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书院空间设计研究

2016-03-02 20:05张若梅刘阳
现代教育科学 2016年7期
关键词:教化通识空间设计

张若梅,刘阳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现代书院空间设计研究

张若梅,刘阳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在高等教育大众化背景下,建立“书院式”学生培养模式成为高校创新人才培养模式的一种尝试。古代书院在空间设计上注重中轴对称和遵规守正,体现了以“道”为核心的明德教化理念;在斋舍设计中注重慎独与乐群的结合,体现了以“修身”为核心的成德教育理念。同时,英美等高等教育发达国家盛行的通识教育理论中提倡的“有效思考的能力、交流思想的能力、做出恰当判断的能力和辨别价值的能力”等人才培养理念对现代书院空间设计也提出了新的要求。笔者在归纳诠释现代书院的教育理念意蕴的基础上,提出了复合型、交往型、实践型、修身型的现代书院空间设计构想。

现代书院教育理念通识教育空间设计

唐玄宗时期官方创办的丽正书院是我国最早以书院为名的教育文化机构。两宋时期是书院发展的黄金阶段,产生了史上最为著名的“四大书院”: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嵩阳书院和睢阳书院[1]。新亚书院的建立被视为现代书院的发展起点。钱穆先生于1949年在香港建立亚洲文商专科学校,次年该校更名为新亚书院,随后与崇基学院、联合及逸夫书院合并为香港中文大学。自2000年浙江大学建立竺可桢学院起,内地部分高校也逐渐开始尝试书院制的人才培养模式[2]。浙江大学竺可桢学院本着德育理念和现代通识教育理念相结合的原则,对现代书院的空间设计进行研究,通过对校园空间资源的优化配置,创新了学生管理模式,对学生的全面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

一、古代书院的教育理念与空间设计

在书院千余年的发展历史中,书院自由的学术环境催生了独特的育人理念和教化氛围。书院作为儒家知识分子集聚讲学授业的重要场所,使一些极具时代精神的儒学思想在其中得以产生和发展。书院的德育理念是不同历史时期儒学精神的积淀,主要包括以“道”为核心的明德教化和以“修身”为核心的成德教育[3]。儒学德育理念的传授不仅包含对德育知识的直接传递,也包含教育场所间接传递的德育知识。

(一)“中轴对称”的明德教化空间

儒家的明德教化主要是指儒家五常——“仁、义、礼、智、信”的内化教育。书院注重对学生的明德教化,因此在空间设计中注重建筑的层次布局,通过中轴对称和遵规守正的空间形式营造出尊卑主次的场所形象,强调对学生的礼制教化。书院在室内通过匾额、楹联等形式向学生传达关于“仁、义、礼、智、信”的教育内涵。例如,岳麓书院的建筑群中就是以中轴对称形式呈现尊卑礼法秩序的,其建筑中轴线上依次为书院的门庭、礼殿、讲堂和御书楼。这种布局强调了教化的重要性。

(二)“慎独”与“乐群”的成德教化空间

《论语·里仁》中“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的意思是,学生面对德性好的人要向其学习,面对德性差的人要自我反省以免犯错。儒家教育将其作为修身养德的座右铭,并将其细化为具体行为体现在学规之中——学生在集体活动中要自觉遵守书院秩序,在日常生活中则要自我约束和反省。这些要求就是儒学教育所提倡的“慎独”和“乐群”。书院的空间设计既能满足学生的集体活动需要,也为学生保留了私密性的反省空间,这为学生营造了群体性的交往空间和私密性的个人生活空间。由于书院中的学习活动往往是以学生自学为主的,因此斋舍成为学生主要的学习和生活空间。例如,岳麓书院设有半学斋和教学斋,每斋有26间,共为52间,每一间都是一个学生独立学习生活的场所。相邻两个斋舍利用园林植物设计成半围合的空间布局,使每一斋都包含两个私密性的空间。斋舍又通过廊院与中轴线上的讲堂和御书阁相连,使学生间的学习和生活紧密联系为一个群体,提供了“慎独”和“乐群”兼具的修身教化空间[4]。

二、现代书院的教育理念意蕴

现代书院的教育理念可以从传统书院教育理念和现代通识教育理念中得到借鉴。《哈佛通识教育红皮书》中把品德教化的目标表述为:有效思考的能力、交流思想的能力、做出恰当判断的能力和辨别价值的能力[5]。通识教育的教育目标与古代书院的教育目标具有相同之处:有效的思考能力与儒学教化中的八条目所强调的“格物”“致知”相类似;交流思想的能力等同于儒学教育中所提倡的“乐群”特质;做出恰当判断的能力相当于儒家倡导的“五常教化”中“智”的特质,即明确是非曲直的能力;辨别价值的能力与“诚意”“正心”相通。因此,中国现代新型书院的教育理念要将通识教育与古代书院儒家教育理念融合起来,形成新型书院的教育价值追求。

(一)有效的思考能力与“格物致知”

通识教育中关于培养学生有效的思考能力是指培养学生的逻辑思维能力以使其能够从复杂事实中抽绎出正确的结论;培养学生的关联性思维使其能够跨领域理解人类、历史和社会之间的关系;培养学生的想像思维能力使其能够体察人类的各类情感,从思维中描述健全的个体人格。逻辑思维、关联性思维以及想像思维在现代自然学科、社会学科以及人文学科的课程中得到充分体现[6]。朱熹认为,“格物”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群体依赖感官获得关于自然现象、社会现象以及个体道德生活的基本信息;第二阶段是个体对获得的信息加以研究;第三阶段是群体进行彻底研究,从而获得真知。“致知”是将研究获得的真知加以传授并指导实践[7]。总体而言,有效的思考能力和“格物致知”都要求学生获取广博的知识,并认为单一知识体系无法塑造个体完整的人格,因此对自然学科、社会学科以及人文学科知识都要有所涉猎,同时强调实践能力的重要性——要将获得的知识用于实践才能有效锻炼学生的逻辑、关联以及想像等方面的思维。

(二)交流能力与“乐群”特质

交流能力是人能够清晰表达自我意见并被他人理解的能力。有效交流不仅要依托于清晰的思维和流畅的表达,还依赖于个体的道德品质,因此日常的交流也会在无形中锻造学生的品格[8]。《程董学则》中把交往之意阐述为:“乐群所以敬业也,是师友相处晨曦,不闻认真劝善改过,则与素居之感何异?学者群居一堂,务以崇德辩惑为大,而藏休息游各领其意趣之所在,日计不足,月计有余,自觉相观而善。”[9]强调学生要把“乐群”作为道德修养的方式,学生之间群居处之,有利于相互之间德性的效仿以改过迁善。因此,交流能力的获得与群体性活动密切相关,而积极有益的群体活动不仅能提高学生的交流能力,也有助于学生间的相互学习,从而规范约束其德行。

(三)做出恰当判断的能力与“智”的教化

通识教育中关于培养学生做出恰当判断的能力,是指学生能够熟练地将所学知识及所获得的思想运用于经验领域的能力,也即教育必须使学习过程中的个体能够认识理论与事实间的差距,让个体学会将思想转化为行动。《礼记》认为:“智者,知也,无所不知也。明白是非、曲直、邪正、真妄,即人发为是非之心,文理密察,是为智也。”即儒家五常教化中关于“智”的教化,是指“是非之心”和“知识之智”,是培养学生明辨是非从而做出正确道德判断的能力[10]。

(四)辨别价值的能力与 “诚意正心”

通识教育中关于辨别价值的能力是指学生对不同种类的价值能够加以辨识,并能理解其中的关系。现代教育应培养学生辨别价值的能力,而教育的目的也不仅是传授价值知识,更在于价值本身,强调将价值内化于学生的行为,并成为学生的内在核心价值观[11]。儒家教育“八条目”中的“诚意”是指不自欺,是人们将认识由外及内地形成内心深处的价值,从而实现“正心”,即体察内心,不受外界环境影响而失去内心的刚正[12]。辨别价值能力的获得不仅依赖于学生的内省与正心,也依赖于教育对价值知识的传递。

三、现代书院的空间设计

现代书院融合中国传统书院教育观及英美等教育发达国家的通识教育理念,通过对两者育人观的融合借鉴以突破专业教育模式而设置“书院式”育人的新模式。“书院式”育人场所以促进学生修身养德为目标进行空间优化设计,通过对空间环境的优化,传递“缄默型”德育知识以促进学生的德育教化。

(一)构建复合型空间以提供多元求知环境

古代书院的“格物致知”以及通识教育主张的培养学生的思考能力等观点都强调学生对知识的多元化涉猎,倡导在研讨的过程中获得真知。(1)现代书院在空间设计中采用跨学科式的混合居住空间,为学生跨学科知识交流提供了空间保证。(2)书院内设包含不同专业信息的图书馆和档案馆,并实现了无线网络全覆盖,以便于学生及时查阅网络知识信息,确保了学生能够全方位多渠道获取知识信息。(3)设置研讨室以便于学生进行疑难问题交流,促其获得“真知”并内化于心。例如,香港中文大学的晨兴书院建于2011年,占地约1 071平方米,采用集中布局形式,由裙房、塔楼及半地下室组成,设有自修室、课室、研讨室和电脑室,尽可能为学生提供了“复合型”的书院环境[13]。复合型的空间为学生求知提供了多元化环境,有利于学生进行跨学科、跨专业的知识学习。

(二)构建交往型空间以提供乐群环境

古代书院所强调的学生的“乐群”特质、通识教育所重视的对学生交流能力的培养,都要求学生能够在交往过程中具备有效交流的能力,而真正融入群体且具备“乐群”的特质,则需要在群体活动中实现德行的自我约束和相互效仿。因此,现代书院的空间设计非常注重非正式交往空间的建设。非正式交往空间又称为“灰空间”,是指建筑群中介于内外之间的半围合型空间——与公共场所相连但又具有一定的隐私性,能够满足个体交往的需求,为个体交往提供空间场所。例如,香港中文大学晨兴书院裙房屋顶设置的花园式交往场所,为学生的户外交往提供了合适的活动场所。晨兴书院的两栋塔楼以连廊彼此相连,连廊两侧设有休息桌椅,为两栋宿舍中学生的交往提供了空间场所[14]。通过在走廊、楼梯、过厅等交通节点处设置半开放式的交往空间,能够很好地增加学生在空间中的交往几率。

(三)构建实践型空间以提供实践环境

通识教育注重培养学生能够出恰当判断的能力,使学生能够将所学知识用于实践领域,从而实现“知行合一”的学习目标。因此,现代书院的空间设计应该为学生的实践活动留有空间,包括建立小型公共实验室、实验田等研究场所及与社会企业或社区联合建立学生交流实习基地,为学生运用知识提供空间平台。例如,香港中文大学的逸夫书院在第二学生宿舍附近建有草苓香中草药园,为学生学习中医知识提供了最直观的学习场所。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有“新亚书院/耶鲁大学暑期社区服务交流计划”、“海外实习计划”等实习培训计划,不仅能让学生跨区域了解不同文化的特征,也为学生学以致用提供了实习平台[15]。

(四)构建修身型空间以提供价值观养成环境

通识教育强调培养学生辨别价值的能力,儒家教育同样强调诚意、正心的内在道德素养。对学生德育价值观的教化,不仅需要通过教育实现对价值知识的传递,同样需要学生内省自身行为,形成诚意正心的正确价值观。因此,现代书院在空间设计过程中,应营造适合学生正确价值观养成的良好环境。例如,上海复旦大学的志德书院取名之意为“明志且道德高尚”,书院楹联为“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而后游于艺;修其身齐其家治其国,必先正其心”[16]。书院通过对德育空间环境的营造和优化,形成了“修身型”空间,向学生传递缄默型德育知识,有利于学生形成诚意正心的正确价值观。

我国自1995年开始推行“高等教育管理体制改革试点”工作,要求加强大学生的文化素质教育,实现学生综合素质的全面提升,各高校纷纷开始淡化专业性教育,并明确提出低年级通识教育和高年级宽口径专业教育相结合的培养目标。在高等教育改革的背景下,部分学校开始改革学生教育管理模式,并着手建立现代书院。书院作为学生接受教育的重要场所,其空间设计不仅在于满足师生的传道、授业、解惑活动,也在于传递缄默的德育教化知识。现代书院将国外先进的通识教育人才培养理念和中国古代书院的德育理念相融合,推行“全人教育”,提高了学生培养的质量。

[1]朱汉民.中国书院文化简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11-16.

[2] 王雁冰.中国大学新型书院研究——基于大学书院案例分析[D].苏州大学,2014:8-14.

[3] [7]魏冰娥.为道与为学之间:传统儒学德育内容的演变[J].教育评论,2013(01):139-140,139.

[4] [9]张奕.知识形态与大学建筑——教育学视域下的中国大学建筑形态演变之考察[D].华中科技大学,2005:80-81,80.

[5] [6][8][11]哈佛委员会.哈佛通识教育红皮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40,50-52,52-54,55-56.

[10] 吴光.一道五德:儒学核心价值观的新表述[J].青岛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01):44-47.

[12] 耿有权.儒家教育伦理研究——以西方教育伦理为参照[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240-241.

[13] [14]曹少波.港澳高校书院建筑模式研究[D].华南理工大学,2014:24-25, 25-26.

[15] [16]百度文库.香港中文大学独特的书院制度[EB/OL]. http://wenku.baidu.com/view/4a2ec108bb68a98-271fefad0.html.

(责任编辑:刘新才)

The Research of Space Design in Modern Academy

ZHANG Ruomei, LIU Yang

(BeijingNormalUniversity,Beijing100875,China)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popularization about higher education, universities began to pay attention to cultivate student and establish a new mode about students training. Ancient academy is the symmetry, which embodies the “Taoism” as the core of enlightenment philosophy, and the design of dormitory reflects the combination of self-supervision and friendly. It also reflects the source of one’s morality cultivation as the core concept of education. At the same time, British and American general education advocated in the effective thinking ability, the ability to communicate and make appropriate judgment ability and the ability to discern value. The concept of talent cultivation for the modern academy space put forward new requirements. On this basis,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the compound type, communication type, practice type and one’s morality cultivation in the design of modern academy space.

ancient academy modern academy;general education;space design

2016-03-27

张若梅(1991-),女,河南固始县人,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高教所硕士生;研究方向:高等教育管理。刘阳(1988-),女,河北石家庄人,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高教所博士生;研究方向:高校治理、高校学生事务管理、高校评估。

G640

A

1005-5843(2016)07-0113-04

10.13980/j.cnki.xdjykx.2016.07.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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