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
后藤朝太郎笔下的泰山风情
杨阳
(山东农业大学外语学院,山东泰安271018)
作为日本昭和时期著名的“中国通”,后藤朝太郎的代表作《中国的体臭》《中国的文物》等中的泰山记录,是了解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泰山社会文化和国民生活的重要资料。后藤主要从三方面描写了泰山风情,即:非凡的政治地位、丰富的泰山石刻和乐天的泰山民众。
后藤朝太郎;泰山;政治地位;泰山石刻;泰山民众
后藤朝太郎是日本昭和时期汉学的第一人,被称为“中国通”。他曾屡次深入中国,亲身体验中国的社会文化。其代表作中描写泰山风情的部分,值得我们细细品读研究。
后藤朝太郎1881年出生在日本爱媛县,1912年东京大学研究生毕业后,作为研究古代汉语音韵文字的语言学家开始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但是随后其研究逐渐超越了语言学的范畴,他认为综合地研究汉字和古代汉语,必须全盘了解中国文化,正确理解中国文化的构成要素,即中国民众的现实生活。于是从1912年到1945年的三十余年间,他不辞劳苦,曾经五十多次乘船来中国旅行。结合在华旅行的经历,他一生共撰写了一百多部关于中国的著作,类型包含杂文、游记、散文等,内容主要是中国的社会文化和国民性格等。作为一个兼具学术研究型和趣味型的中国通,其作品至今仍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
后藤代表作《中国的体臭》是日文题目《支那の体臭》的直译。“体臭”二字在日语中的意思是“人的特有风格或气质”,并无任何贬低之意,反而体现了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和作品独特的着眼点。该书1933年9月由日本的汎文社出版,内容由十四章组成,记述了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华民国民众的社会现象和风俗习惯,如内房、旅途夜景、画舫、旅店、寺院、澡堂、鸦片室、吸烟管、折扇和斗蟋蟀、古镜、商店街、猎奇等等。书中栩栩如生的普通民众形象令读者印象深刻:如家庭中强势的妻子、气派地迎娶媳妇的地主家、嫁给马来西亚富商过着奢华生活的年轻女子、长于贸易的精明商人、视鸦片为长寿妙药在大烟馆里醉生梦死的烟鬼、嗑着瓜子和客人交谈的热情豪爽的浙江尼姑、在寺庙中煮饭的僧人等。整部作品犹如一幅民国社会的长幅画卷,娓娓道来,处处洋溢着民国时期特有的生活气息和中国民众鲜明的性格特点。另一代表作《中国的文物》,1918年由日本课外教育丛书刊行会出版。虽名为《中国的文物》,实是借助中国的文物来叙述中国古往今来的民众生活和社会文化。内容共十二章,既评价了中国人的国民性,如中国人的性情、处世观、乐天生活、理财之道等,又详细记述了中国的文化,如文字、书法、货币、装饰用具、北京紫禁城内的武英殿、山东文物和泰山文物等。
纵观后藤一系列中国游记,可以发现其观察中国的两个重要角度,即文化和国民性。
描写中国文化,是因为后藤认为日本人对邻国中国知之甚少。《中国的文物》序中,后藤这样描述自己的写作目的:“西方人均认为,日本人非常了解同为东洋的中国的文物。确实从历史上地理上讲,日本人应该如此。但事实上,令人意外的是,日本人完全不了解中国。中国人的语言自不用说,中国人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日本人也完全不知。”[1]
对中国国民性的着力刻画则与当时日本的对华态度有关。明治维新后,日本逐渐迈入了帝国主义国家的行列。特别是经过了中日甲午战争、日俄战争之后,由于中国战败并沦为帝国主义列强的殖民地,日本人的对华观也悄然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带着战争胜利的余威,冷眼看待中国、蔑视中国人,甚至在军国主义思想的猖獗泛滥下,对中国采取敌对态度,妄想着侵略中国、征服中国。后藤所处的年代,正值中日关系潮起潮落,日本军国主义日渐抬头的时刻。在全面辱华的漩涡中,后藤认为日本人傲慢冷淡、敌视中国的态度定会为日本带来灾难,日本人必须舍弃这种态度,学习优秀的中国人的气质性情:“日本人的弱点缺点恰是中国人的优点长处,……为了拯救日本、为了将来国民的幸福,真心希望国民能向中国人学习。”[1]
因此后藤立志通过著书立作,宣传中国的文化和国民性,希望成为日本人了解中国的向导和桥梁。他曾说道:“日本人轻视中国的原因在于不理解中国的风俗人情和兴趣爱好。充分了解了中国的风俗人情之后,自然会对中国产生兴趣。从这个意义出发,我期待这些饮食、风俗和趣味的作品能成为中日理解之间的缓和剂。”[2]据说他的文章在当时的日本有广泛的读者层。正如后藤所愿,他的作品成为日本民众了解中国的一扇窗口,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日本民众的中国观。日本著名学者竹内好曾经这样高度评价后藤:“他的中国观,即使在今天,也许都可以代表着大部分日本人中国观的平均值。”[3]
当然后藤的作品也有自己的缺点。有日本学者认为后藤的中国游记是一种肤浅的“漫游记”,只不过是一些浅显认知的累加,缺乏学术性和客观性。而且后藤的作品中经常充斥着一种“猎奇”心理。在多达上百本的中国作品中,有较多篇幅涉及到鸦片、艳情等的奇闻异事的描写。这种猎奇心理,或许是缘于当时的日本国情。“大正末年的日本,刚刚经历了损伤惨重的关东大地震,而且由于经济危机,国内经济陷入不景气的泥潭。为了缓解日本民众这种压抑的氛围,很多人将目光投向了一些猎奇的、色情的奇闻异事。或许后藤为了迎合当时的日本读者,将中国的一些奇闻异事写在了书中。”[4]这种偏颇的异文化的介绍,在一定程度上也阻碍了日本人对中国的正确理解。
后藤朝太郎对泰山描述主要集中在《中国的体臭》与《中国的文物》两书中。《中国的体臭》第五章“寺院的风趣”专述泰山闻见,下分两节,第一节题为“深山中的人情味”,第二节题为“热情接待登山者的尼姑”。《中国的文物》专用一章的篇幅详细记述泰山的文物,可见后藤对泰山的重视。
(一)泰山的政治地位
在后藤眼中,泰山以旭日东升为首的景观,庄严而神圣,令人印象深刻。书中特别描绘了泰山壮观的日出胜景。在东方未明时分,泰山极顶道院中的杨世珍道士带其穿过了写有“浴日养云”四个大字的房间,眺望东海的旭日。书中写道:“遥望东海,天空由鱼肚白渐渐转为淡黄色、淡粉色,直至旭日从缭绕的红云中喷薄而出。置身于天地间眺望东海,庄严肃穆之情油然而生。来到日观峰,偶遇一只身长四五尺(日本的长度单位,一尺大约为30.3厘米,笔者按)的大鹫带着小鹫,立于岩石之上。在天下灵山之绝顶,和两只鹫如此近距离相遇,真可谓奇遇。”[5]
然而,泰山之所以被奉为五岳之尊,其原因固然离不开雄伟宏大的景观,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泰山历来是帝王们的朝拜之山,具有非凡的政治地位。
首先值得揭出的是所记蒋介石登岱佚事。民国十八年(1929年)7月5日,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偕夫人宋美龄由北平南归至泰安,次日登泰山游览。后藤书中便记录了相关佚事:“山东泰山绝顶有一座道院,其中有一位名为杨世珍的道士。泰山的海拔虽不甚高,仅有三千八百米,但是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上赫赫有名,历代泰山都被置于非常重要的政治地位。杨世珍向我兴致勃勃地讲述他和蒋介石的一段交往。蒋在北伐时曾留宿在绝顶玉皇顶的道房中,并和杨世珍整宿畅谈人生之道。据说我落脚的房间正是蒋曾经留宿之处。房间墙上依然悬挂着署名‘蒋介石’的照片,但蒋之字体不算美观。据说所有谋求统一天下的政治家,都像蒋介石一样,在泰山绝顶留宿并瞻仰旭日东升。”[5]所言照片系指蒋介石在云步桥与极顶石之摄影,所言题字则是指蒋介石所书泰山题词,当时记者王文彬《采访讲话·泰山一日游》云:“玉皇顶内东屋内,悬有蒋介石氏十八年游山留影两帧:一系与宋美龄女士在红桥上摄,一系与诸随员摄。并亲笔书一中堂,悬挂壁间,题曰‘泰山永固,民国长安’。”(169页)蒋留宿道房亦确有其事,据《蒋介石日记》云:“玉皇顶东南一间余屋,阴凉可人。余与三妹(宋美龄)熟睡二时余,几不知有人间事矣。”[6]按蒋介石所宿止之所,乃玉皇顶之浴日养云轩。至于“和杨世珍整宿畅谈”,则显是杨道夸饰之词。后藤在文中首先借蒋登岱轶事,显示了泰山在中国非凡的政治意义。
其次,泰山重要政治地位的另外一个体现就是泰山山路之完善。“傲徕峰的情况暂且不知,仅就泰山山路而言,因泰山全体都是花岗岩质,所以道路极为坚固。至极顶的五里(日本里)山路大约两间至三间宽(间为日本长度单位,一间大约1.818米),坡路也全部是石阶,石阶的数量自山脚至山顶,据说有四万八千级。暂不说数字是否准确,直达海拔五千尺(日本尺)高山极顶的石阶,在东亚乃至世界都极为罕见。岱岳开路历史已长达两千年以上,今日所见之石阶绝非一两代人能够完成。泰山的历史,就如同中国历史,古老而悠久。日本名山的山路可分为新道和旧道,但泰山并无此区分。或许自古以来,历朝登山者都是沿着这条山路攀登的吧。这一点也可从印有山路一角的图片中想象得到。然而更让我感觉惊讶的是,或许是岩质的缘故,泰山山路非常完善。中国道路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大都不加以修缮,但唯独泰山山路,虽地势险恶,但几无破损之处。以云步桥为首的桥梁也牢固结实。溪谷边,以小石块、灰浆构筑的小堤坝也随处可见,完全没有崩塌之貌。所以道路之坚固可以说是岱岳之骄傲。或许历朝天子,企图借助岱岳的土木修理来收揽民心。在高耸入天的悬崖峭壁上大规模的刻字,建造宏伟的宫殿、庙宇、门楼,非天子之力无人能为。泰山山路之完善或许缘于此。”[1]
(二)泰山的石碑
后藤泰山之行的最大心愿是遍访泰山沿途所有石碑,仔细调查每处石碑的碑文、题、内容、年代、落款等。但天公不作美,愿望落空,甚为遗憾。
后藤感慨泰山石碑数量众多,遍访诸碑实为一件难事。“我本以为所谓摩崖碑仅指泰山极顶的玄宗皇帝的摩崖碑。事实上,除摩崖碑外,泰山石碑数量众多。乾隆帝万丈碑、珍珠瀑的河山元脉碑、经石峪的般若经,全部就地取材于泰山崖壁或溪底的石块。登岱途中,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碑文和题字。因碑文题字的字体很大,所以即使景点旁边没有文字介绍仍能一眼看到。可以说泰山的题号题名达到了不厌其烦的程度。”[1]
后藤认为,从书法角度看,在众多泰山石碑中,最出色的是吴大澂的“虎”字碑。后藤在泰山还收集了吴大澂“虎”字碑的拓本,并存放于东京帝国大学文科大学中国文学研究室以备将来之需。
就泰山的石刻,后藤从石质、文字等角度做了详细而独到的评价。首先,泰山众多的岩石是泰山石刻的巨大利用资源,泰山石刻几乎都是就地取材。“与普通的石碑不同,泰山石刻的碑面均是将自然的岩石打磨而成。虽自山脚至极顶也有些许例外,但总体来说都是就地取材。极顶舍身崖的雍正年间的石碑就是一个例外。在岩石丰富的泰山,比起工序繁琐的建碑,取材于自然不失为一上策。”[1]因为泰山石刻的就地取材的特点,所以也就有了经石峪这种水平放置在溪谷中的刻经。
其次,后藤从碑质角度评价了泰山石刻。在后藤眼中,比起济南千佛山一带和肥城、嘉祥县的黑色石头来,泰山石质虽硬度较高,但其色为白色,所以并不适合做碑材。“正如乾隆帝的万丈碑,其位置、文字均无可挑剔,但石色不当。所以如不借助望远镜之力,登岱者即使仰视,仍无法清楚辨认每个文字。而且,石碑距离道路较远,更增添了难度。根据其位置,像孔庙中随处可见的‘万世师表’‘斯文在兹’做法一样,用粗线条刻三字或四字的题字或更为适合。”[1]
后藤作为研究古代汉文字的专家,对泰山石碑上的文字有自己的独到见解。首先后藤认为泰山秦汉时期的古碑极少,而且大多不可信,原因在于后人可以借助书法技术临摹仿古。“泰山及其支脉中,秦汉至六朝的石碑极为罕见,仅有十三四面,而且现大多已遗失。所以如今在泰山无法找到很古老的石碑。秦汉时期的石碑,学术上可信的极少,大多为传说。这是因为所谓文字,通过书法技术,完全可以临摹仿古。书法家可以在千年之后模仿古代文字,而模仿的文字,再次历经千年以上的风霜,又陆续成为越来越多的第二、第三个无字碑或模糊不可读的石碑。这样一来,对远古文字的书体的真假就有很多疑问。古碑也未必全部为古碑。”[1]而且后藤认为文字的时代划分,虽需要一定的学术修养,但归根到底还是靠观赏者的直觉。“所谓属于同一书体的文字的时代差异,只不过是批判者从自我经验出发的一种综合的感觉的判断,即直觉涌现的判断。”[1]
所以后藤认为,石碑刻字的时代划分固然重要,泰山石碑数量之庞大的原因更值得思考。“中国人有时受天子的威力的影响,有时受到或道教或佛教或儒家的信仰的力量的驱使,自发地在庄严的泰山留下刻石。我的着眼点在于这个事实。从这个事实推测,自佛教传入中国以来,或者受到以前各种宗教的刺激,登东岳泰山成为古人的一大快事。《诗经》、《书经》及《水经注》中皆有记载。在泰山、新甫、徂徕山等处石刻比比皆是。在古代思想里,山川有一种伟大的魔力,统领着国民的思想。正如《书经》开篇之处,以及最近某一学者所说,越回溯到古代,人们对山川的信仰和看法越深切。所以中国人在登山俯瞰天下之时,抒发感慨,撰文吟诗,刻碑留字,或意在流传后世,或仅为一时消遣。这样看来,即使在遥远的古代,泰山各处也定有很多石刻。至少比我们今日所见要多。古代山路或许远不如后世,但中国人的乐趣大概在于乐此不疲地用文字填满山路。”[1]
(三)泰山的民众生活
后藤另一个兴趣点则落脚在深山之中的“人情味”上。在云霄之上的泰山中,寺庙道院林立,不仅有玉皇庙,还有碧霞元君庙、青帝庙。后藤在极顶俯瞰泰山时,偶然在山后一条蜿蜒小径的尽头,发现一座隐藏的小庙宇。令后藤惊讶的是,这座小庙宇,竟然是尼姑修行的尼姑庵(系后石坞青云庵)。“在远离人烟的仙境之中,在完全追求精神生活的秘境之中,不仅有和尚的道院,还有尼姑的修道院。这种深山之中的浓厚人情味令我深深感动”[5]。后藤解读这种人情味为中国民众的返璞归真和宁静淡泊。
后藤对后石坞青云庵尼姑只是遥观,而斗母宫尼姑其则作了近距离之接触。斗母宫在清代“艳迹久闻”,清末光绪时“幼尼皆妙婉秀丽,解文字,衣装如美少年。其室宇陈设,饮食供客,极其豪奢,故游客多乐而忘返。”(民国赵新儒《泰山小史注》)近人傅振伦《重游泰山记》中记叙:“庵主尝以女子之贫而美者,收容之。在清代,每招人止宿如勾栏(指妓院)”。这在当时的一些文学作品刘鹗《老残游记二集》、王韬《淞隐漫录》中均对此有生动的描绘。而后藤则以其亲闻亲见对当时斗母宫尼生活作了真实记录,与他人记述迥不相同。其云:“在距离泰山山脚一天门不远处还有一个叫做斗母宫的尼姑庵。尼姑庵位于山路右侧,是石头砌成的,很容易进入登山者的视线。许多登山者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在斗母宫的走廊歇脚,并在此接受尼姑们热情的茶水招待。负责茶水接待的是位和善可亲、气质非凡的尼姑。走廊中可见到多位尼姑的身影,她们清一色地带着头巾,身着灰色长袖衣衫。一看到三三两两的客人,她们就立刻到石阶处迎接。尼姑们操着和北京话迥异的、质朴的山东方言。或许是因为她们常年在道院殿堂中足不出户的缘故,这种方言有一种深山之中独有的神秘色彩。她们和客人亲切融洽地小声交谈,但她们的交谈并不涉及留宿客人等内容。在既有祠堂、殿堂、又有走廊和厨房的斗母宫中,我时而眺望古老苍劲的汉柏,时而抚摸路旁摩崖碑的石刻,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一两个时辰。旅途中,我曾屡次到访过这种略有些特别的尼姑庵,接受过尼姑的招待,喝热茶,吃点心,极为有趣,印象深刻。”[5]在后藤的印象中,这样的尼姑庵是亲切的、惬意的,令其流连忘返的。在赞美泰山尼姑的同时,后藤同时发现了中日两国民众在性情上的差异,在文中他尖锐地批评日本的尼姑“拘谨、老练、圆滑”。
登岱途中后藤乘坐的泰山轿“爬山虎”给后藤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特别称赞了泰山轿夫的高超技术。“要在泰安城中预先雇下山轿最为妥当。在文人墨客和当地人口中山轿又称爬山虎。其一步步攀登陡峻的山坡的样子,犹如猛虎出没于山间,故起名爬山虎。此泰山轿的特色是,框架底部不是木板,而是拉起的网,宛如吊床一般。不管坡路如何险峻,网一般不会接触地面,所以并无狭窄或不安之感。我从未见过构造如此简单却乘坐舒适的山轿。箱根和台洞也有山轿,构造相当复杂,但是乘坐感觉并不好。行进时轿夫的位置不是一前一后,而是左右并行。有时为了换肩膀,左右轿夫会变换位置。所以乘坐者和轿夫基本是三人平行前进,轿夫换肩膀时,乘客的朝向也随之改变,或左侧或右侧。这对于观赏山路两侧无数的摩崖碑来讲,是极为方便的。”[1]
后藤将泰安尼姑、泰山轿夫甚至是中国民众的热情好客、纯朴正直、踏实稳重的气质称为“乐天性”。“说起中国人,一般都过着乐天的生活。悠然自得,胸怀广阔,令人羡慕。”[7]这种态度和蔼、可爱天真的乐天性反映了中国的大国气质。后藤说:“不愧是大国,在尼姑庵里也能体会到这种柔和的感觉。”[5]
泰山贫苦民众的生活状态在后藤笔下也有生动的刻画。比如泰山的乞丐。“《泰山图》记录了大约二百余处泰山可看之景。其中有图有虚名者。然而其中遗漏了登岱者必定目睹之现象,即泰山众多的乞丐。山脚处路边房屋中的乞丐们一听到行人声音,就立刻现身来到路边。乞丐以妇人和孩子为主,她们提着提篮,站在自家门前,不断哀求行人:‘cash,cash,老爷老爷。’为了向洋人乞讨,她们甚至记住了英语。乞丐多集中在万仙楼附近,中天门和南天门这种地势险峻之处见不到她们的身影。”[1]
可以说,后藤在泰山的行程是丰富的,留宿绝顶道院,瞻仰旭日东升,遥望后石坞青云庵,近距离接触斗母宫尼姑、泰山轿夫,遍访泰山石碑。因而其作品中的泰山游记也是栩栩如生的。泰山日出的壮丽景观、蒋介石登岱轶事、完善坚固的泰山山路、朴实亲切的尼姑、会讲英语的乞丐、技巧高超的泰山轿夫、历史悠久的石碑等,共同构成了后藤笔下浓浓的泰山风情。后藤对泰安民众的国民性和对泰山的文物都是高度评价的,他如此用力地介绍泰山的各个方面,目的就在于向日本国民宣传中国,希望日本国民真正理解中国。正如《中国的文物》结尾处所说:“外国人中只有日本人能够理解如此历史悠久的中国文物。纵使今日孔孟之道被废弛,庸俗的道教思想等风靡天下,作为一个岛国,日本自建国以来就深受大陆文明的恩泽,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日本人必须努力理解中国文物的真相。我也深切希望小学教师们能将中国的情况明确地介绍给日本青少年们。”[1]
在日本当时一片辱华环境中,后藤的泰山之行和泰山游记均是极为珍贵的。从泰山研究角度而讲,后藤的泰山记录也丰富了泰山研究的史料,有助于我们了解民国时期泰山社会生活百态。
[1]后藤朝太郎.中国的文物[M].东京:科外教育丛书刊行会,1918:1、57、278-300.
[2]后藤朝太郎.有趣的中国风俗[M].大阪:大阪屋号书店,1923:2.
[3]刘家鑫.日本近代知识分子的中国观[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7:23、34.
[4]石川泰成.后藤朝太郎的中国学的构想[J].九州产业大学国际文化学部纪要,2001,(19).
[5]后藤朝太郎.中国的体臭[M].东京:汎文社,1933:144-149.
[6]周郢.《蒋介石日记》中的泰山秘辛.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3e6ba40100sb9y.html
[7]后藤朝太郎.哲人中国[M].东京:千仓书房,1930:323.
(责任编辑 梅焕钧)
Mount Tai Culture by Goto Asataro
YANG Yang
(Foreign Language School,Shan Do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Tai An,Shan Dong,271018)
As a famous China hand in Showa Era,Goto Asataro's book Body Odor of Chinese and Chinese cultural relics are important materials to know social life in the 20s-30s of the 20th century of Mount Tai.Goto mainly described Mount Tai from three aspects:political significance of Mount Tai,rich Mount Tai's stone inscription,the people's kindness.
Goto Asataro;Mount Tai;Political Significance;Mount Tai's Stone Inscription;Kindness
I3/076
A
1672-2590(2016)02-0034-05
2016-02-11
杨阳(1984-),女,山东泰安人,山东农业大学外语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