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来水管道还不完善的海岛上,井是必不可少的。
我外公外婆住着的那条小巷里,就有一口井。巷子的入口颇为狭窄,两旁民居的屋檐几乎将这条小巷子遮了起来,严严实实的,看不见天空。过了这个口子,巷子就亮堂了。在拐角处,是一问井房,没有屋顶,中间有一眼井。井口不大,但容积很大,曾有人为了寻找东西,在里面游了几圈。没人知道这口井是何时何人打的,但从这被井绳磨得光滑如镜面的边沿看,它起码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这口井,在外公的印象里从未干涸过。即便在最炎热的夏天,人们也能源源不断地从井里汲取清冽的水。井水总是那么清亮,让人忍不住掬一把起来,享受它的凉爽与甘甜。可惜小巷里的人都不酿酒,所谓“泉香而酒洌”,若用这井水来酿酒,那一定异常醇美,定不会辜负“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话。夏日的傍晚,劳作回来的人们习惯打一桶井水,从头到脚淋下来,一天的疲惫与辛劳都被冲走,留下清爽与凉意,带着十分的满足回家。
从清晨到午饭前,井边从不缺少人。经常是几个老太靠着井房的墙根坐着,夏天解暑气,冬天晒太阳,边洗东西边聊天。这井房,就像一个消息中心,把巷子里的故事传播到每家每户。我亲眼见到那几个特能讲的老太,手里摇把蒲扇如同道具,每每说到入胜处,就神秘地压低嗓门儿,瞪着俩眼珠儿,耸起肩膀,把身体向对方倾斜过去,样子极其投入。这时的井也如同一位倾听者,蹲在中间,静静的,不动声色。小巷人家的秘密都藏在它的“宰相肚子”里。聊到准备午饭前,那些老太们也差不多口干舌燥了,于是舀一瓢井水,喝畅快了,各自回家。
熟悉这口井的,还有那些务农的人。他们在后山开垦了几块荒地,种上些时令蔬菜,并不为卖钱,自己吃不完,就送给邻里。每当清晨或傍晚,他们会挑了水桶来担水。用井水浇灌出来的蔬菜,水灵灵的,格外鲜嫩。
巷子里的顽童们,不顾大人的呵斥,总爱趴在井口,看着井里的自己,时不时大声怪叫几声,然后等着听井里传上来的回音,想象着井底说不定也藏着一个与他一般大的孩子。
市井,我不知道,为什么“市”要与“井”连在一起?莫非因为井的本意是“人口聚居处,乡里”?但我确信,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这口井边长大,并从这里走向更广阔的“井”,但那些人一旦回到这里,一定会来到它的身边,再次畅饮那甘美的井水。
教师点评
胡慧怡同学巧妙地选择“井”这个题材,像小画家一样描绘了海岛村民们的生活。她先写狭窄的巷子、拐角处的井房,引出那口容积很大的井。之后通过汲井水和用井水冲浴等细节描写,体现井带给人们的夏日清凉。然后,又通过“摇”“压低”“瞪”“耸”“倾斜”等动作,极传神地描摹出老太们在井边聊天、妇女们家长里短的市井生活。接着略写农人挑井水浇菜地以及孩子们趴在井边玩耍等生活琐事和海岛居民对井的依恋。结尾点题,表达自己喜欢重温儿时美好的情怀。
(周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