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研究综述

刘顺华

摘 要 句法能力是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语言能力的一个重要范畴。该文综述了国内外有关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的研究，发现主要存在三种观点：（1）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结构复杂度与典型发展儿童一样，句法能力正常；（2）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结构简单，句法能力异常；（3）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群体内部存在差异，有的句法结构复杂度正常，有的存在损伤。

关键词 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 句法能力 综述

中图分类号：R749.94 文献标识码：A

句法能力是将各语言成分组成句子的能力，人们在思考时可能是非线性的、观念群集式的，但在表达交流时必须按照线性式将字词逐一呈现，这种线性的方式要求系统地安排字词的序列和构成成分的顺序。因此，句法能力对于理解他人话语及表达自我思想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国内外对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能力研究结论分歧较大，主要存在以下三种观点。

1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正常说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国外对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各语言范畴能力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发现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能力相对正常，不存在损伤，主要表现为话语的句法复杂度与典型发展儿童相似。

句法复杂度随着句子成分和句法结构的增加和扩展而上升。儿童话语的句子成分和句法结构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增加，句子成分由少到多，句法结构由简单扩展成复杂，话语平均句子长度和句法复杂度随之增加，因此，话语平均长度和句法复杂度是评测句法能力的重要指标。综观有关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的研究，也主要在于考察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在标准化测验或特定任务中生成话语的平均话语长度和句法复杂度。

Scarborough用句法生成指数来考察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唐氏综合症儿童和典型发展儿童生成话语的句法复杂度，发现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与匹配组儿童在句法生成指数总体得分上不存在差异，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复杂度正常。但该研究并没有分析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在IPSyn各分项上的具体得分情况，很有可能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在某一分量表得分与典型发展儿童匹配组有显著差异，但总体表现的统计无差异，因此不能说明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的具体表现。Tager-Flusberg等人的研究弥补了这一不足。他们跟踪调查了6名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和6名唐氏综合症儿童12到26个月的语言习得状况。在句法方面，研究发现大部分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与唐氏综合症儿童在MLU和句法生成指数得分上相差不大，句法发展顺序类似，认为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不涉及句法能力的损伤。该研究进一步分析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在句法生成指数各分项的得分时，发现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在疑问否定的分项得分低，其他分项无差异。为了进一步考察正常智力范围内的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语言能力，Kelley等人采用系列标准化语言测验对14名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与生理年龄相匹配的6名典型发展儿童的语言能力进行对比研究。在句法方面，发现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能力与典型发展儿童匹配组没有差异，即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不存在损伤。在匹配生理年龄基础上，Shulman 和Guberman增加了语言水平和性别匹配指标，考察了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SLI儿童和典型发展儿童在句子的句法暗示下学习新词的能力，发现所有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和典型发展儿童都可以顺利地学会全部新词，而SLI儿童只有4名能够顺利学会。这说明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具有句法引导能力，可依据相对完好的句法能力来习得新词。该研究反向证明了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能力相对完好，不存在损伤。

以上研究依据自然语料或是标准化测验，分析被试MLU和话语句法复杂度等句法表现，得出的一致结论是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不存在句法损伤。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一观点提出了质疑。

2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异常说

许多研究者发现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发展存在明显的障碍，主要表现为：平均话语长度总体比典型发展儿童低，只能使用简单的句法结构，很少有复杂句法结构出现。

研究发现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在自然话语或是特定话语中生成句子的句法复杂度比典型发展儿童低，使用的主要是简单句法结构，范围狭窄。Pierce和Bartolucci考察了具有口语能力的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智障儿童和典型发展儿童匹配组在自然话语中的句法使用情况，发现在李氏发展句型分析中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得分比其他两组都低，在Chomsky转换分析法中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形态使用错误率更高，主要是遗漏，而且句子复杂度低。这说明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系统不同于典型发展儿童甚至智障儿童，他们的句法能力存在较严重的损伤。Eigsti等试图解决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是否存在句法损伤的争议，探讨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是否具有与他们年龄相当的句法能力。在控制了智力、词汇水平和被试教育背景和家庭经济条件等因素后，采用MLU、句法生成指数对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自发话语中提取的句子进行评分，发现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在动词短语，句子结构两项上得分显著低于典型发展儿童，这表明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使用的句法结构相对简单和狭小。这一研究结果得到了Price等的证实，他们发现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在MLU和句法生成指数总得分上少于典型发展儿童匹配组，并且在句法生成指数四个分项目上得分也都低于典型发展儿童匹配组。

国内对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的研究较少。张琴、昝飞通过对一名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个案追踪调查，以字为单位计算被试平均话语长度，发现自闭儿童在日常话语中平均话语长度为3.6个字，句法结构也比较单调，98%都为单句，而且基本是最简单句型结构，句子复杂度很低，如“荡秋千、喝水”。李晓燕在其博士论文中采用MLU、MLU5（最长5句平均语句长度）语法衡量工具，量化分析了4位汉语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语法习得速率，发现MLU真实值小于2的两对幼儿的语法习得速率低于典型发展儿童控制组，MLU5的发展也呈现出类似的结果。MLU大于2的两对幼儿的语法习得速率却与典型发展儿童控制组类似。但是仅仅以MLU或MLU5作为句法衡量工具存在很大不足，特别是对年龄较大的儿童，MLU的测量效度将大大降低。话语长度是一种外在指标，它说明的只是儿童语言或语法发展量上的变化，非质的改变。而句法复杂度的增加是话语结构内部的重组，并不是简单地插入句法结构。因此，国内对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的研究还有待深入，句法评价指标就是一个亟需解决的关键问题。

以上研究在范式上，主要是自然游戏法，搜集被试在自由情景中的自然话语，这有助于排除被试特别是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因实验环境和实验者的陌生感对实验结果的影响，但自然话语所含句子的长度及句子复杂性都是变化的。而且Wren对非典型发展儿童、Southwood 和 Russell对典型发展儿童的研究都表明在自由游戏任务下产生的句法复杂性是最低的。因此采用收集自然话语的研究方式对实验结果可能有较大的影响。

3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群体内部差异说

最近有研究认为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能力存在群体内部差异，有些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能力存在损伤，而有些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能力相对完好。由于存在句法损伤的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表现与SLI儿童类似，因此，这类研究大部分以SLI儿童为匹配参照组。

Kjelgaard 和 Tager-Flusberg在研究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语言各范畴能力时，采用语言基本技能临床评估（CELF）中的句法子测验——句子生成和句子回忆测验，对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能力进行了研究。发现有的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生成的句子复杂度低，句法存在一定损伤；有的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正常。

由于存在句法损伤的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在句法上主要表现为句法复杂度低，这种句法表现也是特异性语言损伤者（SLI）句法损伤的主要表现，因此，最近几年，考察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与SLI儿童句法能力关系的研究越来越多。McConnell比较了高功能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SLI儿童、语言存在损伤的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ASDLI）和典型发展儿童在完成给词造句任务时生成话语的句子长度和句法复杂性，发现SLI和ASDLI儿童的平均句子长度和句子复杂度都比其他组低，生成的句子结构简单。而高功能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在这两项测验上与典型发展儿童的表现相当。McGregor等[28]在考察SLI儿童、没有句法损伤的ASD儿童、具有句法损伤的ASDLI儿童、智障儿童和匹配的典型发展儿童的句法能力时，也有同样的发现。

这种观点可以看为是前两种观点的中和，看似更合理，但有关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群体内是否存在一种句法能力受损的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还没有正式的临床医学鉴定，也没有专门的诊断量表。在研究中被称为具有句法损伤的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被试的确定也是根据相关句法测验指标的得分来定的。相比于专门探讨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的研究，这种方法显得过于简单，更没有分析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存在损伤的影响因素。

4以往研究存在的不足及趋势

在借鉴前人研究成果的同时，也发现以往的研究仍存在一些不足，有待改进。

实验范式的选取问题。有关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的研究大部分是采用自由游戏，收集自然话语的实验方式，这种实验方式受语用等情境因素影响很大，对句法复杂度的探讨有一定影响。因此，为了对比研究，也为了探讨在排除语用因素情形下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能力，实验可以考察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在自然话语和特定任务要求下的句法表现。

句法范畴的独立研究。以往有关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的研究主要偏重于句法范畴的独立研究，即使认为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存在损伤，也较少深入分析造成损伤的影响因素，少数归结为“完形的习得方式”。这种对特定语言范畴的独立研究常常遭到临床上和理论上的质疑。因此，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开始探讨与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相关的其他语言因素，呈现出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语言研究统合的趋势，如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词汇语义与句法能力关系的研究。但大部分是基于两个语言范畴的宏观正反相关研究，未从两者界面探讨，缺乏一定说服力。因此，后期研究可从语言学里句法与词汇语义、语音、语用等界面的某一理论点出发，探讨自闭症儿童的句法与其他语言范畴的内在关系，如动词方面的句法生成或理解。

理解任务的缺失。有关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句法能力的研究主要采用的句法生成任务，如自然话语的产生和句子表达等，这并不能全面反映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能力。由于句法理解与生成之间存在一个转换过程，句法生成存在损伤并不能说明句法理解也一定存在损伤。因此，后期研究可以进一步关注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的句法理解能力，或句法、理解两方面同时进行。

基金项目：2015年贵州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2015QN14）、安顺学院2014年度青年项目（2014AQ06）。

参考文献

[1] 李伟亚.自闭症谱系障碍学生汉语句子理解过程的实验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博士论文，2009.

[2] 张琴，昝飞.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语言能力训练的特征分析[J].中国组织工程研究与临床康复，2007（17）：3245-3247.

[3] 李晓燕.自闭症谱系障碍儿童语言的范畴特征研究与整合趋向[J].中国特殊教育，2009（11）：35-42.

[4] 李宇明.儿童语言的发展[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