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大学松田学院 龙玉梅 广州大学 肖坤学
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评估新探
广州大学松田学院 龙玉梅 广州大学 肖坤学
本文首先对现有的语用能力思想及语用能力测试和评估进行了考察,然后结合英语国际通用语的语言环境对语用能力进行了重新界定并在此基础上,从语用能力测试的标准、内容、方法等角度重新审视英语通用语背景下的语用能力评估,旨在指出传统语用能力评估已不适应多元语境的需求,呼吁学界在新的语言背景下重新考察语用能力测试和评估,以促进新形势下的英语教学改革。
英语作为国际通用语;语用能力;语用能力评估
随着各国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等国际事务交往及个人交往范围的日益扩大和深入,英语已成为国际通用语言(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简称为 ELF)。(文秋芳 2012; 陈新仁、李民 2015; 冉永平、杨青 2015)语言教学的目的是培养学习者的交际能力。(Hymes 1972)在ELF背景下,语言交际主要发生在拥有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英语本族语者与非英语本族语者之间或非英语本族语者之间。事实上,非英语本族语者说英语的人数已远远超过了英语本族语者说英语的人数。(Crystal 1997; Sewell 2013)可接受性和可理解性成了ELF背景下英语交际追求的目标。于是,传统英语交际中必须遵守的标准的英语语用表达和语用规范已经不能满足ELF背景下的交际需求。为实现交际目的,交际主体会根据特定语境使用一些带有不同语言文化特色却能被交际双方认可并接受的英语新用法和变体。于是,人们开始对目前普遍认可的英语语用教学目标和语用能力测试和评估标准提出质疑。因为在英语作为母语、外语或第二语言的课堂教学中,语用教学的目标是培养学生的语用语言能力和会话含义的推理能力,语用能力的评判标准是标准的英语本族语规则。这种教学目标和评估标准忽视了ELF背景下英语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21世纪以来,国内外越来越多的语言学家和英语教师开始关注ELF及ELF背景下的语言教学和语言能力现象。近年来,一些研究者开始讨论 ELF 背景下的语用问题。这方面的研究目前主要集中在语言变体、语用特征、语用失误、语用教学及语用能力思想等方面(Seidlhofer 2012; Murray 2012;冉永平 2013; 陈新仁、李民 2015; 冉永平、杨青 2015),尚缺乏在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测试和评估的研究。语用能力是交际能力的重要部分(Bachman 1990),语用能力测试与评估是用于检验语用教学效果和评判学生交际能力的重要途径。鉴于此,本文拟在回顾语用能力思想发展以及ELF发展研究的基础上,结合ELF语言背景及ELF理念所提倡的语用能力观,从语用能力评估的标准、内容、方法3个方面来重新探讨语用能力的评估问题。
2.1 语用能力研究
自语用能力的概念被提出以来,语用能力已逐渐成为语用学、功能语言学、二语习得、语言教学、语言测试领域的主要研究课题。目前关于语用能力的研究主要涉及语用能力的界定、影响语用能力的因素、学生语用能力现状及其培养、语用能力测试与评估等方面。由于篇幅有限,以下仅介绍与本文相关的背景研究。
2.1.1 语用能力的界定
语用能力是继语言能力和交际能力之后被提出的一个概念。语用能力的概念源于20世纪60年代美国语言学家Chomsky的语言能力观。1965年,Chomsky在其转换生成理论中提出了“语言能力”和“语言行为”两个概念。前者主要指语言(语法)知识,后者是指具体语境下的语言使用。“语言行为”包含了语用能力的概念。
Chomsky的语言能力观包含语言使用的思想,但其强调语言的内在知识,忽视了语言与社会的关系。(Hymes 1972)继Chomsky之后,Hymes(1972)提出了交际能力理论。在她看来,交际能力包括语言知识和语言运用的能力,具体来说,包括形式上的可能性、实际的可行性、语境合适性和现实中的语言使用情况4个参数。可见,Hymes强调了语言能力与交际情境以及社会和文化因素的紧密关系。后来,Chomsky也明确提出“语用能力”的概念,将其定义为“在特定的语境中适当地应用语言形式的能力”(Chomsky 1977: 4)。Canale & Swain(1980)也提出了一个交际能力新模式。这种模式中的交际能力涵盖了语法能力、社会语言能力、语篇能力和策略能力4种能力。Hymes理论中语言的可行性、语境合适性和实际使用情况与Canale & Swain模式中的社会语言能力都包含了语用因素。但第一次明确提出语用能力概念的是Thomas,他将语用能力定义为“为实现特定交际目的而有效运用语言的能力和理解特定场景中话语的能力”(Thomas 1983: 92),具体包括语用语言能力和社交语用能力。前者指理解和运用附着于特定话语之上的施为用意的能力(Thomas 1983: 99);后者指说话人根据交际对象的身份、地位、信仰、权势等社交因素产出适切话语的能力(何自然、陈新仁 2004)。Bachman(1990)从语言测试的角度出发提出了交际语言能力观。他指出,交际能力由语言能力和策略能力组成。语用能力是语言能力的组成部分,指“交际者在话语过程中根据语境情况实施和理解具有社交得体性的施为行为所运用的各类知识的总和”(何自然、陈新仁 2004: 167),具体包括社交语言能力和言外能力。前者指交际主体对受具体语境影响的语用规范和语言变体的敏感度及解释文化背景和言语体态的能力等,后者指交际主体结合特定语境传达和理解言外之意的能力。国内包括刘绍忠(1997)、何自然(2014)等不少学者也先后对语用能力进行了界定。其中,陈新仁(2008, 2009)在国内外前辈研究的基础上,将语用能力概括为在具体情境中通过使用话语进行得体交际来实现交际目的的能力,具体包括语用语言能力、社交语用能力、语用认知能力和语篇组织能力。
通过对已有国内外关于语用能力的界定可以得知:语用能力是交际能力的组成部分,是交际双方实现有效语言交际的必备条件之一;学界对语用能力的概念界定缺乏统一性,但概括来说,语用能力体现为语言理解能力和使用语言进行得体交际的能力,主要包括语用语言能力和社会语用能力。另外,从语用能力的概念可知,得体性是衡量语用能力的主要标准。
2.1.2 语用能力测试与评估
Oller(1979)最早提出了语用测验(pragmatic test)。他的测验强调真实语境在语言测试中的重要性以及语言与现实生活的紧密联系,但其忽视了测试环境与测试自身不自然性的事实。另外,Oller有目的地选择被试促使被试异质性程度提高,故当其他学者用其测试素材重复研究时未能得到一致的结果。可见,Oller的测验信度和效度较低。
Farhady(1980)通过其设计的一套多项选择题来测试学生在特定情境中表达请求、建议、异议等具体言语行为的能力。试题考察的是被试所熟知的、能反映其交际能力的社会情境。情境选项是围绕语言的准确性和语用的合适性两个标准来设计的。研究结果表明,拥有不同国籍和母语且性别和所学专业不一的被试在测试中表现出明显的差异。这表明Farhady设计的试卷具有较高的信度和效度。但在试题设计的时候,对于影响言语行为的变量因素,Farhady只考虑了交际主体的社会关系和社会地位,对文化背景、信仰、价值观等未考虑到。基于Farhady的语用能力测试模式,Shimazu(1989)设计了一套“美国英语语用能力”试题来测试学生表达请求的言语行为能力。而后,他借用托福考试的试题和Farhady的语用能力测试试题证明了他设计的试卷的同期效度很好。
进入20世纪90年代,Hudsonetal. (1992, 1995)、Yamashita(1996)和Yoshitake-Strain (1997)都开展了对语用能力测试和评估的研究。Hudson等人提出了6种评估语用能力的方法(书面话语填充、多项选择话语填充、听说话语填充、话语角色扮演、话语自我评估以及角色扮演自我评估)以测试被试表达请求、道歉、拒绝的具体言语行为能力。当然,由于试题设计考虑了要求度、交际者的社会地位、社会距离这3个社会变量,因此被试的社会语用能力也被测试到了。后来的研究者Yamashita和Yoshitake-Strain分别以美国日语学习者和日本英语学习者为研究对象,对这6种方法的信度和效度进行了检验。Yamashita的研究结果表明多项选择话语填充的信度和效度不高,而Yoshitake-Strain的研究结果表明书面话语填充和多项选择话语填充的信度和效度都不高。除此之外,其他5种或4种语用测试方法都有较高的信度和效度。
到了21世纪,Walters (2004)、Roever (2005)和刘建达(2006a, 2006b, 2007)分别探讨了语用能力的测试和评估。Walters(2004)利用会话分析方法开发了一套包括听力理解、角色扮演和话语填充的测试二语语用能力的试题,旨在测试考生有关评价、表扬等方面的语用能力。结果表明,话语分析法能有效测试被试的语用能力。Roever(2005)提出了基于网络的语用语言能力评估模式来测试被试英语会话含义的理解能力、英语习惯用语的理解能力以及其具体的言语行为能力。而后他用定量和定性法验证了试卷的信度和效度。刘建达(2006a)利用一套多阶段、多层次验证的方法设计出3套测试中国英语学习者请求和道歉两种言语行为能力的试卷。刘建达使用的测试方法包括书面话语填充、多项选择话语填充和自我评估。他采用情景选样、情景可能性调查、元语用调查、试测、选项验证等多个步骤,利用定量和定性两种分析方法来设计和验证3份试卷的信度和效度。研究结果表明他设计的3套试卷和使用的3种方法均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
通过对国内外语用能力测评研究的分析可知:已有研究主要是在英语作为母语、外语或者第二语言的背景下,从语用学理论的角度出发来开展的;研究对言语行为能力、语用语言能力和社会语用能力的测试都有涉及,但实践中研究者主要是从三者中选择一项作为研究对象并以测试学习者理解和产出道歉、请求、拒绝几项言语行为能力的测评为主;语用测评方法多样化,但主要是以Hudson等人的6种话语填充任务法为主;语用测评标准是标准的英语本族语语用规则。
2.2 英语作为国际通用语
通用语是一种源于中世纪地中海地区的用于贸易和交际的混合语言。Samarin认为,通用语是操不同母语的人进行交际的一种语言媒介,是所有交际者的第二语言。(Seidlhofer 2004)英语作为通用语源于英国殖民地的扩张及英国在殖民地国家实施的语言同化政策。16世纪末,在亚洲和非洲等一些英国前殖民地的国家和地区,英语开始作为通用语被使用。18世纪,伴随着英国殖民地的扩张,美国等英语国家的诞生与兴起使英语作为通用语的地位得到了巩固。20世纪以来英美等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在世界经济、军事、科技、娱乐等领域的强势地位、经济全球化时代的到来以及近年来网络技术的发展和普及等确定了英语第一国际通用语的地位。英语在全球范围内得到了不断的传播和普及。事实上,非英语本族语者说英语的人数已远远超过了英语本族语者说英语的人数。(文秋芳 2014a)
ELF最初的概念延续了通用语的概念。Firth(1996: 240)将ELF定义为“拥有不同母语和(民族)文化背景的人之间使用的一种‘接触语’”。Jenkins(2009: 200)认为,ELF是 “来自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交际者所选择的共同语言”。Murray(2012)则将ELF 理解为任何一种充当不同母语使用者之间交流媒介的语言。可知, 以上学者将ELF视为一种交际语言,“一种在国际交流的环境中让自己被别人理解的一种有用的工具”(House 2003: 559)。但近年来,有研究者指出,将ELF当作一个独立、规范的语言实体是一个误区,因为它既没有自己的本族语者,也没有固有的文化。有人提出,ELF只是一种交际功能,“是拥有不同母语的交际者对英语的运用”(Seidlhofer 2012: 7)。在ELF交际中,交际的语言工具是英语,但这种英语不局限于标准的英语本族语,还包括为实现交际目的而使用的一些带有不同语言文化特色的英语新用法和英语变体;交际的主体是拥有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英语使用者,但主要是非英语本族语者;交际的目标是实现交际双方的相互理解。由此看来,ELF交际具有动态性、变异性、复合性和不可预测性的特征。笔者比较认可后一种将ELF视为一种语言媒介的观点。也就是说,在ELF交际中,英语不再是一种单一的语言现象,而是起着语言媒介的作用。英语也不再只属于本族语者,而且属于所有能够运用英语实现有效交际的人。
21世纪初开始,有关ELF的研究已成为应用语言学的重要研究课题。(Murray 2012)国内外越来越多的应用语言学家和英语教师开始对ELF及ELF背景下的语言教学和语言能力现象进行分析和探讨。ELF背景下的语用学研究主要集中在语言变体、语用特征、语用失误、语用教学及语用能力的界定等方面。但对于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评估还缺乏相应的研究。
3.1 ELF背景下语用能力的新界定
进入21世纪,尤其是近几年来,语言学研究者尝试在英语通用语背景下对语用能力的概念进行新的界定。文秋芳(2012)将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理解为在线生成恰当策略的能力,即在交际过程中,交际者对现场交际各方使用的策略形成正确的分析与判断,并据此选择、使用和及时调整自己的策略的能力。陈新仁和李民(2015)将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定义为“恰当地传达交际意图、顺利实现交际目标的能力。具体体现为对各种社会性因素的考量、语境敏感性程度、平等、宽容的心态、移情能力、适应能力、磋商能力等。这种意义上的语用能力带有很强的建构主义色彩”(陈新仁、李民 2015: 9)。可见,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是一种多元语用能力。它不仅包括语言信息的处理能力,还包括文化敏感度、文化包容与适应能力、文化差异的处理能力以及在线生成恰当策略的能力。语言信息的处理能力相当于基于语法能力的语用语言能力,是最基本的语用能力。与社会文化因素相关的语用能力相当于社交语用能力,属于较高层次的语用能力。而在线生成恰当策略的能力是在前两者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最高层次的语用能力,是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的精髓。
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呈现出交际环境多元化、交际主体他者化和交际特征动态化的语用特征。(冉永平、杨青 2015)交际环境多元化主要是指语言文化背景的多元化。在ELF背景下,交际语言不再是单一的英美“标准英语”,还包括带有不同语言文化特色却能被交际双方认可并接受的英语新用法或英语变体。当然,英语本族语依然处于主要地位,但不再起决定作用。文化背景的多元化表现的是文化的多元并存,兼容并包。在ELF背景下,任何一种文化都不再是“强势文化”或“主导文化”。这意味着,ELF交际中的语言选择不再是单向顺同英语母语文化。文化互补的国际背景要求交际者具备文化包容、适应和融汇的能力。交际主体他者化意味着在ELF背景下,语言交际的主体主要是非英语本族语者,而不是英语本族语者。交际特征的动态性源于交际环境的多元化及交际主体他者化。在交际中,任何语言形式的选择都不是固定的。交际语境的这种动态性和不可预测性决定了交际双方很难或者说无法根据事先掌握或准备好的语用规则来完成有效交际。在缺乏共知语境和语境不断发展变化的情况下,交际双方需要具备语境识别能力、语境顺应和建构能力、根据语境动态建构话语的能力、相互协商的能力、信息共建能力以及互动能力。
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是继语际语语用能力和跨文化语用能力之后提出的一个概念。语际语语用能力是基于认知心理因素,强调语言的单向顺应。跨文化语用能力基于社会文化因素,强调文化的本土化和地域化。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结合了认知心理因素和社会文化因素,侧重语用策略能力、信息共建能力及人际关系的维护和调节能力,是一种动态的语用能力。在ELF背景下,语言的可理解性和可接受性先于其准确性和流畅性。
3.2 ELF背景下的学生语用能力评估
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研究已成了语用研究的一个新方向。已有学者开展了对ELF的语用能力的概念、内容和特征的新解读。但语用能力测试和评估的研究和实践依然以英语本族语的语用规则作为准则。这显然不利于新背景下的有效交际语言教学目标的实现。因此,我们有必要在语用能力新思想的基础上,从ELF的视角来重新审视语用能力评估,以新的语用评估理念和标准来检验语用教学效果并指导语用教学。笔者认为,在ELF背景下,语用能力评估应该遵循3个基本原则:评估标准多样化且以普世价值为评估基础、评估内容广泛化且以在线语用策略的产出为评估重点、评估方法综合化且以会话分析法为主。
3.2.1 评估标准多样化且以普世价值为评估基础
本文的普世价值指国内学术界所称的基于人类普遍认可的共同价值。普世价值源于人类共同的需求。在ELF背景下,人类有共同的交际需求。这种需求的实现需要不同文化之间横向上的借鉴、吸收和融合,而不是单语的文化顺同。事实上,ELF的形成过程本身就强调了团结合作、共同应对的和谐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但现有的英语语用能力评估主要是以英语母语文化准则及相应的中介语准则作为判断考生的语言准确度、社会语言合适度和会话规约等方面的唯一准则。这种传统的衡量标准已不能满足ELF背景下的交际多元化的需求。况且,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看,任何一种语言都是一种方言,英语也不例外。世界上没有纯正、地道的标准英语。而对于一个不在英语本族语环境中长大的外语学习者来说,能使用的英语只能是一种介于自己的母语和英语之间的中间语言或者复合语言。欧洲英语、非洲英语、亚洲英语都是如此。因此,仅用一个所谓的标准的母语语用准则来评判来自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学习者的英语语用能力是不符合多元化语境背景的。对于外语或二语学习者来说,一种介于母语和目标语之间的准则比单纯的目标语准则更为合理和实际。另外,ELF背景下英语的学习目的是交际,而不是要求达到英语母语使用者的语用水平。
因此,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评估不应该以单一的英语本族语语用准则为唯一的评判标准,而是要以普世通用规则为主,同时考虑到英语本族语规则、非本族语规则和本土化规则。普世通用规则是指人类普遍遵守的规则,如合作原则、关联原则和礼貌原则。(文秋芳 2014b)在语言文化难以求同的情况下,普世通用规则是ELF交际首先要遵守的规则。当然,本族语语用规则依然应该是语用能力评估的重要标准。否则,英语学习的结果会越来越偏离本族语,而英语也将会失去其作为国际通用语的地位。另外,对于交际者在多元语境下的一些偏离英语本族语的、具有非本族语特征或本土化特征但不影响意义传递的语用能力的表现应视其为为实现交际目的而进行的语言选择,而不是 “错误”(error)或语用失误。也就是说,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评估要容忍本族语和非本族语两个语言系统的语用原则之间的异同,充分考虑动态语境在评估中所起的作用以及ELF背景下语言交际的复杂性与动态性。
3.2.2 评估内容广泛化且以在线语用策略的产出为评估重点
在英语作为外语或第二语言的背景下,语用能力评估的内容主要包括言语行为的产出、英语习惯用语含义的理解以及英语会话含义的推理。其中,言语行为能力的评估主要考察的是学生在实施请求、道歉、拒绝、提供帮助等具体言语行为时使用语用语言知识的情况。而习惯用语的理解能力和会话含义的推理能力的评估也主要是考察学生如何使用语音、词汇、句法、篇章等语用语言知识来理解习惯语和推导英语会话的情况。也就是说,传统语用能力评估侧重的是学习者实施相关言语行为的语用语言能力以及会话含义推导的能力。当然,也有研究者(如Hudsonetal. 1995)调查了学生的社会语用能力,但他们主要是将社会语用知识当作一个变量来控制,对社会语用变量的判断往往是基于研究者本人的直觉。很明显,这种局限在言语行为、礼貌原则、会话隐义等语用学理论的语用测试不足以代表语用能力。(Roever 2011)当然,它更不能代表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
基于以上所阐述的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的内容,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评估不应该再以某几项具体言语行为所体现的语用语言能力作为评估焦点,而应侧重考察被试在会话交际中选择和使用语用策略的能力。鉴于在线生成策略的能力的形成与否是看被试是否能灵活、能动地使用头脑中已有的语用语言知识和社会语用知识,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的考察自然也应该包括对语言知识使用能力的考察,对交际对方价值观的认可度的考察、对文化差异的敏感度、宽容度和处理能力的考察以及对 ELF 交际互动中的语用移情能力、相互协同能力、和谐人际关系的管理能力及动态建构当前交际话语的能力的考察。(冉永平、杨青2015)而ELF背景下的交际动态特征要求我们在语用评估时也要关注交际双方在会话中表现出来的诸如话轮转换能力、话语标记语的使用能力等语言互动能力。
3.2.3 评估方法综合化且以会话分析法为主
现有国内外语用能力的评估方法主要包括Hudson 等人的6种话语填充任务法以及其他研究者提出的一些诸如会话分析、档案袋评价、语用判断任务等方法。尽管前文提到的Yamashita、Yoshitake-Strain以及刘建达的研究结果都表明了话语填充法中有的方法的信度和效度不高,但其中的书面话语填充法依然是现有语用能力评估研究中使用最多,也被认为是最有效、最简单的方法。不过,Walters(2009)认为,话语填充测试任务考察的是学习者的元语用知识而非实际使用语言的能力,与学习者的真实口语使用情况相去甚远,而会话分析能揭示真实口语交际中的交际参与者的互动能力。也就是说,话语填充任务法有利于测试考生对静态的语用知识的掌握和使用情况,而会话分析法对测试考生在真实语境中灵活选择和使用语用策略的能力有优势。
鉴于ELF背景下的语言交际的动态性特征以及交际者在线生成恰当策略的能力的核心地位,我们认为,会话分析法比话语填充任务法更适合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评估。会话分析法是一种新型的语用评估方法,强调以自然发生的会话为语料进行分析研究,具有较高的效度。研究者可以通过各种方法来取得自然的会话语料,譬如,可以通过研究者、教师、同伴录音或录像或要求学生自己录音来收集学生在课堂活动(如角色扮演、模拟对话等)、英语面谈、英语角、英语沙龙、英语派对、广交会、国际交流等真实性或仿真实性课堂教学场合,以及真实性的交际场合和真实性国际服务场合等语境中与来自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人进行会话时的语用表现材料。多方面收集和提供语用评估数据能促进评估的民主性和公平性,提高评估的准确性,但也可能存在人为收集会话语料难度大和对会话内容和互动特征进行会话分析费时费力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利用互联网与大数据等新兴信息技术辅助。譬如,研究者可以借助网络向考生或其他参与者大量收集会话情景。利用计算机技术不仅可以减少评估成本,还能扩大语用测评对象的范围,克服现有的测评中测评对象局限于研究者所选定的人群而使其代表性有限的不足。而对于网络收集到的数据的真实性有所怀疑时,可以通过定性分析弥补其缺陷。当然,会话分析法存在评分信度难以保证,对评估者要求较高的一些问题。因此,有的时候要求测评者根据需要将会话分析与其他评估方法综合起来。
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英语已成为国际通用语,承担着连接各国文化的桥梁。在此背景下,英语学习能力几乎成了人们必备的一种能力,国际通用语研究也成了当下应用语言学和语言教学的热门话题之一。ELF教育理念及其倡导的语言能力观要求我们从新的角度去思考传统英语教学中形成的教学理论和实践,重新界定语用能力及用于检验语用教学效果的语用能力评估标准、评估内容和评估方法,并在此基础上重新规划英语教学,培养出适应ELF语境的“世界公民”。本文认为,在ELF背景下,英语本族语准则不再是衡量学生语用能力的唯一标准,普世通用规则是ELF交际首要遵循的规则。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强调的是根据语境选择和使用恰当语用策略进行成功交际的能力,因此传统语用评估以具体言语行为的产出为主要测评对象、旨在评价学生语用语言能力的评估内容已不适合多元化语境的评估需求。与此同时,会话分析法是本文提倡的用于评估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的主要方法,用来代替传统语用评估常用的主要用于测评语言语用能力的话语填充法。由此来看,本文能帮助人们对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及其评估有新的理解。当然,本研究主要是从理论上探讨ELF 语境下的语用能力评估应该遵循的原则,实践中如何操作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笔者期待更多的研究者关注ELF背景下的语用能力评估,以评促教,进一步推进中国英语教学的改革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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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马应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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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广东省高等教育教学研究和改革项目“支架理论视角下的大学生英语语用能力培养研究”(2015710)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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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5723(2016)02-0043-08
2016-0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