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 辚
(云南农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云南 昆明 650201)
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有序演化的基本动力
车辚
(云南农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云南 昆明 650201)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非线性相互作用;自组织性;协同性;合目的性
摘要: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是一个非线性相互作用主导的非平衡系统。运用生态论、系统论、控制论从历史的角度分析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演化的有序性,可以发现非线性相互作用产生的自组织性、协同性、合目的性是推动系统从低级到高级、从无序到有序演化的基本动力。
Momentum for the Orderly Evolution of CPC’s Ruling Ecological System
CHE Lin
(SchoolofMarxism,YunnanAgriculturalUniversity,Kunming650201,China)
Abstract:Ruling ecological system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is a non equilibrium system dominated by a nonlinear interaction. From a historical perspective, we analyzed the orderly evolution of CPC’s ruling ecological system with ecological theory, system theory and cybernetics. It is found that self-organization, coordination, and purposiveness generated by nonlinear interaction was the momentum promoting the evolution of the system from junior stage to senior one and from disorder to order.
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是一个非线性相互作用主导的非平衡系统,它的演化需要外界持续地提供能量、物质和信息①。但是,它不是在外力的推动下形成的,而是在保持开放性的前提下依靠系统内部各要素、各子系统之间的非线性相互作用自发形成的。运用生态论、系统论、控制论,从历史的角度分析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演化的有序性,可以发现非线性相互作用产生的自组织性、协同性、合目的性是推动系统从低级到高级、从无序到有序演化的基本动力。
一、自组织性
生态系统不仅具有自然整体性,而且生命系统或有机体都是按照严格的等级组织起来的,这是系统的层次性或等级性,其内在的原因是系统具有自组织性。德国物理学家赫尔曼·哈肯指出,自组织发生的必要条件有两个:一是系统是开放的,和外界存在着持续的物质、能量、信息的交换;二是系统包含大量子系统,存在非线性相互作用〔1〕,即系统内部各子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力不可叠加,内部存在多维度、多层次、多方式的非线性联系。在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中,自组织性主要体现为自主性和组织性两层含义,是衡量政治体系的制度化程度的重要标准。塞缪尔·亨廷顿指出:“任何政治体系的制度化程度都可根据它的那些组织和程序所具备的适应性、复杂性、自治性和内部协调性来衡量。”〔2〕一般而言,一个组织存在的时间越长,领导人代际更替的次数越多,职能变化越成熟,组织结构越复杂,功能细分越专门化,自主能力越强,组织越具内聚力,则表明这个组织具有高度的自组织性。
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时起就具有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将民主集中制原则写进党章,规定了一种从地方执行委员会、地区执行委员会到中央执行委员会的三级组织系统,同时每个党员都必须参加作为基层单位的党小组所召开的每月(或每周)例会。二大党章用整整一章的篇幅规定党的纪律,这是白色恐怖下保持党的战斗力必须强调的。1925年的五卅运动后,中国共产党发展到约两万人,党中央在组织结构方面除书记处、宣传部、组织部外增设了妇女部、劳工部、农民部与军事部,组织结构开始趋向复杂、功能划分趋向专门化,这是系统自组织性在结构上的体现。红军时期,各根据地一度蓬勃发展,尽管有党中央的统一领导,但处于敌人分割封锁状态的各根据地、各方面军如何根据实际情况创立苏区、发展红军、打破“围剿”却有很强的独立性、选择性和自主性。这个时期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生态系统演化的道路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演化形态:鄂豫皖边区走向工农武装割据道路,是贯彻八七会议精神的结果,主要是自己探索出来的;湘鄂西根据地也是在八七会议精神指引下,独立自主地创建起来的;闽浙赣根据地“方志敏式”道路和井冈山根据地的“朱毛道路”则具有高度的契合性,“有根据地”、“有计划地建设政权”、“深入土地革命”、“扩大人民武装”〔3〕等政策完全一样。同样的战法,中央苏区叫“诱敌深入”,川陕苏区叫“收紧阵地”。当然,党中央和各红色区域之间也尽可能进行沟通交流,这也是系统有组织性的体现。譬如,1929年周恩来给贺龙及湘鄂西前委的指示信中就介绍了朱毛红军中“支部建在连上”的经验,“据朱、毛处来人说,这样组织,感觉还好。将来你们部队建党时,这个经验可以备你们参考”〔4〕。1933年,党中央完全转移到苏区,中央局在四个苏区(中央苏区、鄂豫皖苏区、湘鄂西苏区、湘赣苏区)中设置分局,这本来是加强集中统一领导,克服山头主义、分散主义,促使系统有序演化的好措施,但由于当时党内执行的是王明路线,从而给各根据地带来了惨重损失。遵义会议后党走向成熟,独立自主地解决了错误军事路线、政治路线、组织路线的问题,确立了毛泽东对党和红军的领导,系统具有了更强的自主性,能够因地制宜发展马克思主义,走符合自身实际的革命、建设、改革道路,开创出具有中国特色的政治生态系统演化道路。中国共产党历来强调组织性、纪律性与自主性的统一,既要防止党内出现小组织倾向、山头主义、自由主义、向党闹独立性,又要鼓励各基层党组织、政权机关在工作中充分发挥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这是实现系统有序演化的组织条件。
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是一个包含大量子系统的复杂巨系统,内部存在多维度、多层次、多方式的非线性联系,能够产生自组织结构,使系统时—空结构达到新的有序状态。但前提条件是系统具有开放性,与外部环境存在持续的物质、能量、信息的交换,这个过程中外部环境的干扰或扰动会对系统的演化产生不利影响,譬如农民阶级的落后封建意识、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敌对势力的渗透等等都会产生干扰。周恩来就曾严厉批评过党内的小组织倾向,认为这是由私人感情或部落的观念形成的,是破坏党的最恶劣的倾向〔4〕。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在全国范围内执政,“执政党的地位,使我们党面临着新的考验”〔5〕。官僚主义、教条主义、经验主义、骄傲自满情绪、命令主义、宗派主义、分散主义等倾向有所抬头,这些都会影响系统的自组织性发挥,影响党的团结统一,影响党与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新的历史条件下,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自组织性高度依赖党的自主性和组织性,主要体现为增强组织观念、遵守组织制度、加强组织管理、执行组织纪律,同时在工作中体现出积极性、主动性、务实性、创新性。习近平指出,党的力量来自组织,组织能使力量倍增〔6〕。只有组织才是我们党力量增长的源泉。严密的组织和铁的纪律需要全党坚持民主集中制不动摇,切实加强组织管理,模范执行党内组织生活、民主生活制度,任何人不能搞例外、搞特殊,要坚决抵制一切导致组织观念薄弱、组织涣散、纪律松懈的思想和行为。
二、协同性
协同效应是指在复杂大系统内,各子系统的协同行为产生出的超越各要素自身的单独作用,从而形成整个系统的统一作用和联合作用。这一原理突出强调了非线性相互作用中的协同作用的重要性。无论系统从无序向有序的演化,还是系统的平衡相变或者非平衡相变,“协同导致有序”是这一原理的高度概括〔1〕。系统产生协同的主要途径有这样几种:(1)控制参量的变化。在协同论中,描述系统宏观有序程度的量称作序参量,它是系统动力学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一个或几个控制变量,系统中其它变量的行为由序参量规定。比如水在液态、固态、气态的转化中,温度就是控制变量——序参量;(2)系统要素的质与量的变化;(3)瞬变,即控制参量的突变。
运用协同论观察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演化,可以发现在红军时期由于各根据地、方面军被敌人分割封锁和持续的“围剿”,序参量的增长幅度比较小,即党和军队的规模、根据地的规模、国民经济总量水平不够高,各子系统之间的协同作用是有限的。1930年6月,全国红军发展到十三个军,其中毛泽东、朱德领导的红一军团有2万余人,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其他还有贺龙、周逸群领导的红二军团2万余人,彭德怀、滕代远领导的红三军团1.7万余人,邓小平、张云逸领导的红七军约5000人,鄂豫皖边区许继慎、徐向前领导的红一军2100余人,等等。1930年冬至1932年春,各根据地在反“围剿”作战中共歼灭敌正规军20余万人,主力红军发展到约15万人〔7〕。至1933年底,全国红军发展到30多万人,其中中央红军第一、三、五、七、八、九军团合计10万多人,从鄂豫皖转战到川陕根据地的红四方面军发展到五个军(四、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三军)共8万余人,贺龙领导的红三军(红二军团)1.5万余人,任弼时、肖克领导的红六军团约1.5万人〔8〕。与数倍于己的敌人相比,红军在人员、武器装备上处于劣势,而且各个根据地被敌人分割封锁,相互之间很难实现有效的协同配合作战。“因此,当1933年末第五次围剿开始的时候,尽管贺龙在湖南西北建立了另一个根据地,在湖南和江西的边境有方志敏的弱小的根据地,在井冈山根据地仍有肖克坚守,但中央苏区已经失去了鄂豫皖和湘鄂西根据地的支持”〔8〕。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中央红军长征以前,相继派出红七军团进入闽浙赣根据地与方志敏的红十军(约3000余人)会合组成北上抗日先遣队(合并后称红十军团),又派出红六军团率先突围西征作为中央红军的先遣队,以此调动敌人配合主力红军西征。红十军团最终失败,方志敏被俘牺牲。但红六军团的战略转移,牵制、调动了湘桂两省的敌军,打乱了敌人的战略部署,迫使敌人不得不进行战略上及战场上的重新部署,进攻苏区的敌人分出一部分兵力围追堵截红六军团,从而减轻了中央红军突围的阻力。这是一次较为成功的战略协同配合,在红军时期是不多见的。
抗战时期,八路军和新四军获得空前发展,1940年八路军有40万人,新四军有10万人,在华北、华中、华东的广大地域建立了敌后抗日根据地。这样的条件使华北的八路军在1940年6月发动了一场以正太铁路为中心的大规模交通破袭战,原定兵力是22个团(晋察冀10个团,129师8个团,120师4个团),战役开始后,各根据地不少部队自动投入战斗,自发地奋起追歼敌人,最终参战部队达到104个团,消灭日伪军3万余人,这就是著名的“百团大战”。彭德怀元帅后来说:“这说明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军队,是有高度自觉性和积极性的。”〔9〕这次战役从协同论的角度说明几个问题:一是系统序参量(主要是八路军兵力)增长很快达到一定阈值(40万),可以组织一场空前规模的破袭战役;二是系统要素的质与量的变化为协同创造了条件,1940年全国党员人数发展到80万,民兵人数达到200万,解放区总人口达到一亿,而且北方的晋察冀、晋绥、晋冀鲁豫根据地几乎连成一片,与陕甘宁边区有稳定的交通通讯联系;三是系统内部联系中非线性相互作用增强,各子系统相互默契合作的协同现象和相干效应在战役中体现出来,很多部队没有接到命令就自发投入战斗,或堵截、或追歼、或围点、或打援,配合默契,战果辉煌。这是系统自组织性在战役协同中体现出的威力,也是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生态系统演化有序性的反映。除了战役协同,各根据地在人员、物资、技术上的协调互助也是衡量组织效率和系统有序性的尺度。“如在1939年,数千八路军的政治干部被派到华东帮助新四军在根据地进行群众动员。不过,这种人员调动不是全部性的,而是经过挑选的。它要保证领导的连续性,对地方条件的熟悉,以及对上级领导的忠诚”〔8〕。其实,延安的抗日军政大学、陕北公学、中央党校、鲁迅艺术学院等学校都承担着为各抗日根据地输送干部的责任,这也是政治系统协同性的体现。
解放战争中,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生态系统的序参量继续快速增长。1945年底军队总兵力达到120万,党员人数121万,民兵人数220万,解放区人口1.2亿,而且建立了东北根据地,改变了解放区长期被包围的不利形势,取得一个物产丰富、工业发达的后勤供应基地。经过1946年6月至1947年6月一年的自卫战争,解放军总兵力增至195万人,武器装备大幅改善,各部队相互协同配合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的时机已经成熟。1948年1月26日,《中央军委关于南线各军三个月行动方针的指示》要求晋冀鲁豫、晋绥、西北、山东、华中各野战军密切配合协同,准备“三个月后南北配合行动,可能进入打大歼灭战之阶段”〔10〕。战略决战中我军参战主力部队达到160多万,地方武装70多万,支前民工540多万,战场纵横半个中国,是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的战争顶点。解放战争的胜利尤其是战略决战的胜利,是各子系统发挥自组织性、密切协同配合的结果,也是系统序参量在临界区域突变到顶峰、促使系统在临界点上发生质变并以自组织的方式形成一个新的有序结构和模式。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制度的一大优越性就是执政生态系统演化中内部子系统的大力协同行为产生出超越各要素自身的单独作用,从而形成整个系统的统一作用和联合作用,为国家快速稳定新政权、打赢抗美援朝战争、迅速实现工业化、发展国防尖端武器等做出了历史贡献。譬如,为支援中西部地区的工业建设,截至1957年,有25万人调离上海,到其他有工业建设项目的地区安家落户,其中28000人是专业技术人员,17万人是熟练工人〔11〕。又如,“两弹一星”的研制成功是中国初步建成完整的国防工业体系的结果(序参量增长到一定阈值),也是全国各相关技术单位、生产单位大力协同的结果(大量子系统相互作用而又协调一致)。据聂荣臻元帅回忆:“在研制导弹、原子弹过程中,我们越来越感到两弹是近代各种科学技术成果的高度结晶。两弹的复杂性几乎牵涉到国民经济所有的生产部门和技术领域,所有研究工作要想由研究院本身完全包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必须组织全国大协作才行。”〔12〕
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邓小平一直强调地区协作、产业协作、科技协作的重要性。1983年初,他视察江苏、浙江、上海等地后说:“搞经济协作区,这个路子是很对的。”他还举解放战争时期二野和三野协同作战的例子,指出协同可以增加好几倍的力量,“经济协作也是这个道理。经济协作有许多思想问题要统一,但现在要开步走”〔13〕。可以说,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一样需要执政生态系统在演化中发挥协同效应,这是系统走向有序时空结构的内部作用力。
在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演化进程中,可以用一组序参量来衡量系统的宏观有序程度,它们应该是可以统计、可以计量的,譬如GDP总量、人均GDP、党员总数、党组织总数、行政事业费开支占政府预算支出的比例、失业率、基尼系数、群体性事件数量、居民参选率等具有指标意义的控制变量。对执政党而言,协同性的目标和任务就是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指出的:要坚持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坚持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核心作用,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增强党的创造力、凝聚力、战斗力,提高党的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水平。这里的协同是调动起党员因子、干部因子、复合因子和广大人民群众、港澳同胞、台湾同胞、海外侨胞的协同,是调动起各参政党和无党派人士发展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的协同。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改革开放进程而言,协同性要求就是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体学习时指出的:“改革开放是一个系统工程,必须坚持全面改革,在各项改革协同配合中推进。改革开放是一场深刻而全面的社会变革,每一项改革都会对其他改革产生重要影响,每一项改革又都需要其他改革协同配合。要更加注重各项改革的相互促进、良性互动,整体推进,重点突破,形成推进改革开放的强大合力。”〔6〕这里的改革不仅是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体制的改革,也包括党自身的改革,党的组织方式、活动方式、领导方式、执政方式都要适应环境的变化,党内民主、党内监督、党的各项建设都要改革创新,都需要党内各级组织大力协同配合形成强大合力。
三、合目的性
所谓合目的性,指的是生态系统通过各子系统间的相互作用,以及各子系统对环境变化的相互调整,保持或增加有序整体中的负熵因素,从而达到系统适应环境这一目标。生物学家将自然生态系统中物种参与实现具有不变性内容的世代传递这一根本性计划的所有结构、行为和活动,都称为“目的性”〔14〕。这意味着,生命通过组织化来利用物质,而这种组织化即有序性,就导致了合目的性功能。生命体中承担组织协调功能的是酶、激素等化学物质,它们执行某种特定的“计划程序”,使得生物的大批分子协同动作,成千上万化学反应有组织地进行。这种化学反应具有反馈作用,尤其是负反馈带有目的性行为的色彩,具有精确的定向作用。譬如,生物节律或生物钟就是生命系统有序性的反应,是非线性相互作用的结果。正是由于节律时间组织结构的严密性,才促进了地球上生命的演化。那些不能将自己的生存功能在时间上加以协调的机体,是不可能存在而是注定要消亡的。生物所以有生物钟,是因为机体的各种组织中激素的分泌具有时间节律,并且它们各具特有的位相,因此就使种群行为达到同步协调,这是生物调节内环境适应外环境的自组织机制和合目的性机制。社会生态系统是一个由人类主导的、无数子系统组成的复杂巨系统,是按照一定的社会生态目标运动的多因素综合作用的动态整体。人或代表人的组织、团体、政党、利益集团可以随时调整社会生态系统的发展目标,具有很强的主观性、能动性、目的性。社会生态系统演化的有序性要求系统遵循合目的性的演化规律才可能实现稳定有序、可持续的发展。
从合目的性的角度观察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的演化,可以发现党从成立之日起,“实现共产主义”这个长远目标或最终目标都没有发生改变,但阶段目标、阶段任务是随着环境和时代条件变化的,目的是推动执政生态系统朝着更有利于有序演化的方向发展,系统的结构、功能、运动方向、运动速度、运动能量、运动形式都要符合系统阶段目标的要求。党的二大规定了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规定了民主主义革命的性质、阶段和方向。党的三大确立了国共合作的方针,决定采取共产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的形式实行“党内合作”,目的是改组改造国民党,使国民党既有的威望、经验、资源、组织基础向着反帝反封建的道路前进,也使共产党走出比较狭小的圈子,共同推动革命高潮的到来。日本的侵略和红军长征的结束,使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任务摆到全党的面前。“西安事变”成为时局转换的枢纽,第二次国共合作是在面临民族危亡的背景下形成的,是共产党与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党外合作,而且主要是军事上的合作,政治上、文化上、经济上的合作居于从属地位。系统的适应性和合目的性调整,如接受国民政府的领导、红军改编、陕甘宁边区成立、在国统区设立办事机构等,都是为了抗日这个总目标。但党的性质、宗旨、纲领要求我们必须坚持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原则,保持共产党在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的独立性,必须坚持党对八路军、新四军和其他人民军队的绝对领导,力争中国共产党对抗日战争的领导权。这样的原则、活动方式、组织形式、结构特征一方面是抗战的需要,另一方面是防止国民党反共、搞磨擦的需要。周恩来在党的七大上发言时就讲,尽管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但蒋介石内战之心并没有死”〔4〕。西方学者认为:“为了避免让国民党抓住口实,共产党决不扩大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最高指挥系统的权限,但却赋予团、营、连级等下层组织以较大的权限。这些较小的单位承担着实际的作战活动。八路军极少将整师投入作战,团级单位的作战也不多见”〔8〕。这是适应敌强我弱,发挥八路军、新四军擅长游击战、运动战的编制模式和作战模式。此外,还有党领导的地方军和民兵参与游击战争。大部分地方军也是正规部队,但不同于野战部队的是,他们只在自己的特定地区内活动。在抗日战争的最后几年,大批地方军改变番号充实到正规野战部队中去。可以说,将大部队化整为零,以小部队为核心进行作战,开展征兵活动、政治工作和根据地建设,这些原则符合敌后抗战的实际,使党领导的军队和根据地度过了国民党反共摩擦和日军强化治安运动的最艰难时期。“每一次小规模作战都经过周密策划,即利用地方提供的情报,捕捉突袭的时机,这样就可以在弹药耗尽和敌人增援来到之前打了就跑。为获取武器、辎重并有效杀伤敌人,他们常常伏击小股日伪巡逻部队”〔8〕。党的原则、决议、命令、情报等信息要素就是承担组织协调功能的系统催化酶和激素,他们执行某种特定的“计划程序”,有组织、有目的地进行小规模战斗,“以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这是“持久战”赋予系统的合目的性演化特征。第二次国共合作并没有改变党的最高纲领,只是实现新民主主义革命纲领的一个阶段,独立自主原则和全面抗战路线让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生态系统的演化具有很强的合目的性和有序性。
新中国成立后,经济的恢复和社会秩序的重建、第一个五年计划和社会主义改造都是按照既定目标向着建立社会主义制度演进的。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系统激发出内部子系统之间强大的非线性相互作用,产生出巨大的相干效应和耦合效应,以系统的合目的性为目标形成远超过系统回归作用的巨涨落,让系统在演化分支点发生突变过渡到社会主义所有制,整个过程总体是和平有序过渡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国进入改革开放、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期。系统提出了新的合目的性任务,调整了社会生态系统的发展目标,事实上开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体系、制度三位一体建设的伟大实践。社会生态学认为,一个最优化的社会生态系统必须是按照一定的生态目标稳定有序运动的发展系统。党的十八大强调,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总任务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一目标任务是党在各个历史阶段任务的传承、延续和发展,与党的最高纲领相契合,说明系统的合目的性功能具有精确的定向作用。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坚持把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作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这需要全党增强政治定力、战略定力、前进定力,处理好改革、发展、稳定、活力、有序的关系。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讲:“要处理好活力和有序的关系,社会发展需要充满活力,但这种活力又必须是有序活动的。死水一潭不行,暗流汹涌也不行。”〔6〕
注释:
①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发展阶段,系统内部各元素、各子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有差异:白区工作和地下工作主要体现为线性联系;红军时期和抗战时期由于各根据地被敌人分割封锁,它们之间的联系也体现为线性联系,但根据地内部却存在复杂的非线性联系;新中国成立后,党在全国范围内执政,系统的内部联系是非线性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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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艳艳)
Key words: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CPC); ruling ecological system; nonlinear interaction; self-organization; coordination; purposiveness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4474(2016)01-0115-06
中图分类号:D25
作者简介:车辚(1969-),男,云南昆明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政治学、经济技术史研究。E-mail:chelin2004@sina.com。
基金项目:2014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西部项目“中国共产党执政生态研究”(14XDJ011)
收稿日期:2015-0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