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六朝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的认知构造*

2016-02-22 10:23李军华聂纯叶

李军华,聂纯叶

(湘潭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汉魏六朝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的认知构造*

李军华,聂纯叶

(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湖南湘潭411105)

摘要:汉语社会丧葬活动中所使用的委婉语,浸透着汉民族生死观念及其礼仪精神,其中汉魏六朝时期伴随着复音词大量涌现而成批产生的碑刻坟墓义委婉语极具个性,是以词语模形式构成以词根为词标的多系列词族,而其构成成分即词根语素则体现了由隐喻或转喻机制生成的人类经验———对与坟墓相近或相似现象的认知突显,故而其构造的认知理据主要体现为“阴阳两隔”“入土为安”等汉文化观念,语言理据则主要表现为由具有特定所指意义的转喻语素加上隐喻或转喻语素构成的偏正式委婉语词形成的彰显特殊语境语域氛围的语义表现。

关键词:汉魏六朝碑刻;坟墓义委婉语;认知构造

汉语社会丧葬活动中所使用的委婉语,浸透着汉民族生死观念及其礼仪精神,其在汉魏六朝时期出现的新文体形式墓志铭[1]75-79(魏萍,2002)中,就被十分鲜明突出地表现出来。当时,伴随着复音词的大量涌现而成批产生的双音节复合式碑刻委婉语更具特色。《礼记·礼运》认为:“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因此,出于避讳心理、措辞典雅与弘扬汉文化神韵等方面的需要,多运用委婉语加以代替[2]123。本文以汉魏六朝碑刻中的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为研究对象,运用词汇学和认知语言学的相关理论对其结构和构成成分进行具体分析,从而深入探究其认知构造。

一、汉魏六朝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的构成

汉魏六朝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所替代表达的主要是墓地及其相关现象,这构成了一个独具特色的词汇场与语义场,其构成成分及其语义特征也极具鲜明个性。首先,值得关注的是以词根为词标构成词族的现象,其次,复合词的词根体现了由隐喻或转喻机制生成的人类经验——对与坟墓相近或相似现象的认知突显。

(一)以典型地反映坟墓义的词根作为词标构成委婉语词族

语言系统中的词语模现象实际上反映了人们的认知归纳与演绎推理,即以类型化、范畴化的方式认识和掌握现实现象的过程与结果。词语模理论虽说是当代语言学的产物,但自语言产生以来,就为人类所熟识与运用,汉魏六朝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就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成果之一,表现为生成多个以典型地反映坟墓义的词根作为词标所构成的委婉语词族。根据这些词根词标所处的位置,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词根词标在前的词语模,即“X+a”式,一类是词根词标在后的,即“a+X”式。*该结构式中的X代表词根词标,是词语模中的常项;a表达词语模中的空槽,是变项。第一类词语模中的词根词标不多,只有5、6个,但能产性很强,第二类的词根词标数量较多,但组配受到限制,一般只能跟第一类的词根词标生成表示坟墓义的委婉语。

第一类“X+a”式表示坟墓义复合式的委婉语例举如下:

1.“幽”族词:

a.幽室 幽堂 幽房 幽庐 幽庭;b.幽垄 幽冥 幽穸 幽埏 幽玄

2.“玄”族词:

a.玄宫 玄室 玄堂 玄房 玄庭;b.玄泉 玄场 玄圹 玄壤 玄穸

3.“松”族词:

a.松室 松户 松庭 松廛 松阙;b.松埏 松阿 松丘(邱)松上

4.“泉”族词:

a.泉宫 泉房 泉堂 泉室 泉庭;b.泉壤 泉阿 泉石 泉幽 泉地

词标“泉”还可以居后,构成“a+泉”词族:

黄泉 九泉 重泉 穷泉 寒泉

5.“深”族词:

a.深扄 深夜;b.深壤 深垄 深埏

6.“九”族词:九泉 九幽

第二类“a+X”式表示坟墓义复合式的委婉语示例如下:

1.“室”族词:幽室 玄室;2.“扉”族词:幽扉 玄扉

3.“壤”族词:幽壤 玄壤;4.“夜”族词:幽夜 玄夜

在这些词族中,以词根“泉”为词标的词族最有代表性,其显著特点可以构成两种词语模,即“泉×”和“×泉”,只要是与指称墓地之中、邻近或接近抑或是有相似点的语素组合,都可以构成表达坟墓义的委婉语。其实,其余的词根词标也大多具有这种能力,例如“幽”,就可以构成“九幽”。当然还有一种组合方式是作为词根词标的语素互相组合,构成双词标委婉语,例如“幽泉、深泉、玄壤、松室”等,这些委婉语中,有的可以构成序反委婉语,如“幽泉”与“泉幽”。

所有这些委婉语的结构,主要是偏正式,少数是并列式的。它们可以分为两大类,a类词属于隐喻类型的;b类词属于转喻类型的,它们还包括“a+泉”和“九”两个词族。区分的标准是,中心语素是隐喻语素,该词就属于隐喻型的,而中心语素是转喻语素,该词就属于转喻型的。

(二)以认知联系指派的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的构成成分

汉魏六朝碑刻中表示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词族的构成成分即语素,是根据它们与坟墓和墓葬的相近或相似关系予以指派和认定的,相近即邻近或接近形成转喻关系,而相似形成隐喻关系,据此将这些语素分为两大类,其中转喻语素主要有40个,隐喻语素有23个,这些语素互相组合或自相组合而构成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反映人们对死亡的看法与观念,也反映汉语社会对墓葬现象的认识与想象。根据上列词语模的分析,第一类的词根词标完全是由转喻语素充当,而且主要着眼于坟墓的特征,由此可见“阴阳两隔”生死观的巨大的聚焦和透视作用。第二类的词标则主要是由隐喻语素充当,这些语素都与人活着时的居住地与活动场所有关,因而既反映了人们的联想和想象,又表达了对死者“入土为安”的美好祈愿。

1.因相近加以突显的转喻语素

转喻是造词和词义衍生的基本途径之一,同时也是构成语素的方式之一。碑刻委婉语的转喻语素以与墓地或墓葬相近为切入点,通过突显得以强化,从而取得特有的认知效果。它们主要有5类:

(1)特征转喻语素。碑刻委婉语主要替代表达的是坟墓,坟墓之中的主要特征是幽深昏暗,可以说,坟墓的这种特征是在与人类的居住地和人间的对比中被认知的,也是首先被关注的。表示这些特征的一级转喻语素有“幽、冥、玄、深、昏”;二级语素“黄、九、下、穷”等。*由于它们只是在所的特征,不是与死亡或墓葬直接相关的特征,所以被视为二级特征语素。限于篇幅,本文只选取个别语素加以分析,例如:

幽:《说文·幺部》:“幽,隐也。”会意,段注:“幽,从山,犹隐从阜,取遮蔽之意。”“幽”由隐蔽引申为僻静、清静。又由幽深引申为昏暗。《玉篇·幺部》:“幽,不明也。”由昏暗引申为阴间。如“九幽十八狱,无此黑暗也。”(《聊斋志异》)[3]642(曹先擢,苏培成,1999:642)*对词根语素的解释均引自该字典,其后者只注明该词典的页码。也可以形成“幽灵、幽魂”。在某种意义上说,进入坟墓就是进入阴间的必经之地。于是就可以转指坟墓为“幽宫、幽宅”及与坟墓有关的墓道如“幽阡”和墓石如“幽石”等。

(2)在所转喻语素。指委婉语中以其所在地来指称坟墓及其相关内容的语素,主要有 “垄、处、尘、壤、阿、墟、台、埏、圹、穴、场、泉、座”,它们都具有典型的邻近性,且依据其外形的整体性加以凸显,因而成为构造坟墓义碑刻委婉语的首选。例如:

泉:《说文·泉部》:“水原也。象水流出成川形。字亦作洤。” 丧葬文化中,汉人死之后,埋于地下,墓坑深往往下及泉水;因此,多以“泉”转指安葬逝者的地方,并由此引申转指阴间。于是,“泉下、九泉”和“黄泉”等,都可转指阴间。

(3)伴随事物转喻语素。墓场陵园之中往往生长着树木与杂草,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松、榛”,因此也就成为典型的转喻语素了。如“松”的语义特征和语用表现为:

古人往往在坟墓之前植树,首选松柏,因其四季长青,而且还能取其流芳百世的象征之意。《玉台新咏·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云:“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这样不仅可以作为标志,更能寄托对死者的哀思与怀念。因此“松柏”就可以转指坟墓。松与墓并存,都成为墓地整体的一个部分。于是,以其部分转喻的方式参与构造碑刻委婉语。

(4)行为转喻语素。坟墓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墓碑,碑上一般要刻铭文,于是刻铭文的行为就构成转喻语素,主要有“铭、刻、篆、题、穸”等,例如:

铭:《说文·金部》新附:“铭,记也。”本义为在钟鼎盘盂上刻铸款识,引申义则是在器物上刻铸文字。这里的铭,作动词用,指刻写,表示纪念,永志不忘。借动作转喻婉指碑文,并作为坟墓的构成部分转喻之。

(5)材料转喻语素。坟墓之中包括墓碑,墓碑一般以青石做成,于是其材料“石”也就成为其构成成分。而石中之玉者为“瑶、瑜”,以其质美而转指墓碑,有美化之意,它们都成为转喻语素参与构词。

2.因相似联系加以映射的隐喻语素

在委婉语隐喻中,人们借助想象和联想能力,用一个概念激活另一个认知域的另一个概念,突显熟悉的具体的知识经验,掩盖陌生的抽象的概念范畴。人们通过突显和掩盖,使得禁忌语的典型程度减弱,扩大了经验范畴与自然范畴之间的距离,削弱了禁忌语与禁忌事物之间的直接联系,进而达到委婉表达的目的。[4]120-122(王华,张玉蓉,2009)汉魏六朝碑刻坟墓义委婉语中的隐喻语素,主要充当偏正式词语的中心语素,构成隐喻类的委婉语词,它们通过不同认知域的差异而拉开距离,通过相似点的映射而构成相关,从而起到了避讳与尊崇的双重作用。隐喻语素主要有居住地、活动地、坟墓外形等几类:

(1)居住地构成的隐喻语素。死者入土安葬进入坟墓,在汉人的传统观念看来,就开始了所谓的阴间生活,坟墓即其居住地。于是,根据人间的生活情形即经验展开想象,墓穴同样被人间居室的建筑格局所投射,具有“堂、房、庐、庭、都、宫、闼、阙、扉、闉、门、关、宇”等构件,并借助语言符号构成一系列的隐喻语素。也就是说,这些语素源于一个根隐喻,即逝者的安葬地等于人间的居住地,因而人间的居住地建筑就映射到逝者的安葬地,由此产生大量的派生隐喻语素参与构造碑刻委婉语。而其中“宫、庐、堂、房、庭”等属于整体隐喻,即把它作为一个完整的建筑物形成隐喻的,例如:

宫:甲骨文字形,象房屋形。在穴居野处时代也就是洞窟。外围象洞门,里面的小框框象彼此连通的小窟,即人们居住的地方。《说文·宫部》:“宫,室也。”即古代对房屋、居室的通称。《释文》曰:“古者贵贱同称宫。秦汉以来,惟王者所居称宫焉。”即说明其在封建时代专指帝王的住所,不过也指神话中神仙居住的地方。用于碑刻委婉语的构词语素,是从整体上加以隐喻的,而且其用意显然属于语义扬升,加以拔高,或意在称其得道升仙。

而“阙、闉、门、闼、扉、扄、关、宇”属于部分隐喻语素,因为它们的着眼点是建筑物的某个部分,主要突出的是起关键作用的门户与开关门户的门栓。例如:

门:《玉篇》称“人之所出入也”为门,而《博雅》则说:“门,守也。”可见门的作用至少有二:一是供人“出入”,二是“守”。作为隐喻语素,是取人居住地的部分加以映射的,因而可以喻指墓门与坟墓。

(2)活动地隐喻语素。人类聚集活动和生存方式的延续逐渐构成都市和乡镇,于是就产生隐喻语素“都、乡”。

都:《说文·邑部》:“有先君之旧宗庙曰都。”周朝时各国把国都叫作国,把有宗庙或先君神主的城叫都,没有的就叫邑,引申为大城市。(P118)可见“都”是人、物汇聚而成的地方,即人进行社会活动的场所,因而作为场所隐喻语素参与构造坟墓义委婉语。

(3)外形隐喻语素。坟墓的外形一般是圆而高出地面的土堆,因而产生隐喻语素“阜、丘(邱)”。

阜:《说文·阜部》:“大陆也。山无石者,象形。”本义是土山。古者“墓而不坟”,后风俗慢慢改变,墓上堆起土堆,形成小土山形状,故与“阜”形似,因而作为隐喻语素参与构造坟墓义委婉语。

二、汉魏六朝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构造理据

坟墓义委婉语是一种替代性表达,其直白性的所指需要回避,一般情况下不能或不愿直接提及,因此,其替代性的符号必须符合这一特定语域的语义特征、语用要求,反映出汉民族的认知方式和智慧。“委婉语的委婉性并不是符号本身所具有的特点,它涉及到人对委婉语的认知处理,抛开认知推理就无法真正地了解其实质。”[5]20-25,80(邵军航,樊葳葳,2004)这句话强调了社会认知在构造和理解委婉语的主要作用,但除此而外,语言符号本身也是委婉语构造的重要因素,因为它既是认知的工具,也是认知的结果,故而汉魏六朝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具有其独特的构造理据。

(一)认知理据:突显特定的汉文化观念

在所搜集到的汉魏六朝141个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中,有124个词是直接婉指坟墓义的,8个词婉指墓碑义,并在墓志铭中间接婉指坟墓义,其余的则表达阴间义。其中,以“幽、玄”为特征的词标构成的表示坟墓义的委婉语有62个,以伴随事物“松、泉”为词标的委婉语有70个,约占该类委婉语93%。这些词语如果从其内部组合方式看,其类型主要有:(1)转喻语素+隐喻语素构成的复合词,如“幽”+“室”等;(2)转喻语素+转喻语素构成的复合词,如“玄”+“泉”等。第一类词语有70个,其意义以隐喻义为主;第二类词语有71个,其意义以引申义为主。而从首语素的构成成分看,前一语素为特征转喻语素一共有67个词,第一类中有35个,第二类中有32个。前一语素为在所语素一共有51个词,第一类有24个,第二类有27个,全部都是“泉”这个在所语素参与组合。而从后一语素表示“坟墓”等安葬之处的意义分析,参与组合的词一共有125个,其中第一类居住地隐喻语素有58个词,第二类在所转喻语素有63个词。总起来说,这两类组合反映了人们不同的认知方式与意象图式,转喻语素+隐喻语素的组合构成的碑刻委婉词语运用的是想象的方式,即把坟墓作为人死后的居住地,形成所谓阴间的家园,于是按照这个意象图式构成生活的场面和情景,便有了“宫、室、房、堂、庭”和“阙、门、扉”甚至“关”等事物,活动的处所“都、乡”等。而转喻语素+转喻语素的组合构成的碑刻委婉词语运用的是联想的方式,即以坟墓为关注点,与之相关、相近的密切联系的事物就成为喻体,形成特定的转指。于是,埋葬之地“阿、丘”及其“尘、壤”、坟前植的“松”和坟边长的“榛”、墓道之“埏”与棺材葬入的“圹、穴”都可以转指坟墓。

由此可见,这些委婉语反映出汉民族对人死与墓葬的认知和把握,从而生成诸多委婉表达的方式,即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以人的生活为参照点,既表现出坟墓之中幽深黑暗,且达“黄泉”,同时与“松”为伴,是生离死别之后的处所,与人间“阴阳两隔”,不复见天日的状态,又建构出以安居为社会生活图式的死后生存场景,对在所语素的突出使用,则体现了“安葬”的观念和原则,活而安居,死而安葬,“安”——唯此为大,由此体现出“入土为安”的观念。

(二)语言理据:彰显特殊的语境语域氛围

汉魏六朝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最显而易见的语言理据之一就是使用类推规则,构成成不同词根为词标的词语模,造出许多同根委婉语。[6]66-69,72(王盛婷,2009)这是从形式上加以探讨的,我们主要研究其语义即内容方面的理据。主要表现为由特定所指的转喻语素+隐喻或转喻语素构成的偏正式委婉语词形成特殊的语义融合现象。

由转喻语素+隐喻或转喻语素构成的委婉词语构成不同的词族,它们以后一语素即隐喻或转喻语素为主,体现了人们对死亡或坟墓的一种主观想象,即把人生前活动处所或活动本身投射到死后的活动情形或葬身之地坟场,而前一转喻语素主要起标示、突显作用,表明特定的语境或语域等,是在所指确定、话题限定的情况下再创造出来的替代说法,与一般的认知语言行为有别,因此所形成的词语结构中语素与语素组合之间的语义关系也不同。虽然可以看成是偏正式结构,但对比这种相同结构的一般词语,就可以看出它们的不同语义组合关系:一般定中结构的词语组合关系表现为前一语素修饰或限制后一中心语素,也有转喻语素+隐喻或转喻语素两种类型,前者如“山头”,后者如“黑板”,主要起说明、描写作用,但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则不同,起标示语境或突显语域的作用。碑刻坟墓义委婉语中,且不说“玄宫、幽堂”这种由特征转喻语素加上隐喻语素构成的词语,而无论是“松室”还是“松门”,都不可能形成一般词语如“山头”那样的语义结构关系——修饰或限制关系。“松门”中的“松”,并不表示“门”的质料,而是表示与“门”伴随之物,对“门”出现的语境进行限制,从而确认该“门”与“松”相伴,给人们的认知理解提供激活条件。当然,整个词语意义完全是隐喻性的,起到喻指的作用。转喻语素+转喻语素构成偏正式组合的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语中,类似的语词并不一定能像“黑板”那样看作是是对板面颜色的一种说明或限制。例如“幽铭”,恐怕不能解释成“幽深或幽玄的铭刻”,“幽”也不能作为“铭”的一种特征来看待,而是对坟墓特征的把握与揭示,是对碑刻铭文语域特征的突显。换句话说,“幽”不是对“铭”的一种说明或限制,而是在该话题之下特殊语义场的阐明。这就告诉我们,这些委婉词语中语素与语素组合的语义关系具有特殊性,值得进一步深究。由此可见,碑刻坟墓义复合式委婉词语中各语素的意义具有特定的语域指向性,两词根语素相结合的过程实际上是一种具有独特性的语义融合,是在其语素义核心基础上引申出的不同侧重点的汇合,最终形成一种具有审美意蕴的喻指或转指,从而达到委婉表达的目的与效果。

参考文献:

[1] 魏萍.北魏墓志铭有关“坟墓”义的复音词考释[J].宜宾学院学报,2002(5).

[2] 李军华.汉语委婉语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

[3] 曹先擢,苏培成.汉字形义分析字典[Z].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4] 王华,张玉蓉.委婉语的隐喻与转喻视角研究[J].合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4).

[5] 邵军航,樊葳葳.委婉机制的认知语言学诠释[J].外语研究,2004(4).

[6] 王盛婷.汉魏六朝碑刻委婉语研究[J].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9(4).

责任编辑:万莲姣

On the Cognitive Structure of Tomb Compound Euphemism in Tablet Inscriptions of the Han, Wei and Six Dynasties

LI Jun-hua,NIE Chun-ye

(LiteratureandJournalismCollege,XiangtanUniversity,Xiangtan,Hunan411105,China)

Abstract:The euphemism in Chinese social funeral affairs activities contains the concept of life and death of the Han nationality, and the spirit of etiquette.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Han, Wei and Six Dynasties, the tomb euphemism in tablet inscriptions of highly individual character produces in bulk with the emergence of a large number of compound words. First, the phrase mold constitutes series of word family with its root as the word mark. Second the word composition, or the root morphemes embody human experiences through the mechanism of metaphor and metonymy——the cognition prominence of close to the grave, or its similar phenomenon,so the cognitive motivation comes from the concept of the Han’s culture, which mainly reflects the concept of “departure of life and death”and “being laid to rest.” The language motivation mainly reflects the special semantic integration phenomenon of partial formal euphemism, formed by the metonymy morpheme with particular referential meaning and the metaphor or metonymy morpheme.

Keywords:tablet inscription in Han,Wei and Six Dynasties; tomb euphemism;cognitive structure

收稿日期:2015-12-20

作者简介:李军华(1955-),男,湖北鄂州人,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主要从事现代汉语、语用学、应用语言学研究。聂纯叶(1993-),女,湖南娄底人,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基金项目:本文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社会语言学视角下汉语委婉语研究”(项目编号:13BYY063)的阶段性成果。

中图分类号:H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981(2016)03-015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