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金针藏在写作过程中

2016-02-14 10:24湖南黄奇文潘久泰
作文教学研究 2016年2期
关键词:鲁迅文章过程

湖南 黄奇文 潘久泰



写作金针藏在写作过程中

湖南黄奇文潘久泰

写作实在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和诀窍,要有也完全潜藏在写作过程中。全程参与写作过程,不厌其烦地苦写、硬写,反复推敲、修改,直到自己满意、他人认可才定稿、投寄。时日久了,只要想写,自然能够写出绝妙文章。

每篇文章都是一个故事,每个故事都会告诉你文章是怎么写成的。学生会写文章,绝对不是老师教的,而是自己学的。老师出个题目,指导学生应该怎么怎么写,其实,老师是写不出的,我敢说,绝对写不出好文章。如果写得出的话,自己为何不先写一篇去发表呢?那本是名利双收的事。我以为,老师能教给学生的只是最一般的写作常识,学生通过阅读完全可以积累并学到;只是老师教的要略微全面、系统、完整一些而已。老师只能评点、批改学生的文章,告诉他们文章“不应该那么写”,而当学生问及老师“到底要怎样写”呢?老师大抵只能无奈地说,“拿起笔,从左至右写”。心有余而力不足,老师也确实写不出啊!因为仅熟悉写作知识和技巧,甚至背得滚瓜烂熟,也还是写不出文章来的。

鲁迅先生曾经在《不应该那么写》一文中告诫凡是有志于创作的青年,不要相信那些专掏青年腰包的“小说作法”“小说法程”之类的话。他说:“从‘小说作法’学出来的作者,我们至今还没有听到过。有些青年是设法去问已经出名的作者,那些答案,还很少见有什么发表,但结果是不难推想而知的:不得要领。这也难怪,因为创作是并没有什么秘诀,能够交头接耳,一句话就传授给别一个的,倘不然,只要有这秘诀,就真可以登广告,收学费,开一个三天包成文豪学校了。以中国之大,或者也许会有罢,但是,这其实是骗子。”他认为最为切实的方法就是“多看大作家的作品”。“凡是已有定评的大作家,他的作品,全部就说明着‘应该怎样写’。只是读者很不容易看出,也就不能领悟。因为在学习者一方面,是必须知道了‘不应该那么写’,这才会明白原来‘应该这么写’的。”他还进一步强调:“应该这么写,必须从大作家们的完成了的作品去领会。那么,不应该那么写这一面,恐怕最好是从那同一作品的未定稿本去学习了。在这里,简直好像艺术家在对我们用实物教授。恰如他指着每一行,直接对我们这样说——‘你看——哪,这是应该删去的。这要缩短,这要改作,因为不自然了。在这里,还得加些渲染,使形象更加显豁些。’这确是极有益处的学习法,而我们中国却偏偏缺少这样的教材。近几年来,石印的手稿是有一些了,但大抵是学者的著述或日记。也许是因为向来崇尚‘一挥而就’,‘文不加点’的缘故罢,又大抵是全本干干净净,看不出苦心删改的痕迹来。取材于外国呢,则即使精通文字,也无法搜罗名作的初版以至改定版的各种本子的。”

那么,创作究竟要怎样才会好呢?鲁迅在《答北斗杂志社问》时指出:“一、留心各样的事情,多看看,不看到一点就写。二、写不出的时候不硬写。三、模特儿不用一个一定的人,看得多了,凑合起来的。四、写完后至少看两遍,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可惜。宁可将作小说的材料缩成速写,决不将速写材料拉成小说。五、看外国的短篇小说,几乎全是东欧以及北欧作品,也看日本作品。六、不生造除自己之外,谁也不懂的形容词之类。七、不相信《小说作法》之类的话……”鲁迅还谦虚地说自己“虽然做过二十来篇短篇小说,但一向没有‘宿见’,……不过高情难却,所以只得将自己所经验的琐事写一点”。除第五条是个人经验之外,其他各条可以说都是写作必须遵循的玉律。

尽管鲁迅先生所谈都是文学创作,严格地说,是小说创作的经验,但是对“写作”还是普遍适用的,无论写小说,还是散文,或者诗歌,哪怕作一副十几个字的对联也都管用。综观鲁迅的写作经验,有两点必须强调:一是阅读名作,向名家学习;二是勤奋写作,亲历写作过程。简言之,就是两个字:“读”和“写”。读和写是相辅相成,互相促进的。如果只将阅读作为一种享受、一种消遣,那么,就会懒得动笔,久而久之就不会写作了;如果将阅读当作写作的前提,认为阅读是为了更好地写作,那么,就会越写越好。第二点常常被人有意无意地忽视,因为写作毕竟是一件非常辛苦,甚至是痛苦的事,非有超强耐得寂寞、坚守孤单的能力不可。人有一种天然的惰性,很难克服,“好逸恶劳亦犹夫人之情也”(黄宗羲《原君》),世间有几人愿意去承受写作之苦呢?写作像种地、打工一样辛苦,甚至更辛苦。一篇文章、一本书,从搜集素材、积累资料、计划酝酿、构思立意、起草属文,到推敲修改,到最后完成定稿,必须经历一个艰苦,甚至是痛苦的,处心积虑、冥思苦想、搜索枯肠的过程。鲁迅主张学习写作,多读名家的作品,最好是手稿,名作的初版以至改定版的各种本子,是在强调,文章写出草稿之后,再仔细修改直到最后定稿“过程”的重要。而且,有志于写作者要长期坚持勤奋写作,才能成功,那更是难上加难的事。季羡林先生(1911—2009)6岁入私塾,读《百家姓》《千字文》《四书》识字;12岁读中学,读《左传》《战国策》《史记》等,课余学英语、德语、俄语等;十六七岁开始写作,一辈子写了上千万字的作品,90多岁还信心满满地向世人宣布“我不能封笔”。在视力差到不能分辨放大数倍的字迹笔画,手不能把握运笔走向的情况下,拒绝口述,仍然坚持自己写作。95岁高龄时,他在《封笔问题》(见《季羡林百年散文精华》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13年9月第1版)一文中说:“像我这样的老知识分子,差不多就是文不如司书生,武不如救火兵。手中可以耍的只有一支笔杆子。我舞文弄墨已有七十来年的历史了,但毕竟不能算多。我现在自认还有力量舞弄下去,我怎能放弃这个机会呢?我不能封笔。”像季老那样吃得写作苦的人,恐怕世上难寻第二个!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兴起一种“过程写作”教学理论和实践热潮。过程写作教学法将写作视为一个心理认知、思维创作和社会交互的动态循环过程,注重写作的全过程。“学生通过写作前、写作中和写作后的一系列协商、监督、互评等交互活动,提高交互能力和书面表达能力。过程写作教学法将写作分为若干环节,如信息搜集、制定计划、写作阶段、同伴评价和同伴编辑等,注重构思、写作、修改和定稿等所有写作环节。在这一过程中,教师负责组织、协调和指导学生将写作过程变成一种协作性的学习过程,使其理解和内化写作的每个步骤,从而掌握有效的写作技能,而不再以学生是否能交上一篇按规定写好的作文为教学目的。”(倪岗.杜少凡《注重过程 强化修改》,见《中学语文教学》2010年12期)。南京十三中著名特级、教授级高级教师曹勇军和美国佛罗里达大学教授,2015年在《语文学习》开辟“中美写作教学对话”专栏,就中美基础教育写作教学中一系列热点难点问题展开对话和讨论。一共刊登了11篇对话,其中第9、11期上的《写作课堂里的计划、过程和激情》《美国写作教学名家及其代表作》两篇介绍了“过程写作之父”唐纳德·莫里(Donald Murray 1924—2006)和唐纳德·格雷夫斯(Donald Graves 1930—2010)的建树和影响,还特别介绍并评析了美国模范教师凯利(Kelly),以及公认的美国中学一线名师凯特(Kate)、南希·爱特维尔(Nancie Atwell)、琳达·瑞夫(Linda Rief)的实践和成就,他们的勇敢探索和执着追求值得钦佩,他们的宝贵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傅丹灵和曹勇军在《寻找写作教学专业成长的心灵种子》的对话中,讨论了会不会写的问题,曹老师说,“会写”的人要符合三个基本条件:“第一,应该是有写作的意识和习惯,愿意用写作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第二,具备一整套写作策略,了解真实写作的规律:也许开始我写得并不好,但我知道文章是一步一步由不好到好磨出来的,我没有畏惧感。第三,应该经常写,而且有写作的自信:我不断挣扎,不断修改,不断学习,相信自己能写好。”(见《语文学习》2015年第10期)这是写作学习步入正途最为通俗易懂的箴言。

深受“鸳鸯绣出从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五灯会元·芙蓉楷禅师法嗣》)的传统保守思想影响,我们有许多从事写作教学的教师不愿在学生面前“露丑”,只愿将自己写得好的文章给学生看,缺少将草稿、将写作过程展示给学生的勇气。这除了使写作神秘化、让人钦羡之外,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写作能力确实不是老师教会的,而是自己学会的。当然,也有不少教师实在无“丑”可露,因为他们自打走上讲台之后就很少,或再不写作;甚至有少数教师懒到连教学计划、工作总结、述职报告都要抄袭、请人代写交差的地步。有时竟然还站在讲台上大言不惭地指导学生,文章应当如何写,这哪里还有“为师”“为范”的尊严和信度可言。如果我们能将自己写的不管发表与否的文章,以及学生写的好丑的习作拿来,读一读、议一议、评一评,找出优劣得失,以故事的形式叙说每篇文章的“写作过程”,尽量还原写作前、中、后各个环节都做了什么、是怎么做的,算作“露丑”,也就是说传授写作“金针”。简言之,就是大胆克服各种阻力与干扰,借鉴、实施“过程写作”教学法,那么,广大学生、读者或许能从中得到某些许启发、感悟,学到方法和技巧,也许能够帮助立志写作者有效提高写作能力。

作者单位:(湖南省双峰县第一中学) (作者单位:湖南省冷水江师范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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