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兵军
试论孙子兵学在中华文化中的地位
南兵军
本文尝试着对孙子兵学在中华文化中的地位作用进行分析,认为孙子兵学即中国兵学文化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主流文化,是中华文化的战略文化,是中华文化的武德文化,是中华文化的窗口文化,是中华文化的智慧文化,以引起人们对孙子兵学的重视和深入研究运用,使其在中华文化中占据应有的地位,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孙子兵法 兵学文化 中华文化 地位作用
所谓孙子兵学是指以《孙子兵法》为代表的中国兵家学说。在《孙子兵法》之前,尽管我国最古老的文献如《书经》《诗经》《易经》等著作里,已经有大量对战争问题的评述,标志着中国兵学的胚胎已经产生;《军志》《军政》《令典》、古《司马法》等也可视为中国兵学最早的雏形之作。但是,真正能够代表我国成形的最早的兵学著作应属《孙子兵法》。明代军事著作家茅元仪在《武备志》中说:“前孙子者,孙子不遗;后孙子者,不能遗孙子。”从这一角度讲,我们把中国从先秦至民国之前的兵家学说统称为孙子兵学是顺理成章的。中华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已有几千年的发展史。它从地域区分,可分为齐鲁文化、荆楚文化、秦陇文化、中原文化、吴越文化、燕赵文化、巴蜀文化等;就内容讲,可分为实物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等,而在精神文化里,又包括儒学文化、道教文化、佛学文化、易学文化、兵学文化等。本文尝试着对孙子兵学即中国兵学文化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地位作用作一分析,以引起人们对孙子兵学的重视和深入研究运用,使其在中华文化中占据应有的地位,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传统观点认为“儒释道”文化是中华文化的主流文化,因为它可以引导人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认为孙子兵学即兵学文化是少数人掌握的文化,算不上主流文化。这是由于漫长的中国封建社会历代统治者注重用“儒释道”学说教育子民与安邦治国,而忽视或有意降低兵学社会地位,所形成的传统文化观念和思想意识。今天,我们应以充分的论理、论证和论据立起孙子兵学在中华文化中的主流地位。
第一,孙子兵学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源泉。德国历史学家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有句名言:“战争的精华不是在胜利,而是在于文化命运的展开。”①中国从原始社会末期以来,就是一个战争和武力冲突频繁的国家。《史记·五帝本纪》记述了原始社会末期发生的几次大的战争或争斗,如黄帝、炎帝的阪泉之战,炎帝、黄帝对蚩尤的逐鹿之战,共工和颛顼之战,尧、舜、禹伐三苗之战等等。由此推论,中华民族即炎黄子孙就此形成,中华文化也就是中华兵学文化的萌芽也就此产生。有人把中华文化的起源概括为“兵、医、农、艺”,兵列榜首,可能与此有关。自夏代到战国,见于史籍的,共发生800余次战争和武力冲突。这时期产生的《易经》《诗经》等,应属中华传统文化的鼻祖之作,其中包含丰厚的兵学文化。《易经》中“存而不忘亡”“利建侯行师”“不利为寇”“师出以律”“大师克相遇”等思想为历代兵家所继承。《诗经》里有一首诗《大明》(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就颂扬了大军事家吕尚的功绩。这时期产生的中华传统文化的代表作如《老子》《管子》《论语》《庄子》《墨子》《左传》《商君书》《荀子》《吕氏春秋》等,都含有时代的战争背景和丰厚的兵学文化思想,有的甚至可称为兵书。这时期诞生的《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孙膑兵法》《司马法》《尉缭子》《六韬》等著作,既是地地道道的兵学文化大作,又是响当当的中华传统文化典籍。孙子兵学在先秦时期受到特别的重视,如《韩非子·五蠹》中说:“境内皆言兵,藏孙吴之书者家有之。”那时,人们将兵学与儒家、道家、法家等众家学说同等看待,同样欣赏,这充分反映出孙子兵学在当时社会的主流文化地位。先秦结束后,随着社会的相对稳定,中国兵学进入平缓发展时期,特别是汉武帝接受董仲舒提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学术界对此有争议,有人认为董仲舒没有此言论)治国方略后,孙子兵学渐渐失去昔日的显赫与辉煌,虽然某些历史朝代或段落,社会或统治集团对兵学文化仍给予一定的重视,如汉、唐时期贡献出《黄石公三略》《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太白阴经》等著名兵书。宋朝贡献出《百战奇法》等著名兵书;并将孙子兵法为代表的七部兵书列为《武经七书》;明、清时期贡献出《纪效新书》《曾胡治兵语录》等著名兵书等。但在总体上,孙子兵学淡出了中华主流文化的地位。这是因为,以皇室为代表的中央集权统治逐步建立,儒家学说作为封建主义的统治工具被定为一尊,当朝统治者最害怕民众酝酿不满和反抗情绪,反对民众接触兵书,甚至用“异端邪说”来解读兵书。许多兵书只限于当朝武官或武学考试时方才阅读,平时则闭锁于深宫之内,竭力避免其流散到民间。据研考,先秦时,存目兵书就有88部,166卷②,明代嘉靖以后的兵书有268部。1932年,陆达节主编的《中国历代兵书目录》,见诸著录的有1304种。1988年,许宝林编的《中国兵书知见录》,著录兵书3380部,足见孙子兵学数量之多,积累之速,底蕴之深。但由于时间久远,兵书秘传等原因,兵书的损毁、遗缺、失传严重,现存兵书仅有500多部。概述这段历史,并不是苛求崇尚孙子兵学回到春秋战国的盛世,而是使人们清晰孙子兵学作为中华文化重要源泉的事实,明确孙子兵学同“儒释道”学说自古就具有同样文化价值和永恒魅力。
第二,孙子兵学与中华传统主流文化一脉相承。我国从先秦起,就逐渐形成儒、墨、道、法、名、阴阳等各种学说。作为兵学,关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孙子·计篇》),自然不能忽视社会中其他因素的作用。这种实用性质决定了兵学文化既不能固守己见,又不能毫无原则地顺从某种观念,更不能把学派之争高于“国之大事”,而应从“安国全军”(《孙子·火攻篇》)出发,创造性地吸纳众家精华。所以,在孙子兵学里常常渗透着“儒释道”等众家的观点。读过中国兵书的人们知道,在浩如烟海的孙子兵学著作里,很难找到一本鼓吹穷兵黩武、宣扬以武力灭绝种族而兼并天下的,倒是“从古知兵非好战”(《成都武侯祠诸葛亮殿前对联》)、“不战而屈人之兵”(《孙子·谋攻篇》)成为孙子兵学的一大特色,这应该归因于儒家文化、墨家文化对兵学的制约与影响。孙子兵学里虽不乏“火攻”(《孙子·火攻篇》)、“天下无能以固且强者”“战胜而强力,故天下服矣”“必攻不守”(《孙膑兵法·见威王》)等强硬战略战法,但更多的却是主张刚柔相济、“谋攻”等战略战法,正如《黄石公三略·上略》所说“能柔能刚,其国弥光”“纯刚纯强,其国必亡”“莫不贪强,鲜能守微,若能守微,乃保其生”,这显然是受道家“柔弱胜刚强”(《老子》三十六章)“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老子》七十八章)思想的影响。孙子兵学里虽有过“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智将务食于敌”(《孙子·作战篇》)的说法,但它更注重从“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孙子·形篇》)的角度看问题,尽力改善自身经济条件,主张屯田屯兵、“强兵足食”等,这显然又是受法家力耕力战、“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商君书·农战》)“甲兵之本,必先于田宅”(《管子·侈靡》)等思想的影响。
有人不理解,认为孔子自称“军旅之事,未之学也”(《论语·卫灵公》);孟子主张“善战者服上刑”(《孟子·离娄上》);墨子提倡“兼爱”“非攻”,视战争为凶事;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老子》三十一章);庄子倡导“无功”“无名”,以顺应自然为宗旨,对战争亦持反对态度。这些中国主流文化的代表人物都对“兵者”“善战者”“军旅之事”持否定态度,怎么能说中华传统文化与孙子兵学一脉相承呢?这实际上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知之不全、知之不真、知之不深的缘故。在儒家的代表作《论语》里,对军旅之事并非一概排斥。孔子说:“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论语·季氏》)孔子反对犯上作乱的战争,认为是无道现象;对“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它不仅不反对,还视为有道之举。《论语·颜渊》记载: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说明孔子把足食(发达的经济)、足兵(强大的军备)、民信之(君主取得民众的信赖),看作支撑国家大厦的鼎立三足,这是难能可贵的观念。孟子确曾激烈地斥责战争,但他反对的是离经叛道的战争,其理由是“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地以城,杀人盈城”(《孟子·离娄上》),并不反对以仁义为目标的战争。正是由于他对战争的客观分析,才得出“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孟子·公孙丑下》)的千古名句,为后世兵家们广泛认同并采用。以老子为代表的道家对战争持消极和反对态度是人所共知的,但他同时又认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战争也难免会带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老子》七十四章),“民不畏威,则大威至”(《老子》七十二章)的问题,这与儒家不能“以下犯上”的论调相左,在中国兵学史上首次为社会下层以暴力反抗上层提供了理论依据。事实上,老子的“以正治国,以奇用兵”(《老子》五十七章)、“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老子》六十四章)和无为而不为等都是经典的兵学思想。历史上曾有人认为老子是一位兵家、《道德经》是一部兵书。由此看出,孙子兵学既是中华传统文化中富有特色的一部分,又是兼容“儒释道”诸家学说的“大兵学”。
第三,孙子兵学与儒家学说为中华文化起着互为支撑作用。自秦汉以来,历代统治者在运用中华传统文化上,基本上沿袭的是用儒家思想统治臣民,用法家思想管理政权,用兵家思想克敌制胜,三者不可缺一,这也是中国封建社会能够维持两千多年的基本治国方略。作为儒家文化,其宗旨是为建立一种有秩序、相对稳定的和谐人际关系,它一般适用于国家制度相对健全、各种机制得以正常运转的社会环境;而孙子兵学即兵家文化则是在社会正常秩序遭到损坏、需要动用非常手段以恢复和重建秩序之时才显其特殊效应,即使在社会各种机制正常运转的情况下,人们也需要用孙子兵学文化启动自己的竞争、创新、平衡和应变等思想来适应社会行为的差异。因此,从总体上说,儒家文化与孙子兵学是相互支撑、相互辅佐、互为犄角并交互为用的。如果只有孙子兵学文化,往往会使“诡道”思想扩大化或走向极端,甚至会把社会引向以邻为壑和不择手段的地步;而如果只有儒学文化,也会在社会遇到利害冲突及特殊变故时,变得迂腐可笑或一筹莫展。只有二者互补互利,相互交融,和而不同,同不排异,异不压同,才会使得整个中华文化得以自我调节、自我完善、自我生长与自我发展。③
孙子兵学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突出代表,它与世界上的其他兵学尤其是西方兵学最大的不同,就是不单纯从军事上看问题,而是注重从全局上、政治上、久远上来统筹和谋划,正是基于这一点,才使中华文化带有浓厚的战略性,成为新兴大国的战略文化与和平文化。
其一,长期的统一与反分裂战争,奠定了孙子兵学把握全局的战略观。先秦以来,历史上统一与分裂交相更替。其历时最长、规模最大的统一战争有:春秋战国之后的秦汉大统一,魏晋南北朝之后的隋唐大统一,五代十国、辽夏分治、金宋对峙之后的元代大统一,元末群雄割据之后的明代复归统一,清代前期在全国范围内实现了空前的稳固与统一。在这些大统一战争实践中,创造和丰富了孙子兵学的国家观、整体观、战略全局观。《孙子兵法》的诞生,实质上就是中国战略全局观的落地。“春秋”之战,本质上也是统一与反分裂的战争。孙子从征战中看到,一百多个诸侯国相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真正能战胜成为霸主的恰恰是能够在战争中掌控全局、把握整体的。所以,他在《计篇》中说:“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鲜明地提出把握“道天地将法”的整体战略思想。秦王政在李斯等人的建议下,从全局出发,运用“远交近攻”、各个击破的战略方针,“灭诸侯,成帝业,为天下一统”(《史记·李斯传》)。诸葛亮隐居隆中,关注时局,他制定的“隆中计划”,使刘备鼎足一方。在抗日战争中,我党坚持“持久战”和建立广泛统一战线的战略;在解放战争中,我党坚持“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战略;建国后我们实行的一系列对台方略和针对港澳的“一国两制”战略,都是运筹帷幄的求统一、反侵略、反分裂的战略思维,蕴含着中华民族的全局战略文化。
其二,特殊地理环境下的“陆战”,确立了孙子兵学防御自卫、后发制人的战略观。中国古代在地理上,中原是面积辽阔、平坦完整的大片土地,南方有丘陵、峡谷、高原等相隔,西边有沙漠阻绝,形成天然的屏障。东边是大海,船坚炮利到来之前,从无大的战事。因此,中国自先秦以来大多数朝代都采取了防御性的国防战略。中华民族从未侵略过任何国家,更多的是防御游牧民族的进攻。多数朝代热衷于修长城,就是要挡住来自北方的威胁。尽管长城的军事功能在战争中没有发挥预料中的至关重要作用,但它作为体现中国的防御性战略,却是一个历史见证。从孙子兵学的“自保而全胜”(《孙子·形篇》)思想,到目前我国强调的“毫不动摇坚持积极防御战略思想”,其中延绵不断的一条红线,就是防御自卫、后发制人。这符合中国人的思维方式,符合中国的地缘环境和传统战略文化。正是基于坚持这一战略思想的坚定性、稳定性和连续性,坚决不搞侵略扩张,不称霸,不争霸,才使我国赢得了相对和平稳定的国际环境和国家发展的重要战略机遇期。
其三,频繁的为夺取政权而进行的“政战”,强化了孙子兵学的“政治”战略观。战争是政治的继续,军队是执行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兵学文化与政治密不可分。中国封建社会多次改朝换代,每次引起的战争都与夺取政权这一政治目的密切相连,军队在夺取政权的政战中又成为当然的“主角”。《尉缭子》指出:“兵者,以武为植,以文为种;武为表,文为里。”《商君书》强调:“凡战法必本于政胜。”这种对战争和军事本质认识的深化,使孙子兵学带有浓厚的政治特色。马克思主义认为,“一切阶级斗争都是政治斗争”④“政治就是各阶级之间的斗争”。⑤毛泽东说:“战争是政治性质的行动,从古以来没有不带政治性的战争……战争一刻也离不开政治。……如有轻视政治的倾向,把战争孤立起来,变为战争绝对主义者,那是错误的。”⑥从这个意义上讲,政治是大战略,“从政治上看问题”是战略文化的最高境界。我们强调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确立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军队服从服务于国家和民族的政治需要等,这些都充分体现了讲政治的战略文化。
其四,中华多民族共同体下产生的“义战”,形成了孙子兵学多元一体、和平共存的战略观。中国56个民族各具特色,他们共同生活在中华民族的大家庭中。伴随人类社会战争的不可避免性,中华民族在融合过程中同样发生了一些战争,但这些战争不像西方那样强盛民族用暴力灭绝弱小民族,或者一个民族彻底征服一个民族,从此隔断了一个民族的历史。这种战争历史上叫做义战。从春秋战国开始,兵家就把“止戈为武”作为思考战争问题的逻辑起点,“兵以义动”逐渐在兵学文化中凸显,《吴子兵法》《尉缭子》都有对“义”而非“利”的强调。随着儒学成为社会的主导思想,义战思想也成为兵学文化在战争观上的主导思想。孙子虽强调“兵以利动”(《孙子·军争篇》)思想,但他的“谋攻”“全胜”思想又是反对极端暴力、渴望和平的兵学观念。从而使孙子兵学逐步形成“先王之道,以和为贵,贵和重人,不尚战也”(《太白阴经》卷二《贵和篇第十二》)的战略文化。历代统治者秉持多元一体、和平共存战略思想,自然把天下各民族视为一家。据《唐六典》载,与唐交往的“异国藩邦”盛时达三百多个,而对袭扰唐边境的少数民族政权,唐朝廷基本实行抚顺伐叛的政策。这种战略文化延续至今,现在我们实行的和平睦邻外交政策、一带一路战略等,都显示了孙子兵学战略文化的传承性。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指出:“古往今来,中华民族之所以在世界有地位、有影响,不是靠穷兵黩武,不是靠对外扩张,而是靠中华文化的强大感召力和吸引力。”⑦充分肯定了中华战略文化的地位和作用。
中华文化就体系而言,“儒释道”文化属于文德文化,孙子兵学即兵学文化属于武德文化。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促进着中华文化的传承和发展。武德文化的核心是“止戈为武”,崇尚和平,倡导“慎战、止战、备战”;目的在于提高民众国防素质、提升国防软实力。当前引导国民确立“安国全军”、慎战备战、崇军尚武、军民融合等方面的思想文化观念,是加强武德文化建设的题中应有之义。
武德文化要使“安国全军之道”“上下同欲”。“安国全军之道”告诉人们:安定国家保全军队是筹划和实施战争的起点也是落点。就是这样一条简洁而又明确的基本原则,多少年来成为孙子兵学活的灵魂和总的指导原则,并且由“明君慎之”“良将警之”逐步扩充为“上下同欲”。这条原则实际上是在表明,国家为何物?军队为何物?仗为谁而打?120多年前的甲午战争,日本“蕞尔小国”所以敢于与中国清朝“泱泱大国”开战,很大程度上在于大清朝国民不知国家为何物,不知军队为何物,只知国家是皇帝的,军队是李鸿章集团的,仗打好打坏与己无关,致使武器装备与日本差不多的清朝被打得一败涂地,且割地赔款。70年前的抗日战争就不一样了,尽管日本有着比中国好得多的武器装备,但中国国民明确了国家和军队为何物,知道打败了就会做亡国奴,于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这话尽管是蒋介石说的,但整个中国军民都深信不疑地照着去做,致使日本侵略者无条件投降。现在还有人在争论中国抗战国共两党谁领导、谁付出多等问题。事实上中国抗日战争打的是人民战争。解放战争再一次证明这个问题,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所以能够打败比自己数量多得多、武器装备比自己好得多的国民党军队,根本原因还是人民的支持起了关键作用。陈毅说淮海战役的胜利,是老百姓用小车推出来的。这话一点不夸张。现在台湾的一些退役高级将领也坦诚承认,国民党所以被共产党打到台湾岛上,重要的一点是共产党的军队有人民群众作靠山。这就说明,安国全军之道必须上下同欲,只要人民群众懂得了仗是为国家、为老百姓而打的道理,他们就会理解战争,就会积极主动地参与战争、支持战争,战争也才能打得赢,才能真正实现“安国全军”。这就是武德文化的真谛。
武德文化要将“慎战备战”思想“令民与上同意”。慎战备战思想是孙子兵学的精髓。这一思想不仅是启动战争“发令枪”的“主”“将”乃国家、军队的最高决策者掌握,也需要“令民与上同意”,让人民群众都知道。如果不把“兵者,国之大事”“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孙子·火攻篇》)“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孙子·作战篇》)等思想和道理告诉人民,告诉纳税者,老百姓就会说,成天说慎战慎战,南海不敢打,钓鱼岛不敢碰,我们养兵干什么用。你看人家普京说打就打,多解气,国内支持率还居高不下,美国也不敢把人家怎么样。把慎战、遏战、控战、胜战等道理和内在关系讲清楚,同时把“胜兵先胜而后求战”的备战道理说明白,尤其把打赢“准备的战争”与打赢“真实的战争”的关系讲辩证,老百姓就会明白慎战备战也是为了“安国全军”,是为了国家更大更远的利益。十八大之后,我军的透明度越来越高,军队深化改革的总体方案和每一步的大举措,都是第一时间告知社会;集团军的番号及驻地等和盘托出;军队的联合演习全程揭秘;海空军训练走向深蓝、冲出第一二岛链跟踪报道;火箭军武器装备和训练情况不再是秘密;在钓鱼岛巡航和南海岛礁配置导弹“红旗— 9”、建飞机跑道等设施成常态;各军种、兵种的武器装备更新和全面建设情况不断向社会透露,等等。这些除了展示我军威和军队的发展进步外,再就是告知全国人民和纳税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百姓的钱没有白花,没有浪费,没有被腐败者侵吞,都花在了常备不懈、有备无患上,花在了“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孙子·形篇》)上。这就是武德文化的作用和效果。
武德文化要营造“崇军尚武”的社会氛围。“中国民族之武,其最初之天性也。”⑧先秦时代,全民尚武好剑。正是这种无坚不摧、削铁如泥的尚武精神,才促成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华夏一体”的局面。大统一后,中国人再想打仗的不多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成为积习;重“道”轻“器”、贵文贱武成为理念;“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成为时尚。尽管孙子兵学重战尚利的思想一再支撑,但崇军尚武风气仍很难形成。甲午战败的刺激,使一些有识之士从文化精神方面反思。梁启超撰写了《论尚武》,强调尚武精神于中华民族之意义;蔡锷则在《军国民风》中提倡尚武精神,在国人中引起强烈反响。新军编练后,军人地位有所提高,兴起了尚武风气。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中国出现之后,直至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乃至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中国的尚武风尚逐步兴起,尤其是20世纪60、70年代社会的崇军尚武氛围达到高潮。但由于较长时期的和平环境,加之市场经济的负效应、军队经商办企业的影响,以及反腐揪出来的“军虎”等,使军队的地位、军人的形象、社会参军的热情受到削弱,一些人即使参军、“崇军”也带有很大的功利性。随着十八大后古田政治工作会议的召开、军队和国防深化改革的推进,人们的崇军尚武精神正在回归。我们不要求社会回到“全民皆兵”时代,也不欣赏像朝鲜那样实行“先军政治”,更不提倡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但是,我们必须清醒看到:当一个国家的大多数人没有崇军尚武的精神时,任人宰割的历史必然会重演。作为中国这样一个发展中大国,如果缺乏正常的崇军尚武环境,军人得不到应有的社会地位,那将是危险和可怕的。真正的崇军尚武,是建立一支与大国地位相称的大国军队;真正的崇军尚武风尚,是形成与中华文化相吻合的武德文化。前不久,姚有志将军在微信朋友圈里转发了发表于2014年建军节前后的《青年要有崇军尚武的精神底蕴》一文(作者系原41集团军军长现为北部战区陆军司令员李桥铭少将)。文章提到,据某网站调查显示,有超一半的民众认为,“八一”建军节是属于军人的节日,和老百姓无关。甚至有些地方干部也认为建军节是军人的节日,国防建设是军队自己的事;文章斥责:“一个唱歌的跳楼十多年了,有人忘不了。一个艺人找个小三,那么多人关注,而那些离我们时间最近、地域最近的战争和英雄却鲜有人提及。董存瑞、黄继光、刘胡兰,这些早已彪炳史册的英雄却成了一些人恶搞的对象”;文章呼吁:“愿我们的政府、社会和民众共同行动起来,致力于培养崇军尚武民族情结、敬畏国防事业和尊重军人地位的社会风尚,强军梦才有坚实基础,强国梦才有望实现。”我们要为这样的血性雄文叫好。中华民族必须始终具有“忘战必危”的忧患意识,中华文化、孙子兵学和武德文化必须具有重塑“崇军尚武”精神的担当。
武德文化要促进“军民融合”建立长效机制。中国军队自人民中来,为人民而生,为人民而存,军民融合是应有之义;军民融合发展是国防建设的重头戏,理应引起孙子兵学和武德文化的关注。中国历史上从《易经》提出“荣民畜众”⑨,到管子提倡兵农合一的社会组合方式⑩,再到孙子、吴子、尉缭子、《商君书》、曹操等兵法中提出“唯民是保”“耕战”“急农兼天下”等思想,都涉及军民融合内容。抗日战争中毛泽东提出“兵民是胜利之本”论断。军民融合思想传至新中国更为系统和理论化。先后提出了“军民两用”“以民养军”“军民兼顾”“军民结合”“寓军于民”“军民融合”等战略思想。十八大后,习近平号召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同心协力做好军民融合深度发展这篇大文章”,强调“把军民融合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十三五”规划明确提出,“实施军民融合发展战略,形成全要素、多领域、高效益的军民深度融合发展格局,丰富融合形式,拓展融合范围,提升融合层次”。军民融合发展,其实质是依靠全民建设国防,核心是把国防和军队建设深深融入社会发展总的体系之中,关键是建立和完善军民统筹协调的体制机制,最终体现的是“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当前,一方面科技革命、产业革命和新军事变革的发展,使国防经济与社会经济、军用技术与民用技术的界限越来越模糊,结合面越来越广、融合度越来越深。另一方面,军民间的体制性障碍、结构性矛盾、政策性问题也在显现;中华传统优秀文化、武德文化与多元化思想文化交融,使军民融合的深层次发展面临着诸多挑战。这就要求我们,既要注重解决军民经济技术方面的融合问题,也要注意解决军民、军地、军政之间不协调的问题,还要注意解决孙子兵学文化、武德文化与社会发展深度融合问题。我们国家有几百万的军人、武警人员、文职人员,他们每天的战备、训练、保障、生活等都与社会和人民群众相关联;社会上每年有几十万的青年参军入伍,又有几十万的军人退休、转业、退伍、择业、二次就业……再回到社会;还有大量的国防企业、涉军部门及机构等与社会发生联系,这是一个庞大的体系和运转机制,协调、融合得好,是中国的特色和优势;协调、融合不好,是中国的麻烦和隐患。我们还有数不胜数的兵学文化遗产和军事人文景观等,如何发挥好它们在促进社会发展中的作用,也是军民融合发展不可忽视的课题。为此,我们必须站在国家安全和发展战略全局的高度,将武德文化潜移默化地渗透于军民融合发展战略之中。
在世界范围内能够代表中华文化产生重要影响、凸显中华文化发挥重要作用、“窥一斑而知全豹”般的彰显中华文化魅力的文化,应为中华文化的窗口文化。目前,能够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中国传统诸家文化,以本人浅见,一是儒家思想,即孔子文化;二是孙子兵法,即孙子兵学文化。从某个角度观察,地球村里的人们了解孙子兵学似乎更自觉些。孙子兵学作为中华文化的窗口文化,可以概括为三句话:一句是,孙子兵学对中华文化在世界的影响由来已久;另一句是,孙子兵学对中华文化在世界的传播功不可没;再一句是,孙子兵学作为中华文化在世界是渗透而非输出。
孙子兵学作为中国文化最早影响的国家是日本。日本的战国时期、明治维新时期、日俄战争时期等,名将辈出,胜利迭起,都与孙子兵学的影响有直接关系。但是,到了20世纪30年代,日本军国主义将孙子思想置诸脑后,伙同德、意法西斯发动了“二战”,结果导致失败。对于此次大战中日本的战败,当代日本军事评论家小山内宏曾指出:当年发动战争,“原以为有办法的”,“只要实行神化战术就能取得胜利”,“结果日本失败了”。如果那时“认真学习一下这部《孙子兵法》就不会贸然发动那一场战争!”这既是对世间好战者的警示,也反映出日本学用孙子兵学的变化。后来,孙子兵学传遍亚洲,传至欧洲、美洲、非洲等国家和地区。美国学习、研究、借鉴孙子兵学后来居上。人所共知的20世纪90年代初海湾战争爆发时,美国总统布什桌子上摆着《恺撒传》和《孙子兵法》两本书。也是在这次战争中,美国海军陆战队军官的背囊里,都有一本上级发的《孙子兵法》英译本和一盘解释性的录音带。有一位美国战地记者说,在海湾战争中指挥美军作战行动的是一位神秘的中国人,那就是2500年前的孙武。美国当代亚洲问题学者詹姆斯·克拉维尔在自著《孙子兵法》英、德、西班牙文普及本出版序言中指出,《孙子兵法》过去若为当代的军、政领导人所认真研读,那么“越南战争就不会是那种打法;我们就不会有朝鲜战争的失败;猪湾登陆就不会发生;伊朗人的惨剧就不会出现;大英帝国也不会解体;而且,完全有可能,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会予以避免——至少可以肯定地说,两次世界大战不会打得那样残酷,无数的青年不至于被那些称为将军的魔鬼们愚蠢地摆弄,在战火中无谓地丧生”。
有西方学者估计,全球约有25亿人直接或间接地接触孙子兵学。值得注意的是,孙子兵学在世界的传播,并非是中国的文化输出,而是他国(人)自觉地接受和吸纳。这正应了鲁迅那句话“(文学艺术)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为世界的。”据了解,我们国家在国外没有开设一所“孙子学院”,在众多的海外“孔子学院”中也没有开设专门的孙子兵学课程。孙子兵学的传播应该成为中华文化“走出去”的范例。况且,很多外国人通过学用孙子兵学,对与之相关的儒、道、法等中华传统文化也产生兴趣,进而增进了对整个中华文化的了解。那么,为什么外国人愿意接纳孙子兵学呢?这除了孙子兵学自身的魅力外,还有就是他们“各取所需”。美国兰德公司政治学研究部主任乔纳森·波拉克在1989年中国山东举行的首届国际《孙子兵法》学术讨论会上指出:“美国许多学者和战略家公认孙子的军事战略思想蕴藏着伟大的智慧,深入理解孙子的思想必使美国的军事思想和战略工作受益。但一切国家必须根据自己的制度、环境和历史制定它们的计划和政策……孙子的思想并不拘于某一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对他的思想需要按照具体的事件和时间进行估量与运用。”这段话告诉我们,孙子兵学对世界的影响既有共性又有个性。所谓共性,就是“孙子的军事思想蕴藏着伟大的智慧”;所谓个性,就是孙子思想的运用必须从各自国家的制度、环境和历史出发,“按照具体的事件和时间进行估量”。至此,我们不禁联想到,近几年美国为什么总是在钓鱼岛、南海问题上制造事端,为什么总拿台湾说事,为什么要搞亚太战略再平衡了,原来他们这是运用我们的“窗口文化”——孙子兵学,对今日之中国搞战略谋划。对此,我们必须引起警觉,以“打铁先要自身硬”的姿态,深入学习研究运用孙子兵学文化。
孙子是智慧大师,《孙子兵法》是智慧经典,孙子兵学是富有智慧的学说,这应该是人所共知的。有人说,孙子兵学是“诡道”智慧,那是一种偏见。实际上,孙子兵学是一种思辩性、层次性、实用性、应变性都很强的智慧文化。
思辩性显示了孙子兵学哲学思维上的智慧。孙子兵学蕴含着丰富的哲学思想。中国古代思想家的缜密思维、抽象思维、整体思维、辩证思维,在孙子兵学里得到了集中体现。如孙子在兵法中论述的计和战、力和智、利和害、全和破、迂和直、数和胜等的相互关系,就是他思辩性哲学思维的生动写照。如孙子强调“自保而全胜”,是以“先为不可胜”,即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为前提,而后“以待敌之可胜”(《孙子·形篇》),即创造条件促使敌人犯错误,寻找破敌之机。孙子率3万军队与楚国30万军队交战,他在知彼知己做好充分准备后,开始以少量军队袭扰楚国边境,消耗疲劳楚军,后又长途奔袭,在楚军防守薄弱处为突破口,一举攻陷楚都郢(今湖北荆州),的确彰显了哲学思维上的智慧。又如,孙膑“先知胜不胜之谓知道”的思想(《孙膑兵法·陈忌问垒》);《司马法》中“轻重相节”的思想;《六韬》中“五行之道,天地自然”(《六韬·龙韬·五音》)的思想;诸葛亮“以屋漏在下,止之在上;上漏不止,下不可居矣”(《诸葛亮集·便宜十六策》)的思想;岳飞“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宋史·岳飞传》)的思想;戚继光 “出于法而不泥于法” 的思想等,都显示了哲学思维的智慧。
层次性显示了孙子兵学不同层面上的智慧。一个是战略层面的智慧,像孙子讲的“五事七计”“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伐谋伐交”“不战而屈人之兵”,诸葛亮的《隆中对》等;另一个是战术层面的智慧,像孙子兵法中的“诡道十二法”,以及“火攻”“用间”“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务食于敌”等,孙膑的“减灶示敌”“田忌赛马”等,还有《三十六计》,等等。我们说“毛主席用兵真如神”,既有借鉴孙子兵学的战略智慧,又有学用孙子的战术智慧。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实行战略大转移,这是战略智慧;“四渡赤水出奇兵”以及运用十六字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赢得的一些战斗等,应该是战术层面的智慧。西方国家看重孙子兵学的大智慧,即战略层面的智慧。尼克松的《不战而胜》及其美国采用的“孙子战略”智慧,致使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一些国家实行“颜色革命”。美国及其追随者对中国的和平演变、搅局渗透、远交近攻等,目的仍是“不战而胜”。尼克松在书中的最后部分说:“当有一天,中国的年轻人已经不再相信他们老祖宗的教导和他们的传统文化,我们美国人就不战而胜了。”这是美国人用中国智慧击败中国的“智慧”,可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恰恰我们一些人就“中招”了,他们信奉西方价值观,丢掉了老祖宗的优秀传统文化,包括置孙子兵学的大智慧于不顾,专注地玩弄孙子兵学的小计谋和权宜之计,把孙子兵学当成厚黑学、“暴利学”。这是对孙子兵学智慧的亵渎,也是与中国传统优秀文化背道而驰的。对此,我们必须保持清醒头脑,采取相应对策。
实用性显示了孙子兵学解难脱困上的智慧。随着时代进步,孙子兵学与多学科、多领域发生了密切关系,特别是在“互联网”“大数据”、商业竞争、企业管理、体育竞赛、医学医药和书法绘画等方面的应用,越发引起人们的关注;用于解决人际关系、婚姻恋爱、考学就业等方面问题的实例也频频而出。其实,孙子智慧并非神机妙算、深不可测,而在于给人们提供了解决问题、取胜求利的钥匙。如,如何确立解决问题、取胜求利的总体思路?孙子兵学不主张简单地通过力量的直接对抗来达成目的,而强调无形地使用力量,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完美的结果。如何把握解决问题、取胜求利的基本原则?孙子兵学认为胜利不是靠偶然的运气,不能打无准备之仗,“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孙子·形篇》)。如何实施解决问题、取胜求利的大致方略?孙子兵学强调“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孙子·地形篇》),把握“致人而不致于人”(《孙子·虚实篇》)的主动权,“求之于势,不责于人”(《孙子·势篇》)。如何防范解决问题、取胜求利时容易出现的偏差?孙子兵学提醒人们认识竞争背后的巨大风险:“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孙子·作战篇》);防止在关键时刻头脑不清醒,犯“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孙子·火攻篇》)式的错误。等等。相信孙子兵学的这些实用性智慧会给人们带来启发和裨益。
应变性显示了孙子兵学权变创新上的智慧。应变性智慧是孙子兵学智慧文化中的突出特色。应变思想最初是由《易经》所阐发:“易穷则变,变则通”“变则通,趣时者也”(《易·系辞下》);《孙子兵法》中阐述应变、创新思想最系统,如“因利而制权”(《孙子·计篇》),“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孙子·势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胜不复”(《孙子·虚实篇》)等;吴起在兵法《应变第五》中最先出现“应变”一词,认为战场上须随机应变;孙膑提出“胜不可壹”(《孙膑兵法·奇正》)、“兵势不穷”(《孙膑兵法·威王问》)的权变思想;《尉缭子》强调“权敌审将而后举兵”(《攻权第五》),把审时度势和实行机动权变作为用兵的重要前提;诸葛亮是应变能力最强的军事家,他把应变称作“机”,就是善于把握机遇,强调“善将者必因机而立胜”。(《诸葛亮集·将苑》)《百战奇法·变战》中也说:“凡兵家之法,要在应变。好古知兵,举动必先料敌。敌无变动,则待之;乘其有变,随而应之,乃利。”孙子兵学所以重视应变和创新,是基于战争本身的瞬息万变。这种特殊的文化意识,能够调动、培养人的机智聪慧和快速反应能力,以对所处困境通达权变。当今,大到国际交往,中到企业发展,小到人际关系,都存在如何运用权变智慧和创新智慧的问题。这几年,我国在与美俄、周边、欧洲、中东、非洲等国家交往中,不断权衡利弊得失,不断创新和变通外交思路,不断斡旋解决各种矛盾,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原则性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灵活性的结合,显示了孙子兵学应变性智慧的魅力。
注释
① 转引自倪乐雄著《战争与文化传统》,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年版,第5页。
② 许宝林:《中国兵书知见录》,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版,第1页。
③ 参阅资料:张文儒著《中华兵学的魅力》,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
④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81页。
⑤ 《列宁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170页。
⑥ 《毛泽东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479、480页。
⑦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学习读本》,学习出版社,2015年版,第3页。
⑧ 见梁启超《中国之武士道》自序。
⑨ 《易经》中《师》卦《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荣民畜众。”意指老百姓是大地,军队如同地下的水,水离不开大地,军队离不开人民。
⑩ 《国语·齐语》载,管子主张“五家为轨,轨之为长;十轨为里,里有司;四里为连,连之为长……二百人为卒,连长率之;十连为乡,故二千人为旅,乡良人率之;五乡一帅,故万人为一军,五乡之帅帅之”。
(此文为作者在2016年3月2日山东孙子研究会举办的“中华文化与孙子兵学学术论坛”上发表的论文)
(责任编辑:周淑萍)
A Review of the Position of Sun Zi's Military Science in the Chinese Culture
Nan Bingjun
This article tries to make an analysis of the position of Sun Zi's military science in the Chinese culture. It is of the opinion that Sun Zi's military science, i.e. the Chinese Wude culture, is the dominant culture in the excellent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It is the strategic culture, the defense culture, the window culture and the wisdom culture of the Chinese culture, which deserves the attention and deep research and application to Sun Zi’s military science so that it can occupy an important position in the Chinese culture and play an important role.
Sun Zi's Art of War; Military Science Culture; Chinese Culture; Position and Function
E8
A
2095-9176(2016)03-0014-11
2016-3-3
南兵军,中国孙子兵法研究会高级顾问、山东孙子研究会执行会长、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