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雨
外婆,这是我第一次以这样的书写形式与你说话。
护城河畔的柳条儿又长了,垂在水面上。家旁老邮电局那个永远不会开的大门前狗尾巴草又在疯长;老邮局里那棵老柿子树又结果了,只是近几年,它的果实都营养不良似的萎靡着,也很少再有年轻人爬上去偷摘了。但站在柿子树下,那种历史般厚重的古韵却不曾消逝。每次途经,站在柿子树的荫庇下仰头看它,枝叶交错间掩映着星星点点的光,叶片在风里忽明忽灭,晦暗不明。这种繁复错杂而又简朴的气息,交汇着传递出某种信号。
我爱去老家住,爸妈说这是因为我从小在金乡长大,感情深重。我只是笑,我哪知道是什么原因,说不定这只是习惯。但我知道,若是你不在家,我是不会去的。
在金乡住的时候,我爱去大街小巷逛,哪怕迷路了也不怕,总能走出去的。我在那儿一直走,我想走出时间,走过记忆,看看你生活了50年的地方。
你出生在一个贫瘠的战后年代,家境极其糟糕,住的是茅草屋,吃的是红番薯。你有三姐妹三兄弟,有一个弟弟刚出生就被人抱走了,最小的弟弟出海时遇难去世了。你没上过学,嫁给外公只是因为媒妁之言,我不知道嫁给一个素未谋面更谈不上感情的人是何感觉,想必是痛苦的吧!
那时你19岁,远嫁他乡。如今你65岁,46年了,你是否感叹过时间飞逝呢?
你生了五个女儿一个儿子,有一个女儿被人抱走了,你那时是否悲痛欲绝?不过,令人庆幸的是,现在姨妈还会和我们一起过年。
我们表兄妹六个都是由你带大的,我排行老二,还有个表哥。所以看着你抱着弟弟或者妹妹喂饭的时候,都会嫉妒地调侃上几句,那时你就会瞪我一眼,然后哄弟妹。
六兄妹里你最疼我,也最不管我,你觉得我最争气。但我那时哪懂啊,看着你抱着弟妹丢下我在原地,或因为弟妹的撒娇而责骂我的时候,我总是越想越委屈,心里说:“你凭什么怪我呀,我没说错又没做错,错的是他们又不是我!”然后“唰——”的眼泪就下来了。接着你要么象征性地唬弟妹安慰我几句,要么瞪我一眼说这么大的人了就知道哭。但你的举动总会起到反效果——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与你疏远了呢?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几个娇生惯养的弟妹上了学成绩也不好后,你的脾气有时变得有些暴躁。是从何时起,你从一楼到四楼会脚步沉重累得直喘气?又从什么时候起,你那满头华发中已找不出一根青丝?每次妈妈回老家,你和外公总是念叨着要我去,我去了之后又是一桌好菜。
你总是问我的成绩,然后嘴角就牵出一丝满意的笑,赞一声“真厉害”。知道今年高考状元出在邻村后,你就叫我好好学习,将来也做状元。
外婆,你喜欢打麻将,但没有经济来源,每次妈妈给你生活费时,你总说还有。其实,我也知道呀,外公不给你钱,你又哪来的钱?我也知道呀,外婆,你过得并不很好。你和外公常常吵架,有时把邻里都惊动了。他们说都过了半辈子的人了有什么好吵的,安慰点,有什么不好的。那时,我总是离你们远远的,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结成了冰,又有什么从指间悄悄逝去。我的眼眶好像有点涩。
外婆,柳条又抽芽,荷花也新开。这么多年,我没跟你好好说过话,其实我又能跟你说什么呢?
外婆,你喜欢的秋天不远了。不远处,飞鸟翔集,杨絮轻轻地飞,一切都在说——要下雨啦。
(指导老师 陈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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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素真挚的话语,为我们讲述了关于外婆的故事。小作者不单单回忆了自己与外婆的相处时光,还联系外婆的生世,写出了那时的艰辛生活,增添了文章的厚重感。“打麻将”“与外公吵架”“关心我的成绩”等细节生活化、接地气,琐碎却自然,看似闲笔,却深藏挚爱。作者的抒情笔调较为冷静,不煽情,不渲染,而字里行间却始终流淌着心中的涓涓真情。
(陈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