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纳米

2016-03-07 08:31
新民周刊 2016年2期
关键词:司徒冥王星木星

叶开

“慧总,根据您的综合情况,我们推荐您选用4号心脏模块……”司徒医生说。

“硬吗?”我问。

“金刚钻都打不穿!”司徒医生说。

“冷酷吗?”我问。

“比冥王星还冷酷!”司徒医生说。

我点点头,对这个模块很满意。我就是需要运用纳米机器人改变一下心脏结构,以承受地外星系的复杂引力状况,以及特殊的天气状况。最主要的是,我必须有特殊的、坚强的心,才能再次面对二十五岁的爱情。换句话说,那是一百五十年前的旧模式,现在的人很难适应了。司徒医生曾建议我使用虚拟身体去会面,那是我的第三个躯体,传递高速,无损耗,但是感受与旧人类的肉体是一样的。用司徒医生的说法,就是调整一下各种感官定向系统,我连高潮体验都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司徒医生表情平静,对她来说,所谓高潮体验,就是脑袋里神经信号的刺激反应。如果激发植入的超微芯片,你什么都不干,也一样兴奋。

但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虽然不是模拟,而是全息,但对我这种从旧人类时代进化而来的新人,多少有些留恋旧时代的质感——自然,连质感,都是一种神经信号,现在的技术可以完整地凭空制造出来。

司徒医生眨眨眼皮,一幅全息图像浮现在我们面前——水晶心脏模型,“根据手术进程,需要耗费4小时45分钟……”

“不是纳米变形手术吗?要那么久?”我说,“别耽误我跟梦中情人约会。”

我开启了点对点脑波频道,把我和司徒医生的对话控制在保密级。

“不会,慧总!”司徒医生俏皮地看着我,平静声音中暗含着风暴,“对于高龄用户,医疗中心有一整套严格程序,体质、情绪、性格、血型等各个不同指标综合测量,设定手术进程。……您只需打个盹,一觉醒来就变成冷酷先生了,保证百分之百的大变样……您的梦中……”

我摆摆手,不让火星纳米工程学院的生物工程与信息学博士唠叨下去。听她的口气好像只有我是从旧时代过来的一样,其实她也比我年轻不了几岁。现在,岁数对我们意义不大。当你把自己上传到云里之后,岁月就成了——用一个古代旧词吧——成了“浮云”。我们确实成了浮云,换一个词,就是我们已经变成了云中人。我们的居住环境,成了虚拟空间,而并不区分你在地球、火星,还是木卫二欧罗巴。你在这样的空间里,跟时间没有什么关系——甚至也不是旧时代理解的那种空间。

身体3.0时代已经全面来临了,如果我们愿意,可以在数十秒钟之内,把自己传输到冥王星上——准确地说,是冥王星的人造伴星上。

为了给我做手术,司徒医生可能也提前进行了纳米心脏改造。司徒医生娴静而知性,集团旗下的医疗系统由她管理,我和董事会都认为非常称职。过去的美好经历我都没有忘记,我们的爱情持续了半个世纪,实在感到没有意思了,大家都觉得应该解除链接(旧时代会称为“婚姻”)。司徒医生喜欢火星(火星的一切),而不是人类的母星地球。她的一生有一百多年在火星上度过。这种情感不奇怪,现在的人类,已经可以从容选择在任何一个星球出现,只要通过人工智能母体进行资格申请,获得许可证之后,你就可以随时出现在目标星球。

离开你的旧身体,加入我们的新世界。

过去我的公司以此为广告,深得超星新人类的欢迎。他们不再如旧人类那样,认定母星地球才是故乡,超星新人类以太阳系为家——我们的科技还不足以让我们安全地在太阳黑子里装上几个安全星,不然这些家伙甚至可能搬家到太阳黑子里去——但据说一些超云朋客们真的在计划着,打算搬到木星里面去。什么大气压,什么高温,什么不可预料的超压实心木核,他们都不管。他们只管自己能不能获得珍贵的“超验”。当然,钻进木星的核心里,还是很困难的,尤其要在那里生存——不管你是碳硅合体,还是超云显影,统统可能会遭到毁灭。只是这伙超云朋客们,都可能违法地给自己做了好几个备份,即便在钻进木核后遭到不测,数据丢失,他们也无所谓。他们的备份很隐秘,可能连人工智能母体也很难找到。这就是世界,在任何时候,都有意外。

至于太阳,超云科学家已经考虑了几个措施,其中之一是降低太阳的热核反应速度,而给这大火球降温。反正现在的技术条件下,生命已经不完全依赖阳光以及光合作用。这些,都可以简单地调节。

为安全起见,司徒医生和整形团队打算起用人格备份技术,备份我的手术前人格——个性、情感、经验,非常复杂,风险很大。等我会见过水晶架构公司董事长陈莉莉之后,司徒医生的团队要恢复我之前的人格。我不想在见过陈莉莉之后,仍有一颗冷酷之心。

“为什么你们不接入?”司徒医生曾劝我不必用旧身体去见面,最简单最便捷的方式是“接入”,把我和陈莉莉“接”在一起。这个确实方便,见面和不见面,都没什么差别。关键是得到人工智能母体的同意。在我的记忆中,人工智能母体就没有不同意的时候,只要你不扰乱她的程序管理,她都很温和,宽厚到中性程度。你申请,她同意。只是这个规则,你不能破坏。一旦程序取消,就意味着混乱。而在太阳系,混乱是人工智能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母体就是我们的管理员,我们的妈妈。谢谢了,妈妈。

所谓冷酷之心只是一个隐喻,纳米整形手术不是让我的心变硬,而是改造我的人格体系,包括情绪、情感等。手术如果失败,我就不再是之前的我了,我将是之后的我了——看起来有些矛盾,呵呵。如果备份恢复失败,一系列的法律文件,一系列的程序都需要为我作出证明,之后的我跟之前的我具有法律上的延续性。换而言之,纳米整形后的这个我,仍是运通星际集团实际控制人。这些事情,都会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实时备份到云。亲爱的云,笼罩着我们太阳系的云,没有云,就没有一切。这团云,在我们运通星际集团和其他兄弟集团的努力下,正在飘向天狼星区——向阿西莫夫先生致敬,他在伟大的科幻小说《基地系列》里,把银河系划分得巨细无遗,星际事务局很愿意在这层意义上,迎合一些怀旧思潮,运用类似的分类模式,把我们的云,扩散到银河系的其他区域。寻找外星人?不,我们自己就是外星人。

整个太阳系,无人不知我的艰辛奋斗史。作为第一代太空城的综合开发商,我名下的运通星际公司抓住了开发太阳系木内星球的良机,拓展了公司业务,从太空建构到运输体系,我们公司成为木星以内半个太阳系的实际控制者——从热得连金属都会沸腾的金星和水星上开采矿床,在火星上改造火星云系和火星水系,播种地球植物,建立有完整内循环体系的木星小镇,等等,这样的星际工程极其浩大,但我们有加速技术,能让上万年才能形成的自然体系,在较短的时间内“催成”。这样,原先居住在太空城,无根地漂浮在地球外太空的居民,可以逐步移居到木星的各个小镇。这些小镇彼此独立,有自己的独立生命系统,同时又有彼此连接的交通系统和疏散系统。万一哪一个封闭性的小镇出现问题,可以有效地疏散镇民。为了延续地球文明的记忆,我们这些小镇都用地球文明的著名遗迹命名。例如,庞培小镇、阿库拉小镇、欧罗巴小镇、金沙小镇、河姆渡小镇之类的。然后,人类就进化了,从旧人类进化到新人类,从碳基生命,进化到人机生命,再到身体3.0,我们可以备份自己,重整肉身。

木外太阳系、包括木卫二之后的各大木卫星,还有土星、天王星、海王星等,则受控于陈莉莉掌控的冰晶架构公司。我们两位,是童年挚友,成年死敌。两百年前,在地球欧亚大陆东南部某个小半岛上,我们由玩伴成长为敌人。

即便过了两百年,我仍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这位少年情人,她在几乎每一个点上,都能直接形成对我的竞争,乃至威胁。即便她迁到了木星以外,她的团队在技术条件还不足够发达,人们必须面对木外星群的严酷气候和环境的情况下,她仍然能安营扎寨,继续推进——要知道,在二十五岁时她曾彻底地伤害过我,让我置身于一地狼藉的酒瓶中不顾而去。

陈莉莉的冰晶架构公司在她年迈丈夫的雄厚资金支持下开发太空城时,我还在海市城郊街头踯躅,并多次萌发过自杀念头。后来,我搭乘一艘货船飞到火星,在火星纳米工程学院厨房当小工。……两百多年过去了,说起来都是泪——但也有幸福与激动。如果不是火星纳米技术的成熟,一个两百岁老人不可能拥有二十五岁的心脏。一个一百六十五岁的姑娘也不可能像司徒医生这样看着像二十一岁女孩子。理论上,在这个基因修改技术已经成熟的时代,你可以拥有任何一种岁数——但是,你总不愿意把自己修改成婴儿吧?

我为什么要回到二十五岁,而不是回到十五岁呢?为什么要再次揭开那个疮疤?我们都不是上帝,因此,谁又能预知到,因为南海战役和中亚争夺战,地球几乎是毫无征兆地爆发了热核战争?等到人们如梦初醒时,已经有半个地球的人类生命遭到毁灭了,于是人们不得不前往地球卫星城,前往月球,前往火星。

作为太阳系的直接竞争对手,陈莉莉的冰晶架构公司没有采用我们公司的纳米工程技术,而是另起炉灶,发展出特种超级冻胚胎技术。这种超级冻胚胎技术,可以培养新的细胞更换人体内的老旧细胞,用过急速冰冻技术来延缓衰老。跟我们的纳米整形技术相比,这种超级冻胚胎技术低级得犹如中世纪。由此,陈莉莉的超级间谍也幼稚得如同中世纪堂吉诃德骑士。我只需睡几个小时,在这几个小时中,几百亿纳米机器人组成的纳米血液会悄悄地改造我的身体,是原子级别的改造,不是分子级别的改造。再醒来,我就拥有一副坚不可摧的新人格和新身体了——别说冥王星超低温,只要稍加防护,去超级太空逛一圈也不在话下。

纳米血液,在我的身体里流动不息,并且在悄无声息地改造、搬运,是永不疲倦的超微机器人。你也许能感觉到,这些就是比细胞还要小的智慧粒子,它们在母体的监视下,控制下,引导下,塑造,并让我变形……

……在沉入睡眠前,我依稀听见司徒医生的话丝缠在耳朵边,“……慧总,手术有一个弊端,当手术完成之后,您已经不是现在的您了,您将是下一个您。所以,在合同履行期内,当我们按照约定为您恢复人格时,您可能会感到不快,甚至会坚决反对。因此,为了严格执行合同,届时将可能不得不把您击晕……”

所以,我就变成了现在的我了。

读着眼前的文件信息,我觉得,与过去的自己聊聊天,交流交流,倒也不错。如果没有这些文件,谁能证明我就是我呢?需要从地球到火星再到木星、冥王星兜一圈吗?什么资料具有充足的说服力,能证明你是你呢?如果不能证明,那么,我有什么合法理由,继续掌管我的公司?这是星际法律所允许的吗?这些,都是很大的问题。

我旁边的陈莉莉身穿量子彩绘连衣裙,流光溢彩,看我醒来,嘴角微微一笑。

之前,我刚刚看到陈莉莉时,还不能肯定,这到底是她的真身呢,还是虚拟身体。或者,是她的另外一个碳基生命体。但后来我明白了,陈莉莉采用的是超级冻技术,她的公司能更有效地修改一个人的DNA,而让她在几十年之后逆生长,又回到二十八岁的那一年。心理年龄是叠加的,不能除去记忆信息,不然那是严重违反星际法。但身体年龄可以回到过去。这个技术,我们公司也有,但不如陈莉莉公司高。

我只是好奇,为何陈莉莉选择二十八岁这年呢?为何不是更年轻?十八岁?或者,更老一点?三十一岁?

顺着她的目光,我向外看去。在冰晶架构公司的超级能量场屏蔽下,冥王星显示出一种奇怪的幻彩色感,我链接超级网络,发现这是一幅呈现图,即被修改过的冥王星,而不是我的位置看到的真正样子。冥王星被拉近了,也被干净化了。自然,我们不是在冥王星上,而在木卫二欧罗巴上——从这里看冥王星,跟在火星上或者地球上,完全不一样。

经过冰晶架构公司一百多年的改造,欧罗巴已经变成了一个宜居星球,超越了我们对火星的改造。令人生气的是,他们还改造了木星,正在试图把木星激活成一个可控燃烧的小太阳。这门技术,我只是听说过,好像古代科幻小说家阿瑟·克拉克在他的名作《2001漫游太空》里写到过这个可能性,说是银河系中枢的超级智慧,为了让欧罗巴星上的原始生命能够更快地进化,而激活木星,让这颗太阳最大的行星,变成一个小太阳。这样的技术,以我们当代的能力,也很难想象。没有想到,冰晶架构公司的科学家竟然真的在从事这个疯狂的计划。等木星变成了小太阳,那么木外的行星都会被加热,使得这一个外圈气候也变得更加宜人。但木星变成太阳,会不会破坏整个太阳系的生态?这个问题或许会变得很严重,会让黄道都出现不均衡。星际法对此也没有足够的预判,所以还无法对此进行定性,到底是违法还是不违法——这可不是古代城市的拆迁,几幢房子,或者一个街区,进行旧区改造。这是“拆迁”一个庞大的星球,木星,一个庞大的气体星,体积是地球的1321倍,质量是其他所有太阳系行星的总和的2.5倍,是地球的318倍。想象一下,这样一个巨行星燃烧起来,难道不会对太阳系产生危险的影响吗?

陈莉莉说,他们正在发展一种“紧致”技术,可以让气体星球可控塌缩,成为固体星球,首先,他们要对冥王星动手,因为这颗星球距离太阳最远,变动所造成的影响也最小,而且,冥王星的自转方式,也是最特别的,通俗地说,是躺着转,而不是竖着转。至于土星的庞大星星群,已经被他们公司彻底勘探,已经做好详细的规划,正在逐步开发。现在,人类最认可的居住地不是火星,而是木卫二欧罗巴;未来,甚至欧罗巴也会被超越的……如果运通星际公司与冰晶架构公司合并,这将是整个太阳系的福音。

“什么?”我没有反应过来。

“别激动,你的心脏经不起这么大的激动。”陈莉莉说,“值得高兴的是,我们又成了一家人啦。”

难道我一直担心的星际阴谋实现了?

过去一直传说,星际联盟的核心成员可能已经被陈莉莉收买,以促成我们两个公司的合并,用更大的科技力量,来开发木外行星,以容纳更多的人类。这是人类新的远征,是哥伦比亚发现美洲新大陆之后的最重要规划。但是,我一直反对这种所谓的合并计划。两家公司各持一端,相互竞争,多好。合并了,不见得是好事。

……在欧罗巴这个位置上,要看见冥王星,就必须偏过脑袋去,绕过硕大的、微微发光的木星。尤其是,你还会正面瞧见木星上巨大的、好好讨厌的漩涡。

“又做怪梦了?”陈莉莉问。

“是的,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梦。梦见跟你是少年情人,青年反目,老年重归于好……”我说,“就像这篇文章里写的那样。”

“你相信这篇文章的内容吗?”陈莉莉说,“说我们是竞争对手什么的。”

“我该相信吗?”

“乖点儿,宝贝!明天我们就要长途旅行,去地球啦。”陈莉莉说,“到了地球,也许你的病就能治好了。”

“不!”听到“地球”这个词,埋藏在我身体深处的惊恐之兽突然蹿出。

地球!核尘弥漫的地球!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球!太吓人了!他们送我去地球,其意阴毒,谋杀亲夫!我必须强烈反对。

“地球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地球了,亲爱的……”陈莉莉说,“我们冰晶结构公司几十年前承包地球并加以适应性改造,它已经又变成了太阳系最美丽的星球——接着我们准备向地球回迁人类居民,其中产生的效益,是难以估量的。别担心,我们从地球特有生物,一种鼠类品种中提取了抗核体,改造了人类基因,现在,核污染和放射性不仅不伤害人类,反而会有益于身体健康。我们,也可以回到自己的故乡,再建一幢超级房子,就临着水库,看日出日落。”

“你这是谋杀!”我说,挣扎着起来,身上奇怪地绵软无力,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了。这不是在木卫二吗?引力比地球小很多,比火星也小,从小在地球长大的我,应该力大无穷才对——况且,我的心脏已经过纳米加固改造。但我几乎动弹不得。

“司徒说得对,你真的是人格分裂了。”陈莉莉换了一副面孔,突然,手上多了一支眩晕枪,“回到地球,回到雷州半岛,回到我们的童年时代,看看还能不能治好你的人格分裂。如果这都不行,那就只好把你分切成两半了。”

我看着陈莉莉,知道她是有言必行的。

我的眼前,出现了地球的立体影像。陈莉莉给我放了一段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后受污染的土地影像。那个曾经满目疮痍的地方,核爆炸二十年之后,植物郁郁葱葱,各种动物悠闲自得,甚至还有早已经灭绝的动物出现在那里——只有孱弱的人类,才无法生存在这个自己制造的、充满核放射线的世界。而在二百二十年之后,切尔诺贝利场,已经成了超越想象力的伊甸园。我们人类的仇恨,尤其是我和陈莉莉的夙愿,相比之下,就太缺乏理性了。归根结底,人类是缺乏理性的生物。

很多年以前,在雷州半岛的那个小镇上,我就领教过陈莉莉的厉害。

有一天在上语文课,我用铅笔盒夹了她的马尾巴辫子,她一甩头发,铅笔盒轰然落在地上,发出核爆炸般可怕的声响,整个教室本来还充满了窃窃私语发出的那种嗡嗡声,经这一炸,突然死寂了。铅笔盒散了一地的内脏。

陈莉莉不动声色,一直到下课后,才回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扬扬手里变形的铅笔盒。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陈莉莉笑眯眯地说,我心里很感激,她引用古代天才美女作家林徽因的诗句真是恰到好处,真是温暖人心啊。

我立马回答说,“安好!安好!我一定安好!”

接过铅笔盒,我就开始瞎整。不久,脑袋就冒汗了。

“你若安不好,我就宰了你!”陈莉莉接着慢悠悠地说。

我递给她安不好的铅笔盒,内心如无数的蚂蚁爬过,惊恐万状。

她转过来,一脚踹在我的小腹上,一甩她的马尾巴辫子,走出教室门,扬长离去。我和我的凳子、桌子一起轰然倒地,在记忆中形成一个如同九州江一样漫长的记忆之河。

好吧,地球近了。深蓝色的地球,有一种深深的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二十五岁心脏的我,也真的苏醒了。但是,这不是一颗坚硬的心,也不是一颗柔软的心,我被司徒医生耍了。我的心脏被她置换掉了。在纳米血液的高效率运转下,人类的心脏已经显得毫无用处了,可以和胃、大肠、小肠一起拿掉。

作为一个无心人,我看着地球立体影像,一时愁肠百结。不对,是愁绪百结,我连肠子都没有了。

作家,评论家,原名廖增湖,1991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现任《收获》杂志编辑部主任。1994年开始发表作品。2006年加入 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口干舌燥》《我的八叔传》《 三人行》,小说集《秘密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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