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幼儿教师培养孕育及萌芽的历史基础探析

2016-03-04 18:05田茂
现代教育科学 2016年8期
关键词:师资幼儿教师幼儿

田茂

(1东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吉林 长春,130117;2东北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130000)



我国幼儿教师培养孕育及萌芽的历史基础探析

田茂1,2

(1东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吉林 长春,130117;2东北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130000)

自原始社会起,学前教育和幼儿教师就在生活和生产中出现了,历经先秦保傅制度、秦汉宫廷幼儿教育制度、隋唐宋元三师制度、明清社学、蒙馆的发展,从无到有,从宫廷到民间,从家庭教育逐步转向社会机构式教育,幼儿教师也从以家长为主要教育者发展到专职幼教人员。作为学前教育发展的推动者和见证者,总结学前教育师资发展和学前教育事业发展间的关系,探寻经验与教训,可以为当代学前教师教育的改革和发展提供历史启示。

幼儿教师 历史基础 古代社会

教育是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产生的,迄今走过了百万年的历程,一方面在人类创造历史文明的过程中不断培养接续文明的缔造者,另一方面也作为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熠熠生辉。学前教育作为学校教育的“前奏”,有的时候以家庭教育的形式存在,有的时候以机构式教育的形式存在,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填补了学校教育的不足。

一、原始社会学前教育及幼儿师资的出现

170万年前,在云南元谋县上那蚌村,当元谋人第一次使用工具狩猎、采集,用火烤食物的那天起,出于对抚养后代的天性的认知,教育就在这生活和生产中萌芽了。在漫长的原始社会时期,为了抵抗恶劣的自然环境,人类以“抱团取暖”的方式生存,所以学前教育作为人类文明的一部分,也是在这样的团体中进行的。《礼记·礼运》篇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1]这是对原始社会幼儿公有公育的描述,“天下为公”,故“不独子其子”,乃是“幼有所长”,氏族里的长者或能者须向幼儿传授基本的生活、生产技能和常识,传递氏族的道德规范和宗教礼仪以及歌舞、绘画等。

待原始社会末期,教育从社会生活和生产中分离出来,成为独立的社会部门——学校。这为《礼记·王制》篇言:“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2]“庠”除了承担养老的功能外,还要对氏族里的儿童进行保育和教养,成为最早的学前教育机构,也出现了最早的学前教育专职人员,即“庠”里的长者。除此之外,《尚书·尧典》篇记载:“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3]夔被舜帝任命为乐事之官,负责教导未成年人。先贤在创建人类文明之初就已意识到对教导幼儿的重要性,设置了从事幼儿教导的人员和机构。

二、夏商周时期“三公”“三母”等保傅制度的出现,推进了幼儿师资在实践中的发展

至夏商周时期,这种设立机构来教养幼儿的做法仍然被效法,《礼记·文王世子》篇载,周天子要求公、侯、伯、子和地方官吏“反养老幼于东序”[4],设立“东序”,用以养育老人和幼儿。

除此,周王室为了更好地培养下一代,还在王宫内设置专门教养幼儿的机构,即孺子室。孺子室作为一种特殊的幼儿教育机构,承担的是养育和教导国家统治者和管理者的责任,所以在师资的选择和管理上极其严苛。《礼记·内则》篇记载:“异为孺子室于宫中,择于诸母与可者,必求其宽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其次为慈母,其次为保母,皆居子室,他人无事不往。”[5]书中所记载的就是孺子室的三母制度,分别是子师、慈母和保母。子师一般在后宫中挑选那些心性宽裕、慈惠、温良、恭敬、谨慎寡言的女子担任,“师教以善道者”,负责王室幼儿的品德教育;慈母“审其欲恶者”,负责道德行为教化;保母“安其寝处者”,照顾饮食起居,还挑选品行良好、身体健康的乳母养育幼小的王室成员。

除了以保育为主责的三母制度外,为了培养王室子弟从事政治活动的道德品质和文化知识,还设立了保傅制度,这也是宫廷学前教育区别于只有家庭教育充当学前教育的平民教育的主要特点。《礼记·文王世子》篇记载:“《记》曰: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设四辅及三公,不必备,唯其人,语使能也。”[6]疑、丞、辅、弼即四辅,疑乃为幼儿解释疑问,丞专司记事,辅主责纠正过失,弼司表扬之责;太师、太保、太傅为三公,太师“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通过具体的事件让幼儿知晓道义,是文化知识和统治经验的教育,太保“慎其身以辅翼之,而归诸道者也”,保护幼儿身体康健,生活举止规律且合符礼仪,太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进行的是父子君臣道义的教育,是道德教育。三公最主要的职责是培养未来的君王,对其进行德、智、体等多方面的影响和教育,所以只有那些德才兼备、忠厚贤能的人才能担任。担负王室幼儿保教任务的人员除了三母和三公,还有三少——少保、少傅、少师,常年陪伴在侧,施以积极和正面的影响。

可见,先秦时期,我国的学前教育主要还是以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为主,但是在王室已经出现了机构式幼教的形式,教育内容也有了相对稳定的发展,虽无对从教人员的系统培养,但是对从教人员的选拔已经有了严苛的标准,这对学前教育师资的选拔和培养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三、秦汉南北朝时期幼儿师资在实践中的发展

秦汉时期的幼儿教育主要还是以家庭教育为主,但也出现了兼具幼儿教育性质的机构,如宗学和书馆,教师则由宗师或书师担任,宗师和书师皆由蒙学举办者出资聘请有学问者担任。对幼儿教育较为重视的仍然是秦汉时期的宫廷幼儿教育,延续了先秦时期的保傅制度,对从事教育皇室接班人的教师委以重任,尊为国家官吏,对皇室幼儿进行道德品行、学识、政治素质、骑射等军事和身体健康的教育。这一时期的思想家贾谊对早期教育有诸多论著,贾谊曾做过八年太傅,对为师之道颇有见地。他认为只有“贤者”才能担当教师之职,且对教师应怎样教学也提出详细的办法,《新书·容经》载有他的精彩论述:“故师傅之道,既美其施,又慎其齐,适疾徐,任多少,造而勿趣,稍而勿苦,省其所省,而堪其所堪,故力不劳而身大盛,此圣人之化也。”[7]可以看做是对教师的教学方法进行指导的早期思想,影响深远。

魏晋南北朝时期并无专门的幼儿教育机构,主要附属于其他类型的学校,并无突出的特点。这一时期的皇室幼儿教育同样是师保傅制度,强调尊师重道,从教者一般位高官重,也有学者对师、保、傅的素质有精辟的论述,如西晋阎缵提出应选择那些“寒门孤臣、以学行自立者,及涉履艰难、名行素立者,使与游处。绝贵戚子弟、轻薄宾客,但道古今孝子事亲、忠臣事君,及思想改过,皆闻善道,庶几可全”[8]。出身寒门、清廉正直、学问卓然自立等成为师资备选的重要条件。北魏历史学家李彪也指出只有那些“天下贤才”,“孝悌博闻有道术者”才能担此重任,唯此,皇室子弟才能“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9]。这些关于师者要求的见解对后世择优录取幼儿教师有积极的借鉴意义。

古代的幼儿教育一直以家庭教育为主,世人一直比较注重家庭教育,其中的佼佼者当属北齐的颜之推,他撰写的《颜氏家训》一直被推崇为中国家训的始祖。颜之推认为家庭是人的第一所学校,父母、师傅等就是人的第一任教师,所以父母等养育者必须以身作则,曰之“风化”,“自上而行于下者也,自先而施于后者也。是以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也”[10]。这是对为人父母或为师者行为的要求,除此,还对具体的教育方法提出及早施教、严慈有节、一视同仁等真知灼见,这也是今天的幼儿教师在施教过程中必须遵守的原则。

四、隋唐宋元时期幼儿师资的发展

隋唐五代受到重视的仍然是皇室贵族幼儿教育。这一时期的皇宫幼儿教育除了继承北齐的做法外,还设置皇太子宾客和詹事,礼遇厚待,配合“三师”对皇室子弟施以教育和影响。其他学前教育则由官办小学(京师的小学只有皇室和功臣之后可入学,普通民众子弟只可入地方州县举办的小学)、家学、乡学和家庭教育承担,家学或乡学一般聘请小知识分子或迫于生计的学术大师担任,其学识水平与皇室幼儿教育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及至宋元,为了更好地培养王位继承人,师保傅制度和宫廷学校都得到了较好地发展,并十分重视对“神童”的选拔和教育,宋朝特设“童子科”用以选拨和重用有才华的幼儿。普通民众也十分重视幼儿的教育,这一时期还有众多的学者对幼儿教育进行了阐释,比如程颐就特别提到要慎选乳母教师,要聘请那些德行高雅的人担任教师一职;朱熹则详细论述了怎么培养幼儿的道德观念,并将之转化为道德行为,并亲自编写童蒙教材《童蒙须知》,还对主要负责幼儿养育的乳母提出了具体的要求:“乳母之教,所系尤切”[11],须选择那些“宽容、慈、惠、温、良、恭、敬”[12]的人担任此职。除此,还要慎择师友,曾劝诫帝王应当效仿古代贤王教子的方法,在端方正直,道术博闻之士中择其优秀者为太子师友。这也是对幼儿教师应该具备什么素质的论述,因为朱熹相信“习与正则正,习与邪则邪”[13]。

五、明清时期现代幼儿师资培养的萌芽

明清时期的幼儿教育一方面由中央官学、地方官学和私学承办,国子学就曾向幼儿开放,收刚离开襁褓的幼儿,明朝时曾建立武学,招收幼儿,教导其武技;国子监也曾委派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伴读、教授等对官员子弟进行教育,如选择知识渊博、德行高尚的官员专门教导世家子弟,严格教育;地方官学,特别是社学招聘有学识的人担任教师,教育童蒙;此外,私人兴办的蒙馆也大量招收幼儿,但是大多数幼儿的早期教育还是以家庭教育为主。可见,在明朝,一些贤者已经意识到在幼时教以礼仪,成人时方不背礼教的重要性,所以大量的私塾、社学、蒙馆和中央官学等机构承担了一部分幼儿教育的任务。在这个过程中也必然催生着对从事幼儿教育人员的需求,但是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幼儿教师一直附着在诸如塾师、官员等身份上,并没有获得独立的地位和重视。

清朝承袭明朝的诸多做法,中央官学,如八旗官学、咸安宫宫学、长房官学等招收幼儿。由专职人员教授幼儿。这些中央官学主要招收官吏后代,在官员中择优那些文能安邦武能治国的优秀人才充任教导幼儿的教师,教之以满文、汉学、算学、骑射等科目;地方学校特别是地方义学,私人兴办的学馆、私塾等也承担幼儿教育的任务。这一时期的一些学者也对幼儿教师的选拔等有过论述,清朝学者唐彪在论作《父师善诱法》中指出只有“品端学优,而又勤且严者”才能“不克胜任”,对幼儿教师的辛苦工作、工作的重要性等做了总结,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培养、任用幼儿教师绝不可轻视之。

梳理幼儿教育发展的历程可以发现,原始社会的幼儿教育和今天的机构式幼儿教育如幼儿园有颇多相似之处,地点、时间、专职人员、教授内容等有数处共同之处。自夏商至明清,幼儿教育虽然得到一定发展,但是机构式的幼儿教育一般是依附于其他学校(宫廷幼儿教育相对独立一些)或者是以家庭教育的形式存在的,并不成体系。但是自宋朝起,有一种幼儿教育机构和今天的幼儿园倒有颇多相似之处,即为收养弃婴孤儿设置的慈幼机构,明清两朝也一直延续此制度。

宋朝的慈幼机构主要有慈幼局、社仓、举子仓、育婴社、广惠仓等,由朝廷拨款兴建和维持,失亲的婴儿可在这些慈幼院接受乳母喂养,慈幼院还聘请有经验的老年妇女帮助养育。宋朝的慈幼局、举子仓等“为贫而弃子者设”,可能是中国最早的专门养育幼儿的机构。但宋朝的慈幼院仅是恤孤性质,到明清两代,慈幼院发展为育婴堂、养济院、漏泽园。明清的育婴堂、育婴所等机构及人员的设置和管理较之宋代相对严格和全面,具体的工作人员有负责育婴堂全面管理的首事,还有书役、医生、门役、巡役、厨夫、看护、乳妇等,除此之外,还对具体须负责的工作进行了分配,如谁负责幼孩寝食、衣服浣沐、疾病休假等事。

清代还有民间兴办的诸如及幼堂等。如唐鉴在贵州创办的及幼堂不仅供幼儿吃住,还教幼儿读书写字或其他谋生技能,将保育和教育合为一体。这种育婴堂虽然在当时并没有得到大力推广,但是其在保幼结合幼教之路的探索上却写下重要的一笔,对清末新式学前教育机构的兴盛有重要的启示意义,特别是对育婴堂从事幼儿教育的专职人员如“节妇”“乳媪”的选择与培养,打开了新的篇章。

晚清至民国时期,我国学前教育从无到有,学前教育师资也从最开始的业余的“乳媪”“节妇”到国立幼稚师范学校培养专业的幼儿师资,走过了半个多世纪的历程。幼儿师资的发展为促进学前教育事业的发展提供了最基础的力量,可以说,一部中国学前教育发展的历史其实就是学前教育师资发展的历史。学前师资的发展是学前教育事业发展的“见证者”和“推动者”,所以了解我国学前教育师资队伍从产生到发展的历史轨迹,以史为鉴,可以为今天的学前教育事业发展寻找历史支撑点,总结晚清至民国我国学前教育师资发展和学前教育事业发展间的关系,探寻经验与教训,“察古思今,述往思来”,可以为当代学前教师教育的改革和发展提供历史借鉴。

[1][4][5][6][清]阮元.十三经注疏(下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0:1416,1410,1416,1407.

[2] [清]阮元.十三经注疏(上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0:1346.

[3] 王世舜.尚书译注[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18.

[7] [汉]贾谊.贾谊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145.

[8] [唐]赵蕤著,李孝国.长短经[M].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13:536.

[9] [北齐]魏收.魏书·李彪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4:1384.

[10] [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28.

[11] [12][清]张伯行.小学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1985:3,18.

[13] [宋]朱熹.朱文正公集(卷11)[M].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刘宇)

Historical Basic Analysis of Kindergarten Teachers Training and Germination in China

TIAN Mao1,2

(1CollegeofHumanities&SciencesofNortheastNormalUniversity,Changchun,Jilin130017,China;
(2NortheastNormalUniversity,Changchun,Jilin130017,China)

Since the primitive society, preschool education and kindergarten teachers have appeared in life and production, it gone through the pre Qin dynasty’s Fu system, Qin and Han’s court 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 system, Dynasties’ three division system from Sui, Tang to Song, Yuan, Ming and Qing’s elementary school, it grow out of nothing and developed from the court to the folk, from family education to social organization education. The preschool teachers developed from parents to full-time preschool workers. As the promoters and witnesses of preschool education development, summing up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reschool teachers’ development and the development of pre-school education and exploring the experience and lessons can provide a historical reference for the reform and development of contemporary preschool teacher education.

kindergarten teachers; historical basis; ancient society

2016-02-23

吉林省教育科学2015年度“十二五”规划课题“晚清自民国时期我国幼儿教师培养模式研究”(项目编号:GH150759)。

田茂(1982-),女,四川泸州人,东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博士研究生,东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学前教育系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教育史。

G615

A

1005-5843(2016)08-0129-04

10.13980/j.cnki.xdjykx.2016.08.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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