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完全没有现金的世界，really？

许诗雨

春节假放完回来的上班第一周，我们都被Apple Pay刷屏了，但很多人可能得回过神来才能意识到这事儿能这么热闹完全是因为苹果公司。至于背后的技术，怎么结算，什么逻辑，有那么重要吗？作为用户，我们只要安全方便就够了嘛。而pay，不用现金就用手机pay的生活我们早已体验多时了好不好？

来，回忆一下你刚刚过去的2015年，钱包的存在感是不是弱了很多？第一次发现买好煎饼果子也能手机支付的时候是不是也小惊了一下？发现菜场摊头上也挂出手机支付的招牌时是不是也感叹了一下？就是嘛，扫码付款、转账付款、近场通信付款，还有“咻一咻”，在改造钱包这件事上，技术和消费渠道等很多条件差不多都已经就位了，这幅景象，就像一些七八线小城市的房产广告标语一样：“大局已定，未来就在这里。”不过，这样轰轰烈烈的消费变革下又引出了个新问题：现金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啊，这简直是个哲学问题呐！

钞票，长久以来简直是一种超越了物理存在的存在。尽管我们早已明白人不可貌相，真实财富得看银行账户里的那串数字，但还是无法割舍手握现钞的满足感啊。很多人梦想的“用钱砸死我吧”，那也得用实实在在的钞票来完成，换了把一堆银行卡和支票砸过去，那气势能跟真的钱比吗？再也摸不到真的钱，好多人还能睡好觉吗？

人类究竟能不能打开这个心结？我们可以来看看永远走在时代前端的北欧国家的例子。非现金支付貌似已经在丹麦和瑞典占据主导了。其中，丹麦在2012年就实现了84.2%的交易都通过银行卡完成。去年5月，丹麦政府还曾打算立法让服装零售商、餐厅和加油站有权拒绝收现金。而在80%的交易都是通过电子支付或者信用卡完成的瑞典，斯德哥尔摩瑞典皇家理工学院还宣布瑞典很快就将成为全球首个没有现金的国家。

人见人爱的现金到底做错了什么？大卫·沃尔曼在《金钱的终结》里写了很多现金的坏话。他认为，现金首先是不安全不方便，没法追踪和投保，丢了或是被偷了就只能干着急。而且它很贵，生产、运输、保护、检查以及重新发行纸币和硬币这些事本身就很花钱。他引用了一项研究，称如果把纸币全换成电子货币，各个国家每年估计可以节省GDP的1%。另外，它还很脏。字面上看大家摸来摸去都是细菌，法律上看它还滋生犯罪，不论恐怖活动、毒贩还是偷税。你看，我们还在研究上海1元纸币少是不是和天气潮湿导致1元纸币不卫生有关，人家已经想到那么深的层面了。

好吧，学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眼下各种移动支付蓬勃发展的势头看，现金的意义的确变小了。对于未来现金完全消失的世界—应该还没那么快—我们也可以提前做一些心理建设了。不过最最核心的一点是，你得先有钱，不管纸还是数字。

我们当然得先关心一下商业毕竟所有的商业都是为了……钱

商家风险减小了一点

除了不用再因为担心贼惦记，每天得赶在银行下班前抱着一大笔钱去存掉这样的显性风险外，还顺便解决了算账时因为平白无故少了几毛钱怎么都轧不平账，以及收到假币无处申诉的苦 恼。

银行也会省点事儿

不需要现金就不需要造现金、发行现金，不需要派人不停地收破币换新钞了，自然也不需要派人力物力，像是运钞车、保安员去保护现金了。虽然不知道方方面面加起来到底能不能像大卫·沃尔曼说的那样省下GDP的1%，但应该是笔不少的钱。

但有些生意要做不下去了

最直接影响到的就是印钞厂和造币厂，毕竟它们的产品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ATM制造商、验钞机厂这样的下游产业估计也够呛。像在无现金化程度比较高的瑞典，光2011年到2013年，就已经有大约645台ATM被封闭。生产钱包的企业估计日子也会难过起来。或许可以靠做卡包先撑一阵子，不过之后的路该怎么走或许还得从长计议。

经济学得重新定义货币了

首先，流通中的现金M0没了，那等于M0加支票存款之和的狭义货币M1又得重新定义了。紧跟着等于M1加准货币（定期存款+居民储蓄存款+其他存款）的广义货币M2意思也要跟着变了。鉴于人类已经开始打算让货币进入新纪元，建议经济学家可以提前围绕货币的种种忙起来了，兴许这就是下一个诺贝尔奖啊。

财政政策执行效果更大

鉴于大家的钱都趴在银行账上，那么像加息、降息、负利率这样的宏观调控政策出台后的效果或许能变得像当年姜昆相声里二大妈的一嗓子那样有影响力，“明天银行要负利率啦”，大家连夜投资的投资、买买买的买买买，消费立马就能受到刺激。当然从我们这些没钱阶级的角度来看，这到底是好是坏，有点难说哦。

接着看看更近的日常生活呢？

不用换外币啦

都没有现金了，又何必在意结账时候的票子是红是绿，也不用为了出国还特地去银行排队预约换外币了。我们只用负责一扫一挥一刷就行，结算什么的就交给各后台吧。最近去日本靠手机支付在便利店和化妆品专柜买过东西的朋友一定明白这种爽。

警匪片面临很大的改革

《盗火线》抢的是运钞车吧？《虎胆龙威》抢的是金库吧？绑架案总归要带几箱子钞票去赎人吧？黑帮交易火拼总归也是为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好了，现在一个巨大的线索就这么消失了，编剧们势必需要造一些新梗，否则只给广大观众看一些电子屏上的账户变化会少掉很多精彩的。纸币的存在感有时候真的很重要啊。

少了个避风港

就像手机普及后电话亭减少一样，在无现金化的世界里放ATM的24小时机房也会跟着消失。那是一个多好的遮风挡雨取暖避暑胜地啊，是很多流浪汉的家。

在迈向无现金的生活前要解决的问题

少了一门艺术

什么从5版硬币看尽英女王容貌变迁，从1卢比、2卢比上的手指感受印度萌文化，从新版人民币上游遍祖国名山大川，从挪威新版纸币感受极简设计魅力、从钞票认识日本近代启蒙思想家、科学家、文学家……现金如果消失了，一门独特的钱币艺术也就随之难有后继了。当然，古董市场上的价值也会成倍升高。

红包……要怎么包？

估计很难再营造出那种收到厚厚一沓钞票的满足感了。另外爸妈要借口把红包回收的难度也大大增加，红白喜事的现场也必须配备POS机了。

有些行业挑战也挺大的

像是公司里管现金的出纳员、银行里负责个人现金业务的柜员和安保人员，不说会全员下岗，估计岗位数量也会锐减。一位在银行工作的朋友说，有些银行业高层惦记着取消这些没有产出的基层岗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另外商超里的收银员也得

做好准备。现在它们已经把NFC用到付钱上了，指不定哪天就把RFID全嵌入吊牌里，回头买东西就像吃回转寿司扫一扫盘子就能把账结了。到那时候，估计就该惦记着要把收银员的成本也省下来了。

哦对了，无现金对乞丐行乞也是一大挑战。扫一扫？你都买得起手机交得起话费了还怎么伸得出手呀。

犯罪难度增加

已经无限进化到出神入化境界的瑞典最近衍生出了句新谚语：如果你一定要用现金支付，那么你一定有问题。比如《金融时报》提到过贩毒者和“伊斯兰国”好战分子一般不使用银行账户或移动支付，还有CSI里好几件案件的关键线索都与现金有关，比如“死者用现金订了一周房，查不到任何其他线索”、“劫犯只要现金不要车”。也许他们不用再逼问密码，就算拿手机对着移动POS机，再强制按个指纹就行，那POS机也得实名登记注册啊，最后转到的户头还得是强盗自己实名开户的，要追查起来一定会更快更方便，实乃对强盗们数百年来的蒙面文化的一次挑战。

陪长辈度过适应期

这可能是一段像长辈教你学走路一样艰辛的过程。包括帮助爸妈开通网上银行、关联银行卡、教他们使用手机里面的付款软件、解释扫码的意义，理解支付密码、手势密码、指纹密码的作用，以及如何确认账单等等。扫脸支付推出后情况可能会好一些，最多是：别担心别担心，如果真的不放心，要不我给你们买几个口罩吧。

推动基础设施建设

瑞典街头卖杂志的小贩也都随身带着读卡器，设备普及度高，这是他们能实现无现金一个很重要的基础。所以，那些一心想着让现金退出历史舞台的公司记得要多发POS机、读卡器，实现扫一扫就能在路边买个烤番薯的便利程度。当然，要努力的还有电信公司。毕竟我们现在的手机支付在推广过程中偶尔还会遇到大妈在超市结账因地下信号不好扫码屡刷不出被收银员嘲笑于是决定再也不用手机支付的情况。

信息安全更重要了

这点无需多解释了。在那时，你的钱不再是过去的钱了，而是一串数字，一组信息，每一次消费都是信息的交换。目前看来，大部分手机支付在信息安全方面都做得不错。比如《大西洋月刊》里就解释说，在一些新的手机支付系统里，当手机被扫描的时候，没有任何银行账户数据被上传到云端；如果有黑客闯进，他们看到的只是为每次交易生成的一串串的毫无用处的数 字。

当然，在真正实现无现金时代之前，我们还是希望所有金融和支付机构可以提前预防好所有可能出现的新型犯罪，防患于未然。毕竟我们的钱将不再握在自己手里，每个人都会担心它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就消失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