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之变前后的安南宦官——从北京大隆福寺的兴建说起

2016-03-09 00:30

齐 畅

(东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4)



土木之变前后的安南宦官
——从北京大隆福寺的兴建说起

齐畅

(东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4)

[摘要]以景泰年间安南宦官兴安主持营建北京隆福寺为线索,考察因地缘关系而形成势力的安南宦官在土木之变前后的角色,进而可探讨其对明初政治生活的影响及其群体内部的权力更迭。通过安南宦官的在华活动考察华夷秩序下安南人在明代中国的生存状态,以及其对中原王朝的反向影响,为明代中越宗藩关系的解读增加史实依据。

[关键词]土木之变;隆福寺;安南宦官

明朝时,在今日越南的版图上,并存着北方的安南和南方的占城两个国家,它们都与明朝保持藩属关系。本文中的“安南宦官”,主要是指在明代中国宫廷中服务的安南宦官。以往明代中越关系研究所关注的永乐征安南事件,普遍提及的是将军张辅于永乐五年得胜而归,“取安南火者三千”充实明朝宫廷[1]卷一四,太宗七年八月丁亥,数目虽未必确切,但明代历史上大部分安南宦官皆由此入宫,必然对明代政治生活有重要影响。但相关文献记载零星琐碎,论及宦官者多与国之大事相关,甚少涉及其个人生涯,更何况分辨其国籍种族,有关安南宦官的研究自然更为少见*赵其昌《明代太监阮安》,《紫禁城》1993年4期。陈学霖《明代安南籍宦官史事考述——金英、兴安》,载《明代人物与史料》,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台]陈玉女《明代中叶以前宦官、僧官与廷臣的连结关系》,《成大历史学报》1996年22期。,《明史》只略提到:“范弘,交阯人,初名安。永乐中,英国公张辅以交童之美秀者还,选为奄,弘及王瑾、阮安、阮浪等与焉。”[2]卷三○四,宦官传一然明代宦官势张,在两京都大举修庙建墓留下碑刻,越来越多的安南宦官形象借助碑刻等资料浮出水面。

明朝当世人已注意到:“明自永乐、宣德以后,宦官权重,当时宦官除本国人外,又多朝鲜人与交阯人,而交阯派尤有势力。凡保抱皇子、四夷征讨,提举市舶等,均有交阯太监之参与。其甚者更受免死诏,赐宫女,赏赍巨万,恩庞为内臣冠。”[3]卷四十九以往研究中交阯派宦官势力却并未引起重视,笔者以景泰年间安南宦官兴安主持兴建隆福寺为线索,探讨安南宦官基于共同的地缘关系而形成势力,在土木之变前后对明政治生活的影响。通过安南宦官的在华活动考察安南人在明代中国的生存状态,以及其对中原王朝的反向影响,为明代中越宗藩关系的解读增加史实依据。

一、兴安与隆福寺的营建

明代北京寺院多由宦官营建,所谓“都城自辽、金以后,至於元,靡岁不建佛寺,明则大珰无人不建佛寺。梵宫之盛倍於建章,万户千门。”[4]卷六十而史论中常被称为“佞佛”的宦官中又不乏安南大珰。所建寺庙规模最大,也最为人所熟知的是旧址在今北京东四大街的隆福寺,虽然建筑早已消失改造成现在的隆福大厦,名字还保留着对隆福寺的记忆。

建于明景泰三年的隆福寺是皇家香火院,其规模与正统年王振所修大兴隆寺并为京师“巨刹”,而主持修建该寺的正是景泰年间最为得势的司礼监太监兴安[5]卷五,52。明人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言:“大隆福寺为代宗所建,至撤英宗南内木石助之。未几,又从山西巡抚都御史朱鉴言,谓风水当有所避,乃命闭正门不开,禁钟鼓声。又拆寺门牌坊,所谓‘第一业林’者,而无救于祸难。”[6]卷二十七,释道·京师敕建寺清修《顺天府志》亦有类似记载,“明景泰中所建也。在崇文门北、大市街之西北,今其地称隆福寺街。明景泰三年,太监兴安用事,佞佛甚于王振,请帝于大兴县东大市街之西北建大隆福寺,费数十万,以太监尚义、陈祥、陈谨,工部左侍郎赵荣董之。四年三月工成。寺之严壮与兴隆并。”[7]卷十六,寺观,21-22

表面看来兴安得势,其佞佛更甚于王振,请建规模不逊于兴隆寺的巨刹隆福寺,固然有与王振比拼气焰之意,然而进一步探究隆福寺营建的背景,以及营建过程中拆南宫之木建寺对英宗威严的挑战,会发现宦官信仰活动中的政治目的远大于自身的信仰动因,背后难掩代宗借势建威的政治图谋。

正统十四年土木之变,英宗被俘,于次年被释放回京,而此时代宗已登位改元,遂尊英宗为太上皇,置于南宫供养,实为幽禁防其复辟。这种复杂的形势下,共存于宫内的英宗、代宗及其一派支持势力难免暗中较量。英宗时期最受宠幸的宦官王振建造的兴隆寺,“日役万人,糜帑数十万,闳丽冠京都”,英宗“躬自临幸”。代宗当位,兴安最得势,“请帝建大隆福寺,严壮与兴隆并。四年三月,寺成,帝克期临幸。河东监运判官济宁杨浩切谏,乃止。”[2]卷一六四,单宇传寺成之后,代宗亦欲仿效英宗躬自临幸,在大臣的劝说下乃止。如果此举不足以说明代宗与英宗角逐之意,那么,拆英宗所居南城翔凤等殿之物用来建隆福寺,便难掩其借此举造势以树威严的意图了。英宗当时“甚不乐”却无力制止,代宗非旦不阻止,寺成之时,还封赏了陈祥、陈谨等建寺有功人等[8]卷二二七,景泰四年三月癸未条。另一件与兴安建寺有关的,景泰五年,为助兴安于“西山等处作生坟佛寺”,阿附他的内使阮绢、黎贤,“盗用官木等料万计”。事发,都察院大动干戈,“收绢及贤,鞫得实,坐贤赎斩绢绞,劾怙恩罔上,冥寘于法。”最终,虽宥其罪,但“所造庵寺,令内官监毁之,物料入官。”[8]卷二四八,景泰五年十二月丁亥条无论拆宫建寺还是盗官木建寺,皆属犯法罔上之举,必然引起风波,然拆南宫建寺非但未罚反而事后获赏,显然有代宗的背后支持,是对幽禁南宫的英宗的政治打击。因而,英宗复位便马上追究此事,先处理了与该相寺关的僧人,天顺元年二月,“僧录司右阐教道坚,尝因故太监陈祥奏请建大隆福寺,且假祈禳入内殿诵经,费府库财。上命斩之。”[8]卷二七五,天顺元年二月己亥条继而,追察拆南城翔凤殿建隆福寺之始末,处理了建寺的功臣太监陈谨等四十五人,“下锦衣卫鞫之,既而锁项,令修补完备,各降其职。”[8]卷三○一,天顺三年三月壬辰条而隆福寺亦随着代宗的去位而逐渐凋敝,直到清雍正元年才得以重修[9],也昭示着这座寺庙本身背后复杂的政治含意。所以,特殊背景下修建的隆福寺,与其说是兴安佞佛与王振比拼气焰,莫不如说是代宗利用宦官修庙借势建威,以打击英宗的威信,是皇权之争的暗中进行。代宗去世,英宗重登帝位,他对建隆福寺相关人等的追究、惩处,同样有重拾威严的政治含义。

二、景泰年间的安南宦官势力

由代宗亲信宦官主持营建的隆福寺,其中涉及的重要宦官即便不是安南人,也与安南大珰有各种联系,他们在代宗与英宗这场暗争中的角色和立场也突显出来。

主持修建该寺的是景泰年间最得宠的宦官兴安,多项政事皆与其相关。曾在土木之变英宗被俘后力主抗敌,“侍读徐埕倡议南迁,安叱之,令扶埕出,大言曰:‘敢言迁者斩!’”,并且力护于谦,参与易储之谋[2]卷三○四,宦官传一。墓志补充了他的出身,永乐初期,安南“黎王不轨”,成祖派兵出征,“取安南火者三千”,兴安是由此“抵中华”[10]52册,15。兴安以外,隆福寺的营建功臣还有太监尚义、陈祥、陈谨、阮仁得等宦官。明代正史中开始出现的阮姓宦官凡能找到线索的皆为安南人,阮仁得应该也是安南人。另外,陈谨亦“世出交南陈氏之宗室,自永乐五年归附天朝”景泰纪元“特升太监。”[11]景泰三年礼部尚书胡濙为陈谨所建的妙缘观撰文中又言“永乐初,予为都给事中,尝稔知今内官监太监陈公谨。”[10]51册,178可见,陈谨不仅是兴安的安南同乡,亦是同年,并同时发迹于景泰年,兴安任司礼太监,陈谨为内官监太监,二人私下还共修位于北京白纸坊的真空寺[10]56册,83,于公于私都有着密切关系的利益共同体。陈祥的个人信息没有直接记载,但景泰二年,陈祥位居司礼太监且与安南大珰王瑾为“知友”[12]6,王瑾去世后将其在南京的住宅改建为承恩寺,足见二人的密切关系。

郕王废易是景泰年间另一件大事,也最能体现宫内宦官立场。代宗登基改元后谋易己子为皇储,景泰三年,礼部尚书胡濙等文武群臣廷议此事,兴安随侍左右,群臣“迟疑者久之”,司礼监太监兴安厉声曰“此事今不可已,不肯者不用签名,尚何迟疑之有?”此时,“无一人敢违者,其议遂定。”[8]卷二一五,景泰三年四月乙酉条兴安因此事得代宗信任倚为心腹。英宗复辟后,清算支持易储的相关人士。天顺元年正月,言官弹劾“司礼监太监兴安窃弄威权,紊乱朝政,锁南内之门,易东宫之位。”[8]卷二七四,天顺元年正月戊子条同年四月,“劾司礼监太监陈鼎、阮简。”[8]卷二七七,天顺元年四月丁未天顺改元,司礼监太监兴安、陈鼎、阮简皆被弹劾助代宗易储,显然作为代宗心腹,与前文提到的建隆福寺的主力太监尚义、陈祥、陈谨、阮仁得等人政治立场一致。

明代司礼监是宦官二十四衙门之首,设“掌印太监一员,秉笔、随堂太监八员或四、五员。”[13]卷十六,内府衙门职掌也就是说司礼监太监多则九人,少则五、六人。兴安、陈鼎、阮简、陈祥四人皆为司礼太监,兴安、阮简为安南人,如前言陈祥与王瑾是挚友,陈鼎亦在正统时便与另一安南大珰阮安同僚共事,“行视自通州抵南京漕运水路。”[8]卷一七五,正统十四年二月甲寅条也就是说,景泰年间司礼监中有一半以上太监为安南人或者是与安南大珰有密切联系的,他们同时也是代宗的心腹。由此可以看出,景泰年间,以兴安为首的安南宦官在司礼监中占据半壁江山,是宦官中最得势的一群人。

然而,兴安的故事是在土木之变后叱阻朝臣徐埕南迁之议才开始丰富起来,他之前接替王振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是同样“生自南交,长于中资”的安南太监金英[10]51册,95。金英显然比兴安更早得势,在票拟制度开始形成、司礼监作用初显的宣宗朝已是司礼太监,被“亲信用事”,宣德七年,“赐(金)英及范弘免死诏,辞极褒美。英宗立,与兴安并贵幸。及王振擅权,英不敢与抗。”[2]三○四,宦官传一正统年间金英仍是“司礼太监也,王振没,掌监事。”[14]卷九一,中官考二《明史》对代宗终世废金英不用并未多言,实则缘于其不同意代宗易储,兴安却因支持易储而取代了金英的地位,尽管如此,司礼监的大权仍然是在安南宦官内部更迭。

后世往往因土木之变将王振视为明代宦官干政擅权的开始,然而土木之事起,金英能继掌司礼,与兴安当廷叱责欲南迁的朝臣,并非安南宦官势力的突然崛起,他们自宣宗时本已处于宦官政治舞台的中心。正统年间王振因陪侍英宗于东宫而越金英掌司礼监印,但安南宦官势力仍树大根深,所以才有王振“媢嫉”安南太监阮安一说[15]卷十一,阮太监修营劳绩。英宗被俘,王振死于土木堡,郕王继位重新重用其父亲宣宗信用的旧阉,安南宦官作用突显。直至英宗复位的天顺年间,以兴安为首的代宗的安南宦官亲信们被清算,同时永乐五年入宫曾经得势的安南宦官们至此时已经死去或老去,逐渐退出了宦官政治舞台的核心。

三、华夷秩序视野中的安南宦官

从兴安等宦官营建隆福寺的故事可以看出,宦官信仰活动中的政治目的远大于宦官自身的信仰动因,并且同乡关系又是可资利用的关系网络,因而营建寺庙过程中所涉及的人物联系也难免更倾向于一种政治联结。共同的利益诉求,使同乡的安南宦官们出现在信仰活动所营造的舞台中,而这个舞台也展现出安南宦官群体基于共同的地缘关系所形成的关系网络。这种关系网络不仅限于安南宦官,也扩展到安南僧人和朝臣。正统六年,英宗赐额的京西秀峰寺[10]51册,108,碑文不仅涉及大量捐资修寺的安南宦官、僧人,并且撰写碑文的朝臣工部左侍郎黎澄,原是安南国王黎汉苍的长兄,永乐五年被俘入宫,他与同乡宦官、僧人之间的交往勾连只有在民间社会的信仰活动中得以展现。厘清安南宦官群体的内外交往圈层,方能突显出其对明代政治生活的介入及影响。

明成祖用兵安南,并其国为内地郡县,大部分安南宦官由此入明廷为阉宦,而在“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大一统观念影响下,这些宦官并没有因来自藩属国而遭受种族上的歧视,并且范弘、王瑾、阮安、阮浪等人在永乐时期成为最早受教育的一批宦官。事实上,在明代被选任陪侍东宫保抱皇子的宦官,大多选择受过教育的“知识宦官”。范弘“占对娴雅,成祖爱之,教令读书,涉经史,善笔札,侍仁宗东宫”。王瑾在宣宗为皇太孙时即“朝夕给事”,被赐“心迹双清”等银印[2]卷三○四,宦官传一。明初永乐时期内书堂未正式设立,陪侍仁宣两任皇帝于东宫的宦官皆出自安南,从一个侧面也可以反映出安南宦官在永乐时期受教育的比率较高。

明初期外族和外籍宦官已同样被重用,且能发挥所长,成祖曾言:“朕取安南火者三千,皆昏愚无用,惟朝鲜火者明敏,可备任使。”[1]卷十四,太宗七年八月丁亥因而“明敏”的朝鲜宦官多被派回原籍出使,女真、蒙古族宦官因善战而多立军功[16]106,而侍奉东宫保抱皇子的反而是这些所谓“昏愚无用”的安南宦官,也许正是缺乏“明敏”的性格,使安南宦官屡以“忠谨”而获得后代皇帝的宠信,入东宫陪侍仁、宣二帝的范弘、王瑾正是安南宦官。

无论是朝鲜、安南亦或其他外籍宦官,以往的研究多强调其出使回原籍索取“别贡”,而忽视中华秩序代表的明朝君主“必土人阉者行,朕意正在推诚”的一面[17]前编·高丽史·辛禑。正是前近代东亚华夷秩序下对藩属国有“情”的因素,我们才可以看到安南宦官在明代中国宫廷的志得意满,与其他汉族宦官一样能在天子近侧成为亲信。近代以来,出于“民族国家”的需要,独立于上述体系的朝鲜和越南,多喜欢强调“事大主义”对本国尊严的损伤[18]65-86。笔者以为从在华安南宦官的角度切入对明代中越关系的考察,可从更微观的层面理解明代东亚秩序内部的历史细节及其背后的伦理温情,对东亚秩序调整的内部动因有新的启示。

[参 考 文 献]

[1] 朝鲜王朝太宗实录[M].首尔:韩国国史编纂委员会影印本,1957.

[2] 张廷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3] 黄训.名臣经济录[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4] 于敏中.日下旧闻考[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

[5] 陆容.菽园杂记[M].北京:中华书局,1997.

[6] 沈德符.万历野获编[M].北京:中华书局,2004.

[7] 万青黎,周家楣.光绪顺天府志[M].光绪十一年刊本.

[8] 明英宗实录[M].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影印本,1967.

[9] 胤祯撰.隆福寺碑[Z].清雍正三年(1725)十月十二日,北京市东城区隆福寺街.

[10] 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M].郑州:中州古代出版社,1989-1991.

[11] 新中国出土墓志·北京卷[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3.

[12] 释鹰巢.承恩寺缘起碑板录[M].南京:南京出版社,2011.

[13] 刘若愚.酌中志[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94.

[14] 王世贞.弇山堂别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5.

[15] 叶盛.水东日记[M].北京:中华书局,2007.

[16] 齐畅.明永乐朝军功宦官刘氏兄弟史事考述[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3).

[17] 吴晗.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M].北京:中华书局,1980.

[18] 韩东育.东亚研究的问题点与新思考[J].长春:社会科学战线,2011(3).

[责任编辑:赵红]

Annan Eunuch of Before and After of the Tu-mu War——Speaking from the construction of Long-fu temple in Beijing

QI Chang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

Abstract:The text takes annan eunuch Xing-an constructing Long-fu temple as the clue,inspecting the characters of annan eunuch in before and after of Tu-mu,and then discusses its influence on Ming political life and group internal.By annan eunuch activities in China to examine their living condition in HuaYi order,and their reverse influence to the Chinese dynasty,increasing the basis of historical facts for Vassal relations of Ming Dynasty and Vietnam.

Key words:Tu-mu War;Long-fu Temple;Annan Eunuch

[中图分类号]K333.3;K24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6201(2016)01-0073-04

[作者简介]齐畅(1979-),女,吉林吉林市人,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

[基金项目]第55批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资助项目(2014M551148);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2CZS027);中国博士后基金第八批特别资助项目(12CZS027)。

[收稿日期]2015-09-10

[DOI]10.16164/j.cnki.22-1062/c.2016.0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