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娃娃的抗战》,叮当的挑战

2016-02-22 14:36徐艺
曲艺 2015年12期
关键词:曲艺娃娃金钱

徐艺

“将令一声震巴山,人披铠甲马上鞍,三军儿郎齐呐喊,催动人马到营前。壮士要出川,要出川……出发!”随着一声呐喊,满场的掌声在辉煌音乐中响起,大幕徐徐落下。这是大型曲艺剧《笑娃娃的抗战》最后的场景。曲终人不散,观众起立鼓掌,久久不愿离去。那掌声是献给英勇的川军,也是献给台上精彩演出的全体演员。

这是由国家一级编剧、著名曲艺作家严西秀执笔,国家一级导演查丽芳、敖晓艺执导,四川省曲艺研究院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举全院之力推出的一部大型曲艺剧。剧中男主角“笑娃娃”由中国曲艺牡丹奖表演奖获得者、著名谐剧演员叮当担任,女主角“小月仙”由中国曲艺牡丹奖新人奖获得者、四川扬琴“德”派传人吴瑕担任。

《笑娃娃的抗战》是一出传奇色彩很浓的故事。七十多年前,以“笑娃娃”为代表的曲艺前辈,在地下党员洪老师的引领下,联络码头袍哥、山寨土匪、马帮等草根人物出川抗日,以身殉国,书写了一段悲壮的民族史。在剧中,这些民间力量都曾有过各自的、相互的生命苦难和江湖恩仇,但面对民族存亡,都能抛却恩怨,放弃仇恨,共赴前线,视死如归。表现了普通民众在民族大义感召下的生命觉醒;再现了曲艺前辈在时代洪流里的热血担当。

《笑娃娃的抗战》剧情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剧中人物个性鲜明,爱恨情仇交织在一起,时而妙趣横生,时而杀机四起。最精彩的是该剧展示了四川曲艺的独特魅力——四川金钱板、四川清音、四川谐剧、四川扬琴、四川车灯、四川竹琴、四川莲厢、四川盘子等近十种曲艺形式“化零为整”,既是舞台样式,更是精彩内容,巧妙穿插在这台剧中。如剧中人物使用了相声语言组织“包袱”,金钱板的“化险为夷”、扬琴的“抒情言志”、莲厢的“色彩斑斓”……竹琴、清音、方言朗诵等曲种以当代“曲艺人”穿插在彼时场、景之间“描物状景”、“承上启下”……使全剧在总体上呈现出“说法现身”的曲艺式表述。两个时空的无缝衔接,让现代观众更易于接受,更觉得好听好玩。四川曲艺的独特形式和川人川军的性格特征相得益彰,辉映成趣。

整部剧中,主演叮当的表演令人拍案叫绝。他诙谐机智的语言和模仿小人物惟妙惟肖的神态动作,让现场观众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掌声雷动、时而唏嘘担忧。然而成功的背后却洒满了辛勤的汗水。叮当面对挑战,下足功夫,克服困难,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正如冰心老人的诗: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2013年,叮当就塑造了一个“川军张三娃”的形象,他曾和编剧严西秀老师约定创作一系列“张三娃”的作品。继谐剧《川军张三娃》之后,接下来的第二部就是张三娃从军前的故事,“笑娃娃”的诞生就缘起于此,可以看作是“张三娃”的前传。故事以著名金钱板表演艺术家、中国曲艺牡丹奖终身成就奖获得者邹忠新,著名清音表演艺术家、莫斯科世界青年联欢节金奖获得者李月秋的传奇经历为创作蓝本。最初创作的时候,严老师就对叮当说:“笑娃娃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笑娃娃的抗战》写出来后,四易其稿,剧中人物众多,关系复杂。有地下党员、进步人士、袍哥、土匪、国民党警察、马帮……在这个复杂的人物关系中,金钱板艺人笑娃娃,只有十七八岁,民间艺人要生存,必须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敌机轰炸后,他把手中金钱板当成武器,骂日本飞机,骂日本鬼子,直白粗俗,骂出自己的怨,解了百姓的恨。唱,是他的发泄,也体现了他在危难中的乐观俏皮;他帮地下党员洪先生传送“英雄贴”,组织血性川人出川抗日,并在送信的过程中,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由最初的阴差阳错、歪打正中,到后来的自觉前行、英雄赴死。

叮当为了更好地塑造人物,查阅了很多邹老师的相关资料。健在时的邹忠新老师,他曾见过但并未深入了解,如今只能向邹老师的学生张徐、罗大春、朱长贵等了解邹老师是什么样的性格,曾经做过些什么,最喜欢什么,甚至他的口头禅是什么……叮当在多年的演艺生涯中养成了很好的习惯,每每接到一部戏中的人物角色,他都要从故事背景人手广泛查找收集相关资料,并参照当时生活环境中所扮演角色的生存状态去琢磨、去寻找表演的支点和根,把当时的人物尽可能逼真地还原。为了演好“笑娃娃”,在琢磨人物角色的同时还要学习金钱板表演技巧。难哪,他以前从未接触过金钱板,三个竹板看起来简单,真一上手,要么打不响,要么打飞了。他向罗大春、朱长贵两位老师请教,从记谱到每天练习。他有三副金钱板,分别放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家里一副,单位一副,车上一副,有时间就打,因为“笑娃娃”是金钱板艺人,得打,得唱,还得演,这三个合起来,难上加难。导演、编剧、领导、同事不约而同地说:“这个戏成功与否,就看你叮当演得成不成功了。”金钱板表演艺术家陈雪老师(川剧《金子》中焦母扮演者),给他设计了唱腔,还两次专程来成都录好音,让叮当一句一句地学。金钱板得用正宗四川话表演,叮当平时唱歌、主持都用普通话,所有不准确的发音都必须纠正过来,成为地道的四川话。他把陈雪老师的录音刻成光盘,下载到手机,开车听,吃饭听,睡前醒后听……边听边学,细细琢磨哪一段该用什么样的状态去表现。金钱板打出来的声音穿透力很强,板子的每个部位打出来的声音都不一样,在家里练习打板时噼噼啪啪,楼上邻居就不高兴了,用棍子咚咚咚地敲地板,嫌烦。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克服了许多困难,基本掌握了唱腔,学会了金钱板,努力做到停腔落板,字正腔圆。他对自己提出的要求是必须演好笑娃娃,让他鲜活地立在舞台上,让大家记住他。这一个“四海为家处处家,江湖人称笑娃娃……”,必须一行一动、一颦一笑都要到位,一分一毫拿捏得都要恰到好处,表演真实可信,报观众之期待,向前辈虔诚致敬。

这部剧对叮当的体能来说,也是一个巨大挑战。最初,他拿到剧本一看,心就凉了半截——这个任务不好完成!满打满算两个小时的表演,从开始出场直到最后谢幕,中间很少有休息时间,连上卫生间都很困难;一场演下来他要喝掉四瓶水,满身满脸全是汗,有时着急换装,衣服都扯烂了。全剧五幕,每幕都有他,而且叮当已经年过四十,要演一个十七八岁的笑娃娃,语言、语调、状态、形体……都要像一个娃娃,否则观众就会因演员故意装嫩而反感。好在叮当曾经成功地塑造过“川军张三娃”,获得过观众的认可,所以他在人物的把握上还是很准确的。笑娃娃为洪先生办事,还向洪先生巧妙地讨要饭钱。他俏皮地说:“听,啥子声音?肚皮饿得咕咕叫……”笑娃娃一个狡黠的眼神,一个手指捻钱的动作,生动地传递出他的性格特点,一开始他并非高大,英雄是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这样的情节设计才真实可信。四川清音有个著名的段子《布谷鸟儿咕咕叫》,是黄伯亨老先生上世纪创作的,几十年间广为流行。叮当把它借鉴到《笑娃娃的抗战》里,一是为了勾起观众的回忆,二是尽可能的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找些“包袱”;“一根竹儿颤悠悠,长在深山老林头,今朝落在我的手,打起竹板跑码头……”是当年流浪艺人的生存状态,现场现挂,既是人物性格使然,又能激起现场效果,可见演员二度创作的重要。叮当说:“文本有些语言不是那么好玩,我稍微作了一些调整,但调整前我都征求过严老师意见。”

《笑娃娃的抗战》排出来后,先后在成都锦城艺术宫和重庆群星剧场隆重上演。成都演出时,全场爆满,结束后观众不走,演员一遍一遍谢幕;重庆演出时,重庆曲协的朋友说,这个剧场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多人!观众的喜爱和对舞台的依恋,让叮当和不少演员都流泪了……

这部剧排练时正值盛夏,集中在崇州排练。叮当累得浑身湿透、嗓子发炎。在成都演出前一天还感冒咳嗽,竟然把自己给咳哭了。他担心明天演出怎么办?那么多大段大段的台词,又要唱又要说……他去打了封闭,扎了针、吃了药,养精蓄锐,一上舞台立刻生龙活虎。他说:“说实话,演这部剧累死我了,排了一个多月、演了两场,膝盖全是伤;学金钱板一不留神还学成了左撇子……”叮当在表达自己的心声时依旧不忘戏谑。鉴于笑娃娃负担太重,领导上也作好了部分假唱的准备,但叮当坚决不同意,他说必须真唱,这是底线。作为谐剧演员的他,在塑造“笑娃娃”时,也运用了很多谐剧的表演技巧来展现人物,所以人物刻画得才会更加栩栩如生,让观众和他一起哭、一起笑。

曲艺艺术,当化零为整时,力量特别巨大。观众听到音乐响起,惊呼:怎么这么好听啊!其实他们感受到的不止是扬琴,不止是清音,不止是金钱板……而是四川曲艺集体的力量。叮当动情地说:“演这部剧让我更加热爱表演了,对自己钟爱的事业更加敬畏了。必须演好,演不好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给观众留下了好的印象,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印象,而是整个四川曲艺的印象。我只是四川曲艺人一个缩影。我要对得起曲艺前辈,要对得起后学者,更要对得起这个时代和人民。”

这真是叮当牡丹绽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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