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两次国共合作与中国政党协商民主形成

2016-03-15 01:45王振娟
湖南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国共合作党派政党

王振娟

(吉林大学 吉林 长春 130012)

论两次国共合作与中国政党协商民主形成

王振娟

(吉林大学 吉林 长春 130012)

中国政党协商民主是植根于中国不同历史时期政党实践的独具中国特色的民主形式,它萌生于中国共产党为实现国家独立、民族解放而开展的政党协商合作实践。两次国共合作中均蕴含着政党协商雏形,首次国共合作中的共产国际、中国共产党、中国国民党三者间的协商合作和第二次国共合作中的国共双方及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的协商合作都无不体现和贯穿着协商色彩和理念,为中国政党协商民主的形成奠定了重要基础。

国共合作 政党 协商民主

为更好贯彻落实《关于加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建设的意见》,进一步加强政党协商,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加强政党协商的实施意见》,明确指出了政党协商的指导思想和重要意义、内容、形式、程序和保障机制等。中共中央针对中国政党协商民主作出的这一系列重要论述和部署,体现了中共中央对政党协商的重视。而中国政党协商民主已经在中国社会历史沿革中逐步形成自身特点,它是植根于中国不同历史时期政党实践的具有历史传承性的民主形式。两次国共合作中均蕴含着政党协商雏形,两次国共合作为中国政党协商民主的形成奠定了重要基础,两次国共合作从酝酿到形成再到发展的整个过程中都无不体现和贯穿着协商色彩与理念,为中国政党协商民主的最终形成开创了良好开端。

一、首次国共合作与中国政党协商民主的形成

1924年1月20日至30日,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成功召开,标志着首次国共合作的正式确立和革命统一战线的正式形成。可以说,第一次国共合作是在共产国际、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国民党协同努力下实现的,这三方在首次国共合作实现过程中诸多时候是借助于商谈的方式来实现沟通与合作的。

(一)共产国际代表与国民党的协商会谈

早在1921年,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就先后会见了国民党人张继、孙中山,在会见孙中山时提出“改组国民党、创办军官学校,建立革命军的基础、谋求国共两党合作”[1]p708等建议。于次年4月,共产国际代表达林与孙中山进行了会晤,会谈的主要内容是“向孙中山阐明了我们关于现阶段的中国革命、建立民族革命统一战线的必要性及其可行的纲领等问题。”[2]p651虽然当时马林向孙中山提出的国共两党联合建议遭到其拒绝,但共产国际代表人多次通过商谈的方式来表明国共合作的意愿的做法对孙中山最终确立“联俄”、“联共”政策及以“党内合作”形式接受国共合作具有极大推动作用。

(二)中国共产党内部就首次国共合作的协商讨论

中国共产党内部就首次国共合作相关问题的协商讨论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中国共产党是否与国民党建立联合战线的问题。于1922年4月召开的广州会议上中国共产党内部围绕是否国共合作的问题进行了反复的讨论与协商,最终“大多数与会者同意了(附有很多保留意见)统一战线的策略,但没有通过一定的决议,会议决定继续讨论。”[1]p647同年6月,中共中央发表了《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指出“中国共产党的方法,是要邀请国民党等革命的民主派及革命的社会主义各团体开一个联席会议,……共同建立一个民主主义的联合战线,向封建式的军阀继续战争。”[2]p98显然,中国共产党已经开始转变对国民党的政策以及认识到建立民主联合战线的必要性。随后,中共二大建立民主联合战线的主张。并且进一步指出“先行邀请国民党及社会主义青年团在适宜地点开一代表会议,互商如何加邀其他各革新团体,及如何进行。”[2]p140这里提及不同党派、团体之间需要针对如何建立民主联合战线进行相互商谈,显现出了党派之间协商合作的意识。经过中国共产党内部的多次协商讨论,最终达成同国民党联合的共识及确定同国民党建立统一战线的方针。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的合作形式问题。于1922年8月杭州西湖特别会议上,中国共产党内部围绕共产国际提议的“党内合作”形式展开了激烈而反复的讨论,与会者都畅所欲言、表达各自不同意见,最终达成最大共识即“只有孙先生取消打手摸及宣誓服从他等原有入党办法,并根据民主主义的原则改组国民党,中共党员才能加入进去。”[1]p620此次会议决定先由中国共产党少数负责人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概括来说,是否与国民党开展合作和具体用什么方式与其开展合作,中国共产党内部围绕这两方面进行了反复而有效的讨论协商,最终结果代表了大多数共产党人的集体意愿。这种最初的党内协商意识也就会无可厚非地影射到政党之间的合作中来。

(三)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的商谈沟通

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围绕首次国共合作而开展的协商合作主要呈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国共双方领导人的多次协商会谈。陈独秀、李大钊等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曾多次与孙中山及国民党其他领导人围绕国共两党合作问题进行商谈和讨论。二是首次国共合作的相关方针政策是国共双方协商讨论的结果。三是首次国共合作正式确立后,双方的协商合作更为紧密。首次国共合作正式确立以后,中国革命呈现出蓬勃发展景象,国共双方协商合作下创办黄埔军校,推动工农运动迅速发展,创立广东革命根据地,取得北伐战争的胜利。在这一系列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中,国共双方的协商合作也越发的紧密。虽然,首次国共合作期间的商谈合作,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政党协商,只是政党协商民主思想与实践的萌芽,但正是有了首次国共合作期间共产国际、中国共产党及国民党三者之间的相互协商合作的这些经验,才使得中国政党协商民主从无到有,从萌芽到形成发展。

首次国共合作最终以失败告终。此时,在国共两党之间出现了许多中间阶层及新党派。中国共产党对这些新出现的中间党派基本上持否定态度。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及中间党派的关系都是处于根本谈不上协商合作这回事的冰河时期。周恩来后来指出,这一时期“对其他党派的政策,没有加以区别,把他们一律看成敌人。如改组派当时是反对我们的,但他们同南京的矛盾是可以利用的。再如第三党,对他们在思想上瓦解我们这一点应该反对和批评,但在反蒋问题上仍是可以与他们合作的”[3]p182。

二、第二次国共合作与中国政党协商民主的形成

随着“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侵华不断扩张,中日民族矛盾上升为社会主要矛盾,中国社会内部各阶级、阶层及党派关系也随之开始变化,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中间党派同样开始再一次慢慢地趋向协商合作,逐渐踏上融冰之路。换言之,就是第二次国共合作中不止蕴含着国共两党的协商合作,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的协商合作也体现其中。

(一)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的协商合作

面对中华民族亡国灭种的危机,日本帝国主义的猖獗侵略逐步影响到蒋介石的统治,最终蒋介石才对日本侵略行为开始发生态度转变。中国共产党根据其态度的转变也顺势向国民党发出就抗日问题开展合作的信号,此时,国民党也显现出些许国共合作的愿望。国共双方就如何迅速实现再一次的合作展开一系列会谈协商。于1935年底国共双方就抗日合作问题开始接触,之后,中国共产党方面的周小舟、吕振羽就避免双方军事冲突、停止攻击对方的宣传等问题同曾养甫、湛小岑进行多次协调沟通。此后,国共双方就实现第二次国共合作提出的各自具体条件进行多次的讨论协商、意见交换。“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加快了第二次国共合作的形成步伐。此事过后,国共双方就实现第二次合作的系列具体问题又展开多次谈判协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最终确立。

在全民族抗日战争初期,国共双方为了有力打击日本帝国主义对华的猖獗侵略,在军事战略、政治主张、经济援助等方面展开了广泛而密切的协商合作。首先,军事战略方面的协商合作。国共双方经过协商讨论,一致同意决定国民党军队在正面战场以正规军、阵地战抗击敌人,中国共产党军队担负敌后作战任务,以游击战、带游击性的运动战配合正面战场作战。国共双方更是在具体作战方案方面进行多次沟通与协商,例如台儿庄战役。其次,政治主张方面的协商合作。国民参政会作为第二次国共合作的重要产物,虽然只能称得上是一个咨询机关,但国共双方的政治主张却可以通过此平台汇聚起来以进行有效地沟通与协商,使最终主张更具合理性和践行性。最后,经济援助方面的协商合作。为确保全民族抗日战争的胜利,国共双方经过协商达成八路军的军饷、武器弹药、医药器材等其他军需物资均由国民政府发放的决议,这就有效保证了中国共产党军队在敌后作战的物质条件。此外,国共两党共同筹集抗日经费。这些,都为抗日战争取得最终胜利奠定了重要基础。抗战胜利后,中国共产党为争取实现和平民主建国发表《中共中央对目前时局的宣言》强调采取协商的办法来解决战后相关问题,指出:“立即召开各党派和无党派代表人物的会议,商讨抗战结束后的各项重大问题。”[4]p656中国共产党人更是在明知国民党“和平”阴谋下,以国家大局、人民利益为重,亲赴重庆就解放区政权和人民军队等问题同国民党进行协商谈判,虽然诸多实质性问题并未得到解决,但是双方最终签订了“双十协定”。中国共产党的这一系列努力,表明了协商讨论是中国共产党一直以来十分推崇的问题解决方式。不久,国民党发动全面内战,双方协商谈判的大门也就随之被彻底关闭,第二次国共合作彻底破裂。

(二)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的协商合作

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的协商合作主要体现在第二次国共合作的促成及践行过程中,具体体现在“抗日反蒋”、“逼蒋抗日”、全面开展抗日战争等方面。

面对民族危亡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和执政国民政府持续不抵抗政策,中间阶层及其党派纷纷出来表明各自的政治态度和立场,通过各自方式声讨日本侵略罪行和谴责蒋介石卖国行径,开始了不同程度的抗日反蒋活动。这样,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势力及其党派之间就在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罪行和蒋介石卖国行径倒行逆施方面存在了基本共识,双方之间相互态度也随之出现些许的转变和缓和。在当时王明“左”倾机会主义统治着中共中央的形势下,部分中国共产党人与某些中间势力进行了初步接触,如帮助冯玉祥组建和发展察哈尔抗日同盟军,与杨虎城方面秘密谈判签订互不侵犯停战协定等。而在遵义会议之前,中共中央却一直认为:“在群众直接反对国民党的斗争中间,一切反革命的在野派别的欺骗宣传是革命中最危险的东西。”[5]p548对“最危险的敌人,应该以主要的力量来打击这些妥协的反革命派。”[6]p40这就使得中共中央最终错失良机,没有能将这些初步合作扩展下去。在“抗日反蒋”阶段,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势力及其党派之间于政治、军事等方面的实际接触合作几乎为零,只是鲜有的几次密谈合作,但是这却在中国政党协商民主的形成发展历史进程中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这是日后双方进一步开展协商合作的良好开端。

面对日本侵略行为日益猖獗,国民政府仍然采取不抵抗主义,中国共产党连续发表了《八一宣言》、《中共中央为创立全国各党派的抗日人民阵线宣言》等文件宣言,这一系列文件宣言明确了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策略方针,中国共产党也开始由“反蒋抗日”逐步转向“逼蒋抗日”。在“逼蒋抗日”阶段,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展开了进一步的协商合作。中间党派对于中国共产党提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策略基本上都持赞同态度,它们纷纷发表宣言纲领施压于蒋介石。中国共产党也时常就如何联合各党派御侮救国问题与部分中间党派代表交换意见、相互探讨。另外,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合力营救“七君子”等事件也进一步推动了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的协商合作进程。当然,此时期仍有部分中间党派对中国共产党持有偏见,但毋庸置疑,这种团结对外、一致抗日的社会大氛围,是双方日后开展多种形式协商合作不可或缺的重要环境条件。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之间的这些少许的形式简单的商谈合作,也昭示着今后双方协商合作发展的良好趋势。

在全民族抗日战争过程中,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的协商合作也开始了新的发展。双方代表人经常聚集在一起就时局、政治形势等问题交换意见、协商讨论、寻求共识。如“在第一届第一次国民参政会开幕前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为了交换对国内政治问题的意见以及在国民参政会上的提案,黄炎培、江问渔、沈钧儒、张君励与周恩来、秦邦宪、吴玉章等举行聚餐会、茶话会就有九次之多。”[7]p215到了抗日战争后期,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的协商合作继续深化。中国共产党提出成立民主联合政府、召开党派会议,这其实也是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及民主人士经过反复协商讨论而达成统一的主张。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中指出,“为着打败日本侵略者和建设新中国,为着防止内战,中国共产党在取得了其他民主派别的同意之后,于一九四四年九月间的国民参政会上,提出了立即废止国民党一党专政、成立民主的联合政府一项要求。”[8]p1051显然,协商合作已经成为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携手争取抗日民族战争胜利、反对国民党一党专政、推进民主运动深入开展的重要方式。抗日战争取得胜利后,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就努力争取实现和平民主建国方略开展了广泛而密切地协商合作。在随后的旧政协召开期间,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展开了更深层次的协商合作,双方于会前就即将召开的旧政协会议相关问题沟通协商,更是与民盟商订“君子协定”以确保双方就会议过程中的相关议题随时进行沟通协商,这种在互让互谅的精神下寻求一致结果的协商做法一定程度地显现出了政党协商民主的理论逻辑与组织原则。全民族抗战以来,双方间协商合作内容越来越丰富,次数越来越频繁,效果也越来越显著,政党协商民主的基本框架和理论逻辑也正在逐步地凸显出来。

第二次国共合作期间的党派之间的协商合作,不仅包括国共双方之间的商谈合作,而且也包含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的协商合作。在抗日战争时期,正是国共双方的积极协商配合,有力保证了抗日战争最终取得胜利,让广大人民群众不再承受外来侵略之灾。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之间的相互信任、商谈国是,同样对促进抗日战争胜利、民主宪政运动发展具有不容小觑的作用。虽然第二次国共合作期间党派之间的协商仍处于起步阶段,较真正意义上的政党协商民主还存在一定差距,但是此时协商合作的内容、方式等方面较首次国共合作期间已经充实丰富不少。这一时期,国共之间及中国共产党与中间党派之间的协商合作,尤其是中国共产党在与中间党派协商合作过程中开展的积极引导中间党派转向新民主主义正确方向工作,为日后多党合作和政党协商民主的形成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两次国共合作是中国特殊历史条件使然,两次国共合作中蕴含的政党协商雏形是求得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政党自身发展局限性使然。通过政党之间的协商合作,能够凝聚不同党派力量形成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合力,进而形成中华民族团结御辱,共求和平的格局,这种格局也能进一步促进政党间协商合作的发育与拓展。两次国共合作中的政党协商合作既是一种实然的现实存在,也蕴含着应然的发展方向,激发了中国共产党对未来中国政党结构和政党制度设计的思考与探索。

[1]“二大”和“三大”[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3]周恩来.周恩来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4]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22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5]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7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

[6]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9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7]张忆军.风雨同舟七十年: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关系史[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1.

[8].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责任编辑:刘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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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9-2293(2016)06-0026-04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历史进程与基本经验研究”(编号:13CDJ009)的阶段性成果。

王振娟,吉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

【DOI】10.3969/j. issn.1009-2293.2016.06.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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