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颖
[摘要] 亚太地区的战略秩序发生重要变化,其影响因素来自中国的崛起、美国的相对衰落以及周边地区国家对前两者的不同反应。由于担心美国是否能有效保障本国安全和中关竞争所带来的“选边困境”,美国的亚太同盟开始突破既有的地区安全战略并寻求通过政治协商、外交协调、情报交换、军事演习、协同能力的建设等路径实现彼此间的横向联合。中国应与美国的盟国及合作伙伴协调共建地区秩序,坚持自我克制和融入东亚地区合作的政策,采取多种途径促进与美国亚太盟国合作与协调,维护地区稳定,缓解周边国家对中国崛起的战略疑虑和制衡措施。
[关键词] 亚太同盟;横向联合;小多边合作;选边困境
[中图分类号] D8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007(2015)04-0072-06
过去几十年,美国在亚太地区处于不可挑战的主导地位,如今该地区的战略秩序发生了重要变化,不确定性增强。其驱动因素主要来自中国的崛起、美国的相对衰落以及周边地区国家对前两者的不同反应。中国的经济发展、日益增长的军事开支和利益的扩展是亚太地区战略环境变迁的重要特征之一。近几年来,关于海上领土、资源、历史和民族主义的复杂争议,导致中国与其邻国如日本、越南、菲律宾关系受到牵绊,安全互疑也存在于中印之间(包括领土争端、中国在印度洋不断增长的海上存在)。由于紧张关系凸显,地区性国家开始以增强防御力量或者加强与美国的联系作为回应方式。
为消除盟友和伙伴的担忧,美国在2011年以来提出亚太“再平衡战略”,外交、军事和经济手段并用,致力于其亚洲的战略投资。美国在加强与传统盟友关系、巩固地区安全的同时,又将非正式同盟国家——新加坡、印尼、马来西亚融入其同盟网络,构建以美国为主导的多边安全机制。其特点是盟国间安全合作机制化,横向联系大幅增强,美国与盟国、盟国彼此之间开展小型多边合作,使得单线联系的“轮辐体系”变得纵横交错,交织成网。(本文所探讨的同盟,不仅包含传统盟友,也包括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非正式同盟国家与准盟国。)然而,“再平衡战略”实施三年以来,随着美国防务预算的削减,国内政治无力和越来越多的民众对美国能否保持全球安全领导地位存有担忧,“再平衡战略”受到诸多质疑与批评。2014年3月,美国太平洋司令部上将塞缪尔·J·洛克莱尔在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的陈述中表示:探讨美国在亚太地区军事存在的加强已不具备重要意义,尽管美国的军事实力在亚洲无可匹敌,但已捉襟见肘。
美国在叙利亚、伊拉克和乌克兰问题中的表现,使亚洲盟国对奥巴马政府在亚洲可能出现的危机中是否会履行“战略再平衡”的承诺信心不足,从而担心本地区未来的安全,进而考虑本国应如何作为。印度、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越南和一些东盟国家开始实施一系列战略调整,试图突破正式的地区多边安全机制,致力于实现彼此间的合作。这主要体现在各国将加强非正式合作安排置于优先地位,拥有自由选择合作群体的权力。合作领域包括安全对话、情报交换、军事能力建设、地区论坛的议程设定和影响中美战略方面的外交协调。以上这些合作有助于提升这些盟国在应对中美关系不确定性时的顺应能力,加强亚太地区秩序的多极特征。
现有关于美国亚太同盟横向联合的研究大多从美国的角度出发,从美国同盟战略的角度考察盟国间非正式的小多边军事合作的重要性及影响,但盟国间的合作不应仅仅被视为美国主导下盟国的被动反应,盟国自身战略考量也应纳入研究视野。本文将从盟国的角度出发,在亚太安全前景不确定的前提下,考察彼此间横向联合加强的动因、实施路径并对其合作前景做出预期。
一、亚太地区的安全前景
中美关系将成为未来亚太安全的重心,两国关系沿不同道路演化,该地区将展现不同的安全图景,这将对美国的一系列盟国在保护并推进自身利益方面带来各种可能性和挑战。
最具毁灭性的亚洲安全未来场景是中美之间紧张关系继续恶化并导致大国战争。其催化因素可能来自中国周边的海洋国家,尤其是美国的盟国日本和菲律宾,美国可能出于对这些国家的支持卷入与中国的军事冲突;或者是由于两岸关系重现紧张局面;亦或是朝鲜政权崩溃带来的混乱后果。尽管也存在可以避免战争的多种可能性,但无论高层领导的外交斡旋或者经济相互依存的关系都无法保证冲突不开始或升级。美国的亚太盟国认为,中美之间的战争将是所有国家的巨大灾难。
安全未来的第二种图景是中美之间的新冷战。虽然其烈度低于第一种,但它意味着中美两国间的紧张对抗,或许会导致中小国家在军事、经济和外交上的“选边困境”产生。有观察家指出,现在该地区已经开始向中美间的新冷战演化,近期该地区的安全论坛中已呈现出这种氛围。此外,尽管当前有些盟国(比如菲律宾、越南)欢迎强大的美国制衡中国,但不少国家认为,此种情况最终会导致美国的同盟国家的利益从属于中美对抗的大格局,进而增大其安全风险。中国的快速崛起,使不少美国同盟国不希望推行太过明显的“一边倒”政策,进而受到中国的贸易制裁,这是一种典型的外交困境,亦是历史上“同盟困境”的重现。随着中美两国利益冲突和地缘博弈日益激烈,不少盟国可能因为未来中美的军事冲突选择跟随美国而与中国对抗,进而使本国与中国的经济关系严重受损。
第三个场景对这些盟国的国家利益与自由也会产生重要影响。其一是以中国为主导的亚洲秩序。有学者认为,以中国为中心重新组织亚洲秩序是自然的,如若中国的发展和美国的相对衰落沿此路径进行,不难想象,最终会形成以中国为主导的地区秩序。亚太地区的诸多国家,如日本、印度、韩国、越南、澳大利亚等加之美国将力图阻止此结果的产生,但无法确保结果会令其满意。其二是美国在亚洲地区主导地位的增强。这将意味着中国经济减速和内部的不稳定,或者美国经济与意愿的显著复兴。同时,美国将需要保持在该地区的军事存在,加强与传统盟友和新伙伴的关系。且不论多少国家支持上述两种不同的假设,可确定的是,美国的亚太盟国不再仅仅将希望寄托在不确定的期望上。
第四种可能的未来是包括中美一定程度的相互适应(accommodation)。基辛格曾表示:中美之间的对抗对美国来说是灾难性的,除“合作与协同发展”外,美国别无选择。习近平也提出中美之间应构建“新型大国关系”。中美之间的相互适应可体现为多种形式:一种可能性是两国接受现有的势力范围(spheres of influ-ence),有分析家指出,中美两国亦可划分核心利益的范围,不再竞争领导地位;另一种较为开放性的调和政策是中美在亚洲的“大国协调”,或许包括印度和日本在内。理论上讲,对一个新崛起的国家采取适应政策是正常和可接受的。但当前亚太地区的战略条件,使适应政策给美国的亚太盟国带来风险和不确定性:适应政策本身将是不稳定的。亚太的一些国家对中国崛起后将如何使用其权力并不确定,美国的支持或者中国的作用扩大化,将引起地区的战略焦虑。另外一个可能的未来图景是两国的合作(incorpora-tion),一个越来越有权力的中国将成为地区机制构建的建设性伙伴。开放包容的地区机制成为管理地区安全分歧的重要平台,中美两国做出共同让步并导致该地区对变化了的安全架构做出调整,任何一些地区性机制如以东盟为中心的东亚峰会或亚信会议,在触及两国利益时的关键性事件中发挥重要作用,但这种设想仅处在理论层面,似乎可能性不大。
二、亚太盟国横向联合的动因
面对中美互动给该地区带来的各种影响,美国的盟国认为不应该在维护地区安全方面消极被动,它们有能力影响中美两大国进而塑造符合自身利益的地区环境。如若聚集力量,形成合力,数量上的优势会产生质量上的变化,这些亚太盟国将影响地区均势。
当前,亚洲的亚太盟国影响地区安全的方式主要有以下三种:将与美国的同盟关系作为安全基石;采取地区多边主义的方式解决安全问题;采取不同形式的不结盟政策。这些国家不只是采取以上一种方式,而是采取多种方式合作为维护本国安全的方式。在亚洲的未来安全选择中,这三种方式抑或其中两者结合的方式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挑战。如果中等国家试图在影响地区均势、构建地区安全方面有所行动,他们应超越已有影响地区安全的方式,实现彼此间的紧密合作。下面将探讨这三种方式及其局限,提出影响地区安全的新方式。
(一)既有的维护本国安全的方式及其问题
首先是对美国的依靠。
过去20多年来,美国以正式的双边同盟关系作为亚太安全存在的基石,但如今华盛顿正致力于通过多种方式扩展其安全基础。在加强与传统盟友(澳大利亚、日本、韩国、菲律宾和泰国)以及久已存在的伙伴关系(新加坡)的同时,美国正试图加强与印度、印尼、马来西亚和越南的防务关系,同时鼓励这些盟友密切彼此间的合作。然而,美国的亚洲同盟体系正在受到中国崛起的考验,使亚太盟国担心美国保护其安全的能力与意愿。中国快速发展的军事力量对美国西太平洋的战略部署构成挑战。尽管在全球层面美国是最大的军事国家,其技术优势仍将持续,但中国已经开始改变地区的军事平衡。尽管有华盛顿的安全保证,不少亚洲盟国依然担忧美国在亚洲的意图是否会保持不变。比如,美国国内在应对中国崛起方面存在政策分歧,自奥巴马政府执政以来,开始试图寻找与中国协调的多种途径,如今再平衡战略也似乎缺乏执行动力。亚洲盟国同时担忧美国将更多精力放在中东并同俄罗斯周旋,这些都是美国重新走向孤立主义和国内政治结构性失调的些许迹象。以上这些因素使美国成为亚洲国家战略考量中更不可预期的变量。这也意味着亚洲盟国不能仅将注意力放在应对中国崛起上,同时如何应对美国的相对衰落和对亚洲的漫不经心也是这些国家担忧的问题。以上诸多因素将破坏美国军事同盟的可信性。
越来越多的美国亚太盟国认为,盟国间防务、安全关系的扩展将成为与美国同盟关系的有益补充。而美国盟友横向联系的拓展,既是地区均势格局变化的结果,也是格局变化的影响因素;既是处于对美国保护其安全意愿和能力的不确信,也是处于更好维护本国安全利益的考量。
其次是依靠多边与地区性机制。
伴随着亚太战略环境的变化,将安全依托建立在多边和地区机制的国家也已经开始考虑其的他保障安全方式,其中不乏美国的新盟友与安全合作伙伴。比如,长期以来,东盟一直试图构建安全合作机制以缓和大国间的紧张关系。东亚峰会的建立就强调了这一点,起初中国倡议东亚峰会应建立在东盟+3的基础上,并不包括印度、澳大利亚和美国等国家。但很多东盟国家倾向于确保这些国家加入,以制衡中国的影响。然而,地区机制发挥作用的程度往往受到大国利益博弈的影响,无论是既有的机制,如东盟地区论坛(ARF)或者东盟10+8防长会议在处理亚洲软安全问题上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无力触及硬安全,比如南中国海问题至今无法通过地区性机制得到有效解决就是表现之一。在2014年5月的亚信峰会上,习近平提出“亚洲新安全观”,意味着当前地区机制作用的欠缺以及美国同盟体系作用所受到的限制。中国提出将亚信峰会建设为此地区多边安全主体。有学者认为,亚信峰会在未来作用的发挥,一定程度上意味着东亚峰会和其它以东盟为中心的机制将更加边缘化。
最后是不结盟政策。
变化了的地区形势也促使亚洲的不结盟国家放弃原来传统的军事孤立主义,并扩大与其它亚洲伙伴的安全合作。冷战期间,美苏在地缘政治角度都是遥远的力量,这些国家采取中立和不结盟的立场相对容易。然而当前,面对中美在亚洲的竞争与互动以及地区间国家相互依存程度的增加,是否坚持不结盟政策成为印度、印尼等国面临的严峻挑战。在亚洲,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强调亚洲传统与团结,反对西方主导方面占得先机,这对亚洲一些国家的政治精英也具有吸引力。在2014年的亚信峰会上,中国提出了“亚洲的安全问题应由亚洲国家自己解决”的亚洲新安全观,使得将中国视为安全威胁的邻国抑或与中国有领土领海主权纠纷的国家对中国提出的新亚洲安全框架心存疑虑。日本、菲律宾和越南政府越来越明确地担忧中国权力的增长所带来的风险。对于有不结盟传统的国家,如印度、印尼等国开始扩大与美国的防务合作,在不具有正式同盟关系的前提下,扩大与美国的防务合作成为了它们的重要目标。中国的崛起以及在南亚次大陆增长的军事影响力刺激了印度巩固传统安全伙伴关系和寻求新伙伴的需求。在过去十多年里,印度显著扩大了本国与一系列国家的防务伙伴关系。印度的新国防与外交政策使之与过去的不结盟政策渐行渐远。然而由于国内政治的传统,任何看上去联合美国制衡中国的行为都在国内遭到强烈反对。这些国家清醒地认识到,仅仅依靠美国无法保障它们的安全,与该地区的其它国家扩大防务合作成为地区安全政治的重要特征。
(二)超越现有模式,实现横向多边联合
到目前为止,美国的亚太盟国对原有维护地区安全模式的超越仅处在初步尝试的阶段,限于双边和多边协议。未来将何去何从?在数量众多的多样化的地区安全机制和倡议之外,亚洲是否有必要添加一个新的亚太盟国联盟?该联盟是否具有排他性?为什么?应该由哪些国家加入,哪些国家排除在外?而且,某些盟国在合作方面倾向于特定国家而排斥另一些国家。这些合作难题将如何解决?
从逻辑上讲,美国亚太盟国或许会建立更具弹性和灵活的联盟,探索将彼此(如印度、澳大利亚、印尼和地区其他国家)力量和利益聚合在一起加以利用的合理方式。考虑到国家地理、安全战略和彼此间关系的问题,亚太盟国联盟的目的应该是建立在当前双边安全合作(以及三到四个国家多边防务合作安排)的基础上,而不是建立一个正式或者一个包罗万象的排他性同盟。它的理念并不是建立一个代替亚太同盟体系和东盟为领导的地区安全机制的单一的平台,而是建立在地理、能力、利益共享的功能性目标的基础上,通过弹性合作,为促进国家安全建立的一批可重叠的联盟关系。这种同盟关系是松散的参与自主选择的中等行为体之间的小多边安排,这种安排是不包括中国抑或美国在内的。
美国的盟国自身将很难解决该地区的安全困境,它们彼此间实现有效合作,将成为促进并保护彼此利益、应对地区变局的重要借重。对中美冲突或对抗带来的不稳定或动荡局势,盟国间的横向结合也可以提供额外的保险措施。而且,国家联盟采取明智的方式构建,还能避免不适当的刺激中国或削弱美国的亚太政策,构建地区均势与适应力。
亚太盟国的合作是通过彼此的谨慎互助,寻求提升自我保障安全而后实现共同安全的途径。同盟构建经过仔细考虑,并将潜在风险控制在可管理的范围内。这些同盟可向中美两国表达自身观点,管理或降低安全分歧。同时,也可邀请中国加入地区多边安全行动,比如反海盗、海上搜救和其他公共产品的维护。另外,这样的同盟不会被中国视为“包围者或遏制者”,因为它们不包括美国。
盟国间的横向联合并不是彼此间正式的同盟关系。在这个阶段,成员间在面临巨大安全威胁时彼此的直接互助还不现实。正如印度所担心的,尽管美国的大多盟国都与中国存在领土争端,但在本国与中国经济相互依存愈发密切的情况下,很难想象印度会在日本与中国(在钓鱼岛有争议领土陷入军事冲突时)为日本提供军事力量的支持。另外,如果缺乏美国的支持,这个联盟在制衡中国影响力方面能力不足,它们的物质力量总和无法与中国相匹敌。
三、亚太盟国横向联合的路径
这些国家的合作路径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是政治协商,领导人层面的磋商是第一步。当前某些国家的领导人,其中包括一部分保守派,比如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澳大利亚总理阿尔伯特,具有在国内政治层面推动此种新安全政策转型的能力,同时也具有将外交和防务推向严肃合作的能力。
第二是外交协调,这包括各国官员在新兴的地区议题上保持密切协作。联盟的一个重点就是和平途径解决领土纠纷,保证航行自由。同时,共同的外交行动有助于这些国家向中国和中国民众表明,自己的行动来自地区国家的意愿,而不是美国的驱使。这些国家的外交协调可以扩展至地区和全球会议中的核心讨论,比如东亚峰会、东盟为核心的各种地区机制包括G20和联合国的各种论坛,依据不同事件协调各方立场。
第三是情报交换,在广阔的太平洋包括印太地区,各国地区性的情报设施难以应付在快速演变的地缘政治格局中的突发事件。所以,军事情报的交换具有特殊重要性,特别是在海洋领域。海洋领域的情报合作应放在优先位置。此领域的合作可以开始于次地区领域,比如印度、澳大利亚和印尼在印度洋自北向东毗邻海域的海事监控合作,特别是某些重要的海上航线。另外,它们还存在及时分享情报收集和情报设施的合作空间,尽管有些情报分享涉及敏感因素,但包括美国在内,没有国家可以凭自己监控广大的印度太平洋海域。在这些领域的合作值得探索,并可以减轻比如澳大利亚与印尼之间由于情报问题产生的不信任。
第四方面是军事演习,印度、日本、澳大利亚、印尼和新加坡早已在该地区进行了广泛的双边和多边的包括灾难救助和高端的机动性演练。这些将拓展国家间合作的范围与深度。这些国家将通过合作和反海盗行动、灾难救助、打击恐怖主义、搜索与救援、打击海上违法行动,提供更多地区公共产品。印度、日本与澳大利亚已经开始参与各种类型的国际和平与稳定行动,分享经验和为以后合作建立制度性框架。在处理地区突发事件方面,三个海洋国家可以成为积极促成各国多边合作的行动中心。
第五是协同能力的建设,印度作为印度洋最大的国家,面临日益增长的中国海上实力,也逐渐开始摒弃原来的不结盟政策,在与地区国家协同能力建设方面越来越开放。在莫迪的竞选宣言中,他没有再提不结盟政策,而是号召进一步为了印度利益建立“同盟网络(web of allies)”。印度与地区其它国家的战略合作与美国的伙伴关系相比,在国内得到更大的支持。因为这有利于缓解中国对印度联合美国包围中国的印象,将帮助印度打破战略制衡与不结盟政策之间的紧张关系。印度和它的伙伴可以寻求建立后勤合作协议,使用对方的基地与岛屿领土进行军事补给,更好地应对新兴的海洋挑战。
第六方面是技术的分享与转移,包括在某些军事装备方面获取、生产的协调行动。由于这些国家武器采购和发展的复杂性,尽管技术分享与转移相对比较难以实现,但也发生了较为明显的变化,如印度、澳大利亚和日本都有P-8远程海上侦查机,印度在操作基洛级潜艇方面经验悠久,现今正帮助越南从俄罗斯获得相同的潜艇。印度正在与日本协商US-2两栖飞机的购买与协同生产。澳大利亚和印度都曾表示对日本的潜艇技术较有兴趣。在短期看来,多国协作生产和购买巡逻艇是可能的,声呐技术发展方面的合作也是值得探索的领域。随着亚洲防卫设备生产质量的提高,特别是日本、韩国以及一些对防务设备出口潜力越来越高的国家,如给他们的伙伴或寻求除欧洲美国以外的新合作伙伴。这方面强烈的意愿促使印度国防工业的私营部门作用的扩大,这在印度造船业的发展中可见一斑。
第七是能力建设方面,印度、澳大利亚、日本已经在发展它们自身的安全能力,并从海上武装力量建设到打击恐怖主义方面帮助过其它国家。能力建设方面的协调会降低重复建设,帮助诸如印尼、越南和菲律宾这样的国家发展它们保障自身安全的能力,并使它们成为地区安全的提供者。这样的能力建设包括能力训练或转移,比如最近日本和越南之间的巡逻船交易。
四、前景展望
尽管这些盟国迄今还没有清晰的战略框架,但他们之间横向小多边合作却已开始并呈现继续发展的趋势。在面对中国崛起以及在亚洲影响力的上升,美国的相对衰落以及地区目标的反复无常,美国的亚太盟国自身对美国保障自身安全信心的缺乏和未来有可能面临的中美冲突中的“选边困境”,使它们开始探索除与美国的同盟关系、地区安全机制构建和不结盟以外的安全合作轨道。当前,盟国间的横向联合,并不意味着摒弃以上三种方式,但它是这三种方式的更好补充,并日益被地区国家所重视。
对中国而言,合理的应对方式是与美国的盟国及合作伙伴协调共建地区秩序,双方的协调行动以初见端倪,比如中国与这些盟国形成如多边机制,共同处理地区安全问题,2003年启动的朝核问题六方会谈,中国与东盟国家签署了《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强调有关各方承诺以和平方式解决领土和管辖权争议,不诉诸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这些都是典型的例证。如果中国经济崛起的势头得以维持,中国与同盟协调共建地区秩序也将得到强化,中国将坚持自我克制和融入东亚地区合作的政策,采取多种途径和手段促进与美国亚太盟国合作与协调,维护地区稳定,缓解周边国家对中国实力崛起的战略疑虑和制衡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