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芯怡
当点点锈色被擦去,又何处寻找古币的优雅;当破旧的茅屋被重修的富丽堂皇,又何处谈“吾庐独受冻死亦足”。有时残破是另一种美丽,但我们却不懂。我们凭着自己的心意,肆意地改变它们,文化的悲剧由此开始了。
轻踏上那青石板,裂纹随着时光蔓延,哒哒的马蹄曾在这儿路过;灰白的墙壁已斑驳,江南的风躲进叉竿撑起的木窗中,丁香般的姑娘曾在这儿叹息;青藤爬上了窗棂,溢出一声琵琶的轻奏,断肠的归人曾在这儿沉眠。铜质的门环轻敲,打开的木门后是江南的人家:一张八仙桌,一把老藤椅,老式收音机中轻唱着黄梅戏。一点茶香,一屡花香,吱呀作响的楼梯旁,挂着一只小竹篮,盛着甜甜的糕点,带着桂花香:我曾在这儿住过。这是我的江南,诗意的江南,如画的江南。她的温婉、古典,揉进了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飘飘然入了我的梦乡。而如今,一声轰鸣,砖瓦倒了,支离破碎,满目疮痍,唯剩一堆残骸。
那江南呢,该去何处安身?
于是建起了南长街,修整了清名桥,说是修复古镇。那里有水有船,也是那青砖黛瓦的屋。可那砖瓦是否有过岁月的痕迹,那屋檐可曾受过秋雨的洗礼,那木门可曾听过夏虫的争鸣?没有,都没有。它只是一条商业化的街,夜夜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嘈杂于“古镇”的每一处缝隙。漆黑的夜色是狂欢的前奏,又何谈“烟笼寒水月笼沙”飘渺。霜重重,江南只能蜷缩在小巷中,水色的衣裙染上了尘土,云鬓散落,容颜憔悴。
在日新月异的今日,古老的文化正在渐渐消失,亦或是蒙上了商业的色彩,如同我的江南。将残破填补,将历史抹去,似乎这样才跟上了时代的脚步。却不知这恰如同娉婷袅娜的小家碧玉被人硬生生套上舞娘艳丽的裙装,反显得格格不入,既没了那绰约多姿的优雅,也无半点姹紫嫣红的娇艳。
其实我们应做的只是返本归元。
将污秽的尘埃洗去,才能显露其润泽晶莹的本质。我们被繁华乱了眼,只有将它拂开,才能得到纯净的内心。过去的历史已无法更改,但幡然的醒悟却能决定未来。用古曲的清雅浸润这个金属城市,让文化经受岁月的洗礼,金钱的浊气伤害不了它,权势的秽气污染不了它,让它以水木清华之姿立于世间,这才是真正的返本归元。返本归元不是一味的掩盖,一味的掩盖虽扫除了表面的尘土,内在却还是腐烂的。将利益摒弃,将沉睡的文化唤醒,哪怕只剩一地的废墟,那也是真实的历史。
我将顺着时间的长河,逆流而上,寻找我梦中的江南,任凭岁月将我蹉跎;我将跨过万水千山,遥望见,她在水中央;我想依偎在她的身旁,与她轻言细语,说那道路险阻又漫长。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
(指导教师/陈瑾)
(素材来源:《作文与考试》本期44页《不惊扰才是尊重》)
编辑/华放 关晓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