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港姐不如卖鱼蛋

辛晴

香港铜锣湾“渣哥1996”鱼丸铺，人流如织。

大多数买家都是慕老板娘之名而来。不施脂粉，戴粗框眼镜，长发简单盘起，亲手串鱼蛋，熟练地问客人要不要辣椒，昔日港姐冠军谭小环做的事，任何一个港姐都没胆量复制。

港姐的前途似乎注定只有一条路：当得了明星，嫁得进豪门。以此标准衡量，谭小环是一个大写的“失败”。但从幸福角度看，“开心就好”，她是真的人生赢家。

想一口吃个大胖子

21岁时，谭小环风头无两。毕业于英国波斯顿大学，身高170公分，标准模特身材，参加1994年的港姐选美大赛，是头号种子选手。后来的结果也的确如此：打败张可颐、李绮红、黄纪莹，一举拔得头筹。

新科港姐随即与香港无线签约，无线趁热打铁，以她为女主角，推出了《僵尸福星》《缉私群英》等重磅影视剧。人气最红时，她还成为“信和卖相天后”。作为港星照片销售的聚集地和热度指标，信和广场曾经满街满铺都是谭小环的照片。

事业开始得太顺利，又缺人指点，年轻女孩的贪婪急速膨胀。那时是港剧和港乐的黄金时期，她一面幻想自己在影视圈大红大紫，一面又憧憬着成为新一代歌坛天后。出道第二年，她签了唱片公司，与正当红的郑伊健合唱《如果天空要下雨》，一曲盘桓各大音乐榜多周。

两手抓，两手都没硬。她以为可以靠后天的栽培——比如请罗文当歌唱老师——弥补先天嗓音条件的不足，何况乐坛也给过她“肯定”：1997年度叱咤乐坛流行榜颁奖典礼上，她荣获“叱咤乐坛生力军女歌手”铜奖，并在之后的第二十届十大中文金曲颁奖音乐会上获得“最有前途新人优异奖”。但外界的评价一直不给这个新人好脸色，唱得差就是唱得差，乐评人不昧着良心说话。

和谭小环相比，在选秀舞台上被她打败的张可颐却稳扎稳打地一路前进。她定下了表演方向，在专业上狠下功夫，名气很快就超过了谭小环。

歌唱事业无功而返，演艺事业又毫无进展还输给昔日的手下败将，谭小环哪头都没讨到好。

一遇到感情，事业就倒霉

事业不顺，爱情还让她的事业雪上加霜。1998年，谭小环与郭富城的排舞师黄国荣谈恋爱。恋爱让女人的智商急剧下降，热恋时她竟然做出为了陪男友而推掉拍戏机会的蠢事。无线对女艺人的苛刻人人皆知，不珍惜机会的谭小环很快就被公司边缘化：她再没有接到过女主角的剧本。

而爱情不像工作，付出一定会有所回报，它有时恰恰相反。在这段长达5年的恋情里，连狗仔们都厌烦了报道黄国荣的绯闻。男方喜欢流连夜店，女方则恋家;男方时有绯闻传出，女方永远扮演伤心人的角色。

更倒霉的是，熬了五年，以为可以把一颗石头捂热，黄国荣却提出分手。这一次分手，谭小环元气大伤，事业跟着严重受创。她宣布退出歌坛。

离开花心男友，她终于捡回了理智，知道女人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没有事业，“我宁多赚钱也不放假。”

但智商没有恢复多少。“多赚钱”是好，她选了一条自以为是捷径的路，往情色方向发展。那段时期，她拍了三级片《色欲中环》，代言的广告也多走性感花瓶路线。犹记当年港姐决赛时，她的比基尼装艳惊四座。数年后再在广告里穿泳装，所有人的反应都是叹气，“不知她哪根筋坏了。”

不用嫁豪门，照样告别娱乐圈

和黄国荣的那段过往，把谭小环的事业葬送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那点，则在遇到未来老公、保险业高层蔡强荣后，也挥发得干干净净。

2007年，35岁的谭小环和蔡强荣顺利步入婚姻，在港媒眼中，这是她难得的正确选择，“是这些年谭小环最值得说的唯一一件事。”可好婚姻丝毫帮衬不了她的事业。像中了感情的毒，只要谈到恋爱，谭小环的事业必定再遭滑铁卢。

婚后，她又开始减少工作量，为了照顾家里推掉不少片约和活动。无线对这个屡教不改的艺人头痛不已，第二年签约时只肯与她签“部头约”，安排她出演一些三四线角色。之后干脆把她下放到主持师奶节目《都市闲情》，彻底沦为边缘人。在一个环卫工人的薪水也有上万元的香港，谭小环只能拿到每个月18000元，第三年再谈合约，无线只肯加薪300元钱。

掉得再也爬不起来，谭小环如梦初醒。在无线待了18年，她自认并不是个偷懒的人，只要是接手的工作，哪怕天天清晨6点开工、凌晨4点结束都毫无怨言。可公司不需要一个为爱分心、随时会智商下线的艺人。

和前男友的绝情相比，心疼老婆的蔡强荣给谭小环打了一剂强心针：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和娱乐圈事业说再见。

鱼蛋就是情怀

退出娱乐圈能做什么？一直视婚姻为人生转折点的谭小环不安于在家里做主妇，这一次她很清醒：“女人一定要有工作才行，否则会好out，连老公都会嫌我落伍！”

蔡强荣没想到老婆会选择卖鱼蛋，妻子找他商量时说：“不如就开个小食店，提供一些有素质、很港式的鱼蛋给大家，找回‘旧香港的情怀。”从没有哪个港姐会主动“沦落”去卖不入流的小吃，谭小环开创了一个港姐转型创业的新篇章！

2014年4月，谭小环的鱼蛋店在香港铜锣湾正式开业。时隔多年，她再一次被狗仔们推上娱乐热点新闻榜：港姐卖鱼蛋，是混不下去了？

一头长发被剪短，一副四方形眼镜遮住漂亮的脸，亲自串鱼蛋串，还热情地招呼客人：“要辣的还是不辣的？”这些图片一流出，熟悉谭小环过往的人都惊呆了：这还是那个心比天高、又想当视后又想当歌后的谭小环？

而和当年野心勃勃却遭到一片吐槽声的演艺事业相比，如今的鱼蛋事业受到广泛好评。邻里街坊支持鼓励，“我们平时常常逛这里，加上有报道，就过来试试。很好，价钱合理。”湾仔区的上班族也连连称赞。虽然也有人不怀好意地讽刺她“幸福老板娘变怨气鱼蛋妹，谭小环惨被贬低。”“港姐不开高档餐厅、珠宝店改卖鱼丸，谭小环婚姻告急？”她的回应只有一个：“开心就好！”

与其在无线整天灰头土脸的拍戏到凌晨、与新人演员为一个小配角竞争，不如自己经商，掌控自己的人生。

一间店，连接整个家

“渣哥”的存在，就像一剂润滑剂，把一家人紧密连接在一起。

在店里，食客能常常见到谭小环70岁的母亲。满头银发的老人精神矍铄，在店里忙前忙后，调酱汁、招呼食客，精力不输年轻人。这个年轻时也是一把卖鱼蛋好手的老人，如果碰到内地游客，还会马上调整语言频道，讲国语。

老公蔡强荣也在路边“睇铺”。某晚7点50分左右，谭小环以一头清爽短发出现在“渣哥”门前，引来不少路人合照，成了闹市一景。每每有食客要与谭小环合影，蔡强荣便担任摄影师的角色。

店开了起来，一家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以前忙于工作，她和母亲、丈夫的相处时间都屈指可数。如今这家店不但让一家人天天都生活在一起，还同时满足了大家的愿望。

母亲想要一个固定的店铺。她做了几十年的流动小贩，最想“入铺”安定，现在终于实现。每天在店里忙到打烊还舍不得离开，常常被女儿女婿拉回家。

丈夫希望她不要这么忙，在无线的那些年，忙碌而无收获，无事可做时更心慌，逼着自己东奔西跑找事做。如今自己的店自己做主，心里踏实。

谭小环把这间店视为拉近夫妻距离的法宝。每天两口子都要来店里帮忙，不用互查行踪，仿佛回到当年拍拖的情景。

现在的谭小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自信：“我期待生意更稳定，会考虑开分店！”她在微博上大大方方地给自己添加了标签——“鱼蛋西施”谭小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