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婚礼上的讲话

◎程少堂



在女儿婚礼上的讲话

◎程少堂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

今天是我女儿程瑶和女婿侯康新婚大喜的日子。我代表程瑶的妈妈，感谢大家来参加两位新人的婚礼。同时我提议，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对两位新人的百年好合表示祝贺！

女儿出嫁了，作为父亲，当然有些舍不得。六年前的2009年2月13日，我和程瑶的妈妈送程瑶到悉尼大学念研究生。在去香港机场的路上，程瑶问我：“我出国了，你们是不是有点舍不得啊？”我当时本想说句好听的话，可是脱口而出的是：“就是养条狗养这么多年，一下子分开了也舍不得啊。”在香港机场，要安检了，程瑶和我们拥抱告别，然后一个人背着背包走进安检门。我和她妈妈看着她奔向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的单薄的背影，很是难过。我们期待她回头和我们招招手，但她一次也没有回头。我对女儿此时此地的此举很欣慰，觉得就是这样不能太缠绵的女儿才能面对未来。但等到确信已看不到她熟悉的背影，终于等不到她回头招手的时候，我还是若有所失，便忍不住对她妈妈说：“真是个狗娘养的！连头也不回一个！”她妈妈属狗，所以我这么骂。

三年前，有一次程瑶从悉尼回深圳度假，在饭桌上她忽然说，她在悉尼大学的中国研究生同学，每一个家庭都是破裂的，只有我们家是健全的。程瑶说这话时满脸洋溢着幸福。那次程瑶回来度假，正好碰到网上热炒万科老总王石和一个年轻的女演员谈恋爱的花边新闻。程瑶说，王石10套房子给了前妻7套，网上说王石是真男人。我说王石只有10套房子吗？王石算什么真男人，像我这样，咬着牙和你妈过一辈子，那才是真男人！当然，我说和她妈妈咬着牙过，实际上她妈妈也是咬着牙和我过的。我们老两口，互相咬着牙，已经过了32年了，是货真价实的老夫老妻了。年龄大，婚姻生活时间长的人有一个优势，这个优势不是经验丰富，而是教训多多。那今天，我就基于32年的婚姻生活基础，和女儿女婿谈谈心。2006年，我参加一位朋友女儿的婚礼，回来后写了一篇文章——《我们当年——给女儿的一封信》，在座的深圳老师都读过这篇文章。那篇文章主要讲了三句话。今天还是讲三句话，三句话全都围绕“新人”这个词语讲，主要是对程瑶讲，当然也对侯康讲。

中国传统习惯把举行婚礼的一对年轻人称为新人。我认为，“新人”这个词语的第一个含义是重新做人。我特别要强调，做女儿和做媳妇，是很不同的两件事。做女儿，可以率性而为，率性而言。做媳妇，则是从一个生活了很久的旧家，转移到一个新家。这就面临一个重新适应一个新的家庭生活环境的问题，要努力尽快深度融合到一个新家庭。深度融合到一个新家庭当然不太容易，但也不是太困难。简单点说，就是要多学学薛宝钗，不能太林黛玉。新人面对一个新的家庭环境，要不亢不卑，要尊重长辈，向长辈包括新家的每一个成员学习。夫妻之间也要互相学习，共同成长，同时要互相包容，勇于认错。另外家庭生活还要有点幽默感。关于互相包容，我们常常听一些成年人标榜自己两口子从未红过脸，我认为这多半是不可信的，就算真有从未红过脸的婚姻，那乏不乏味呀！据我所知，古今中外，凡是百年合好的婚姻，绝不是没有矛盾的，但一定是会咬着牙过的。夫妻共同生活30年，西方人叫珍珠婚，很宝贵；32年，叫紫铜婚，紫铜质地坚硬，不怕氧化，更珍贵。我和程瑶的妈妈今年是紫铜婚。32年在历史的长河中是短暂的一瞬，从一个人的一生中来看，32年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因此任何婚姻要度过32个春秋，都不会是风平浪静的，大风大浪恐怕也不会少有。但我和程瑶的妈妈的婚姻之舟32个春秋不倾覆，主要靠的是包容，包容才能齐心协力，齐心协力才能同舟共济划向幸福的彼岸。

“新人”的第二个含义是承担新的责任的人。

程瑶是独生子女，在做女儿的时候，基本上只需要为自己负责。但结婚成家了，就要对家庭负责。这是新的责任。法国巴黎有句谚语说，三代造就一个贵族。贵族不光指物质，更指精神。如果从我们算起，我们这辈人虽然奋斗得不错，但算不得贵族；你们这代条件好一些，但离贵族还有距离，还要寄希望于下一代。因此在未来的生活中，程瑶要把自己作为世界名牌大学悉尼大学研究生的素养表现出来。她身上有许多优点，比如有雄心，能力强，干起事来，总想争第一，在澳洲普拉达、香奈儿两家大品牌公司工作期间，曾连续做出澳洲新西兰地区销售第一的辉煌业绩。这当然很不容易。程瑶也能吃苦。还有一点在我们家几代人中最强，就是会四种语言，即会普通话、广东话、英文，韩文也能日常交流。另外，程瑶本科和研究生学的都是城市规划与设计，城市规划的规律和家庭生活规划的规律有许多是一致的，比如都要有文化内涵，都要和谐、温馨、美好。希望程瑶和侯康成家以后，发扬成绩，克服缺点，在继承侯、程两家优良传统的基础上，创造出新的家庭文化传统，要一代胜过一代啊。甚至要立志打造家族商业文化品牌。这是一个光荣的任务。

“新人”的第三个含义是具有新的生活节奏的人。我们小时候，家庭起点很低，从上世纪70年代初我上高中时想通过写小说跳出农门开始算起，我已经奋斗了至少43年。我们通过四十多年的奋斗，从最底层奋斗上来，人生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但这四十多年的奋斗过程由于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倚靠，因此没有机会也没有学会享受人生。红尘滚滚，在你们这个年龄不可能不奋斗，但也不需要像我们这代人，有时为了事业而不顾身体。希望你们这代人能过高品质的生活，要把工作、生活之间的关系处理好，把人生过得高雅而丰富多彩。

回头看过去程瑶成长的岁月，你曾经给我们，同时也给我们程家这个家族，增添了光彩。我们希望，也相信，你今后不仅将继续让我们自豪，也能让侯家自豪。现在我和你妈什么也不缺，就希望你由过去的名牌女儿，尽快转化为名牌媳妇，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最后讲个花絮。中国传统是把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当成结婚纪念日。今天是公元2015年11月22日，农历10月11日，这个吉庆之日，完全是程瑶和侯康自己确定的。程瑶的妈妈和我，对他们选择举办婚礼的时间没有提出任何意见。程瑶和侯康定好了日子，程瑶就告诉了我们。大概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程瑶坐在床头和妈妈聊天，我在一旁躺在床头看电视新闻。后来我忽然想到，我和她妈妈是1983年结婚的，当时由于家庭条件所限，我和她妈妈没有举行婚礼，因此我们只能把结婚证上的时间当成结婚的时间。我和她妈妈结婚证上的时间是1983年11月15日。她们母女俩在一边聊天，我在一旁突发奇想——这公历的11月15日，和11月22日只隔一个礼拜，农历的时间不会是一天吧？我在手机上查我们结婚的1983年11月15日的农历时间，大家猜怎么着？1983年11月15日那天，恰好也是农历10月11日。我把这个发现马上告诉程瑶和她妈妈，程瑶说，那以后两代人同时庆祝结婚纪念日。两代人在相隔32年的农历同一天结婚，这的确是一个天赐的缘分。这预示着程瑶和侯康这对新人的美好未来。因此，现在，我请各位来宾，再次用你们热烈的掌声，祝福我们两代人在相隔32年的同一天结婚! 程瑶和侯康要努力，要记住，只有咬着牙，爱情生活才不怕氧化，才能过到32年、42年、52年、62年。当然啰，62年后就不用咬着牙过了，因为那时已经没有牙齿了。

谢谢大家。

（2015年11月22日于蛇口希尔顿酒店。）

（广东省深圳市教育科学研究院；518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