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边说说“家常话”

■文/董祖锋



田边说说“家常话”

■文/董祖锋

2012年我们在大规模推进新型农村养老保险时，农民的参保积极性不高，有的地方还要采取“搭车”的方式才能推进工作，参保率总是上不去。为了了解真实原因，湖北省恩施州社会保险管理局成立了4人调研工作组，深入该局的结对帮扶驻点村——宣恩县李家河乡干坝村开展走村入户调研工作。

第一天，每到一户农家，陪同的副乡长先介绍说“某某，这几位是州社保局的领导，到我们村来搞养老保险调研，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有什么你就尽管说”。我们局的一位科长也自我介绍说“我们是州里来的干部，专门调研你们新农保的参保情况，有什么诉求没有？”面对调研组一大帮人，被访农民几乎是清一色地回答“参加农民养老保险没有钱”“没有什么说的”，除此之外均以沉默来应对。一天下来，效果很不理想。

第二天我们换了种方式。不要乡里的干部陪同，只请村主任带路介绍村民家里的基本情况。走到农村党员老黄家时，他正在农田里搞玉米营养块移栽，村主任要他回家介绍情况，被我们拒绝了。我们调研组几个人直接来到田边，帮他干起活来：有的帮忙将已切好的营养块往撮箕里装，有的抬起撮箕就往地里送，只字不提农民参加养老保险的事。一边干活我一边回忆农村刚推广玉米营养块技术时农民不理解的一些情景，老黄也有同感。见他开始和我交谈，我随即也问了他一些问题，比如，现在一亩地要多少个营养块？折合下来一个营养块要花多少钱？一个强劳动力一天能移栽多少个营养块……这些数据在老黄的头脑中都是现成的，他一一给了我答案。

我本来就是从农村出来的，干农活还算是内行，加上舍得使劲，几行玉米营养块移栽下来，和老黄好像有了很多的共同语言。坐在田埂上，抽着我给他装的烟，老黄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没有丝毫顾虑地和我们讲起了心里话，对于农民不积极参加养老保险的现状，他归纳了5个方面原因。

一是缴费的周期太长，至少要缴满15年，短期难见到成效，谁敢保证这么长的时间政策不会改变呢？万一政策变了，现在缴的钱还能退得回来吗？退不回来的话不就白白损失了吗？

二是将来的养老金标准低，没有吸引力。以男性45岁年缴100元养老金为例，到领取养老金时，每月估计也就能领取不到100元，还没有现在的农村二类低保标准高。物价上涨得又快，倒不如现在花了还能解眼前的急需。特别是年轻人，现在打一天工就可以挣100多元，对好几十年后每月领取100多元确实不怎么向往。

三是政策宣传不到位，农民对新型农村养老保险政策不理解。对政策的解释基本上都是村干部在代劳，很多政策村干部也不清楚，基本上只能说出一个大概。农民到乡镇的人社服务中心去咨询，那里的工作人员也基本上是由原来乡镇七站八所改制后返聘的人员组成，他们对政策也是一知半解。况且人又少，仅仅应付柜面工作都忙不过来，也没有时间来详细解答。

四是担心基层干部工作不负责，把保费收了不上缴，挪用甚至于贪污了。虽说村干部收钱时出具了凭证，但保费是否缴到社保基金里去了，缴到什么时候，农民现在还无法查询。经常有报道说基层干部收了农民的养老保险费、新农合资金不及时上缴，造成该享受利益时无法享受，出现扯皮的情况，这样的例子出一个就影响一大片。

五是在农村配套服务网点少。4家国有银行原来在乡镇的分支机构，现在都撤了，农村信用社在村里的网点也都取消了。将来农民在领取养老金时说不定还要往县城里跑，每月领的那点钱，还不够来回车费。加上现在用卡又是趋势，农民又搞不来高科技，极为麻烦。

听他这么分析，我们也认为他讲的有道理，换了我在他们那个位置，也会有这样的顾虑。其实，这不正是我们调研所要知道的真相吗？在老黄这儿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调研就顺利多了。调研组以同样的方式征求到了好几户农户的意见，与老黄讲的观点大同小异。

返程路上，大家不由得感慨：想了解村民真实的想法，却不真心地对待村民，处处显得高人一等，不俯下身子，放下架子，村民们怎么会乐意和你讲真心话呢？这次调研能听到真心话，不正是和他们多说了些“家常话”，交心谈心缩短心理距离的结果吗？

这些年，面对不同层次的参保对象，自己都能较快地和他们找到共同话题拉近距离，尤其是在服务对象对我们工作有意见的时候，能较快地化解，换得他们对我们工作的理解和支持，这正如土家族谚语所说的“做什么锄头安什么把，到什么山上说什么话”。

作者单位：湖北省恩施州社会保险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