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新的目标要求

肖贵清　李　戈

(清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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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精神研究(学术主持人：肖贵清)·

李戈，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主持人语：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描绘了未来五年国家发展的蓝图，事关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大局。这组文章主要就《建议》提出的目标要求、发展理念等问题作出了进一步分析和阐释。其中，《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新的目标要求》一文从经济、民生、文化、生态文明和制度建设等维度探讨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发展目标的内涵，强调要协调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与五位一体总布局、经济发展与社会公平、国际国内两个大局这三个关系。《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理论的新发展》一文着重分析了“共享”发展理念，认为共享是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与马克思主义语境中强调分享和共同占有的思想一脉相承，既为了解决中国发展面临的矛盾问题，也是对发展目的的再确认，体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理论的新发展。《论五大基本发展理念的立体化图景》一文对五大发展理念进行了多维度解析，认为五大理念各有侧重、相辅相成、有机统一，既有植根历史经验的开放与创新，也有聚焦现实难题的协调与绿色，更有彰显未来信心的共享，它们共同构成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立体化蓝图。《共享发展成果须处理好劳动力市场中的三组矛盾》一文提出，为更好地实现“共享”发展理念，必须处理好增强劳动力市场灵活性与劳动力市场分割持续发展的矛盾、完善市场评价要素贡献并按贡献分配的机制与缩小劳动收入差距的矛盾、“新常态”下劳动要素驱动力下降的客观规律与促进并保护就业现实需要的矛盾。希望以上文章能够为人们深化对《建议》的认识有所裨益，亦能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学理性研究提供些许参考。

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新的目标要求

肖贵清李戈

(清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100084)

[摘要]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对未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提出了新的目标要求。这些要求继承了党的几代领导集体对小康社会接力探索的成果，在经济、民生、文化、生态文明和制度建设等不同维度内丰富了小康社会的理论内涵。进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冲刺阶段，需要协调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与五位一体总布局、经济发展与社会公平、国际国内两个大局这三个关系。

[关键词]十八届五中全会；全面小康社会；目标要求

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指出：“‘十三五’时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阶段。”*《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页。在这一关键的历史节点上，回顾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建设小康社会的过程、深入分析和把握全会提出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新的目标要求、明确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必须处理好的几个关系，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小康社会是党的几代领导集体一以贯之的接力探索

“小康”一词历来代表着中国人民关于社会发展的美好理想。近代以来，中华民族所经受的苦难使得对这一美好理想的追求愈发迫切。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经过艰辛探索，“小康”这一概念及其实践经历了从无到有、从模糊到清晰、从简单到全面的发展过程，不再仅仅停留于梦想，而是成为具有深刻内涵的、指引国家现代化道路的理论。尽管“小康”作为社会发展目标的提出及其理论的形成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才逐步展开，但从毛泽东时代起，党就已经开始了对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道路的探索。这一探索经过了党的几代领导集体一脉相承、一以贯之的接力推进。

(一)小康社会的理论内涵在接力探索中不断丰富深化

“小康”一词语出《诗经·大雅·民劳》，后来在儒家经典《礼记》中被阐释为一种低于“大同”的、社会安定、人民安乐的理想社会状态。步入近代，康有为、孙中山等人糅合“小康”思想进入自己的政治理念，虽然各有阐发，但其共同点在于将“小康”定位为从乱世进入理想中大同世界的中间阶段。这些思想已经深深浸入了中华民族的思想积淀当中，成为被国人广泛理解和接受的概念。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中国革命和建设的指导思想。马克思、列宁等人在其科学社会主义学说当中虽然未有小康概念，但在马克思关于未来共产主义社会两个阶段的划分以及相应特征的描述中，以及在列宁领导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中，也蕴含着与“小康”思想相契合的思想内容。中国共产党在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实践中逐步接受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小康”概念，同时又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原理为指导、结合现实国情对其进行了创造性转化和再诠释，赋予了其科学的内涵和鲜明的时代性。这也是党对小康社会理论认知不断丰富深化的基本逻辑和依据所在。

党对小康社会探索的理论渊源可以回溯至20世纪50年代的“四个现代化”思想。1953年9月，党提出的过渡时期的总路线：“要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逐步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1954年9月，周恩来在一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所做的《政府工作报告》进一步将这个“社会主义工业化”表述为四个现代化，即“强大的现代化的工业、现代化的农业、现代化的交通运输业和现代化的国防”*《周恩来选集》下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32页。。1956年9月，党的八大把“四个现代化”的目标写入党章。与此同时，毛泽东在1956年党的八大前夕进一步提出了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分两步走的思想。虽然后续遭遇“左”的错误的冲击，但是1964年12月在三届全国人大第一次会议上，周恩来根据毛泽东建议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重新表述了“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四个现代化”和“两步走”的战略构想。这一思想是对未来社会主义现代化理想的描述，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理论前奏。“四个现代化”的实践探索尽管后来一度中断，但不论经验还是教训，都是值得研究的宝贵财富。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辟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的历史时期，邓小平通过对发达国家和新兴发展中国家现代化进程的观察，开始思索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问题。1979年12月，邓小平在会见日本首相大平正芳时第一次用“小康”来描绘中国的现代化：“我们要实现的四个现代化，是中国式的四个现代化。我们的四个现代化的概念，不是像你们那样的现代化的概念，而是‘小康之家’。”*《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37页。1982年，党的十二大正式将小康目标确立为今后20年中国经济发展的战略目标，这标志着小康社会理论探索的正式起航。这里的小康，按照邓小平的设想，是“虽不富裕，但日子好过”*《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61页。的阶段，是与西方不同的中国式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共同成长的社会。为实现小康，邓小平提出“三步走”的发展战略，在党的十三大报告中，这一战略被表述为：第一步，从1981年到1990年，国民生产总值翻一番，实现温饱；第二步，从1991年到20世纪末，再翻一番，达到小康；第三步，到21世纪中叶，再翻两番，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

20世纪90年代之后，小康社会的理论内涵经历了从“总体”到“全面”、从“三位一体”到“五位一体”、从“建设”到“建成”的发展。按照“三步走”战略，1988年提前实现了第一步目标。在此基础上，党的十五大适时提出面向21世纪前50年的“新三步走”战略，并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经济、政治、文化协调发展”的“三位一体”格局，小康概念内涵不断丰富。2000年，中国政府宣布总体上实现小康，经过思考和探索，党的十六大确立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在这一新阶段，党的十七大还提出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四位一体的总体布局。到2012年，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取得了显著成绩。为此，党的十八大将主题定为“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提出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宏伟目标，并进一步构建了小康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五位一体的目标体系。从“建设”到“建成”，一字之差，标志着全面小康社会建设进入最后冲刺阶段，也意味着小康社会理论内涵的丰富性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二)小康社会的建设实践在接力探索中不断推向前进

正如小康社会建设的理论依据在于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对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的探索，小康社会的建设实践也是以新中国前30年的建设成就为基础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指出，建国32年以来，我们取得了一系列成就，包括巩固了国家政权，建立和发展了社会主义经济，工农业建设取得重大成就，城乡商业和对外贸易有很大增长，教育、科学、文化、卫生、体育事业有很大发展等。尽管也犯过不少错误、遭遇了不少挫折，但这些成就不容抹杀，它为后来小康社会的建设实践提供了物质基础和制度层面宝贵的经验教训。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的10年，小康社会理论逐渐形成，这一时期的核心问题在于解决温饱。为此，党积极探索和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在农村，为了克服人民公社体制的弊端，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村居民生活水平大幅提高；在城市，实行以扩大企业自主权、推动企业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推进所有制结构改革、施行厂长(经理)负责制为内容的改革，并在全国初步建立起从沿海到内陆的对外开放体系，这些举措进一步盘活了国家和企业的经济活力，有力促进了生产效率的提高、人民生活的改善以及就业问题的解决。同时，党的十二大报告中强调，“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对物质文明的建设不但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而且保证它的正确的发展方向。两种文明的建设，互为条件，又互为目的。”*《十二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26页。这表明了党在这一时期不仅重视物质文明建设，还十分重视精神文明建设。

从1989年到2002年是实现总体小康、迈向全面小康的时期，这一时期经济建设成就巨大，但已经暴露出增长方式粗放、区域发展不平衡、自主创新能力不强等问题。为此，党和政府提出一系列针对性战略决策，包括提出和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西部大开发战略、科教兴国战略等，以此保证小康社会建设阶段性目标的顺利实现。与此同时，党继续着力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并在党的十五大报告中明确写入“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的内容，这进一步保证了社会主义现代化过程中经济、政治、文化建设的协调发展。

党的十六大之后，中国进入从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迈向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新阶段。在这一时期，综合实力显著提升，国际影响力大大增强，但伴随国际国内形势的变化，中国也迎来了一个发展与公平、经济与生态等诸多矛盾凸显的时期。对此，党中央适时提出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大力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积极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形成“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等关键性战略决策，有力保证了小康社会建设在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文明方面取得一系列成就，也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这一宏伟蓝图的最终实现打下了坚实基础。

(三)小康社会建设的接力探索中贯穿着人民主体的价值主线

中国共产党人对小康社会建设的接力探索经历了理论内涵不断丰富、实践内容不断深入的过程，在这一过程当中始终贯穿着一条价值上的主线，那就是将人民群众作为最高的价值主体，一切从人民出发，一切落脚于人民，以人民的利益和发展作为评判理论和政策成败得失的最终标准。这一价值主线清楚地体现在小康社会建设的方方面面。

首先，小康社会的建设始终以人民利益作为价值准绳。在实现温饱、迈向总体小康的阶段，1995年国家统计局等单位联合制定了一套“全国人民小康社会水平基本标准”，其中包含经济水平、物质生活、人口素质、精神生活和生活环境等5个大项16个指标。其中，人均收入、人均居住面积、人均日蛋白质摄入量、恩格尔系数、人均预期寿命、电视机普及率等绝大部分指标与人民生活水平和质量的提高密切相关。进入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阶段，包括建立城镇养老、医疗、失业等社会保险和保障制度、取消农业税、颁布物权法等一系列关系民生的政策法律更是相继出台。总结而言，小康社会建设的一系列政策措施的出台，都是从人民群众切实关心的问题入手，目的是为了让广大人民群众可以充分享有社会进步带来的各种成果。这些都是中国共产党人民主体价值理念的集中体现。

其次，小康社会的建设还始终以人民群众作为智慧和力量的来源。改革之初，党中央充分肯定了安徽凤阳小岗村的包产到户尝试，在尊重农民意愿的基础上，通过深入调研和大胆尝试，最终在全国推开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改革。这是尊重人民伟大创造、尊重实践的结果，最终使得农村生产力有了大幅提高，农民收入增长，农村面貌也开始焕然一新。习近平也曾反复强调人民的主体地位，指出“人民群众是我们力量的源泉。我们深深知道，每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只要我们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习近平：《在十八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同中外记者见面时的讲话》，《人民日报》2012年11月16日。。2013年党开展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其目的也是为了巩固党与群众的联系，教育引导党的干部在决策过程中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从人民大众中听取呼声、汲取营养。这同样是小康社会建设历史进程当中人民主体这一价值主线的生动体现。

二、深刻理解和把握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新的目标要求

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指出：“如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既具有充分条件也面临艰巨任务。”*《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页。并在此判断基础上提出了今后五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新的目标要求。深刻理解和把握这一目标要求，是实现未来美好蓝图的重要前提。

(一)在经济领域坚持求稳定、促转型，积极应对国际国内的复杂局面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发展取得了令世界瞩目的成就，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实现了跃升，但也必须看到，随着内外部环境的变化，中国的经济发展在未来将面临更为复杂的局面，这主要表现在，一方面国内经过长时期的经济高速增长，中国已经进入了增长速度在7.5%左右的中高速增长区间，在经济新常态下，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同时经济结构尚不优化、创新驱动能力不强、城乡和区域间经济发展不平衡、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依旧存在，这些都构成对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严峻挑战；另一方面全球经济形势低迷，美联储加息带来的资本外流和汇率波动隐患表明外部传导的经济风险持续存在，这也进一步加剧了中国未来经济稳定运行的压力。

面对这一复杂局面，《建议》提出经济保持中高速增长的要求，并重申在提高发展平衡性、包容性、可持续性的基础上，到2020年实现国内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上述要求包含着两个互相联系的方面：其一，要实现上述目标，必须将经济增长率稳定在适当水平之上，根据测算，要实现国内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翻一番，未来五年中国经济的平均增长率应当在6.5%之上；*习近平：《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的说明》，载《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52页。其二，要将经济增长率稳定在理想水平，在目前复杂的局面下，就需要通过推动经济转型来调整经济发展的引擎。在《建议》中，实际上已经包含了丰富的促转型的方向性要求，例如，以发展先进制造业、孵化新产业新业态成长、推动服务业比重进一步上升等为内容的产业结构转型，以平衡主要经济指标、优化发展空间格局、推动工业化和信息化融合、继续拉大消费对经济增长贡献、建设创新型国家等为内容的发展方式转型，以及以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为特征的城乡一体协调发展转型。通过实现上述转型，进一步解决发展的动力和效益问题，是严峻挑战下中国经济保持增长的必然选择，也是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的最重要保障。

(二)在社会民生领域坚持共享发展理念，以更务实政策保障人民利益、增进人民福祉

《建议》提出共享发展的理念，要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程中人民主体价值理念的集中体现。在这一理念要求下，《建议》提出了更为务实和具体的关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和质量的要求。

在关系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方面，《建议》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包括就业、教育、文化、社保、医疗、住房等在内的公共服务体系更加健全的新要求。将上述这些方面，特别是将文化纳入公共服务体系，表明经过若干年小康社会建设的实践，人民基本需求的层次已经有了很大提高。与改革开放之初相比，在生存性的就业和温饱问题得以解决的当下，人民生活在教育和文化方面质的发展性需求在不断提升。这一变化所带来的，是人们需求的个性化和公共性的凸显。*张凤江、张健：《当前需求新变化与三个需要关注的社会议题》，《天津社会科学》2015年第4期。这一方面给社会公共服务体系建设带来了巨大挑战，另一方面也在敦促通过引入新的力量和机制，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

在扶贫攻坚方面，《建议》首次清晰提出了三个具体扶贫目标：现行标准下贫困人口实现脱贫，让贫困县全部摘帽，消除区域性整体贫困。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截至2014年底，中国还有贫困人口7017万人。*习近平：《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的说明》，载《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54页。上述三个具体扶贫目标的提出，意味着一场没有退路的硬仗。要打赢这场硬仗，原有的以粗放漫灌、天女散花、弄虚作假为特征的扶贫模式甚至腐败导致的关系扶贫等都不可能奏效。习近平在贵州调研时提出，扶贫开发“贵在精准，重在精准，成败之举在于精准”，这种精确识别、精确帮扶、精确管理的精准扶贫模式将成为拿下扶贫攻坚战的利器。在这一模式下，探索因地制宜找准贫困地区发展的增长点，加强智力资源输入，并且充分动员社会参与才能取得切实成效。

(三)在文化领域坚持对内培育良好风尚，对外塑造中华文化良好形象

文化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灵魂。小康社会建设的理论和实践探索始终坚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建议》在文化领域提出的要求在于对内培育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思想风尚以及向上向善、诚信互助的社会风尚，提升人民群众思想道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健康素质，对外则要提升中华文化的感召力，塑造良好形象，使得中华文化的影响力持续扩大。在具体论述中，有两个提法是《建议》首次写入，颇具新意。

其一是把“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思想风尚广泛弘扬，向上向善、诚信互助的社会风尚更加浓厚”作为文化建设的目标要求。伴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社会上的极端个人主义、享乐主义、拜金主义和虚无主义有泛滥之势*邹诗鹏：《现时代精神生活的物化处境及其批判》，《中国社会科学》2007年第5期。，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所应当倡导的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思想应当成为抵御不良风尚侵蚀、凝聚人心、推动社会向前发展的精神动力。同时，应当认识到，在推动这一目标实现的过程中，各元素之间存在紧密的逻辑一致性，在社会主义的中国，爱国主义与社会主义是内在统一的，而坚持社会主义，又必然要求坚持集体主义，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统一，表现在社会风尚上，也应当是向上向善、诚信互助。

其二是加入了“全社会法治意识不断增强”的提法。新中国前30年民主建设的实践表明，通过法律对权力加以约束、不断推进法治建设具有极为深远的意义。呼应新时期“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要求，《建议》将全社会法治意识的不断增强作为国民素质和社会文明程度提高的标志之一，对法治建设提出了新的要求。当前社会法治观念的持续增强，有赖于三个方面工作的配合共进，一是根据不同社会阶层的需求和特点，开展针对性的普法教育工作，二是加强公共权力部门工作的规范性，消除群众对于法律公正性和有效性的消极认知，三是为公民依法维护自身权益等法律实践提供制度保障，使大众通过学法用法坚定法律信仰。

(四)在生态建设领域坚持绿色发展理念，实现经济发展与生态文明建设协调发展

生态文明建设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目标之一，《建议》提出的五大发展理念当中绿色发展的理念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内容。面对自然资源储量趋紧、经济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带来的环境污染和生态问题加重、一些区域生态系统面临不可逆损害的严峻局面，建设良好生态环境已经成为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

面对《建议》提出的生态环境质量总体改善这一新的目标要求，必须首先树立一个理念，即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并非绝然对立。保护好生态环境，不以一时的经济利益去牺牲环境、浪费资源，同时大力挖掘环保产业的经济潜力，这实际上是在践行可持续的发展理念，其最终结果是社会发展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的双赢。

同时，生态问题不仅仅是国内问题，包括污染排放和气候变化在内的生态议题早已成为全人类关注的焦点。然而，伴随着对生态问题的反思，某种反移民、反全球化、反现代化和反增长的思潮也在悄然大行其道，在国际层面，以环境保护为名针对发展中国家“发展权”的剥夺也同时存在。*纪玉山、赵洪亮：《维护中国发展权视角下的国际碳博弈——兼议经济增长与气候变化问题之争》，《社会科学辑刊》2011年第6期。在坚持绿色发展理念的同时，必须警惕上述极端思潮，坚定走自己的独立发展的道路。

在此基础上，《建议》当中的具体要求实际上可以划分为几个层次来加以理解。其一是个人层面。生活方式的绿色化，意味着将绿色生活的理念深入每个人心中，在个体中践行一种低碳的生活和消费方式。其二是技术层面。通过绿色技术的研发和推广应用，大幅提高能源资源的开发利用效率，并配合金融市场用能权、用水权、排污权、碳排放权的投融资和交易机制的创新等市场手段，达到减少资源消耗、控制污染物排放总量的目的。其三是国家层面。一些西方学者强调，在监督公共生态目标达成、赋予生态问题的解决以经济和政治上的激励方面，国家扮演着最为重要的角色，生态问题的应对需要有一种全新的“保证型国家”的存在。*安东尼·吉登斯：《气候变化的政治》，曹荣湘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第103页。国家必须通过加强顶层设计，建设和完善主体功能区布局和生态安全屏障，有针对性地进行区域生态保护和开发，维护国家的生态安全，做到对未来负责、对子孙负责。

(五)在制度建设领域坚持推进政治、经济、军事、党建等维度的制度成熟，构建开放有活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

《建议》提出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新的目标要求中经济、民生、文化、生态诸领域的目标，最终要落脚在制度层面。“各方面制度更加成熟定型”这一目标体现了党对制度建设的重视。

首先，制度建设基本目标在于“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取得重大进展，各领域基础性制度体系基本形成”。经过新中国成立后60余年的艰辛探索，中国已经形成了一套包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基本经济制度、具体制度和法律体系在内的制度体系。这一制度体系是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宏伟目标的保障。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促进各领域基础性制度体系的基本形成，就是要在已有制度体系的基础上不断深化改革，祛除制度中制约发展的体制机制弊端，培育良好的制度运行机制和环境，将制度中推动生产力发展、促进人民民主、维护社会公平、应对内外部风险和挑战的优势充分发挥出来。

其次，《建议》中制度的内涵进一步扩大，将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军事、党建、法律法规等不同方面、不同层次的元素纳入了制度体系当中。值得一提的是，《建议》首次把“中国特色现代军事体系更加完善”写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新的目标要求当中，这体现了党对于制度建设内涵认识的进一步丰富。

再次，制度建设的重中之重是党的制度建设。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领导核心，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离不开党的领导，同时党的制度建设的进展也将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完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在自身建设中恢复和发展民主集中制、集体领导制度和纪律检查制度，探索和创新党的代表大会制度和干部制度等，都是党的建设制度化的重要表现，也有力带动了国家层面人民民主相关制度的形成和落地。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冲刺阶段，进一步推动党的建设制度化发展，将会引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更加走向完善，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提供坚实的力量支撑。

三、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需要处理好三个关系

小康社会建设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过程，而是需要根据现实情况的变化，在理论和实践上不断进行深入探索，在每一个阶段解决具体的矛盾问题，从而走出一条内涵不断丰富和路径逐渐清晰的小康发展之路。当前，中国进入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冲刺阶段，必须处理好如下三个关系，为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创造有利条件。

(一)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与五位一体总布局的关系

小康社会这一理论提出伊始，就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经济概念。尽管经历了内涵的不断丰富和深化，国民生产总值和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从一开始就一直是衡量小康社会建设成就的最受关注的标准。这一方面是因为经济数字的核算相比于政治、文化等领域的标准更加简单和直观，另一方面也是受到小康社会理论形成之初独特的国内外环境的影响。“文革”中断了“四个现代化”的建设进程。“文革”结束之后，百废待兴，但很快国民经济的恢复过程中又犯了急于求成的错误，造成了“洋跃进”带来的经济比例严重失调的情况。此外，在邓小平力主下，中国派出多批代表团赴国外考察，越来越多党的领导干部感受到了国外现代化建设日新月异的成果。1978年，邓小平访朝时对金日成说：“最近我们的同志出去看了一下，越看越感到我们落后。什么叫现代化？50年代一个样，60年代不一样了，70年代就更不一样了。”*《邓小平年谱(1975—1997)》上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372-373页。这种差距的感知促使党在探索小康社会建设中比较注重经济指标。

事实上，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也是党对社会主义本质深刻认识过程中得出的基本结论。社会主义的目标是最终达到共同富裕，而要实现这一目标，其基本的物质前提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落后的社会生产力水平决定必须把推动经济建设、发展生产力作为最为紧迫的任务来抓。“国家的昌盛，人民的富裕，说到底是经济实力问题。国际竞争，说到底也是经济实力的竞争。经济发展了，国力强大了，我们才能有力量抵御任何自然的和社会的风浪，顶住任何外来的威胁和压力，才能实现民族振兴，对人类作出更大贡献。”*《江泽民文选》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59页。

但在大力推进经济建设过程中也存在一定隐患，那就是陷入经济发展至上、GDP至上的误区，从而带来社会道德滑坡、社会矛盾尖锐、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的严重后果。为此，必须处理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和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五位一体总布局的关系，全面正确地把握五者的内在联系。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由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主要矛盾所决定的，经济发展为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的建设提供坚实物质基础，在中国，发展是硬道理，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但不能忽视，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也各有其地位，政治建设为其他方面的建设提供制度上的保证，文化建设为其他领域建设注入灵魂、提供精神动力、智力支持和思想保证，社会建设特别是民生建设为其他建设提供良好的社会环境，生态文明的发展则提供了良好的生态底色。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进程中，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五者的发展是有机的整体，不可分割，相辅相成。

(二)推动经济发展与实现社会公平的关系

经济发展是解决其他问题的基础和先决条件，但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实践过程中，盲目追求发展速度而忽视社会公平已经带来了不良后果。中国基尼系数一直处于高位运行，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2014年全国居民收入基尼系数为0.469*《中国统计年鉴2015》，中国统计出版社2015年版，第16页。，尽管近年来呈现逐年回落趋势，但仍然位于0.4的警戒线之上，社会收入分配不公依然是一个严峻问题。如果进行更细致的观察，1978年、2000年和2014年，城乡居民收入比分别是2.57、2.79和2.97*《中国统计年鉴2015》，中国统计出版社2015年版，第16页。，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逐年拉大。为此，必须处理好经济发展与社会公平之间的关系，推动社会公平发展基本格局的形成。

在理论上，需要更深入地认识效率与公平的关系。经济效率反映人们配置资源的有效性，社会公平则在本质上是人与人利益关系的调节。在描述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特征时，马克思曾写道：“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在迫使个人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已经消失，从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也随之消失之后；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在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他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完全超出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64页。这段话包含着马克思一贯的关于效率与公平问题的态度，即社会经济的发展和财富的充分涌流是消除剥削和三大差别等社会不公平现象、实现按需分配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物质前提，但同时，这种生产力的发展本身又是人的全面发展的结果，人是生产力中最具创造性和革命性的因素，效率的实现在一些时候受公平性达成的推动。效率与公平的统一只有建立在公有制的基础之上。

在实践中，从中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出发，党在十八大报告中对于效率与公平关系作出了适应当代发展需要的概括，指出，“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兼顾效率和公平，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28页。。相比于十五大、十六大时“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表述，将社会公平的实现提到了更高的高度。政府在施政过程中也认识到，“公正是社会创造活力的源泉，也是提高人民满意度的一杆秤。……社会公正能够极大调动积极性”*《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247-248页。。按照这一原则，结合社会发展当中凸显的重大问题，在实践中应当注意：兜住底线，建立基本的社会保障和社会保险制度，通过国家财政投入和引入社会资金，保障大多数群体基本的生存要求；平衡区域和城乡发展，加快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加强农村地区扶贫工作，维护农民外出务工人员合法权益，以缩小城乡差距；调节阶层分化，建立健全公正合理的收入分配机制，建立和畅通不同社会阶层的利益表达机制，维护社会各阶层特别是弱势群体的利益。

(三)国际与国内两个大局之间的关系

立足实际国情，兼纳国际视野，一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和建设实践的两个基本支点。在革命年代，党就充分认识并在实践中贯彻着这一原则。改革开放后，党在实践中愈发认识到，“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关起门来搞建设是不能成功的。实行对外开放，是符合当今时代特征和世界经济技术发展规律要求的、加快我国现代化建设的必然选择，是我们必须长期坚持的一项基本国策”*《十五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684页。。并且，“当代中国同世界的关系发生了历史性变化，中国的前途命运日益紧密地同世界的前途命运联系在一起”，为了保证中国更好地发展，“必须坚持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十七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第90页。。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达成，同样有赖于处理好国际国内两个大局的关系，这需要准确把握国际国内格局的变化趋势。自2008年以来，全球的经济、政治格局正在发生深刻变化，在经济上，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分工体系正在发生变动，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发展中国家在制造业上异军突起，在金融和国际贸易领域的话语权不断提升，这一方面对现有的以美国为主导的全球经济秩序构成挑战，另一方面也使得全球范围内围绕国际体系变革的竞争与合作都更加迈向深入。在政治上，伴随经济格局的悄然变动，世界多极化的趋势更加明显，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和影响力不断跃升，开始更为积极和负责任地参与到全球合作中去，同时，全球性恐怖主义、宗教极端主义逐渐泛起，给中国自身安定和发展带来了压力。对此，党的十八大得出了“三个没有变”的判断：“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一社会主要矛盾没有变，我国是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2-13页。这是对现阶段我国国情的清晰论述，也是制定相关政策、冷静面对国际机遇与挑战的根本依据。

基于对上述国际国内两个大局的认识，处理国际国内两个环境之间的关系，目标是形成两种环境之间的良性互动，共同推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新要求的实现。其一，必须注重以国外机遇带动国内发展。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国际经济和政治格局的变化将为中国带来利好，必须紧紧抓住这些机遇，促进国内发展。全球分工体系的变化中，积极利用国际转移的市场和资金、技术、人才等资源，可以有力推动国内产业向中高端转型，促进经济结构的创新性转型；国际贸易与经济合作格局的重组，有利于中国发出更多自己的声音，并在规则制定中注入更多自己的理念，进一步提升国际话语权和影响力；在推进更高水平对外开放和国际合作的进程中，自贸区建设以及“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将反过来促进国内展开新一轮改革创新，探索政府服务经济发展的新机制、新举措，加强政府统筹协调各种力量的能力。其二，必须注重以国内改革应对国外挑战。对外开放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带来挑战，这些挑战表现在外部经济风险、政治风险和意识形态的输入。面对外部经济风险的输入，应当在金融、能源、国防等关键领域加强国家的调控能力，积极应对国家经济安全面临的挑战。面对外部政治风险和意识形态的输入，应当紧扣基本国情的要求，以发展化解社会矛盾，铲除恐怖势力、分裂势力和极端宗教势力生长的土壤，同时加强政府的风险管控能力和思想领域的宣传工作，坚决打击威胁社会安定发展的不安定因素，保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宏伟蓝图的顺利实现。

(责任编辑：周文升)

[中图分类号]D6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4145[2016]02-0005-08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4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的理论创新研究”(项目编号：14&ZDA002)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肖贵清，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收稿日期：2016-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