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泰兴市珊瑚初中 袁爱军
在比照中赏析
——试读“牛郎织女”诗词三首
江苏省泰兴市珊瑚初中 袁爱军
文章对有关“牛郎织女”题材的三首诗作《天上的街市》《迢迢牵牛星》《鹊桥仙》进行了比照赏析,旨在引导学生加深对诗的理解,进而感悟传统文化。
比照 赏析 牛郎织女
“牛郎织女”这一题材的诗作,在七年级上册第六单元中出现了两首——郭沫若先生的《天上的街市》(原诗标题为“天上的市街”)和《迢迢牵牛星》。为了更好地赏析这一古老题材的诗作,我们不妨再增补秦观的一首《鹊桥仙》,在比照中赏析这一组诗词,以感受这一传统题材诗词主题的变迁。
“牛郎织女”最早出现在《诗经》中,只是天上两个星座的名字,之间并无什么联系。白驹过隙间,东汉的《古诗十九首》中又出现了二星的倩影: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此诗虽题为“迢迢牵牛星”,事实上不难发现,全诗都立足于织女来说——纤纤素手、札札机杼、泣涕如雨、脉脉含情。特别是已成为千古名句的“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细细品味,两人虽然分离却并不是遥不可及,银河水清而浅,“几许”不远也,为何“不得语”?非“不能也”,乃“不为也”,或“不需为”。试想,恋人间的每一次对视,每一次凝望,每一次回眸,一瞟,一瞅,一瞥,哪一次不是风情万种?哪一次不是荡气回肠?哪一次不是无声胜有声?再看,“脉脉”一词在《辞海》中释为:“本作‘眽眽’,凝视貌,有含情欲吐之意。”(《辞海》1999年缩印版,上海辞书出版社2000年1月第1版,第4294页)“脉脉”一词形容的正是那种一波波流转专注的目光,这目光中灌注的是万般柔情,是欲言又止,是刻骨相思。从缠绵的相思这一主题出发,我们自然就不难理解上面的诗句。
因此,我认为在成于东汉的这首诗中,“牛郎织女”尚非夫妻,只是相恋,甚至还不是相恋,只是织女的单相思。不管怎么说,本诗中牛郎织女二星已建立了某种关系,同时本诗也让眉目传情在诗词中风生水起。
此后,二星完婚,七夕渡河,鹊桥相会,“牛郎织女”的故事在逐渐丰富和发展。后世的咏叹,似乎一直未能把那悲观色彩彻底抹去。最为乐观的可能就要数秦观的那首广为人知的《鹊桥仙》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首词可以称的上是为“牛郎织女的悲情”翻案。词的上阕描写牛郎织女这对仙侣一年一会,很多人都认为他们聚少离多,枉做了仙人,还不如人间的普通夫妇。但词人却认为在这样秋风白露的美好夜晚,相逢一次,不但抵得上而且胜过人间的无数次。这种评价不可不谓别出心裁,大放异彩。词的下阕先描写牛郎织女相会后的离别之苦,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接着一转,词人提出真正的爱情要经得起长久分离的考验,只要彼此坚贞不渝心心相印,又何必执著于朝夕厮守,即使天各一方,亦是咫尺比邻。这番爱情宣言不可不谓推陈出新,荡气回肠。
但细一推敲,这首词虽然否定了朝欢暮乐的庸俗生活,歌颂了天长地久的忠贞爱情,但牛郎织女只能七夕相会的这一生活状态,却没有改变,因而秦少游的乐观议论,说穿了,也仅仅是在不能改变客观条件下的一种自我安慰。
当历史的车轮进入现代社会,郭沫若先生《天上的街市》中却是这样的情形:
你看那浅浅的天河,
定然是不甚宽广。
那隔着河的牛郎织女,
定能够骑着牛儿来往。
我想他们此刻,
定然在天街闲游。
不信,请看那朵流星,
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颠覆了流传千年的神话,化解了有情人被阻隔的悲剧,消除了人们叹息千年的相思和哀愁。这样一个在现代人看来轻松平常的男女自由交往,在封建社会的大背景下,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传奇。从传奇到平常的演变,其实质就是从传统到现代的进步。考虑本诗的写作时间,虽然五四运动高潮已过,但争取民主与自由已成了社会的共识,追求个性解放,重视个人幸福,听从心灵召唤,排除外界干扰,已经得到愈来愈多青年的认可。因而,在《天上的街市》中,那道阻隔青年男女幸福不可逾越的“天河”,被毫不费力地轻轻松松地跨越了,这便成了现代文明在文学作品中最鲜明的折射。
当然,大家在论及此诗背景时,一般认为郭沫若先生愤恨当时的黑暗现实,常“从那闪闪的幽光中寻觅、追蹑始终令他醉心的理想”,诗人大胆的想象“反衬出他对丑恶现实的不满和蔑视”。这样的说法自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我更希望将这首诗放在“牛郎织女”传统题材的演化序列中来分析。在引领学生们解读这首诗时,也许应当有这样的发问:“牛郎织女能够自由来往,为什么古人就想不到呢?是不是郭老的想象力要比古代所有诗人都更丰富更大胆呢?”我期待着类似于这样的设问能够更近地触及此诗的本质,引导学生们加深对此诗的理解,同时在比照中,更好地读透诗旨,感悟传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