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李德霞

哗，一道闪电;轰，一个响雷。暴雨倾盆，天地间浑浊一片……

老大扑腾腾坐起来，心儿也跟着扑腾腾地跳。老大拉亮灯，推推身边的媳妇。媳妇一骨碌爬起来，睡眼蒙：“咋？屋里进水了？”老大说：“我是担心咱爹咱娘……”

“说梦话吧？”媳妇缩缩身子：“爹娘不是住在咱家吗？咱住的可是爹娘的老屋。要塌，也是这里塌。咱那屋，结实着呢！”

老大和媳妇是三天前从城里的工地上回来的，收完秋就走。他们常年不在家，就把房子留给了爹娘住。老大和媳妇回来那天，爹娘是要腾出房子来的，可老大不让。老大知道，今年雨水多，老屋不牢靠……老大说：“咱那屋结实归结实，可那边地势低，万一进了水，不是闹着玩的……”

“门前有土埂，屋后有排水……哪能呢？”媳妇拉灭灯：“睡吧，睡吧。”

哗，一道闪电;轰，一个响雷。暴雨倾盆，天地间浑沌一片……

老大扑腾腾坐起来，心儿也跟着扑腾腾地跳。这回，媳妇没有推，也跟着坐起来。媳妇嘟嘟囔囔地说：“你到底折腾个啥？还让不让人睡觉？”

“我还是不放心……”老大说：“咱爹咱娘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屋里一旦进了水，跑又跑不得……”媳妇说：“要不，你去看看？“嗯，看看。”老大说着，麻利地穿衣，下地。

“把我一个人撇屋里？”媳妇说：“我也去！”

穿好雨衣，摁亮手电。老大和媳妇拧开门，一头扎进暴雨里。

哗，一道闪电;轰，一个响雷。暴雨倾盆，天地间浑沌一片……

老大和媳妇跌跌撞撞来到自家门前。一切安好。老大不放心，屋前屋后转了个遍，也没发现一丝隐患。

媳妇说：“我说没事，你偏不信。这回安心了吧？”

老大笑笑：“回吧？”

媳妇说：“回！”

老大和媳妇磕磕绊绊地原路返回。刚到院门口，眼前的一幕就把他们惊呆了……

屋子塌了。

老大和媳妇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脸上淌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哗，一道闪电，轰，一个响雷。

雨，还在下……

选自《天池》

（段明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