十日之夜》和《狂欢之夜》为题的画作，送给亲朋好友。1946年，丰子恺的学生钱君为他出版了他的第一本彩色漫画集《子恺漫画选》，次年又出版了《又生画集》、《劫馀漫画》等。可以说民国时期的丰子恺已是一位知名度较高的漫画大家。

在当时的艺术品市场中，丰子恺的作品深受藏家和社会大众的喜爱。他曾于1935年的《申报》上公开发表润格，至1948年，又在《论语》上发表润例。后又因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丰子恺不得不又抬高画价，重新订润例以谋生。

丰子恺也记录下了这一现象：1948年元旦，订润例。因物价飞涨，4月1日起调整润例，比旧例增加一倍……因物价暴涨，6月1日起再次调高润例。8月又在6月的基础上增加四倍……

二、不同题材之作品及历年市场行情变化

丰子恺作品的不同类型和题材的画作，其市场价格也有差异。其漫画主要有以下三种：

1.浪漫、抒情类漫画

丰子恺成名较早的大都是抒情漫画，他将传统诗词意境绘成画而不显做作。他观察和体味生活细致入微，长期写生，练习书法，所以在他的漫画中，用几根线条便能把人物勾画得栩栩如生，具有抒情意味。他赋予生活以诗意，又将古诗词生活化，如《翠拂行人首》、《海内存知己》、《杨柳岸晓风残月》等古代诗词和现代人物风景相得益彰。

他的许多画作情韵无穷，总是呈现出美好生活中的正能量。如他画的《有情世界》就颇有味道。画面上的笔筒、花瓶、扇子、茶壶、杯子、墨水、钢笔等等都是书房常见之物，却有着人的表情。细看之下，发现除了时钟和日历在皱眉头之外，其他的器具都笑容满面。

这类题材画作带有真挚情感，受到藏家的普遍喜爱，成为市场抢手货，市场价值突破百万的也相当多。如香港佳士得2005年秋季拍卖会“中国近现代书画”专场中，丰子恺《生活小品》册页（三十开）以152.6万元成交，每平方尺高达七八十万元；中国嘉德2011年秋拍“四海藏珍专场”中，丰子恺《高山仰止》以195.5万元落槌，引发了市场的漫画风潮，此后百万元的作品更是层出不穷。

画家的笔墨总是真实地反映画家的心境，从丰子恺作品中，我们可以欣赏到不染尘杂的秀美和平和，品读着画家传递给我们的恬静，心也归于宁静。

2.讽刺类漫画

传统讽刺幽默独幅漫画，因贴近时代、反映历史，各时期精品佳作层出不穷，也成为成熟藏家的主要选择。

丰子恺创作的政治讽刺类画作，流传至市场的不多。抗战中他画了些以激励国人奋起杀敌、热爱祖国山河的画。如《大树被斩伐》、《轰炸》、《小主人的腿》等，用血淋淋的事实揭露侵略者的凶残。

解放后，丰子恺又作过几幅影响很大的讽刺画。如1956年作的《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并加注云：“改政移风，必有其本，上之所好，下必甚焉。”对盲目从上的不良作风予以讽喻。

这类讽刺性的漫画作品反映了当时的历史，且比较稀少，因此市场价位也较高。如在2014年中国嘉德拍卖会上，丰子恺的讽刺性《醉归图》，估价仅20～40万元，最后以172万元成交。2013年香港佳士得春拍中，丰子恺讽刺幽默画作《大树册》册页以高出估价三倍之多的303万港元成交。画册上的题识毫不留情地揭露了日本侵略的本性以及鼓舞了国人抗战的士气。因此这类画作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市场增值潜力也是不可估量的。

3.宗教类型漫画

除以上两种题材外，另外还有宗教类型的漫画。与其他近现代画坛名家不同，丰子恺深受弘一法师影响，笃信佛教。他信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以精神生活代替物质生活”。因此作品中体现着一种慈悲博爱的胸怀。

丰子恺的“向善”突出表现在他始终保持着“童真”和“童心”，其作品以“儿童漫画”题材居多，并专门出版了《丰子恺儿童漫画选》。丰子恺自称自己是“儿童的崇拜者”，他亲近孩子、细心地观察孩子、毫无隔阂地理解孩子，如《瞻瞻底脚踏车》、《锣鼓响》，以及《阿宝两只脚 凳子四只脚》等作品，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孩童的天真无邪、纯真善良。

这类宗教题材也已成为拍卖场上的香饽饽。例如，在中国嘉德2013年秋拍中，以103.5万元成交的《草庐春风》，通过春日中一家人园中休闲娱乐的景象，让观者得以暂离尘嚣、苦痛、烦恼，回味起似曾相识的春日、老友、家庭、村庄。画法中既有中国画的萧疏淡远，又不失西洋的活泼酣恣。朱光潜曾这样评价丰子恺的漫画：“他的画极家常，造境着笔都不求奇特古怪，却于平实中寓深永之致。”还有2010年保利拍卖会上，以280万元成交的丰子恺《落红不是无情物》，让藏家们为之疯狂。2011年，北京华辰春季拍卖会中，丰子恺的《无量寿佛》以230万元成交，引发了全场的拍卖高潮，而此作在2004年香港苏富比春季拍卖中只以89.88万元成交。中国嘉德2013年秋拍中的丰子恺《为余修作种瓜得瓜》，最后也以120.75万元成交。此类题材每平方尺均价已达到35万元。

我们再从纵向的时间层面来分析，可以看出丰子恺作品拍卖市场历年的成绩变化，这样更能反映出其价格的态势。丰子恺一生绘画题材广泛，大都篇幅较小、用笔简练、着色简单、成稿较快，所以数量较多，流传甚广。艺术市场多有出现，然而价格并不低。1993年，上海朵云轩首届中国书画拍卖中，《一轮红日东方涌》以12.65万元成交。这件作品接近5平方尺，属于丰子恺难得的大尺寸作品，当时每平方尺达到了2.5万元的最高水平，市场行情已属大师级别。此后行情稳步增长。

2012年可以说是丰子恺作品的丰收年，这一年其作品价格一直呈上扬趋势，成交率也相当的可观。2012年的秋季拍卖会上，一共有56幅丰子恺的作品参拍，成交42幅，总成交率75%，总成交额1773万元。他的作品《万山青到马蹄前》以18万元的价格起拍，最终拍出了23.5万元。《客从远方来》以60万元的价格起拍，最终以143万元成交。《名山泉水香》以101.2万元成交。

2013年春拍，丰子恺精品书画价格再创新高。22幅作品参拍，成交18幅，总成交率82%，总成交额915万元。《蜀道》以50万元的价格起拍，最终以176万元成交。《仰不愧于天》以35万元的价格起拍，最终以94.3万元成交。《踏春图》以115万元的价格成交。《庆新生》以10万元的价格起拍，最终以50.1万元成交。

丰子恺画作行情在2013年的爆发，既出人意料，也在情理之中。除却各种渠道的宣传推广，以及人们对丰子恺绘画艺术的再度认知，也不能忽视市场规律这一无形之手。

至2014年春拍，“丰子恺热”全面席卷拍场，每平尺均价由春拍时的22万元上涨至34万元，成交价动辄高于估价数倍，几乎成为一种常态。例如，中国嘉德秋拍推出的《为余修作种瓜得瓜》在估价仅15万元至25万元的状况下，最后却以120.75万元成交。丰子恺的作品每平方尺如今已达25万元至31万元，精品均已突破百万元一幅。

三、丰子恺漫画市场特点及未来行情走势

通过对丰子恺各季春秋大拍中的市场价格作出统计后，笔者发现，高价大都集中于中等尺幅作品。而且文人抒情类的作品，在拍场中的价格一直与其他作品相比价格要高出许多，但这类艺术品的收藏更加侧重于藏家的个人喜好和收藏偏爱。

在丰子恺的漫画作品中，小于10万元的价位内，1平尺左右的作品占48%，其次是1～2平尺和2～5平尺，分别占34%和18%；而在10至20万元的价位内，比较明显的一个变化是1～2平尺的比例猛增为44%，可见在10至20万元这个市场价位内，大家的价值取向较为类似，目光都集中在了2平尺左右的作品上；而到了40至60万元的价位内，2平尺的作品俨然变成了市场的主体，买家争相抢购；而超过60万元的作品则产生了明显的变化，买家们争抢的主体则变成了2～5平尺。而1平尺的作品，除了精品之外很难在如此高的价位成交。因此，丰子恺作品大都集中在中等尺幅。

此外，丰子恺的另一市场特点即漫画作品之赝品极多，大约已经到了百无一真的境地了。尤其是自上世纪70年代以后，丰子恺的应酬作品最常见的有《东风浩荡》、《种瓜得瓜》等题材。笔者在拍卖市场中见到《种瓜得瓜》有四十几幅、《东风浩荡》有十几幅，而其间又多是赝品。其他题材的赝品也随处可见，这主要是丰子恺作品的模仿难度比较低，因此需要藏家具备一定的鉴定能力。在辨识真伪的时候，建议从两个方面着眼：一是丰子恺所用的颜料都是矿石质，经过半个世纪以上的氧化，显得黯沉入纸。如果用现在的化学颜料，尽管经过作旧，其颜色也发飘；二是仿丰子恺的作品，在画面上可能不易出现纰漏，但是款识上一定有不似的地方存在。丰子恺的题款书法极佳，很难模仿。从表面看是漫不经心的率意而为，飘动流畅，如果书法有深刻造诣的人，就会看出其中包含着强烈的个性存在，笔笔稳健到位，一丝不苟，与他严谨行事的个性极其符合。一般的仿品也多在款识上出问题。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没有听说丰子恺有代笔的“门里货”出现。所以，鉴定丰子恺的作品，应该以书法的呈现为准。

除了这些市场特点外，丰子恺或可成为新一代领涨漫画市场之画家。众所周知，自2003年以来，近现代书画板块虽然屡有动荡，但始终处于市场的中坚部分。在这期间，既有齐白石、张大千、傅抱石等名家的超凡脱俗、强中愈强，亦有一众名家受各种因素制约逐渐掉队，甚至“泯于众人”。上述背景下，在市场调整期中寻找近现代书画中的新一代“真金白银”，赋予市场新的活力，自然成为资本的“规定动作”。一线国画名家作品居高不下的价位，也让许多藏家多感“力不从心”。与此同时，名家漫画作品已引起了各路藏家的关注，总体看目前漫画价格还远远没有到位。有源于此，画风简约、立意鲜明具有极高艺术价值的丰子恺画作首当其冲，成为市场中的“幸运儿”，必将成为人们收藏的重点。（责编：李禹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