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谆
(海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 海南 海口 571158)
海外华人的人生价值追寻
——从澳大利亚华人女作家彭宇的《墨尔本的天 晴朗的天》谈起
陈道谆
(海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 海南 海口 571158)
海外华人文学创作,是海外华人在异国他乡生活多年后,通过文学创作来告诉国内的亲友们自己这些年海外拼搏的人生历程,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海外华人旅居他国的人生感悟,因而具备有一定的文化价值。
海外华人文学;《墨尔本的天 晴朗的天》;幸福;身份焦虑;根
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中国与世界各国的文化艺术交流活动也日益频繁,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一批批的中国年轻学子在完成大学学业后,选择漂洋过海去到异国他乡,或是求学深造,或是移民他乡,掀起了一股“移民潮”。
不过,这一次的“移民潮”,与中国之前出现过的“移民潮”有所不同,那些在他们之前因“淘金”热或“朝代更换”出走他乡的前辈华人,主要是迫于生存条件而背井离乡出走;而这些在国内接受了高等教育然后再走出国门的留学生,更多的是为了追求人生理想的实现而远离故土。他们在异国他乡生活多年后,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这些年海外拼搏的人生历程,他们最想告诉国内的亲友们什么呢?或者换个角度说,国内的亲人最想知道的是他们今天的生活是否实现了他们当年的人生愿望吗?旅居澳大利亚多年的华人女作家彭宇的《墨尔本的天 晴朗的天》(花城出版社2012年版),就是在试图通过文学的叙述方式,艺术性地告诉那些一直在关心海外华人的亲友们,他们这些年来所走过的心路历程。
你幸福吗?这句曾经被众多中国网民群体调侃了无数遍的黑色幽默式语言,如果用来问那些改革开放后走向世界的海外华人,答案恐怕是五花八门、因人而异。究其原因就在于,各自拼搏的他们已很难凝聚成群体心态,只能从个体的认知角度看待幸福:有人会认为有钱就有幸福,于是拥有汽车、别墅就是幸福;有人则认为有爱就有幸福,所以幸福是亲人在远方的思念和牵挂,是长辈的一声唠叨,是人生旅途时陌生人的一个微笑。更多的时候,幸福就是人的一种感觉或满足,而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幸福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年少时,幸福是童稚沾满草屑的笑脸,“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年老时,幸福是一对白发老人相互搀扶的双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闲暇时,幸福是一个人独处,一杯茶、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天边的云起云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开心时,幸福是携友登高、听风沐雨的狂放,“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在澳洲华人彭宇的《墨尔本的天 晴朗的天》里,女主人公雷婷婷在澳州陆续认识结交的华人,每逢周末都要聚在一起举行“桑百里”聚会。起名为“桑百里”,并非是为了记住什么影响重大的国际事件,或是某个具有民族文化传统的节日,而是纪念他们这些刚到澳洲的华人大家一起居住过的地方。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变,大多数人陆续搬离了桑百里这个地方,但大家都珍惜那段萍水相逢的友情,在内心里一直把桑百里当做是自己的娘家一样,约定俗成地每逢周末回来这里聚餐打麻将。这种特定文化心结,很容易让我们联想起美籍华人作家谭恩美的小说《喜福会》,几个中国家庭在美国百无聊赖的日子里,为了打发寂寞的时光,而凑在一起打麻将聚餐的一个聚会所用的“喜福会”称呼。两个被太平洋分隔在彼岸的海外华人作者,用相约打麻将聚会来作为联络感情的特定文化称谓,在一定的文化意义上,读者倒是不妨把它当作是这些海外华人在内心深处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心理认证和坚守。
离开了桑百里以后的他们,日子过得比刚来澳洲的时候舒心了一些,收入比以前要高,住房环境也有所改善,生活条件相对好了一些,但这些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幸福期盼已经得到满足。如果说当初他们中的一些人就是为着自己能过上幸福生活,而选择背井离乡的话,当他们的经济条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以后,他们终于发现,自己的情感、心理并没有因为经济条件的改善而变得充实起来,这样的生活是否意味着幸福?在忙碌拼搏的时候没时间想,但忙碌过后的闲暇时会想;白天繁闹时无法静下心来想,在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时候却不能不想;尤其是这些为了寻梦萍水相逢的海外华人,相聚在一起时,谁也无法绕过这一个话题:我现在幸福吗?
美国著名心理学家马丁·赛利格曼(Martin E.P. Seligman)认为,总幸福指数是指人较为稳定的幸福感,而不是暂时的快乐和幸福。看了一个喜剧电影,或者吃了一顿美食,这是暂时的快感;而幸福感是令人感到持续幸福的、稳定的幸福感觉,包括对现实生活的总体满意度和对自己生命质量的评价,是对自己生存状态的全面肯定。这个总体幸福取决于三个因素:一是一个人先天的遗传素质;二是环境事件;三是你能控制的心理力量。赛利格曼因此给出了一个幸福公式:总幸福指数=先天的遗传素质+后天的环境+你能主动控制的心理力量。*[美]马丁·赛利格曼:《真实的幸福》,苏德中主编,洪兰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年。
按照美国著名心理学家赛利格曼给出的幸福公式,我们不难看出《墨尔本的天 晴朗的天》里的这些海外华人,无论是已经事业有成的小老板朱万年、志勤,还是仍在四处打工谋生的打工一族晓燕、王思诚、何昌盛等,都不约而同地各自认定幸福离自己还相当遥远,因为他们对现实生活的总体满意度和对自己生命质量的评价并不十分满意,以至于在喧闹的聚会时,都禁不住要借助询问他人的方式来扪心自问:“虽然身在澳大利亚,却保持着在国内的生活习惯,天天吃的是米饭,穿的大部分是从国内带来的衣服,来往朋友也基本局限于中国人,而且,他们中大部分的人都从事着与他们的中国学历没有关联的职业。不知道当初他们出国的初衷是什么?他们在身心疲惫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他们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还是少?”*[澳]彭宇:《墨尔本的天 晴朗的天》,广州:花城出版社,2012年,第23页。
可以说,这是一个永远也找不到标准答案的提问,因为情感不是科学,在情感体验这一块,谁也无法用科学方式来合理进行量化分析。
每一个去到异国他乡的中国人,都会面临这样一个问题:无不希望自己能尽快融入到所在国的文化认同氛围中,早日消除被别人视之为“异族人”的歧视目光,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文化身份焦虑症”。可是一旦融入了所在社会的文化氛围,原来的自己还在吗?在小说《墨尔本的天 晴朗的天》里我们看到,雷婷婷在晓燕家几个人对话里提到的“香蕉人”称谓(小说中专指那些具有中国人的肤色、白种人的思维的这类在外国出生长大的冒牌华人),其实就是在嘲讽他人文化身份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自己的无奈。
可以说,来到澳洲的华人,各自出生在中国的不同地区,家庭境况也不尽相同,来到澳洲的经历也各有不同,但他们从小在中国接受的文化教育对他们以后的人生道路有着决定性的影响,尽管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来到澳洲并在那里成家立业。因为生活的需要,也不得不操着生硬的英语与他人打交道,但骨子里仍然保存着中国式的情感思维方式和文化行为准则,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所坚守的是被排除在澳洲社会主流文化之外的边缘文化。因而他们就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子女身上,希望接受了西方学校教育和中国家庭教育的子女能“拥有澳洲人的环境和中国人的性格”,希望他们能够“总是应该像中国人那样思考问题,但又总是应该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这样才能利用环境”*[美]谭恩美:《喜福会》,程乃珊、严映薇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第289页。。换句话说,他们总是希望自己的子女成长为既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又能够用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进行思维的人,这个愿望实际上寄托了他们的异国生存梦想。
我们很难依据一部小说对两种不同传统文化进行全面而公正的比较分析,由此断定哪个民族的文化传统更先进,但从近代以降持续不断的中西文化冲突那里或许能得到一些启示,不同民族的文化传统,在一定条件的刺激下,会在一定范围内发生矛盾冲突,这种文化传统的矛盾冲突,其更为可怕的后果在于,其争论所造成的结果,往往带有强权文化迫使弱势文化接受自己的文化价值观念的烙印,冲突的结果大多是以强权文化把自己的文化价值观念强加于他人而告终。这种文化霸权现象,美国的阿拉伯裔学者爱德华·赛义德(Edward Said)有过非常精辟的表述:“文化更为重要的是,它是一种价值体系,……文化意识形态的持续力已达到了将经典和标准隐形于‘中性’、‘客观’和‘真实’的程度。……从历史上看,人们可以认为,文化一直涉及等级制;它将精英从大众分离,将最好的从不那么好的当中分离出来,它也形成了某种支配性的风格和思想模式。……倘若以米歇尔·福柯的观点,我们学到了将文化视为某种体制化的过程,这一过程使顺应其体制的东西才得以保持适应的话,那么我们也同时看到福柯展示了问题的另一面,某种他者是如何迫于沉默的。”*转引自肖薇、罗淑珍:《文本研究与文化介入——浅议赛义德的叙述理论》,《外国文学研究》2000年第2期,第17页。这就是说,当某种文化观念以强权的方式,出现在其他文化观念面前时,这种强权文化是以支配者的形象出现在他人面前的,它将自己的文化观念展示给他者的时候,是带有强制性特点的。从小说《墨尔本的天 晴朗的天》把那些具有中国人的肤色却象白种人那样思维的这类在外国出生长大的冒牌华人称之为“香蕉人”的叙述口气上看,这些海外华人无法接受这种文化现象却又无力阻止这种文化现象的到来。
从小接受的文化教育不同,在很多方面的文化认知都会存在着不同文化传统的隔阂。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强调人的“忠”、“孝”、“义”,西方的文化则是极力宣扬“人的个性和自由”。在中国,几千年的儒家文化传统,形成了一套相对完整的伦理道德观念,包括“孝顺父母”、 “听父母的话”、“按父母所说的去做”等等。美籍华人作家谭恩美的小说《喜福会》中的母亲,事实上也是按照中国的传统伦理道德观念去教育自己女儿的,但却遭到了接受美国教育的儿女的坚决抵制。在女儿吴精美看来,“我没有必要再照母亲说的去做,我不是她的奴隶。这不是中国,我以前是很听话,可是瞧瞧结果怎么样。她是个蠢货”*[美]谭恩美:《喜福会》,程乃珊、严映薇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第152页。。而在吴精美的母亲眼里,接受了美式教育、说一口流利英语的女儿也只不过是长了一付黄种人的面孔而已,其骨子里已经没有一丝中国文化的影子。以至于外形相似的母女却常常因为思想无法沟通而吵嘴。吴精美说过这样的话:“一个朋友曾经跟我说过:我长得很像母亲,举止文雅,有着小姑娘般的清脆悦耳的笑声及娇嗔的睇视。有一次我羞答答地把这话告诉母亲,她却似受了侮辱般申辩着:‘你与我差远了,你对我了解多少?怕百分之一都没有!那怎么可能像我呢?’她说得对,因此,在喜福会,我怎能胜任做我母亲的替身呢?”*[美]谭恩美:《喜福会》,程乃珊、严映薇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第35页。也不仅仅是吴精美一个人,那些在西方出生的第二代华人,由于在学校里接受的是西方文化教育,与她们的父母辈经常因为文化观念不同而发生矛盾冲突,为此而引发“文化身份焦虑症”就只能是一种必然。
应当看到,澳洲本身就是一个移民国家,自从欧洲人踏上这块土地后,他们就用自己的文化方式主宰了这块土地,原本的澳洲土著人文化被挤到了边缘的位置。从世界各地来到澳洲的移民构成了澳洲社会的血和肉,没有移民就没有澳洲人的现在和将来。(从严格的人类学意义上看,只有土著人才有资格称自己是澳洲的原住居民。)所以,澳洲人没有太多的历史文化传统的承载。不过,由于最早来到澳洲的第一批移民主要是来自于欧洲的白人,他们不可避免地会带上所属民族文化传统的承载,并以此为基础构成了澳洲社会的主流文化。 在欧洲白人之后的那些非白人种族移民,可能会坚守住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但他们的下一代很快就会被澳洲的社会主流文化所同化。关于这种移民的文化变异过程,美国帕克赛德的威斯康星大学约翰·比恩克教授(Johnd Buenker)以美国为例进行过精辟的论述,他说:“在过去的一个半世纪中,进入美国的几千万移民都经历了一个与现存社会和文化相互作用的复杂过程,这个过程又包括‘同化’(assimilation)和‘适应’(acculturation)两个具有不同概念和不同进展速度的变化方式,尽管这两个词往往被交替使用。同化是指移民在结构上被吸收进大社会的过程,其结果是原来种族带来的在工作就业、居住环境、亲情友谊、文化娱乐、政治活动以及恋爱婚姻等方面的联系格局最终消失了。文化适应的过程则是指新来的移民逐渐放弃他们原来种族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待人接物与处世办事等传统,而采纳了主流文化的新观念、新方式、新传统。”*引自袁霞:《从<喜福会>中的美国梦主题看东西文化冲突》,《外国文学研究》2003年第3期,第84页。《墨尔本的天 晴朗的天》中的海外华人生活故事其实就可以验证约翰·比恩克教授所说的这种文化变异过程。这种文化变异虽然使到澳洲的新一代移民子女能够很快融入到澳洲社会的主流文化中,但在一定的文化意义上,却是以割断了他们与父母辈的文化传统维系这个沉重的代价作为交换条件的。这也使这些移民的新一代不自觉地身陷在两种文化教育的矛盾冲突之中,他们的父母所要求的和他们接受的西方文化所倡导的经常表现出不一致性,这种身处两种文化冲突的尴尬处境,也使到他们很难真正融入到西方社会的主流文化里面。这正如美国学者艾米·琳所说的:“不管是新移民还是出生在美国的中国人,都发现他们被夹在两个世界之间,他们的面部特征宣告了一个事实——他们的种族是亚洲,但是通过教育、选择或出身,他们又是美国人。”*转引自肖薇、罗淑珍:《文本研究与文化介入——浅议赛义德的叙述理论》,《外国文学研究》2000年第2期,第17页。这些移民新一代的尴尬处境就在于,在白人眼里,他们还是亚洲人,但在父母那里,他们已经不是中国人。这就是说,他们已通过文化变异成了“香蕉人”。
对此,美籍华人作家、《北京人在纽约》的作者曹桂林深有感慨,他曾经以自己的家人作为例子,劝告那些迫切想把孩子送到美国的父母:“你的孩子如果在美国没有学业有成,回到国内还要叫你一声爹,花你的钱,一旦他真的进入美国的齿轮,你反而就失去了这个孩子。如果他进入美国的文化,以个人为主体,思维变得‘美国化’,可能就不愿意和你有更多的来往。我的夫人叶英是华裔歌唱家,很善良、淳朴,但接受的是美国文化,‘脑子’是美国人的,就看不上中国社会的那一套,什么讲‘关系’,人情社会,她有时甚至觉得很多做法很‘脏’。我的女儿也是,回国都不愿意喝中国的水、牛奶,担心食品安全问题。”*曹桂林:《你要的好生活绝不在美国》,《环球日报》2015年10月23日。
在《墨尔本的天 晴朗的天》里,作者特意塑造了一个第三代华侨邓肯,让他成为小说女主人公雷婷婷的生活知音,并在他和雷婷婷的血缘关系上安排了很多的巧合,类似的巧合还在小说中杨阳与生父张向阳医生的相认情节设计上出现,这些巧合无论是从故事情节的进程还是小说篇章的结构上看,都显得十分生硬,不够自然,让人读来十分牵强。但在生硬故事情节的背后,却隐隐透出来自作者内心深处的民族文化认同心理,即不管在澳洲扎根到了第几代,流淌在血液里的文化基因总能在一定条件下把潜意识深处的民族文化认同感召唤出来。在作者的创作潜意识里,故事中的人物出场的时机、地点和在故事中的作用等,都应在自己的创作心理掌握之中,为达到此目的,故事情节的前因后果是否做到环环相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文化认同心理能否得到有效回应。
也不仅是因为祖辈的血缘关系,可以把雷婷婷和邓肯原本就有的相同民族文化传承沟通激发出来,不同文化传承的人,只要真心相爱,一样能把不同文化传承的人串联融汇在一起。在小说《墨尔本的天 晴朗的天》的结尾,雷婷婷终于收获了她在澳洲期盼得到的爱情,与白人青年马克走到一起。很显然这个行动本身寄托了作者的美好幻想,带着某种理想化的鲜明色彩,但它实际上也是真实表达了作者本人的一种人生期盼:只要有了爱,就可以在澳洲扎下根。
我们可以把它看成是漂泊海外的华人,通过收获爱情的方式,让自己的情感和生活都找到了归宿。同时它也在文化的深层次显现出中西两种文化传统的碰撞传接,由最初的对立转向彼此理解沟通的一种心理变化。
人是在澳洲扎下根了,但文化的根是否也能因此改变呢?
美籍华人作家曹桂林先生,当年创作的《北京人在纽约》曾轰动一时,经过多年的沉淀打磨,近年他推出了《北京人在纽约》的续集《纽约人在北京》,讲述主人公王起明从纽约返回中国发展的故事,并原汁原味地揭示出中美两国存在的社会问题。在回答《环球时报》记者作品人物为什么要返回中国的提问时,他是这样回答的:“中国当然有很多问题,但今天咱们不是谈这个话题。很多人不适应美国的生活,我觉得还是个文化上的问题,不是体制适应不适应。60多岁的人,大多想回来。有的和我喝着茅台、吃着月饼,就流眼泪。有的人也许嘴里骂着中国,但找个没人的地方都会掉眼泪,亏心不亏心啊。姜文写的书评我赞同,他说这些移民就像放出去的风筝,但风筝还连着线,线还在中国这边攥着呢,跑不了多远,跑不了多久,都得回来。姜文说出了问题的灵魂,我很欣赏他。”*曹桂林:《你要的好生活绝不在美国》,《环球日报》2015年10月23日。在他和姜文看来,中国的民族传统文化内涵丰富深厚,留存着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记忆,在千百年的历史积淀传承中,承载着一代代人的精神和情感,在民族文化心理上具有强大的文化凝聚力。
这种文化心态,并不一定只是在外拼搏多年后,看着自己年老了想要落叶归根的老人才有,在谭恩美的小说《喜福会》里,作者细致描写到那些一生下来就接受了西式教育的年青一代,从开始抵制父母辈的中国传统文化到主动探求自己民族文化传统的具体行动,就是他们对自己和父母和民族之间的血缘关系的一种文化确认。这大概就是所谓“落叶对根的情思”,只要根不断,那么,无论你身处何方,你的灵魂始终在故国温暖的怀抱里,也不论你所处的社会是如何的喧嚣、浮躁,你的精神世界永远都会充实和饱满。在《喜福会》里,美国出生的华人二代吴精美在1987年陪同妈妈第一次回国探亲时,就从自己的内心深处深深感受到了中国文化传统对她有着无法割舍的深刻影响,当她从飞机上下到地面时,她为自己终于踏在了中国大陆的土地上激动不已,在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与中国之间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她说:“我一踏上中国国土就变成了中国人。”这种刻骨铭心的真实感受,相信只有那些经受过两种不同文化冲突的人,才能从内心深处真正体验出来。
或者,我们还可以借用华人作家曹桂林的话,告诉那些想要移民海外,想追求好制度、好生活的人说:“你想要的生活也许在月亮上,在火星上,但绝对不在美国。”*曹桂林:《你要的好生活绝不在美国》,《环球日报》2015年10月23日。当然,也不会在澳洲,或者是地球的其他地方。因为,陶渊明式的理想社会“桃花源”,在人类历史上不曾出现,在今天也不可能存在。
(责任编辑:王学振)
A Talk onTheSunnyandBrightSkyofMelbourneby the Australian Chinese Writer Peng Yu
CHEN Dao-zhun
(SchoolofLiberalArts,HainanNormalUniversity,Haikou571158,China)
The overseas Chinese’ literary creation is to not only inform their domestic relatives and friends of their life experiences over the years during their stay on the foreign land but also somewhat reflect their life feeling in foreign countries, thus having some cultural value.
literature of overseas Chinese;TheSunnyandBrightSkyofMelbourae; identity anxiety; root
2015-12-18
陈道谆(1961-),男,海南海口人,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文学阅读和文学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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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5310(2016)-10-005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