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鹏
我喜欢关于对拆小区围墙这类事的讨论,因为它既是社会问题又涉及个人财产。增加社会效率的确可以让社会整体致富,但是社会财产的整体划分和权属划分才是理财的终极问题,如果这个界限是模糊的,那么一切都是无效的。实际上,《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规划建设管理工作的若干意见》在2月19日就出来了—就是提到政府有可能拆掉现有小区围墙的那个“意见”—我当时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没人关注这则消息,也许投资者把注意力都放到证监会的管理者调换上去了。过了两三天,大家才开始议论。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围墙比股票更重要。
那个意见中说,拆掉小区围墙是件增加社会效应的事。果真如此吗?从事实来看,当然不是这样的。首先,拆墙的理由似乎被认为涉及到城市管理全球化的问题。这是一些城市管理专家提出的,逻辑大概是,发达经济体的城市管理是开放式的,所以我们也要这么做。但拆掉小区的围墙真的是城市管理全球化中最有用的那部分吗?这真的很难说。还是举那个格里高利·曼昆说过的例子:据调查,拥有3个以上打火机的美国家庭,其成员患肺癌的比率很高,那么能就此推断打火机会致癌吗?当然不能,这其实是抽烟者的习惯造成的。
诸如此类的全球化差异还有,西方人的姓名和中国人的排列顺序不同,为什么我们不把名字也按西方人的顺序写实现全球化?原因很简单,这种全球化没意义,而且不符合中国人的习惯。
关于小区的围墙,应该是一件更具中国特色的事,但是他们这时候选择向发达市场看齐。其实在社会问题上,应该真正遵照“国际惯例”的重要事情多了,却不见有什么动作。
另外,拆掉小区围墙能提高资源的使用效率吗?这是个需要论证的事,不是凭想象就可以的。
这种对于提高效率的想象,让人想到年初证券市场曾经实施的“熔断”制度。在熔断制度实施前,整个市场都不认为它是有问题的制度,但是实施后,问题来了。以至于这个短命的制度只一个星期就结束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拆掉小区围墙这种“意见”难道不是类似的制度吗?政府智囊机构用什么数据来证明拆掉小区围墙能提高城市资源的使用效率?更何况这还没算拆墙和拆后道路改造的成本。
其实,论证的效率低于市场选择。以后小区应该怎么建设,更应该听取市场的意见,如果有围墙的小区更受人们喜欢,那么就应该建造有围墙的小区。除非你证明它是有害的。政府根本不需要在这方面考虑那么多。当然,讨论中最重要的事还没谈。小区的围墙和道路是谁的财产?是小区业主的,还是政府的?谁更有权利来决定它们是否存在?这些问题在物权法上其实已经表述得很清楚了,而且这部分权利也是居民付钱购买的:“建筑区划内的道路,属于业主共有,但属于城镇公共道路的除外。建筑区划内的绿地,属于业主共有,但属于城镇公共绿地或者明示属于个人的除外。建筑区划内的其他公共场所、公用设施和物业服务用房,属于业主共有。”
既然是这样,即便拆掉围墙真的是全球潮流,也是更有效地使用资源的方式,但是围墙拆不拆,仍要由业主决定,而不是别人。因为,一个经济体最重要的管理原则是“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如果这一原则遭到普遍破坏,那么一切效率和效用根本就无从谈起。就算是在一家赌场,输赢概率的重要性也远远低于押好离手的规矩。
总的来说,在中国这种普遍焦虑的状态下,政府还推出这么增加人们焦虑感的“意见”,实在是一次有欠考虑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