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过一种说法,和爱人在一起久了,会变成彼此的样子,即便分开,身上也会留存对方的影子,烙印入骨,挥之不去。也听到过一种说法,很多人把艺术创作的过程比作孕育的过程,作品本身便成了艺术家孕育的新生命,对此我不予否认,却也不肯苟同。因为我更愿意相信那过程是谈过的一场恋爱,那过程经历的便是变成彼此的样子,无论是呷过的一口烈酒、萎靡的一段时光、梦呓呢喃的几个字还是慷慨激昂的幻想本身。在晦涩的暗自隐藏或是奔放的直白呈现之中,你总能寻觅到蛛丝马迹的人形。
读张文心的作品,似乎像是在读介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睡前绘本,不是故事也不是神话,没有稚气也非情色,就是存在于虚幻和现实之间的一种讲述,很多情绪和很多可能性留在里面。而对于自己的作品,张文心觉得留与他人解读会比自己过分解读更有意思,对她来说,创作是一个在生活中为郁结已久的一些问题寻找答案的一个过程。十分幸运的是,她可以掌握这种方式。
FOTO:你的作品好象很适合在夜晚观赏,就像上面说得那样,随便翻开哪一页,就可以开始一个梦,但在结尾却总能让人淡淡的入眠。那么在创作过程中,这些照片大都是在什么时段拍摄的?
张:早上是很难立即起床就开始拍摄的,所以大部分是拍摄于下午和晚上。我会倾向于避免直射光线,寻找比较柔和与幽暗的环境。
FOTO:为什么选择“逃避”这一命题,有什么引申的含义?
张:在一开始创作时我并没有刻意地想谈论逃避,我只是试着去描述与解读一些我曾遇到或正在经历的困惑。在完成了两个项目(《五夜,水族馆》和《瀑布招待所旁的巨兽》)后,我开始第三个项目《不一定的征途》,把这三个项目横向比较时,我才发现我一直是在关注各种各样的逃避。
FOTO:你有过关于逃避的经历吗?作品中没有呈现出的画面,或是被隐藏的画面,是否是一种逃避的表现?
张:我觉得逃避是每个人生活中的常态,只是它平时处于一个隐形的状态,很少被专门提出。如果作品提供了太多的信息,就会显得倾诉欲太强或者带有说教感,反而会有损观者的体验。
FOTO:关于《关于逃避的三部曲》是先有一个共同的主题,还是分别先有的独立成行的每一部曲?
张:每部曲的创作都是独立的。但由于它们本身的主题是同源的,所以很适合作为三部曲来观看。
FOTO:你的作品中,很多画面都让人产生一种非真实存在感,看上去更像装置景观,所以你是如何找到或是遇到,或说发现这些场景的?
张:我不是很在乎摄影所谓的对真实的再现,因为真实是一个无法被定义的概念。在拍摄之前,我会先对所我需要的场景做一个预设,然后开始事先调查准备,然后在拍摄时寻找它们,我可能会在拍摄时或拍摄后对原先场景做一些人为改变。
FOTO:现实世界经由你的拍摄似乎变成了一个你臆想中的世界,这是你希望呈现给大家的吗?一个全新的维度。
张:世界在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不同的,我一直对此深有兴趣。“现实”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而将由现实中得来的图像编排、错置,使它们互相建立新的联系并创造新叙事的可能性是我所感兴趣的。
FOTO:每一组作品中的照片顺序是如何设置的,是有固定的排列规律还是完全随机?
张:肯定不是完全随机的。我会在拍摄前就确定一个故事的框架,在拍摄时,具体的内容会随情境改变,不一定会把自己完全限定在这个框架中,而在拍摄完成后,我会根据所得到的图像调整故事情节,最后以一个看似松散随机的方式呈现出来。
FOTO:这次在连州展出的《关于逃避的三部曲》其中有一幅作品,被安放在一面弧形的墙面上,看上去很iMAX;而在去年的济南双年展上,《瀑布招待所旁的巨兽》这一系列的九张照片色调由浅入深一字排开,这些看似不易被察觉的细节是在布展的时候随机设置的?还是你提前设置好的?
张:每一次做展览的经验都是不同的,因为场地会有不同的机会或是限制。这次连州的展厅是一整个圆形的粮仓,圆形的展场模糊了起点与终点,提供了一种全景式的观看方式。去年济南双年展的展线比较短,于是我的展览方式比较像是对作品进行一次横剖,呈现出其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一段。
FOTO:你的每一部作品的名字读起来都很有趣,三部曲的名字连起来读更像一首小诗“五个夜晚,水族馆,瀑布招待所旁的巨兽,不一定的征途”,诗虽短,其中的内容却很丰富,它们的由来是怎样的?有没有计划第四第五乃至更多部的新作品将它们延续下去?
张:名字其实还挺难取的,我借鉴了一些我喜欢的小说或者电影的标题,然后试图把作品的特征浓缩在最短的语句中。这个系列暂时可能就会是三部曲,但不排除它由于自身的生命力而在未来继续扩展的可能。
FOTO: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摄影的?
张:我大学学的是景观规划,但我是从高一比较认真地开始拍照片的,从一开始,我就把照片当做一种诉说的手段,构建编织故事的过程于我来说特别有趣。
FOTO:画画?作文班?写诗?一门乐器?这些经历在你小时候肯定有一个吧。对摄影有什么影响吗?
张:我小时候学过很长时间画画,东西方艺术史中经典的作品对我的创作还是会有比较重要的隐性的影响。对构图、光线与色彩的喜好也是受了以前画画的影响,但这也不一定完全是好事,因为影响也很容易成为束缚。
FOTO:有没有出版摄影读本的计划?
张:我最近和一个意大利的独立出版社witty kiwi出版了摄影集《瀑布招待所旁的巨兽》,应该很快就可以在国内买到,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