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阳
(重庆大学 新闻学院,重庆 404100)
割肾谣言的理论视角探析
姜 阳
(重庆大学 新闻学院,重庆 404100)
割肾作为都市传说的一种谣言类型,充满恐怖、戏谑、暴力的元素,在转型期社会呈周期性传播。本文从三种理论视角浅析了割肾谣言的传播与集体记忆、文化传承及国人守阈思想的关系,并试图提出解决路径。
割肾;集体记忆;刻板印象
割肾谣言的流传始于1993年拉丁美洲,随后以不同版本传入中国,兴起于东南沿海城市。割肾谣言的传播形式就是发布在各大新媒体、自媒体平台上的“割肾帖”,并时时成为转发的热门内容。尽管版本不同,但是原文大体相同:女大学生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喝了很多酒,受到年轻男子的诱惑去了附近酒店,酒后醒来发觉自己肾被偷并置身于浴缸中,浴池旁边有张纸条,上面赫然用红字写着“打120,否则你会死!”结果发现自己背部有两条九寸长的割伤口!这则谣言的流传被定性为恐怖的都市传说,而都市传说的传播过程有高潮也有低谷,一般不具备时效性,且随着流传的时间多会伴有恐怖、戏谑的成分。从理论上来看,割肾谣言的传播具备了多层理论视角。
集体记忆(collective memory)又称作群体记忆,法国社会学家哈布瓦赫在《记忆的社会性结构》首次提出,将其定义为“一个特定社会群体之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保证集体记忆传承的条件是社会交往及群体意识需要提取该记忆的延续性”。[1]李兴军梳理了关于“集体记忆”研究的两个视角,分别是功能主义视角和建构主义视角。功能主义视角主要是研究集体记忆作为社会群体的一种共同认知,在社会实践积累下,发挥整个社会传承文明的作用。二是以哈布瓦赫为代表的建构主义视角。其认为,“集体记忆不是一个既定的概念,而是一个社会建构的过程,人们头脑中的过去不是客观实在的,而是一种社会性的建构”。
关于割肾谣言,这两种视角都有体现,功能主义视角可以用于割肾谣言中集体记忆的保存和传播,而建构主义视角突出了集体记忆在割肾谣言中的变迁。法国学者卡普费雷认为“谣言循环出现,证明它是一个深藏在集体意识中的解释系统,通过一个有利的事件而现实化的结果”。[2]
在国内,器官交易普遍处于无序且不透明的状态,器官的供给并不完全取决于经济实力或者是病情。过去没有统一分配原则,没有全国分配共享系统,给哪个病人做手术,医生或医院说了算,这中间就可能产生管理漏洞。在此背景之下,普通人无肾可用,市场规律失效,黑市成了解决矛盾的唯一途径。在很多地方,卖肾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黑色产业链。黑市交易,国内缺肾,黑市不公开,需求量巨大,导致偷肾变得极为必要,这也就成为国人对于割肾谣言的一种“刻板成见”。而“刻板成见”加之对于割肾这一集体记忆的互相影响,会诱使民众对于“割肾”这一社会问题增添更多的宣泄情绪,并且大肆借助新媒体的力量传播下去。
割肾谣言在大众媒介的助推下,作为集体记忆的反应,经过时间的沉淀积累,由个人的恐惧发展到社会的恐慌,进入公共话语体系。关于集体记忆的传承和建构紧密相连,内容是虚构的但阐释的问题是当下的,背后真正传达的是一种情感诉求,表达的是民众在社会转型期对于医疗体制的不满、对于医疗体制慈善事业的关注。
法国学者勒莫认为,谣言如完全变态的昆虫,可以分为“幼虫—蛹—成虫”三个阶段,其中幼虫阶段是传染阶段,蛹阶段是潜伏和孵化阶段,成虫阶段是爆炸阶段。一般来说,上一次的成虫同时应该被视作下一次的幼虫,通过这种尾驳尾的方式前后相继、环环相扣。[3]割肾谣言沉寂一段时间后,又以新的形态不断出现,由于上一次对于谣言信息获得的匮乏,民众又会不断相信谣言的新的形态,形成周期性的谣言。当下由于新媒体的推波助澜,在互联网生态上又展现出对于“割肾”戏谑性的一面,如卖肾买iphone,卖肾为女友流产等重新挑逗大众猎奇点的字眼。虽说主体已由被动变为主动,但是不置可否的是,网友们已经在割肾这则谣言上大做文章了。
德国记忆学家阿斯曼认为,“没有什么记忆可以原封不动地保留过去,存留下来的东西只能是每个时代在其当代社会架构中能够重构的东西”。[4]割肾谣言在传播的过程中出现不同的版本,注入不同的元素,每一个元素都充斥着社会的敏感点,同时也传达了中国的文化价值观。可以说,割肾这则都市传说是文化记忆的直接呈现,在其意义建构的过程中保留了民族特有的文化继承性。
自古以来,中国就是一个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国度,割肾谣言无论是究其本身还是其延伸的主动卖肾,都有悖伦理,也有悖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孝道。割肾这则都市传说,字面内容的背后,则反映出了最为朴实的价值观,也是最能代表民族文化的观念:要抵制诱惑,不要纵欲;要谨慎小心,迷恋物质是得不到好的结果的。
从割肾谣言发源地这个单纯的地点来说,不难发现的是,美国的割肾始于纽约,中国则指向广州等沿海开放地区。在中国人看来,安全的地域要用“围合”来保障安全,封闭才是最有效的保障。而沿海类的开放城市打破了人们心中的安全界限,更被认定是罪案的源泉。正如坎贝尔所指出的,“在传统的民间传说或神话中,人们总是把村庄范围之外的荒凉地带描述成狡诈危险的精灵居住出没之地,那些神秘、未知的地区(如沙漠、丛林、海洋、异国等)是投射无意识内容的自由天地,人民一旦跨出自己生活领域的阃阈,就会遭遇这些狡诈危险的精灵,面对许多意想不到的考验”。[5]日本传播学者中野牧曾提出一个“容器人”的概念来形容自媒体时代人际关系的封闭、冷漠。对异地、陌生人和外部世界的恐惧情绪会传染他人,只要踏出自己熟悉的阃阈,就会遭遇困境的思想加速人际关系不断陌生化。割肾传说之所以大肆传播,正是利用了人们的恐惧心理和固有的守阈观念,将事件的地点建构于被极为排斥的沿海开放地带。利用转型期社会诸多的矛盾和久传的守阈情节大肆传播。
都市人的生活压力往往无处宣泄,割肾这一则谣言的传播,也会达到民众宣泄情绪的目的。割肾谣言中对于几种身份的受害者建构透露出讽刺与鄙夷,对于地域区分的明晰传达出强烈的排外思想。这种排外又异于歧视,是在变相抨击转型时期社会动荡治安不良,以及法律的疏漏。
互联网中的信息是海量的、无序的、碎片化的,在互联网中的每一个受众对信息的接收都有极大的不确定性,他们往往会选择性注意、选择性理解和选择性记忆,为各类谣言的层出不穷并且版本不一提供丰厚的“土壤”。那么如何控制谣言传播,规避因各类谣言带来的风险和危害,保持和营造健康的舆论环境和社会秩序就显得尤为重要。对于割肾谣言的传播,笔者认为应从以下三方面入手:从谣言传播者的角度来说,加大对造谣者的惩罚力度,并建立基于谣言危害程度的处罚机制;从传播路径角度来说,做好自媒体时代的自律和把关工作,全网实行实名制,全面监控各种谣言发布的通道;从谣言受众角度看,优化传播手段,健全网络谣言的疏导体系,增强公众理性。
割肾谣言作为一则都市传说随年代而相继传播,在国人守阈的特定社会环境下,受年代的洗礼,也随社会的转型而变化,某种程度上受到了集体记忆与文化传承的影响。本文仅从理论视角探析了割肾谣言的传播,而要控制谣言传播还需政府、社会与受众多方面的治理与配合,让国人不再谈肾色变。
[1]李兴军.集体记忆文献综述[J].上海教育科研,2009(04):8-10.
[2]诺埃尔•卡普费雷.谣言:世界最古老的传媒[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287.
[3]弗朗索瓦丝•勒莫.黑寡妇:耀眼的示意及传播[M].商务印书馆,1991:9-11.
[4]黄景春.都市传说中的文化记忆及其意义建构——以上海“九龙柱”传说为例[J].民族艺术,2014(06):111-117.
[5]施爱东.盗肾传说:割肾谣言与守阈叙事[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6):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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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8883(2016)16-005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