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陆军驻欧洲部队前景展望

杜秋生+李振东

2012年1月，美国国防部长帕内塔宣布，美国将减少部署在欧洲的旅战斗队数量。同时，美国政府也宣布了以其他方式增加美国在欧洲军事存在的系列计划，即在波兰建立航空分遣队;在罗马尼亚、波兰和土耳其部署导弹防御力量;将“宙斯盾”军舰部署到西班牙。这使人们不禁怀疑，美国在将防务重点转向亚太地区的同时是否将离开欧洲？欧洲人是否有必要的手段保卫自己？进而美国在欧洲前沿部署陆军部队是否有必要？

美国陆军驻欧洲部队变化情况

冷战结束后，美国陆续开始大幅度削减其在欧洲的军事存在。在1990年和1991年，美国陆军从欧洲常驻地部署到科威特和伊拉克“沙漠盾牌”行动和“沙漠风暴”行动的部队，随着战争的结束，直接返回美国本土。随着冷战结束，美国陆军在欧洲的存在急剧减少，从1988～1989年间的大约25万名官兵减少到2001年的大约5.5万名官兵。

美军十大司令部管辖范围

2001年，新成立的布什政府开始仔细地重新研究美国在欧洲和亚洲的海外军力态势。美国国防部及其新上任的部长拉姆斯菲尔德领导的全球综合态势与兵力部署研究，旨在评估美国前沿部署部队的规模、位置、类型和能力。全球综合态势与兵力部署研究源于《2001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这份报告是对美国国防作战理论和战略规划进行的定期评估，在冷战结束后由美国国会授权实施。《2001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承认“前沿存在”作为“美国对盟国和朋友承诺的意义最深远的符号之一”的重要性，但是也指出，西欧和东北亚的前沿部署部队集结“不足以应对新的战略环境”。因此，美国总统布什在2004年公布《全球综合态势与兵力部署研究报告》时，建议大幅度削减美国陆军驻欧洲作战部队。最终，同2005年的基地调整与关闭进程相结合，这份重新部署欧洲兵力的计划目标是使美国驻欧洲总兵力从两个师部和4个旅战斗队，减少到没有师部和仅有2个旅战斗队。该报告认为，美国海外的部队组成对于在危急时刻投置军事力量，确保美军进入重要地区和交通线，“加强美国的外交和对外政策”，展示美国对其朋友和盟友的安全承诺，以及向任何潜在挑战者展示美国阻止侵略的决心等仍然必要。在宣布该计划时，美国总统布什也指出：虽然美国还将在海外保持显著的军事存在，但是根据该计划，在未来10年，将把大约6万～7万名军人，及大约10万名家庭成员和文职雇员带回家。在2004年提出并在《2006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中重申的撤军向前推进缓慢，主要是因为部队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战时轮换。具体来说，这两场同时进行的战争产生的兵力作战需求，优先于将官兵及其家人撤回美国大陆的计划。美国从欧洲撤军进展缓慢的另一条原因是，斯塔夫里迪斯海军上将、克拉多克陆军上将和当时美国陆军驻欧洲部队高级指挥官麦基尔南上将，都反对快速地大幅度缩编，部分原因在于他们认为，这将对美国对北约的领导地位及美国在北约中的影响力产生负面影响。针对这些关注以及美国国内缺少返回部队所需的设施及宿舍，布什政府在2007年底决定推迟2个旅战斗队的返回时间。这些旅战斗队将在2012～2013年返回美国本土，而不是在2010～2011年间。这种延迟基本把有关美国驻欧洲部队的最终处置决定留给了下届政府。

美军驻欧地面部队进行联动

奥巴马政府通过《2010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解决了美国在欧洲的军事存在问题，最初宣布将在欧洲大陆上维持现有的美国陆军部队水平。具体来说，《2010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指出，“美国将保留4个旅战斗队和1个陆军军部，前沿部署在欧洲大陆”。布什政府原计划返回2个旅的调整显然是根据以下几项理由：阻止美国欧洲盟友与合作伙伴的政治恐吓;表明美国对北约盟国的承诺;促进巴尔干、波罗的海地区以及黑海地区的稳定;同重要的北约盟国一道进行训练和演习。不过，这项决定是在审查北约新的战略概念期间做出的—该战略概念准备在当年晚些时候的里斯本峰会上发布—并伴随着美国评估其前沿态势。北约于2010年11月批准了新战略概念，在美国完成自己的战略态势评估后，奥巴马政府在2011年4月宣布，将不会遵循《2010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列出的在欧洲保留4个旅战斗队的暂定路线，而是仅保留3个旅战斗队。这一决定会导致当1个旅战斗队从德国返回后，到2015年美国陆军驻欧洲总兵力减至约3.7万人。此后不到1年，2012年2月奥巴马政府再次改变路线，宣布确实会从美国前沿部署在欧洲的总兵力中削减2个旅战斗队、设在德国的美国第5军军部和战斗支援单位、战斗勤务支援单位的另外2500名军人。如若美国国防部打算在未来几年缩减美国陆军的整体规模，那么目前要求这些部队都不在驻欧洲总兵力之列的计划，将是一种削减国防预算的手段，而不是简单地撤回美国国内。无论如何，最新的声明继续着冷战结束后显著减少美国在欧洲军事存在的趋势。

欧洲司令部司令布里德洛夫

起初，美国在欧洲部署陆军部队的首要目的是使俄罗斯远离柏林、巴黎和华沙。在冷战结束后，即使一些政治学学者和分析家们继续认为，美国军事存在的动机几乎完全集中在减轻欧洲的安全威胁。波士顿大学教授安德鲁·巴塞维奇批评美国的军事存在是一项“永久存在”的政策，并写道“美国在冷战结束的10年后仍然给予整个欧洲提供援助，在那里保持了一支10万人的驻军”，这无疑在暗示，在苏联灭亡后美国军队没有留在欧洲的进一步理由。布兰代斯大学的罗伯特·阿特认为，美国在欧洲保持军事存在的目的不是直接针对来自欧洲东部的任何威胁，而是直接针对来自欧洲中部的威胁：“在西欧，美国的军事存在保证了德国的邻国不会重新回到可怕的过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肯尼思·华尔兹认为，美国继续在欧洲保持军事存在的目的，并不针对任何单一的对手，而是保持一种不利于美国利益崛起的新力量平衡，“那里并没有出现任何军事威胁”。

美国企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老布什政府和小布什政府前官员约翰·博尔顿认为，“如果欧盟真的能够实施统一的安全政策，这会破坏美国在欧洲军事存在仅存的惟一论据，即欧洲人自己不能处理这些关键的安全问题。”同样，前北约军事委员会主席、德国密切跨大西洋关系的主要倡导者克劳斯·瑙曼一直主张，“没有美国在欧洲，欧洲本身既不安全也不稳定。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欧洲不能没有美国的存在。”其他人也将美国的海外军事存同欧洲受到的威胁联系起来，并建议撤出美国所有驻欧洲部队的一半，将是必要重新评估美国对欧洲防务投入的良好第一步，或者欧盟将需要弥合美国撤军产生的缺口，以避免俄罗斯填补欧洲大陆上的安全空白。事实上，一些人认为，美国国防部最近发布的国防战略指导似乎停留在原有的逻辑上，认为因不存在对欧洲安全的重大威胁（伊朗的导弹除外，新的北约导弹防御系统可对其进行防御），所以美国可以进一步撤回其部署在欧洲的陆军部队。

过去20年间，美国在欧洲的军事存在已逐渐但决然地同其基于冷战的原则脱钩。今天，保卫联盟的领土并阻止潜在的侵略，是美国在欧洲保持军事存在的目的—考虑到欧洲盟国领土没有受到严重威胁，它们可以说是甚至不是最重要的目的。

美国驻欧洲部队不断变化意图的明确表达，已经出现在一系列的官方政策声明和出版物中。例如，《2006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确定了前沿存在的4项目的，不管这些前沿部署的部队位于哪些地理区域：①加强与盟国间的互动;②建设合作伙伴的能力;③实施长期持续的平叛作战;④威慑侵略者。《2010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更加详细地评估了在欧洲维持美国军队的5条具体原因：①阻止盟国和伙伴国的政治恐吓;②促进爱琴海、巴尔干、高加索和黑海地区的稳定;③展示美国对北约盟国的承诺;④促进支持欧洲大陆内外共同安全利益的多边军事行动;⑤建设东道国之间的信任和友好关系。

美军驻欧地面部队进行联动

《2010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发表后不久，美国驻欧洲司令部司令詹姆斯·斯塔夫里迪斯海军上将出现在众议院军事委员会前，解释维持美国在欧洲保持强大军事存在的5条原因。除了使盟友放心和阻止潜在的侵略者外，斯塔夫里迪斯还引用了“后勤—在全球范围内迅速移动的能力;训练—一件建设合作伙伴能力和保持互操作性的工具;领导力—保持北约伙伴中的首要作用”等进行说明。

现在美国国内显然认识到，尽管俄罗斯有大量的销售石油收入可以支配，并呈现出威权不断增长的倾向，但是没有能够形成那种许多人认为可能或者完全有可能的威胁。尽管2008年8月格鲁吉亚与俄罗斯间爆发危机，但是除华沙或者波罗的海国家的决策者外，西方国家很少有人将俄罗斯看成是典型的国与国背景下的安全威胁。长期以来，美国的决策者们认为，未来数十年美国安全的威胁更加可能来自国家的虚弱，而不是国家的强大。例如，《2002年国家安全战略》指出，“美国现在受到正在取得成功国家的威胁，要比受到正在失败国家的威胁更少”。事实上，关于俄罗斯这个国家，《2001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明确指出，“它并不对北约构成大规模的传统军事威胁”。《2006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提出几乎相同的观点：“俄罗斯不大可能以苏联在冷战期间那样的规模或者强度，对美国及其盟国构成军事威胁。”最近，2012年1月发布的《国防战略指导》强调，软弱政府造成的暴力极端主义以及全球公域的不稳定和难进入，成为未来几年美国安全的主要威胁，并指出美国将继续同俄罗斯建立更加密切的联系。

美军驻欧地面部队进行联动

今天，美国保持欧洲军事存在的最重要功能是，维持华盛顿政府同最有能力的盟国的互操作性，以及发展最新的盟国和合作伙伴的基本军事能力。这样做的原因相对简单—华盛顿相信它需要非常强大的盟国，以解决预期的未来安全挑战，这些安全挑战的特点是混合型战争，保护进入全球公域，并减轻已经失败或者正在失败构成的威胁。按照奥巴马政府《2010年国家安全战略》的说法，美国依赖其欧洲盟国作为其未来军事行动中最有可能、最有能力的联合作战合作伙伴：我们同我们的欧洲盟友间的关系，仍然是美国在世界各地交战的基石和采取国际行动的催化剂。《2010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进一步明确了具备互操性的盟友，对于美国将来选择运用武力方式的重要性，“只要有可能，美国将同实施国际制裁的盟国、国际和区域组织以及志同道合的国家一道运用武力。我们永远需要在未来建立各种联盟”。

尽管最近整个欧洲大陆都进行了防务转型，但是华盛顿政府未来最可能、最有能力的联盟伙伴仍来自欧洲。美国前沿部署的军队提供了实现如国际安全援助部队实施行动所要求的互操作性必需的大量人力，那些军事行动中90%的非美国部队来自欧洲。今天，美军驻欧洲部队最重要的任务，除了维持经过训练并保持战备，做好向任何地方部署准备的部队外，就是实施维持互操作性的安全合作活动，建设联盟合作伙伴的能力，以及确保欧洲到各个地区和远处战场的交通和后勤供应线路安全。

冷战时期，美苏严重对峙

美国陆军驻欧洲部队前景展望

今天的美国陆军驻欧洲部队，在美国及其盟国的国家安全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美国陆军驻欧洲部队的目的并不是威慑俄罗斯，或者应对其他传统的常规军事威胁，最重要的使命是，维持同美国最有能力的盟国间的互操作性，以及建设美国最新的盟国和合作伙伴的能力。通过建立和维持强大的、可互操作的联盟关系来做好应对未来安全威胁是内在驱动。该使命通过美国部队与国外同行一起进行的演习和训练事件等安全合作活动实现。安全合作的途径应是，为美国和盟军部队提供如美军所说的“像作战一样训练”的机会。尽管美国国防部面临预算紧缩的压力，美国陆军规模将不断缩减，但是美国陆军驻欧洲部队将继续存在，并将继续发挥重要作用。

责任编辑：彭振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