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芦苇河

陈天胜

设 伏

1938年初，日军从同蒲路驱兵南下并占领沿线晋南及豫北诸城后，疯狂进行烧杀抢掠。同年五六月间，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奉命率部与戎伍胜（政治委员）等率领的山西决死三纵队一道，在侯马、曲沃地区对日军奋起抵抗，一度拔除了敌之若干护路据点，收复了被日军占据的数座县城，包围了占据曲沃县之敌，将日军困在曲沃城内嗷嗷待援。

6月下旬，日军调集6000余兵力从豫北北上晋南，向卫立煌部队与决死三纵队驻防区之绛县、垣曲等地大举杀来。戎伍胜率部配合友军顽强抵抗。日军受挫后，急调其驻豫北二十五师团兵马从豫北北上晋城，企图通过古驿道阳城町店地区出击晋南，以此打通与晋南的联系，运送战略物资到晋南，援救被围于曲沃之敌。此时，我八路军获悉日军二十五师团这一企图后，为了支援侯马战场友军作战，一一五师三四四旅旅长徐海东、政委黄克诚，奉命率六八七团、六八八团和一二九师七七二团以及新兵营组成的一个加强支队，冒着盛夏酷暑，背着沉重的武器装备，从太行地区昼夜兼程，于7月1日到达阳城町店地区。

到达町店后，中共阳城县委派组织部长胡晓琴和县牺盟会王世清、人民武装自卫队朱生荣等，组成支前服务团前往町店，协同当地牺盟会，将部队安排在沿河两岸之苏家岭、北庄、柏疙堆、增村、孔家沟、前岭等村庄驻扎。八路军晋豫边游击队司令员唐天际奉命带两个大队，开赴町店地区协同作战。

根据作战需要，当地牺盟会组织了支前队、担架队、运输队等。与此同时，胡晓琴等一面派出自卫队人员站岗放哨、盘查行人，一面组织邻近地区群众转移到山上，并进行物资准备。

期间，栗顺兴、胡锡光、胡锡江等一大批报国青年组织起来，纷纷请求参战。经徐海东批准，组织起以王守志为队长的40余人的参战特别支队。在各方面支前工作紧锣密鼓进行中，徐海东、黄克诚于7月2日在旅指挥部驻地苏家岭召开战前会议，统一了指战员的思想并具体部署：六八七团一、二营设伏于町店东北制高点上，伏击围歼进入町店地区之敌；六八八团于黄崖、东疙坨山口设伏出击芦苇河河套，同时以一个营的兵力沿土地庙、西冯街、薛家岭、王家庄、沁河渡口一带设伏，切断日军退路，阻击东路援敌。七二二团设伏于乌龙村、义城地区。晋豫边游击队与六八八团三营相配合，在山坪、黄崖、刘村、南沟等地南北夹击，切断日军西进道路。新兵营一连控制窑掌，二连控制龙王头、后岭，三连控制深沟、石旺沟、富家坪、山坪、老山沟一带。栗顺兴、胡锡光等组织民兵、群众准备担架，布置岗哨，配合部队作战。

血 战

7月2日晚间，日军第二十五师团500余人开着50多辆汽车，全副武装从晋城向阳城开来。到达河头岭后被沁河挡住了去路。为掩护渡河日军先用重炮向孔寨和小河口猛烈轰击，当晚用汽艇将50多辆汽车渡过沁河，进入芦苇河沿岸村庄。3日晨，敌侦察机在芦苇河上空盘旋。11时左右，日军两辆汽车沿河而上进行火力侦察，12时又返回原地。我七七二团侦察队长张天保报告称：敌二十五师团一个辎重联队500多人已进至义城、町店地区，其先头骑兵200余人已进至下黄崖休息。盛夏时节，烈日当头。芦苇河河滩被烤得火烧一样。这些热得受不住的日军就把车马、辎重停在大路上，把武器架在河岸上，纷纷脱衣跳入河中洗澡。

在町店高地指挥作战的徐海东旅长一声令下：“出击！”顿时，芦苇河四面八方枪声大作，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敌群。我军将鬼子分别包围在町店、义城、黄岩三个地区予以痛击。敌人遭到打击后混乱不堪。我六八七团在团长田守尧指挥下，一、二营指战员迅速通过町店村冲向河边。发现我八路军突然下山后，在河中赤身裸体的鬼子立即爬上岸持枪拼命抵抗。双方展开了白刃血战。尖刀排排长丁西云以前是个红军战士，他虎背熊腰，敦厚有力。只见他扑入敌群一口气刺死3个敌人。一营营长殷秋生端枪射击，使敌中弹死亡，接着挥刀拼杀却而不幸中弹牺牲。该营教导员受伤后，忍着剧痛一刀砍掉鬼子指挥官的臂膀。通信员小张一枪打在鬼子后脑门上，却被身后的鬼子拦腰抱住。在你死我活关头他不假思索拉响身上仅有的一枚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二营指战员扑向敌人左拼右杀，一把把刺刀扎入敌人胸膛，使敌横七竖八死在河里。残敌没命地夺路逃跑。少顷，我指战员向继续组织占领南塘沟口高地的敌人再次发起冲击。敌人企图用火力压住我军，以火炮轰击。连长刘勇辉和排长陈玉华向战士们高声喊道：“同志们，为民族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啊！冲啊！”战士们像猛虎一样冲入南塘沟。刺刀闪亮，杀声震天，百余名日军葬身南塘沟。

与此同时，设伏在沿河两岸的我军勇猛出击。埋伏在柏山、柳沟树林里的七七二团八连在连长黄学成、指导员郑加平指挥下，从战壕、树林里一跃冲出用刺刀、大刀与敌拼杀。洗澡的敌人还没弄清情况就丧魂落魄没命逃跑。我军趁胜追击，全部缴获敌枪支。一个19岁的战士在拼杀中几次负伤，但依然忍着剧痛与敌人展开白刃格斗，一气刺死3个鬼子。此后，一个鬼子在他身后开枪射击，这位勇士壮烈牺牲。牺牲时他的刺刀还深深地插在敌人的胸膛里。指导员也在拼杀，用石头将一个鬼子的脑袋砸开了花。

这时，我参战的特别支队、自卫队员一个个手持长矛大刀或扁担，协同主力部队将部分分散逃窜的鬼子包围起来痛打，从敌人手中夺取了枪支，跟着主力继续冲向鬼子。

埋伏于乌龙沟的我七二二团一营李营长带着战士直取义城之敌。敌人见势不妙，抢先向义城南山汤帝庙山退去。我指战员随即取道西南坡占领了汤帝山上的制高点，将敌人围在了半山腰。敌人几次组织冲锋均被我军打下山沟并被追杀。遭到痛击后，残敌拖着尸体拼命向下孔退撤并将死尸甚至重伤员堆在河滩烧掉，然后向王家庄沁河渡口集中，准备用木船东渡逃跑。埋伏在此的我二、三连从沟里猛杀出来，切断敌人的退路。敌人多次强攻、强渡都未得逞，最终被我军全歼。

担任打援任务的我军六八七团三营，于当日午时与周村据点增援之敌接火，顽强地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冲锋，激战到深夜，终将敌援军打退。

4日晨，日军后续部队数百人渡过沁河向芦苇河开来。数架日机首先沿芦苇河上空狂轰滥炸，尔后两辆汽车沿河试探前行。见无动静后敌大部队向芦苇河两岸山头开炮火力侦察，企图摧毁我军隐蔽区域。这时，情报员跑来报告称：敌二十五师团一个机械化联队已进至芦苇河上游，向我进攻。徐海东立即决定将计就计，诱敌进入芦苇河上游，再打一个伏击战。就此，我军于这天上午在黄岩河谷对机械化联队予以痛歼。

这天上午10时左右，当敌30余辆汽车进入黄岩地区后，隐蔽在下黄岩的六八八团迅速将上、下黄岩的骑兵包围。晋豫边游击队在唐天际指挥下，从将军腰、南山、山坪迅速急驰上黄岩阻击敌人东退西援。午后，西路敌增援部队赶到，六八八团三营与晋豫边游击队对敌南北夹击。埋伏在山头的六八八团二营营长冯志湘也组织队伍迅速出击。我军的排子枪、手榴弹砸向敌群，猛烈的炮火向敌倾泻，使敌30余辆机械化车队毁于炮火之中，敌骑兵同时被打得跌落马下。接着，六八八团和游击队指战员冲下河谷，与敌展开肉搏，使敌死伤惨重。其间，六连连长、神枪手郭本银一连打死5个鬼子，又将一位日军指挥官打落马下击毙。六八七团二营营长蔡家永率部队追击一支残敌至此。两支部队合击敌骑兵。经一小时激烈战斗将敌二十五师团骑兵全歼，打死打伤日军70多人，活捉2人，缴获战马11匹、步枪40支、大马刀30把，击毁汽车30余辆。

这次浴血伏击战，又一次沉重地打击了日军，有力地鼓舞了我敌后军民的抗日士气。

4日夜，我三四四旅在指挥部驻地苏家岭召开庆功大会。徐海东、黄克诚先后讲话，表扬嘉奖了有功指战员。徐海东说，我们经过紧张的战斗，共击毙日军811人，打伤920人，俘敌4人，缴获重机枪8挺、轻机枪30挺、步枪934支、掷弹筒111门、八二炮15门、六○炮18门、战马130匹、大刀200余把，烧毁敌汽车30余辆。最后他讲到：“町店战斗我们胜利了！我们的胜利有力地支援了侯马战场友军作战，又一次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抗日战争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大会对烈士们进行了沉痛追悼，并进行了善后安置。同时将部分战利品分给了当地参战的自卫队和担架队、运输队等。值得人们怀念的是，我军指战员殷秋生、宋哲、何传州、庄大贵、孙长青、古家旺、刘玉祥、丁西云、陈玉华、王科等，为民族解放事业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人们没有忘记他们，将他们安葬在青龙山上。而今，青龙山松柏长青，告慰着英灵万古流芳！

町店战斗震动了全国，鼓舞了全国军民的抗日士气。1938年7月15日，重庆《新华日报》以《町店浴血战》为题全面作了报道。国民党中央通讯社同时编发了町店战斗的胜利消息。

町店伏击战是抗日战争史上一次成功的战例。它同平型关战役一样，永远载入我军光辉史册。

（责编 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