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经验也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吗?——评H.J.帕通对康德的一个误读

2016-03-15 16:21彭志君衡阳师范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湖南衡阳421001
关键词:第三者康德

彭志君(衡阳师范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湖南衡阳421001)



可能经验也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吗?——评H.J.帕通对康德的一个误读

彭志君
(衡阳师范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湖南衡阳421001)

摘要: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明确提出了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并对之做了相应的解答。H. J.帕通对此问题进行了自己的解读:首先,他指明了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就是康德明确指认的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其次,他认为可能经验也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于是,他将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条件总体和可能经验等同起来了。研究表明:在康德那里,使先天综合判断得以可能的第三者只能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其处于比可能经验更基础的层次上;该条件总体不仅是先天综合判断的可能性条件,也是先天综合判断之对象的可能性条件。帕通的解读混淆了两个不同层次上的概念,无形中扩大了第三者的外延,是对康德的一个重大误读。

关键词:先天综合判断;第三者;可能经验;帕通;康德

毫无疑问,康德是把解答“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这个总问题作为其批判哲学的中心任务来对待的。而康德解答该总问题的一个重要特征是为先天综合判断确立一个第三者。所谓第三者就是指联结先天综合判断的主词和谓词的中介。因此,第三者问题在康德解答该总问题时就具有了基础和优先的地位。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的“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这一节中明确提出了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并对该问题做了相应的解答。

针对康德的解答,H.J.帕通(H.J.Paton,下文简称帕通)做了自己的解读。他的基本观点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Inbegriff)①;该条件总体就是可能经验或经验的可能性②,因此,可能经验也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

在笔者看来,帕通的解读混淆了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与可能经验在层次上的区别,无形中扩大了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概念的外延,因此他的解读其实是对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一个重大误读。

一、康德对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提出及解答

早在正式提出“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这个总问题之前(该问题是在《纯粹理性批判》“导言”之“VI.纯粹理性的总课题”这一节正式提出来的),康德就已经涉及到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了。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导言”的“IV.分析判断与综合判断的区别”这一节中,康德首先以判断的主词和谓词的关系立论,指出了分析判断和综合判断的区别就在于判断的主词是否(隐蔽地)包含着谓词。

基于此区分,由于分析判断的主词(隐蔽地)包含着它的谓词,因此,分析判断就不需要借助于一个第三者(中介)把判断的主词和谓词联结(vergleichen)起来。综合判断的情况则恰好相反,它必须借助于一个第三者把判断的主词和谓词联结起来才能成为可能。紧接着,康德指出,经验判断都是综合判断,但是,它们只是后天综合判断。而且,康德还以“物体是有重量的”为例进一步说明了在所有经验判断(Erfahrungsurteile)③中,经验就是联结它们的主词和谓词的第三者。

在区分了分析判断和综合判断并指明了经验判断的第三者是经验之后,康德首次提出了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尽管是以隐蔽的方式提出的)。为了说明该问题,他在此以“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有其原因”这个先天综合判断为例,进一步指出要把“一切发生的事情”(A)和“原因”(B)联结起来还需要另外的东西;康德在此以“未知之物=X”标示这个另外的东西。

很明显,虽然康德在此没有使用“第三者”(Drittes)这个词,但实际上,这里提到的把主词(A)和谓词(B)联结起来的“未知之物=X”就是所谓的第三者。对此,英国著名康德研究专家塞巴斯蒂安·伽德勒(Sebastian Gardner)曾指出:“一个综合判断的真理是在主词和谓词之外预设了一个第三者(a third element)④——某种X——把二者联结起来。”[1]

另外,虽然康德在此没有对这个“未知之物=X”是什么的东西做出明确的指认,但他指出,这个“未知之物=X”的东西“不可能是经验,因为上述因果原理不仅以更大的普遍性、而且也以必然性的标志,因而完全是先天地和出自单纯的诸概念(aus blo?en Begriffen)把后面这个表象添加到前面那个表象上的”[2]63。从这里我们似乎可以做出这样的猜测:“单纯的诸概念”很可能就是联结“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有其原因”这个先天综合判断的主词和谓词的第三者。更进一步说,在“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有其原因”这个判断中,“一切发生的事情”是被给予的概念,其作为判断的主词,而“原因”在判断中是作为谓词出现的。按照康德在此的说法,我们可以做出进一步的猜测:既然能够把“一切发生的事情”和“原因”联结起来的是“单纯的诸概念”(blo en Begriffen),这也许意味着很可能是因果范畴(其作为第三者)将“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有其原因”这个先天综合判断的主词和谓词联结起来了。

针对康德对“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有其原因”的例子所做的论述,有研究者这样分析道,在“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有其原因”这个先天综合判断中,“在把‘单纯的概念’(因果关系范畴)当作‘所有发生的东西都有其原因’的第三者时,也出现了四个要件:1)所有发生的东西概念;2)由该概念分析出来的一种存有、以及在此存有之前经历的一段时间等;3)所有发生的东西的原因;4)先天的因果关系范畴。当先天因果关系范畴作为第三者综合地联结主词和谓词时,它真正包含的是第2)项和第3)项,而并不直接包含第1)项。说因果关系范畴包含了主词,其实真正讲来,是它包含了可以由主词概念分析出来的一个东西:结果。而由主词概念分析不出来的东西——原因,也可以在因果关系范畴中找到。正是在此种意义上,因果关系范畴作为第三者包含了‘所有发生的东西’这个主词和‘原因’这个谓词”[3]。笔者认为,上述分析是成立的。该分析进一步向我们表明了因果范畴就是“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有其原因”这个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

无论如何,虽然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导言”“IV.分析判断和综合判断的区别”这一节中没有明确使用第三者的字眼,但事实上他已经提出了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了。而且,在接下来的“导言”之“V.在理性的所有理论科学中都包含先天综合判断作为原则”这一节中,康德非常明确地论述了三种不同类型的先天综合判断,并在“VI.纯粹理性的总课题”这一节中,正式提出了“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这个纯粹理性的总问题。由此可见,康德提出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是在他提出“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这个总问题之前。甚至可以说,他只有解答了前一个问题后才能解答后一个问题,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把前一个问题即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作为后一个问题即“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前导问题(Vor-frage)来看待。对此

前导问题,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先验感性论”和“先验分析论”中都做出了一些解答。在“先验感性论”部分的最后——“先验感性论的结论”——中,康德指明了纯粹数学中的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就是空间和时间。他指出:“在此,我们就拥有了对于解决先验哲学的总任务: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所需要的构件之一了,即先天的纯粹直观,空间和时间,在其中,如果我们想要在先天判断中超出被给予的概念之外,我们就会碰上不能在被给予的概念中、却完全可以在与此概念相应的直观中,先天地揭示出来并能被综合地添加到此概念(指主词概念——引注)上的东西,但这些判断出自这一理由决不能延伸到诸感官对象之外,而只能对可能经验的诸客体有效。”[2]127由此可见,在康德看来,纯粹数学中的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就是先天的纯粹直观,其本质形式是空间和时间。

在“先验分析论”部分的“原理分析论”第二章“一切纯粹知性原理的体系”的第二节“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中,康德明确而且集中地提出了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并指明了这个第三者是什么以及它在回答“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这个总问题时所扮演的角色。此节可以看成是康德正式提出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地方,因此非常重要。在此节一开头,康德指出,先验逻辑学最重要的、甚至唯一的任务就是“讨论先天综合判断的可能性,以及它的有效性的条件和范围”[2]253。紧接着,他又回到了对分析判断和综合判断的区分,并指出分析判断是不需要一个第三者的,而综合判断必然需要一个第三者把判断的主词和谓词联结起来。康德在此写道:

这就承认了:我们必须超出一个被给予的概念以便把它和一个别的概念综合地加以比较,所以就需要一个第三者(着重号为引者所加),只有在它里面两个概念的综合才能产生出来。但是,这个作为所有综合判断的媒介的第三者是什么呢?只有某种把我们的表象都包含在其中的总括(Inbegriff),也就是内感官及其先天形式,时间。对诸表象的综合是基于想象力的,但想象力的综合统一(这是作判断所要求的)则基于统觉的统一。所以我们必须在上述东西中寻找综合判断的可能性,而由于所有这三项都包含先天表象的来源,也就必须在其中寻找纯粹综合判断的可能性,如果一个关于诸对象的仅仅基于诸表象的综合之上的认识要产生出来,甚至这些纯粹综合判断将必然在这三项的基础上被建立。[2]253-254

从上述引文可以看出,康德不仅指认了一切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就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而且,他进一步指明了,我们必须到这个条件总体中去寻求先天综合判断(作为纯粹综合判断)的可能性。换言之,先天综合判断的可能性正是建基于这个条件总体之上的。可见,康德在此不仅非常明确地提示我们: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而且也告诉我们这个第三者在形成先天综合判断时所发挥的作用或所扮演的角色。

在此基础之上,在“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这一节的后面几个自然段中,康德不仅指明了先天综合判断要具有客观有效性(或客观实在性)就必须要有相应的经验对象被给予,而且进一步指明了第三者在解答“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这个问题中所扮演的角色,从康德在本节后面部分的论述看,这个第三者既充当了经验⑤的可能性的先天条件,也充当了经验对象的可能性的先天条件。

国际著名的康德研究专家帕通对“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这一节的内容作了详细的解读,但是,他的解读存在着对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一个重大误读。

二、帕通对先天综合判断第三者问题的基本观点及主要文本根据

在英语世界的康德研究中,帕通是较早关注到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研究者。帕通的研究不仅涉及到康德的理论哲学中的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而且涉及到康德的实践哲学中定言命令(其作为先天综合的实践判断)的第三者问题。他的研究对英语世界中康德研究界的影响非常大。因此,澄清帕通在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上对康德的误解自然就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

(一)帕通关于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基本观点

帕通对理论哲学中的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论述集中在他的名著《康德的经验形而上学》(KANT’SMETAPHYSICOFEXPERIENCE)一书中。在该书第二册第三卷第三十五章的两节——“第三者”和“经验的可能性”——中,帕通集中阐发了他对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基本观点。而且,该书这两节也正是对《纯粹理性批判》的“原理分析论”的第二章第二节“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的详细解读。

在“第三者”这一节中,帕通根据康德的论述首先指出,综合判断需要一个第三者;这个第三者就是作为联结一切综合判断的主词和谓词的媒介。他认为,这个第三者“作为一个关键的问题在先验演绎中已经被发现了”[4]86。因此,在“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这一节中,“康德是通过一个关于以前的结论的一个概要开始他的探索的”[4]86。这个概要就是“只有一个总体,我们所有的表象都被包含在其中。这个总体就是内感官及其先天形式,也就是时间。我们在时间中的表象依赖于想象力的综合,并且这种综合的统一(统一是判断所需要的)依赖于统觉的统一”[4]86-87。可见,帕通也认为,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就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

但是,帕通又认为康德在“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这一节中对第三者的陈述已经站在对象(object)这一边。“他(指康德——引注)现在侧重于从对象这一边来检查知识⑥了。”[4]87换言之,帕通认为在“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这一节中,康德侧重于阐述知识(先天综合判断是知识的标准形式)与其对象的联结问题,因为知识与其对象的联结同样需要一个第三者。这正是帕通对康德的解答产生误读的开始,因为他将先天综合判断的主词和谓词的联结问题悄悄地转移为知识与其对象的联结问题了。关于这一点,我们将在本文的第三部分给予详细的评述。

然而,帕通并不是直接断言经验的可能性就是联结知识与其对象的第三者,而是通过分析康德的“被给予”(to be given)这个概念过渡到他的结论的。他认为,康德对“被给予”这个概念的解释太复杂而不清晰。我们都知道,按照康德的解释,所谓“被给予”就是一个对象在直观中直接地被呈现出来。帕通认为,康德是要对他的这个解释确定一个公式。这个公式就是:一个对象的被给予就是与经验的对象的表象(idea)⑦相关。针对这个公式,他对“表象”这个概念做了一个解释:“对象的表象就是对象的概念。”[4]88然后,他马上提出了一个问题:“在何种意义上,概念是与经验相关的?”[4]88他对此问题的回答是:“当一个经验性概念借自或来源于经验时,它就是与经验相关的……当一个先天概念是经验的诸条件(或形式)的概念时,它就是与经验相关的。在这种情况下,概念就是与可能经验相关的;因为经验是可能的仅仅因为它遵循了上述诸条件。”[4]88他甚至断言:“康德的主要的观点是诸先天概念能获得客观实在性或有效性仅仅是因为我们能证明它们一定必然地被运用于经验的所有对象”[4]89。

由此可见,帕通认为,联结知识与其对象的第三者就只能是可能经验。在“第三者”这一节的末尾,帕通明确指出:“我们可以暂时地推论出使一切综合判断成为可能的第三者是经验——如果是经验的判断,其第三者就是实际的经验(actual experience),如果是先天综合判断,其第三者就是可能的经验(possible experience)。”[4]89可见,帕通在此对两类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做一个对照式的理解:经验的判断的第三者就是经验(指实际经验),那么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就是可能经验(即经验的可能性)。

在接下来的“经验的可能性”这一节中,帕通对其关于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的观点做了进一步发挥。他指出,关于第三者准确的表达不是可能经验,而是经验的可能性⑧。他说:“第三者不仅仅是我们可能拥有的这种或者那种经验:毋宁说,它是经验本身的形式或必然条件,缺乏它,任何经验都是不可能的。”[4]90他进一步把经验的形式解释为“现象的综合统一,并且经验只有依照一个遵循范畴和统觉的统一的综合才是可能的”[4]90。他甚至根据康德所说的“经验的可能性是给予先天综合判断以客观有效性的东西”这一点,更进一步指出:“经验的可能性是‘第三者’,其给予它们(指所有综合判断)客观实在性。”[4]93可见,在帕通看来,经验的可能性也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由于它联结的正是先天综合判断(知识)与其对象,所以它才是赋予先天综合判断以客观实在性的东西。

总之,帕通关于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基本观点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该条件总体就是可能经验,因此,可能经验也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换言之,在他看来,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与可能经验是可以互换的概念,二者是等同的。

(二)帕通的基本观点所依据的主要文本

帕通之所以认为可能经验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其立论的主要文本依据是《纯粹理性批判》的“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这一节中以下两段论述:如果

一种认识要具有客观实在性,即与一个对象发生关系并在该对象中获得含义和意义,那么该对象就必须能够以某种方式被给予。没有这一点概念就是空的,人们由此虽然思维过了,但事实上以此方式什么也不能思维到,而是单纯地在玩弄表象。给予一个对象,如果这不是仅仅间接地被意指,而是直接地在直观中呈现出来,那么,这就无非是让该对象的表象与经验(它无论是现实的还是可能的)发生关系。即使是空间和时间,如果它们不被指明在经验对象上必然的运用,无论它们多么确定,以至于它们完全先天地在心灵中被表象,它们仍然没有客观有效性并且没有意义和含义,它们的表象只是一个始终与再生的想象力相关的单纯的图型,这种想象力唤起经验对象,没有这些对象,空间和时间就会没有任何含义;并且所有概念盖莫如是。因此

,经·验·的·可能性就是赋予我们所有的先天认识以客观实在性的东西。现在,经验依据的是现象的综合统一,即依据的是一种按照一般显象之对象的概念进行的综合,没有这种综合它就不是一种认识,而会是一部知觉的狂想曲,这些知觉不会服从一种依照无一例外地结合起来的(可能的)意识的规则产生的联系,从而也不会形成统觉的先验的和必然的统一。因此,经验建立在其先天形式的诸原则这个根据上,即建立在显象的综合中的统一性的各普遍原则这个根据上,这些规则的客观实在性,作为必然的条件,任何时候都可以在经验中,甚至在经验的可能性中能被指出来。但在这种关系之外先天综合判断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它们没有第三者(着重号为引者所加),即它们没有让其概念的综合统一能够呈现出客观实在性的对象。[2]254-255

在上述引文中,有两个关键性的概念,即被给予和经验的可能性。康德给这两个概念都打上了着重号,可见康德对这两个概念是非常重视的。帕通的解读也非常重视这两个概念,我们在上面陈述帕通关于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基本观点时已经表明了这一点,无需再赘述。

但是,这两段引文真的能够作为支撑帕通基本观点的文本依据吗?难道真的如帕通所解读的那样,在第二段引文中提到的经验的可能性也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对于他的解读,我们表示怀疑。

三、将可能经验当做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是对康德的一个重大误读

我们在上面已经指明了,帕通关于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基本观点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该条件总体就是可能经验,因此,可能经验也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二者是可以互换的概念。

我们认为,帕通的基本观点是不能成立的。下面,我们将分两个步骤来予以说明。第一个步骤主要阐明可能经验何以不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第二个步骤主要阐明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只能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

(一)可能经验何以不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

上文已将帕通之所以认为可能经验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所依据的主要文本依据摆了出来。接下来我们就对帕通所依赖的文本进行分析,从而表明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并不是可能经验。同时,通过分析文本,我们会发现:帕通所依据的文本中提到的第三者并不是指可能经验,而是前面提到的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

帕通从对“被给予”这个概念的分析中提出了知识或概念与其对象的联结问题,但是,知识或概念与其对象的联结问题并不等同于先天综合判断的主词和谓词的联结问题。在帕通所依赖的第一段文本中,康德只是告诉我们任何认识要具有客观实在性就需要一个对象“被给予”。然后,康德对“被给予”这个概念做了解释。所谓对象“被给予”就是一个对象在直观(指经验性直观,而非先天直观)中直接地而非间接地被呈现出来。最后,康德指出,即使是时间和空间这样的纯粹直观的认识或概念同样需要有一个被给予的对象,即需要借助于经验性直观,从而获得其客观实在性。由此可见,在这段文本中,康德并没有提出需要一个第三者把知识或概念与其对象二者联结起来的问题。他提出的只是概念(包括时空概念)运用于经验对象上的问题,或者说,他提出的是把概念和其对象联结起来的问题,该问题还不能简单地等同于先天综合判断的主词和谓词的联结问题,即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而帕通的理解刚好将这两个问题等同起来了。

可见,帕通的理解已经把联结先天综合判断的主词和谓词的联结问题悄悄转换成了知识或与其对象的联结问题了,这无形中就扩大了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概念的外延。所以,他才会把可能经验当成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

有人也许会为帕通辩护:帕通所谓的可能经验与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总体是同一个第三者的不同说法,二者其实是同一个东西。正如美国著名康德研究专家埃里克·沃特金斯(Eric Watknis)所理解的那样,“康德宣称这个第三者就是经验的可能性,由三个要素组成:内感官(及其先天形式,时间),想象力对表象的综合(在内感官中),和统觉的综合统一的统一性(在诸概念和判断中)”[5]。可见,沃特金斯认为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组成的一个总体其实就是经验的可能性,二者可以划等号;或者说,按照我们的理解,二者是同一个第三者的不同表达。但是,遗憾的是他对此没有提供进一步的说明和解释。

我们认为,上述辩护是不能成立的,理由有二:其一,帕通在“第三者”和“经验的可能性”这两节中并没有像沃特金斯那样明确地断言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总体就是可能经验;但是,从他的论述来看,他也将可能经验当成了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其二,更重要的是,如果把二者等同起来会造成逻辑上的混乱。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第一版中对范畴所做的演绎的第二节“经验的可能性的先天根据”中曾指出:“因此,如果有先天的纯粹概念,那么它们其实不能包含任何经验性的东西,但是它们却必定是一个可能经验的先天条件,因为只有在它们之上,经验的客观实在性才能建立起来。”[2]206在这句重要的话中出现了三个东西:先天的纯粹概念(范畴)、可能经验和经验。这三个东西涉及到三个层次:首先,先天的纯粹概念是最基础的;其次,是可能经验,它以前者为原则;最后,是经验,它要获得客观实在性必须依赖于可能经验。由此可见,先天的纯粹概念是可能经验的先天条件,也是经验能获得客观实在性的先天条件。这其实是在告诉我们:先天的纯粹概念(其是统觉的本质形式)不同于可能经验,它们是可能经验的先天条件。换言之,先天的纯粹概念比可能经验在层次上更为基础,而不像帕通所认为的那样,二者是可以等同的。

不仅如此,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第二版的第二章“纯粹知性概念的演绎”中曾断言:“纯粹知性概念必须被认作可能经验(无论是在其中遇到的直观的可能性还是思维的可能性)的先天原则。”[2]173很明显,可能经验既包括直观的可能性也包括思维的可能性,它是以范畴作为自己的先天原则的。因此,二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概念。同时,康德的“先验逻辑”要实现的目标其实就是要提供经验的可能性的先天条件;这些条件包括统觉(自我意识的能力)和范畴(纯粹知性概念)。我们知道,统觉作为自我意识的能力与范畴是不可分割的,因为自我意识的统觉能力就是运用范畴的能力。因此,统觉和范畴不过是自我意识的两个方面,即能力和形式两个方面。我们会发现,这两个方面不就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这个条件总体中的一项么?

另外,在《纯粹理性批判》的“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中,康德也明言一般经验的可能性之先天条件同时也是经验对象之可能性的先天条件。这些先天条件其实就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它们既是一般经验的可能性的先天条件,也是经验对象之可能性的先天条件。这意味着,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总体与可能经验是处于不同层次的概念,前者是后者的基础,而不是后者本身。所以,如果将二者等同起来,也就是把前者降低到后者的层次,这样实际上就陷入了逻辑上的混乱。

(二)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只能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总体

为了澄清帕通对康德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误读,需要对帕通所引用的第二段文本(这是一段非常关键的文本)重新做出解释。在帕通所依据的第一段文本中,康德主要是分析了“被给予”这个概念的含义。这时,的确已经涉及到先天综合判断与其对象的关系问题了。在其依据的第二段文本中,康德的确指明了经验的可能性就是赋予我们的一切先天认识以客观实在性的东西。不仅如此,他还指明了没有先天的形式原则(概念)与经验的关系,“先天综合判断就是不可能的,因为它们没有第三者(着重号为引者所加),即没有让其(指先天综合判断——引注)概念的综合统一能呈现出客观实在性来的对象”[2]255。也许正是因为这句关键性的话,帕通才把这里提到的第三者与经验的可能性等同起来了。

这里的关键问题是:这里提到的第三者到底指什么?是指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还是就是如帕通所解读的那样是指可能经验?

仔细分析康德的论述,我们也可以这样理解:这里提到的第三者仍是指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这个第三者不仅是一般经验(先天综合判断)的可能性的先天条件,也是经验(先天综合判断)的对象能够成为可能的先天条件。换言之,在康德那里,其实只有一个第三者,这个第三者既是一般经验的可能性的先天条件,也是经验的对象之所以可能的先天条件。如果把康德的意思转换一下,可以这样表述:先天综合判断之支持我们上述理解的有很多文本依据。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不止一次提到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总体构成了可能经验的先天根据。“但有三种本源的来源,(心灵的能力)都包含所有经验的可能性条件,并且本身都不能从任何别的内心能力中派生出来,即,感官、想象力和统觉。在这上面建立起了1)通过感官对杂多的先天概观;2)通过想象力对此杂多的综合;最后,3)通过本源的统觉对此综合的统一。”[2] 173-174“有三种主观的认识来源,一般经验的可能性,以及对经验对象的认识都建立于其上:感官、想象力和统觉。”[2]221不难看出,康德在这两处的表达跟他在“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中对第三者的论述——在形成先天综合判断时所发挥的作用或所扮演的角色——的指认是完全一致的。因而,根据这种理解思路,我们就能够理解康德把“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归结为:“每一个对象都服从可能经验中直观杂多的综合统一的必然条件。”[2]256不难看出,这个必然条件就是第三者。同时,我们也能够理解,康德在“一切综合判断的至上原理”这一节最后所说的:“一般经验的可能性的诸条件(指第三者——引注)同时就是经验的对象之可能性的诸条件,因而一个先天综合判断就拥有其客观有效性。”[2]256所以不可能是因为它缺乏一个第三者,如果没有这个第三者也就没有使先天综合判断获得其客观实在性的经验对象,这样,先天综合判断也就是不可能的。

我们的这种理解思路与国内外很多学者的理解思路也是一致的。马堡学派新康德主义大师赫尔曼·柯亨(Hermann Cohen)曾指出:“第三者是由‘内感官’,此外还有‘想象力的综合’,以及有限的‘统觉的综合统一’构成的一个‘总体’。归根结底,综合判断在这个总体中建立起客观实在性。”[6]德国学者保尔·纳特尔(Paul Natterer)不仅指认了这里的第三者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而且还对此第三者做了一个有序的解读。“(1)所有综合判断的媒介=内感官;(2)内感官的先天形式=时间;(3)综合的能力=想象力;(4)综合判断的前提=综合统一;(5)综合统一=统觉的统一。”[7]国内著名康德研究专家齐良骥先生指出:“这三方面的认识能力既可以应用于经验对象,产生出经验的后天综合判断,又都有其与一般的对象相关联的一面,即:单纯的感性的先天形式,先天的生产的想象力和作为先验自我的综合统一性,它们都可以提供先天的表象,因而先天综合判断的可能性也必定要依据这种‘第三者’来考察。从关于对象的知识看,关于对象的知识必定以对表象的综合活动为前提,这样,以上三者也必定是一切关于对象的知识的必然条件。”[8]我国著名康德哲学研究专家邓晓芒教授在解读这段文字时也指出:“没有第三者就没有‘能让其概念’、让这些先天综合判断的概念‘的综合统一在上面呈现出客观实在性来的对象’。”[9]另外,还有学者指出:“这些第三者既是一切综合知识或经验所以可能的必然条件,同时也是知识或经验的对象的必然条件。”[10]

基于上述认识,我们还可以通用一个例子来进一步说明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为何只能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这个例子就是“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有其原因”。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原理分析论”之“经验的类比”中曾经详细地分析过这个例子。

我知觉到诸显象相互继起,即在某一时间有物的某种状态,其反面曾经存在于前一种状态中。现在,连结(指所有发生的事情与原因的连结——引注)并不单纯是感官和直观的工作,而且在此也是想象力的综合能力的产物,想象力在时间关系上规定着内感官。但想象力能用两种不同的方式连结前述两种状态,这样,使得这一种或者那一种状态在时间上先行发生;因为时间本身不能自在地被知觉,并且在客体方面时间不能同时经验性地规定何者在先、何者在后。因而我只是意识到,我的想象力把一种状态置于前面,而把另一种状态置于后面,但不是在客体中一种状态先行于另一种状态;换言之,通过单纯的知觉,相互继起的诸现象之客·观·关·系·仍然是未被规定的。为了使这种关系被规定,两种状态之间的关系必须这样来设想,即通过它(指纯粹知性概念——引注)这种关系就被规定为必然的,这就是两种状态中何者被必须置于前面、何者必须被置于后面,而不是相反。但是,带有综合统一性的这个概念只能是一个纯粹知性概念,它不处于知觉中,而在这个例子中它就是因· 果·关·系·的概念,在这种关系中,原因在时间中把结果规定为接续而来的东西,而不是规定为某种单是在想象中有可能先行(或任何地方都不可能知觉到)的东西。所以甚至经验、也就是关于现象的经验性的认识,也只有通过我们把现象的接续、因而把一切变化从属于因果律之下,才是可能的;因此现象本身作为经验对象,也只有按照这个因果律才是可能的。[2]287-288

康德的上述分析其实就是告诉我们,要把“一切发生的事情”(作为主词)和“原因”(作为谓词)联结起来,需要内感官(时间)、想象力(先验图型)和统觉(范畴)这三项共同发挥各自的作用。内感官的作用是告诉我们在时间中一个显象紧跟着另一个显象发生,想象力的作用是告诉我们这些发生的显象有一个在前,有一个在后,而统觉的作用是告诉我们在这些发生的显象中哪个必然在前(其作为原因),哪个必然在后(其作为结果)。因此,通过内感官(时间)、想象力(先验图型)和统觉(范畴)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其作为第三者),就把“一切发生的事情”和“原因”联结起来了;其他先天综合判断的情况盖莫如是⑧。

通过以上的分析和论述可知: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只有一个,这就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总体;它既是可能经验的先天条件,也是经验的对象之所以可能的先天条件;我们只能到它里面去寻找先天综合判断的可能性条件。因此,并不存在帕通所说的可能经验也是作为联结知识或概念与其对象的第三者。不仅如此,这个可能经验也不是联结先天综合判断的主词和谓词的第三者。帕通的错误正在于他将联结先天综合判断的主词和谓词的第三者与联结先天综合判断与其对象的第三者混为一谈了,所以他才会认为可能经验也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不难看出,这是对康德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一个重大误读。

最后,我们再对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这个第三者的本质形式做一个交代。康德在“纯粹知性的所有综合原理的系统展示”这一节中进一步指明了这个第三者的本质形式。他指出:“现在,这个第三者的本质形式就在于所有现象的统觉的综合统一,在这个第三者中,我们曾经找到了对现象中一切存有做普遍必然的时间规定的那些先天条件,缺乏这些条件,甚至连经验性的时间规定也将会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们曾经还找到了先天的综合统一的诸规则,借助于这些规则,我们得以对经验进行预测。”[2]312第三者的本质形式在于所有现象的统觉的综合统一,而统一需要一定的形式;该形式也就是第三者的本质形式。由于第三者本身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而且,这三项的本质形式分别是时间、先验图型和范畴,所以,时间、先验图型和范畴也就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的本质形式。于是,基于上述理解,我们可以说:当我们说先天综合判断第三者是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总体时,这是从主体的能力这一面来说的;当我们说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是时间、先验图型和范畴时,这是从主体的上述三项能力的本质形式这一面来说的。因此,笔者认为,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存在着能力和形式两个方面,这两个方面是可以互换的表达。

通过以上的引述和分析,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在康德那里,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只有一个,那就是由内感官(时间)、想象力(先验图型)和统觉(范畴)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条件总体;可能经验并不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的另一个表达式。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所构成的条件总体是比可能经验在层次上更加基础的概念,或者说后者要以前者为条件或根据。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第三者既是先天综合判断(经验)的可能性的先天条件,同时也是先天综合判断(经验)的对象的可能性的先天条件。帕通认为,在康德那里,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除了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一个总体之外,可能经验也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这种观点是不能成立的;其解读是对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一个重大误解。

注释:

①之所以称为“条件总体”是因为由内感官、想象力和统觉这三项构成的这个总体是先天综合判断得以可能的先天条件,也是先天综合判断之对象得以可能的先天条件。按照康德的说法,非常明确的是:这个条件总体才是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

②可能经验与经验的可能性是同义的,因此,后文会对这两个词进行交替使用。

③关于经验判断(Erfahrungsurteile)与经验的判断(empirische Urteile)之间的区别与联系可以参看《康德著作全集》(第4卷)第300页,李秋零主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④在英语世界的康德研究中,Drittes(第三者)这个德文词除了被翻译成a third element之外,多数情况下被翻译成the third thing。

⑤这里的经验不是指日常意义上的或来自源于后天的经验,而是指先天综合判断。康德有时候把经验就看成是先天综合判断,比如,《纯粹理性批判》的第一版(A版)对范畴所做的演绎中所提到的经验之可能性的先天条件中的“经验”就只能指先天综合判断,而不能指来自于后天的经验,否则,康德的演绎就跑题了。换言之,《纯粹理性批判》第一版对范畴所做的演绎其实就是要说明范畴如何构成了先天综合判断的可能性的根据或条件。

⑥在“第三者”这一节中,帕通有时候用knowledge,有时又用cognition来翻译德文的Erkenntnis一词。德文Erkenntnis是动词erkennen的名词形式,它的基本意思包括认识、见识、知识、理解、理解能力、认识能力等。笔者认为,将Erkenntnis翻译成cogition是比较好的,而将knowledge一词用来翻译德文的Wissen,即知识,这样便能保持术语上的统一。这样翻译还有一个好处:cognition的意义比较宽泛,它既可以指知识,也可以指感性的感觉、知觉和表象,也可以指理性的概念、判断、推理等认识形式。所以,我们也就能明白,当康德讲认识的客观有效性问题时,他不仅是在讲知识(严格的知识是先天综合判断)的客观有效性问题,也是在讲概念(特别是指纯粹知性概念)的客观有效性问题。

⑦德文里的表象一词是vorstellung,在帕通所撰的《康德的经验形而上学》一书中,他将此词翻译为idea。

⑧其实,要彻底澄明对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的误解,我们还需要阐明“该第三者是如何将所有类型的先天综合判断的主词和谓词联结起来的”这个问题。更具体地说,我们需要对纯粹数学、纯粹自然科学以及形而上学中的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进行研究,从而阐明这些领域中的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是如何将它们的主词和谓词联结起来的。但是,我们对这些问题还缺乏研究,这将是下一步要做的工作。

参考文献:

[1] Gardner,Sebastian. Kant and 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M]. London:Routledge,1999:55.

[2] Kant,Immanuel.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 [M].Nach der ersten und zweiten Originalausgabe herausgegeben von Jens Timmermann. Mit einer Bibliographie von Heiner Klemme.Hamburg:Felix Meiner Verlag,1998.

[3]舒远招.完美神圣的理性存在者的意志:定言命令之第三者——《道德形而上学的奠基》中一个重要问题的解答[J].山东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5):1-18.

[4] Paton, H.J. Kant’s Metaphysic of Experience: A Commentary on The First of The Kritik Der Reine Vernunft(volume two)[M].London: George Allen & Unwin Ltd,1936.

[5] Eric Watkins.“The System of Principles”,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M]. Paul Guyer.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0:152.

[6] Cohen,Hermann. Kommentar zu Immanuel Kants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 [M].Vierte, Unvernderte Auflage. Leipzig:Felix Meiner Verlag,1925:77.

[7] Natterer,Paul. Systermatischer Kommentar zur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 Interdisziplinre Bilanz der Kantforschung seit 1945 [M]. Berlin: Walter de Gruyter,2003:403.

[8]齐良骥.康德的知识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266.

[9]邓晓芒.康德《纯粹理性批判》句读(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557.

[10]郭立田.康德《纯粹理性批判》文本解读[M].哈尔滨:黑龙江大学出版社,2010:183.

(责任编辑:张群喜)

Is“the Possible Experience”also“the Third Thing”of Synthetic Judgment a Priori ?——H.J.Paton’s Misreading of Kant

PENG Zhijun
(School of Arts and Social Sciences, Hengyang Normal University, Hengyang 421001, China)

Abstract:In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Kant clearly raises the question of“the third thing”of synthetic judgment a priori, and accordingly answers to it. H.J.Paton interprets Kant’s answer. Firstly, He points out clearly that Kant’s “the third thing”is sum total which is composed of inner sense, imagination and apperception. Secondly, he also thinks the“the possible experience”is“the third thing”of synthetic judgment a priori. Hence, he equates the sum total which is composed of inner sense, imagination and apperception to“the possible experience”. The study suggests that“the third thing”of synthetic judgment a priori is only the sum total which is composed of inner sense, imagination and apperception. It is at a more fundamental level than“the possible experience”.“The third thing”is not only the condition for the possibility of experience, but also the condition for the object of experience. Paton confuses two concepts at different levels, and enlarges the concept of“the third thing”’, so it is a great misreading of Kant.

Key words:synthetic judgment a priori; the third thing; possible experience; Paton; Kant

作者简介:彭志君,男,湖南怀化人,衡阳师范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为德国古典哲学。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康德道义论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研究”(13JJD720007);衡阳师范学院博士科研启动项目“康德先天综合判断的第三者问题研究”(15B16)。

收稿日期:2015-11-06

中图分类号:B516.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9014(2016)01-00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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