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草木疏》述略

刘伟红（哈尔滨师范大学图书馆，黑龙江哈尔滨150025）



《离骚草木疏》述略

刘伟红
（哈尔滨师范大学图书馆，黑龙江哈尔滨150025）

[摘要]宋吴仁杰所撰《离骚草木疏》4卷，目前流传下来的最早版本是宋刊本，而《四库全书》所载《离骚草木疏》的底本为宋旧抄，本馆所藏清抄本《离骚草木疏》的底本为清鲍庭博校正过的知不足斋本。从本馆所藏《离骚草木疏》的概况谈起，进而整理出现存《离骚草疏疏》所有版本收藏情况，最后举例说明各种版本出现的错误。

[关键词]离骚草木疏吴仁杰版本

[分类号]G256.2

1　《离骚草木疏》与抱经楼

《离骚草木疏》4卷，两册，宋吴仁杰撰，清抄本，哈尔滨师范大学图书馆藏。是书开本19.8×27.2cm，9行21字，无边栏，无行格。淡黄色皮纸，楷书书写，字体硬朗大方，品相极佳。目录页钤有“抱经楼藏善本”“亚东沈氏抱经楼鉴赏图书印”两枚印章。

《离骚草木疏》在沈德寿的《抱经楼藏书志》里著录为4卷、抄本，而本馆藏抄本《离骚草木疏》4卷的目录页上就有两枚清晰的印章“抱经楼藏善本”白长方印、“亚东沈氏抱经楼鉴赏图书印”朱长印，在首卷卷端也钤有“抱经楼藏善本”印章一枚。沈德寿的藏书印不少，“抱经楼藏善本”“亚东沈氏抱经楼鉴赏图书印”就是其中的两枚，经过鉴定，无论是规格、字体、篆刻的精细程度，可以确认是书所钤的两枚印章确实是沈德寿的藏书印。由此可以推断出，本馆所藏《离骚草木疏》是由清末藏书家沈德寿的抱经楼散佚出来的。

吴仁杰，字斗南，別号蠹隐居士，本崐山人。其称河南者，举郡望而然。康熙《昆山县志》记载：吴仁杰“有俊才，博洽经史，讲学朱子之门。登淳熙五年进士第，历罗田县令、国子学录”。诗文曾鸣于一时，且敏而好古，长于稽考。所著《古周易》12卷、《两汉刊误补遗》10卷、《周易图说》两卷、《离骚草木疏》4卷等，皆曾流行于世。

沈德寿，字长龄，号药庵，别号窳民，世为慈溪北乡师桥人。关于他的生卒年，查阅吴晗《江浙藏书家史略》《中国目录学家辞典》、顾志兴《浙江藏书家藏书楼》、中华书局影印沈德寿《抱经楼藏书志》所写的书前说明等资料都没有详细记载。祖辈皆从商，尤以药业闻名。沈德寿19岁起为师习文。他对藏书发生兴趣，是清光绪十年（1884）赴湖州访陆心源，参观了陆心源皕宋楼之后。陆心源的皕宋楼专藏宋元珍本，遐迩闻名，人皆羡之，沈德寿大开眼界，“心窃慕之”。50岁的陆心源见沈德寿年轻好学，为人儒雅，乃牵手登楼，“悉发其所藏之书”，并告诉他收藏图书之法。于是“寻归里，遍搜书肆兼采旧藏书家，遇有不成卷帙及亡其版者，出资精抄……不遑他事，而惟书是求”。没几年，就积书5万卷，所藏多抄本，于是在沈师桥故里筑造了藏书楼——抱经楼。

皕宋楼藏书在陆心源死后13年（1907）被他在上海经商的儿子秘密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日本岩崎氏静嘉堂文库，受国人指责。而抱经楼藏书在沈德寿死后数十年——抗日战争之前，亦已开始散佚，所幸未流到海外，现大部分被中国国家图书馆收藏。

说到抱经楼，那不得不提卢址。卢址，清朝中期大藏书家。他的藏书楼也叫抱经楼。他博学嗜古，工于诗词，藏书是他的一大嗜好。每当遇到古籍善本，卢址均不惜重金购买收藏之。他的藏书楼藏有很多诸如叶氏箓竹堂、丰氏万卷堂、毛氏汲古阁、祁氏澹生堂、汪氏古香楼等名家名馆的旧藏。卢址的藏书严格遵守天一阁的范例，卢址的藏书楼在建筑格局上也刻意模仿了天一阁。乾隆三十八年朝廷开四库馆征集图书，他家就进呈了20余种。卢址抱经楼藏书延续到民国初年逐渐流散，其中大部分被嘉业堂的刘承干及清末目录学家、藏书家、图书馆学家孙毓修收藏。

2　现存《离骚草木疏》的几种版本

2012年7月由中华书局、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古籍总目》集部第一册收录的《离骚草木疏》有以下几种版本及收藏单位：

宋庆元六年罗田县庠刻本（国图）；明刻本（国图）；明抄本（国图）；龙威秘书本（乾隆刻）；四库全书本（乾隆写）；知不足斋本（乾隆道光刻、民国影印）；艺苑捃华本（同治刻）；反约篇本（同治抄）福建师大；榕园丛书本（同治刻、民国印）；崇文书局彚刻书本（光绪刻）；

清方甘白抄本（国图）；清抄本（国图）北大。本馆所藏清抄本未被收录，1986中华书局据北京图书馆藏南宋刻本原本影印本也未被收录。

本馆所藏抄本《离骚草木疏》的底本是乾隆四十五年（1780）《知不足斋丛书》本。因抄本中有“乾隆庚子季秋歙西长塘鲍氏知不足斋校正重雕”字样，还因所抄录的内容、版式、字数、行款等与《知不足斋丛书》本完全一致。而《知不足斋丛书》所刊《离骚草木疏》的底本是宋刊本，这在后记中鲍庭博有明确交代：

“刻斗南先生两汉刊误补遗既竣，姚江邵太史（晋涵）以宋彫离骚草木疏相示，復为校而刊之。考先生是书，成于庆元丁巳。”

据吴仁杰《离骚草木疏》跋记载：“……因按《尔雅》《神农》书所载，根茎花叶之相乱名，实之异同。悉本本元元，分别部居，次之於椠，会萃成书，区以别矣……庆元丁已四月三日通直郎行国子録河南吴仁杰书。”由此可得出是书吴仁杰成稿于宋庆元丁巳（1197）国子录任上。此跋后又有记录：“国子录吴先生以淹该之学、从政之暇训释诸书，警引后进，不为不多。比以《离骚草木疏》见属，刊于罗田县庠，吁远矣哉。庆元庚申中秋日河南方燦敬识。”说明此书刊于庆元庚申（1200）罗田县庠。

《四库全书》也收有《离骚草木疏》4卷。但所据底本为安徽巡抚采进的影宋旧钞，“此本为影宋旧钞，末有庆元庚申方灿跋。又有校正姓氏三行。盖仁杰官国子学录时，属灿刊於罗田者。旧版散佚，流传颇罕。写本仅存，亦可谓艺林之珍笈矣。”（《钦定四库全书<离骚草木疏>提要》）

《四库全书》本《离骚草木疏》是乾隆四十六年二月恭校（1781年），“旧版散佚，流传颇罕。写本仅存，亦可谓艺林之珍笈矣”。说明刊本极其罕见，四库只征集到了仅存的写本。而知不足斋本的《离骚草木疏》是乾隆庚子季秋歙西长塘鲍氏知不足斋校正重雕(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四库全书》与《知不足斋丛书》刊刻的时间很接近，而鲍庭博能得宋刊（“刻斗南先生两汉刊误补遗既竣，姚江邵太史（晋涵）以宋彫离骚草木疏相示，复为校而刊之”），真是幸运。

除了宋刊本、宋抄本、明抄本和明刻本，其他抄本和丛书所选的底本都是知不足斋本。

最早提及《离骚草木疏》一书的乃《梁书·刘杳传》，载为《楚辞草木疏》一卷，宋吴仁杰《离骚草木疏》跋提到，“昔刘杳为草木疏二巻，见于本传，其书今亡矣。杳疏凡王逸所集者皆在焉。而仁傑独取诸二十篇之文，故命曰《离骚草木疏》”。《隋书·经籍志》记载《离骚草木疏》两卷刘杳撰。《旧唐书·经籍志下》记载《离骚草木虫鱼疏》一卷刘杳撰。《新唐书艺文志》记载《离骚草木虫鱼疏》二卷刘杳撰。《宋史·艺文志》及鼂公武、陈振孙、马端临诸人所纂书目皆不载是书，惟明焦竑《国史经籍志》载有刘杳《离骚草木虫鱼疏》两巻，吳仁傑《离骚草木虫鱼疏》两巻。今观是书标题为草木疏，而书中亦不及虫鱼，焦竑所载只两卷，此为4卷，亦不相符。钱曽《读书敏求记》载“此书亦为草木疏四卷，其称草木虫鱼疏者，乃甬东屠本畯所撰”。然目前看到屠本畯所撰的乃为《离骚草木疏补》4卷，则可知焦竑、屠本畯所载皆未加考也。

《四库全书》所选《离骚草木疏》的底本为宋旧钞，是安徽巡抚采进本。有鲍庭博跋的《离骚草木疏》应该是知不足斋本，如进一步说它的底本应是宋刊本。然《四库大辞典》在《离骚草木疏》条下直接解说为“卷末有吴氏自跋，方灿跋，鲍廷博跋”，似乎不妥，应该把版本说清楚为好。

3　不同版本《离骚草木疏》存在的问题

所有版本的《离骚草木疏》书末结衔皆称“免解進士蕲州学正充罗田县县学讲书吴世杰校正”，实际上这里的吴世杰就是作者吴仁杰。原因有二：一是《四库全书·史部·目录类·经籍之属·钦定天禄琳琅书目》卷四第421页载“惟书末结衔称，免解進士蕲州学正充罗田县县学讲书吴仁杰校正。意仁杰是书既成刊行之日乃在罗田也”。二是李志忠先生曾在影印宋本《离骚草木疏》说明中提到：“县令一职，到宋代已只存其名了，事实上多以京朝官执行其职务，称为知某县事。吴仁杰身为国子学录，正是京朝官而知罗田县事。宋代各州、府、军、县都立有学校，称为州学、府学、军学、郡斋、郡庠、学官、学舍、县斋、县学、县庠。这些学校既是读书讲学培养士子之所，同时又最为崇尚文化。它们一有学田，具备资金，二有人才，可以精校细勘，所以也多从事刻书。”以上两点足以证明吴世杰即吴仁杰也。

经过校勘，知不足斋本的《离骚草木疏》错误比较少，毕竟经过鲍庭博再次校正并刊印。错误率比较高的是影印本和四库本，仅卷一影印本与四库本就出现了84处之多的错误，可见宋代刊刻的过程中校正不详以及四库馆臣在抄录《离骚草木疏》时也没有仔细校正。现举例说明。

卷一荪荃条下：“一名昌阳谓石上菖蒲”，影印本缺“阳”字。“三种图经所载”四库本错为“三种焉经所载”。芙蓉条下：“至秋表皮黑而沈水者”，影印本错为“至秋来皮黑而沈水者”。而四库本缺“至秋”二字。菊条下：“朱逊之之说”，四库本为“朱逊之”。芝条下：“芝皆仙草”，四库本影印本皆错为“芝皆似草”。芷芳条下：“读者乱之”，影印本为“续者乱之”。茝药条下：“按淮南书云”，四库本错为“按注南唐书云”。蘼芜条下：“苗似芹胡荽辈”，影印本错为“苗似芹胡妥辈”。“郭义恭云”，四库本和影印本皆错为“郭恭义云”。

卷二荼条下：“茗一名荼”，影印本错为“茗三名荼”。“经冬历春得夏乃成”，四库本错为“经冬历春夏乃得成”。“颜所云”，影印本错为“颜听云”。女萝条下：“李太白诗君为女萝草妾为菟丝花”，四库本错为“白居易诗君为女萝草妾为菟丝花”。箘条下：“杂申椒与箘桂”，影印本错为“杂中椒与箘桂”。“唐本去薰草不载”，四库错为“唐本云薰草不载”。紫花条下：“其细不及指”，四库本错为“其细而长指”。苽条下：“名菰首也”，四库本错为“名菰梁也”。“江东池泽”，四库本错为“江东地泽”。

四库本《离骚草木疏》后序中“而仁杰独取诸二十五篇之文故命曰离骚草木疏”错录为“而仁杰独取诸二十篇之文故命曰离骚草木疏”。

参考文献：

[1]吴仁杰.离骚草木疏，古逸丛书三编之二十九，中华书局据北京图书馆藏南宋刻本原本影印，1986年.

[2]文渊阁.四库全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3]吴仁杰.离骚草木疏（清抄本）[M].哈尔滨师范大学藏.

[4]吴仁杰.离骚草木疏（明抄本）[M].国家图书馆藏.

[5]四庫全書·史部·目錄類·經籍之屬·欽定天祿琳琅書目卷四，第421页.

[6]韦力.古书题跋丛刊[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9.

[7]四库大辞典[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1996.

[8]童银舫.沈德寿与抱经楼[N]，宁波晚报，2008-8-4（A24）.

刘伟红女，1969生。古籍部主任，研究馆员。

收稿日期：（2015-09-24；责编：张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