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痛
——割舍不断的父子亲情
援塞半年,王红卫父亲病情恶化。心中的苦楚和愧疚,让王红卫这个五尺五的汉子多次在草原的黑夜中落泪。直到父亲临终,他也没能和父亲再见上一面,只能用一篇祭文《写给父亲》,寄托自己的哀思。与家人的生离死别,是很多援外人所经历的痛楚。本刊将《写给父亲》刊登在后,借以表达对援外人的敬意,对援外人家属的敬意。
听到父亲再次住院的消息,我内心一直坚守的希望瘫蹋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前段时间UUCALL停服后,很少和父母通话,期间只用这边的手机打回去一次,是母亲接的,没能和父亲说上话。老婆每天都打电话给父母,然后和我视频聊天的时候告诉我父亲的病情、父母的情况。在昨天的聊天中老婆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当时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问了几遍,老婆用别的事情搪塞了。今天,我又开通了另一个品牌的网络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老婆,告诉她电话通了。第二个电话就打回父母家,是母亲接的,才知道父亲昨天又住进医院了,母亲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说父亲十分想念我。再次拨通老婆的电话,她说是父亲不想让我牵挂,想瞒着我,不让告诉我他住院的消息。在电话中老婆告诉我父亲的肝病已经转化为肝癌了。挂断电话,我愣了好一阵,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拨通了父亲的手机。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当听说是我后,明显感到父亲很惊喜,还没等我问他的情况,他就不断地问我在这边怎样,身体好不好。我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询问他的情况,让他安心住院,告诉他自己在这边工作、生活都很好,身体也很好,让他不要牵挂。打完电话的我再也无法克制住眼中的泪水,哗啦啦的象断线的珠子无声撒落一地。为什么会如此?
出国前,我就一直担心父亲的身体,当初援外报名时我就征询过父母的意见,父母对我一直都很支持,说只要我想出去,不要过多考虑他们。父亲在我出生那年就得过一场大病,多年来一直患有血吸虫引起的肝病,近几年几乎每年都要住一次院。今年春节过后,在我出来前,父亲又住过半个月的院。住院期间我向医生询问情况,依然说是血吸虫引起的肝病,B超检查肝脏也没特殊情况。当时我想在我出去的2年父亲的身体应该没大的问题,可这才刚刚过去大半年时间。父亲啊!你可知道此时作为儿子我的心犹如刀绞。听老婆说父亲已经很瘦,脸上没有什么肉了,此时的我不敢想象父亲那张被病痛折磨的憔悴而痛楚的脸。
回想起父亲年轻时候的音容笑貌,仿佛是在昨天,年轻时候的父亲个子不高,精明强干,待人热情,性格豪爽,面对生活的艰辛父亲都是微笑面对。听母亲说起父亲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担起养活起全家的责任,因为爷爷先是被国民党抓夫,后来加入解放军,参加过抗美援朝,转业后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工作,一年难得回家几次。奶奶是一个旧时代的女性,没有文化,加上爷爷常年在外,父亲一家人在家族中很受欺负,连爷爷寄回的生活费也只有很少一部分给到父亲。父亲姊妹三人,他是老大,下面有2个妹妹,比父亲小很多,我的小姑只比我大5岁。爷爷常年在外,家中只有1个男人,生活的重担全部都压在父亲一个人的肩上,父亲毫无怨言。父亲是高小毕业,能写会算,在那个时代是很少的。父亲也有很多机会跳出农门,爷爷当时工作的供销社、当地公社的农机站多次要人,都因奶奶的阻扰、爷爷的不管事而一次次成为泡影,父亲一生为此事耿耿于怀。后来,父亲想方设法赚钱,供我们姊妹3人读书,我们兄弟二人通过读书跳出农门,在当时村子里绝无仅有。我现在常常因为想起父母在三九寒天站在冰水里挖藕的场景而泪流满面。
事情来得都太快了,来不及让我多想,而我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父亲的肝病转成了肝癌,我知道不要说远在万里的重洋之外,就是在父亲身边,任我再怎么努力也无力回天。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却要遭受如此多的磨难?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一个憨厚朴实的老人?虽然我也知道人生无常,每个人的生命都会象流星一样匆匆而逝,我无法埋怨大自然的生命规律,我只恨命运如此不公,让父亲一次次的遭受非人的病痛折磨,同样也是在折磨着我原本就脆弱不堪重负的心,我无法承受这样一种伤痛,我只祈求上天让父亲不要再遭受病痛的折磨,但愿上苍怜我一片虔诚……
2009年12月19日凌晨2点于达喀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