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露天电影

2016-02-11 01:11白雪
小品文选刊 2016年8期
关键词:放映员放映机生产队

白雪

我的故乡偏僻,小时候每次公社电影队到村里来,我与伙伴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大人们也很高兴。那时虽然没有现下这么便捷的通讯,但一传十、十传百,消息犹如长腿似的疯跑,在很短的时间里,周围村的人都家喻户晓了,也会赶来看电影。

电影放映一般在生产队的晒场,有时也在村部院子或是学校操场。前方撑开黑边儿的白色银幕,支摆箱型喇叭。我家笨重的八仙桌也派上了用场,早由身体好的汉子抬来,安置电影机,桌腿绑一根竹竿,挂上灯泡点亮。桌子两边看电影远近适中,一盘胶片看完,进行更换的间隙,还可看看放映员如何操作,这个位置会被早早抢占。人们自带板凳,高高低低,长短不一,团团围住放映机。

天色渐渐暗下来,银幕前人头攒动,劳作一天的人们按捺不住兴奋,说着笑着闹着,在沸沸扬扬的嘈杂声中,眼巴巴地等待电影播放。坐在最前面的是不带凳子的小毛孩,屁股下面是一只布鞋或半块砖头,未等坐定,“呼啦”一下散开,一圈一圈绕场追跑,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中间坐中老年人,旱烟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淡淡的烟草味慢慢飘散。后面是年轻人,男女各自分开站立,姑娘们长辫油黑发亮,笑脸明艳。小伙们穿戴整齐,精神利索。

放映员架好机器,调试镜头,一道亮光射向银幕,调皮的孩子在镜头前晃动身子、摆弄手臂,银幕上出现张牙舞爪的黑影。放映机滋滋地响起来,光芒四射的五星伴着进行曲闪现,“中国人民解放軍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字幕一经打出,大家顿时安静下来,电影开演了。

最早看的是《白毛女》和戏曲片《三滴血》,最喜欢《小兵张嘎》、《闪闪的红星》,朝鲜影片《卖花姑娘》剧情凄切哀婉,催人泪下。最过瘾的是《铁道游击队》、《上甘岭》、《地道战》、《地雷战》、《奇袭》、《渡江侦察记》这些战争片。电影给乡亲们带来了精彩的世界,丰富的情感,也伴我走过了快乐的童年时光。

那年夏天,电影队来了,可连续多天大雨不停,有部前南斯拉夫叫《桥》的片子勾起了人们的极大兴趣。生产队腾出大仓库,人们挤得水泄不通,放映出来的却是《红色的背篓》。几次到别的生产队和村子去,折腾大半夜,消息不实,白跑一趟。每每遇到类似情况,别的同学问起电影片名,都会异口同声说“南征北战的英雄”,可有人纠正说,又欣赏了一出“狗看白幕”,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有次深秋夜晚到牛谷村看电影,等到散场,发现浓雾弥漫,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几个小孩,跟着人流,在村子三转两绕,渐渐人影稀少,一片寂静,没有灯光,找不到回家的路,胆小的狗蛋呜呜地哭了。幸好过来一位老伯,送我们出村,踏上回家的路。

我们瞪着不敢眨的眼睛小跑起来,谁也不敢落在最后,直到我们村口,才长长地喘息。回家后发现浑身湿漉漉的,头发、眉毛、睫毛满是水珠。钻进被窝,神魂不安的情绪才渐渐消退。

很多时候,会发生意外。银幕、放映机准备妥当,突然一片漆黑,停电了。等到夜深,电依然不来,便悻悻散去。有时,一部电影当晚要在几个村里巡回放映,看完一盘胶片,下一盘要等好长时间。放映过程中,偶尔会有“烧片子”的故障,放映员急忙停机修理。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会瞬间浇灭人们的欢乐,大家为不能完整地看完电影而深深遗憾。

岁月流逝,时过境迁,电视、电脑开始粉墨登场,成为新宠,曾经风光无限的乡村电影逐渐淡出人们视线。我却时常想起童年的蓝天、绿草、细雨、暖阳,怀念泥土的芬芳、庄稼的隽永、乡村电影的朴实无华和诗意无限。

选自“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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