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晓
突如其来的沙尘暴
□张青晓
这场沙尘暴来得很突然,李玉柱清晰地记得上午的时候还阳光灿烂呢!想着春播总算结束了,一地的棉花苗都出得整整齐齐了,午饭的时候他还特意乐悠悠地喝了杯小酒,怎么下午就刮起沙尘暴了呢?
狂风席卷着沙尘,呼啸着,铺天盖地地横扫着大地,连队路口边一棵碗口粗的树被拦腰折断,房屋、公路很快被尘雾笼罩,路上行人寸步难行,过往车辆不得不亮起了车灯。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天地一色昏黄,浑然一体。李玉柱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咬着牙望着天狠狠地骂:“奶奶的鬼天气,棉花苗才刚出齐啊!”妻子月娟在一边也急得直跺脚:“你快去地里看看啊!”如果不是两岁的孩子在发烧,就月娟的性子她早冲地里去了。“好!我去看看!咱家和老王家在东区风口处,估计受灾是难免了!”玉柱披件厚外套,戴上防风眼镜和帽子,顺手抄起一铁锹,头一低钻进风里就不见了。月娟急急地叫:“小心点!”可玉柱听不见,风力太强了。
玉柱顶着风艰难地赶到他家地块的时候,他就傻眼了,十几条塑料地膜和滴灌带在风中长蛇一样地舞着,发出“咧咧”的声响,他棉花地不多,只有40来亩,地条却比较长,刚好处在风口,年年遭风灾,妻子为此经常抱怨,希望换地。可是李玉柱他总难跟领导开口,因为他是党员,一个党员挑肥拣瘦,怎么给群众做榜样呢?于是只好在风灾的时候抓紧补救,甚至重播的情况都有。好在妻子开了个服装店,否则要只靠这40来亩棉花地,他们家真要成连队里的贫困户了。看着那十几条在风中扭动的塑料地膜和滴灌带,玉柱心里就一阵发凉,今年看样子又损失大了。他弓着腰,用手遮着眼睛费劲地走到自家田地里,风呼呼地灌进他衣领,凉飕飕的,沙尘打到脸上,木木地生疼,也睁不开眼睛。他蹲下身,看到自己家的棉花幼苗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小叶片皱缩着,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被风吹倒在一边,有的甚至被风快吹干了。他转身看邻居老王家的地,怪了!他们家还好,刮起的地膜和滴灌带不多,只有那么四五条。怎么老王没来抗灾呢?哦!他忽然想起来老王前天扭住腰了,正躺在家休息呢!老王家儿子在外面工作,老伴前年又去世了,家里也实在没人干活了。玉柱只犹豫了那么一下,就毅然走进了老王家的地块,用铁锹铲土压起地膜来。
风沙更大了,有几次玉柱都没站稳,差点摔倒,但他仍艰难地整理着被风揭起的飞舞的地膜和滴灌带,用土牢牢地把它们压下去,盖好幼苗,以防幼苗被冷风吹死、冻死。风沙很大,玉柱的衣服上,帽子上,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土,连脸上的眉毛、睫毛和硬硬的胡须茬上都是尘土,玉柱此时俨然一个地地道道的土人。肆虐的狂风,漫天飞舞的黄沙,使天色变暗了很多,空气此时能见度很低,玉柱几乎看不到百米以外的地方,他只低着头拼命地抢救着老王家的棉花苗。汗水混着沙尘顺着额头向脖颈处蜿蜒爬行,痒痒的,又被风吹得冰凉凉的,他顾不得擦,在心里给自己加油,他要战胜这可恶的风魔!
“李玉柱!你是不是被风沙迷住眼了?这不是咱家地块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月娟站在了李玉柱身后,她生气地用手拍打着正弓腰奋力救灾的玉柱,气愤地吼着。
玉柱吓了一跳,扭转身,眯着眼睛吃惊地看着月娟:“你……你咋来了,孩子呢?”月娟都要哭了,狂风中断断续续地说:“孩子,吃了药睡觉了,我不是放心不下地里的棉花吗?你不去咱家地里救灾,怎么跑人家老王地里了?你看咱家地里……都成啥样了!”
玉柱弓下身,低着头继续干:“这里风沙大!你快回去,我忙完这里就去咱家地块!”
“都这时候了,你还学雷锋啊!咱家的棉花你不要了啊?”月娟此时简直气晕了,她可以允许玉柱平时助人为乐的行为,可是现在,40多亩棉花地啊!且不说投入资金多少,就前段她和玉柱没日没夜地守在地里,看着耕地,播种,到出苗,她可是累得瘦了一大圈啊!孩子病了都没空去照顾。付出了这些,如今总算换得棉苗齐整地出来了,看着那一排排嫩绿而又精神的幼苗,月娟当时别提多欣慰了,两个人还禁不住喜滋滋地预算起今年的收成来了。可是现在,可恶的沙尘暴说来就来了,突然得叫人没有一丝防备。你不抓紧抢救自己家的,你却去抢救别人家的!
“老婆回吧!我是党员,这时候应该这么做!”玉柱脱下自己的外套,费劲地披到月娟身上,催促她离开。月娟的眼泪这时候就流了下来,她知道她已经说服不了玉柱了,她索性也蹲下来扯起一节飞舞的地膜,展开了,叫玉柱压土。像这样跟着玉柱一起“犯傻”,月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快!就这块棉花田!大家赶快救灾!”突然,风中传来政委的声音,玉柱和月娟禁不住停下来循声望去,漫漫黄沙中,在玉柱家的棉花地里,政委正在指挥一帮机关干部在奋力抗风救灾!月娟的眼泪再次顺着面颊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