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癌咳嗽的中医药研究概况※

●宋娇龙付芳梅向 明楚瑞阁

肺癌咳嗽的中医药研究概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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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是肺癌患者早期最常见的症状之一，典型的肺癌咳嗽具有间歇性或阵发性刺激性呛咳的特点，常反复发作，病程较长，属中医“咳嗽”、“咳喘”等范畴。临床上肺癌患者咳嗽症状较难控制，严重影响患者的生存质量，中医药在缓解患者咳嗽症状方面有较明显的优势及较好的临床疗效。本文主要从中医角度浅述对肺癌咳嗽的认识，概述其病因病机，综述中医药治疗肺癌咳嗽的现状。

肺癌咳嗽 病因病机 中医药治疗

肺癌是当前世界发病率最高的癌症，且发病率逐年增加。相关统计结果显示，2012年全球有180万新发肺癌患者，占所有新发恶性肿瘤患者总数的13%[1]。肺癌已日渐成为严重危害人们身体健康的重大疾病。肺癌患者主要临床表现为刺激性干咳，咯血，胸痛，发热，气急，胸闷等症状。而咳嗽是肺癌病程中最主要症状之一，据统计约 47%～86%肺癌患者存在咳嗽[2]。肺癌咳嗽一般病程长、反复发作，给患者造成极大的痛苦，严重降低患者生存质量，又影响下一步治疗方案的实施。目前西医治疗肺癌咳嗽以镇咳为主，但疗效不尽如人意。现代大量研究证明中医药治疗肺癌咳嗽疗效显著。中医药治疗肺癌咳嗽能够改善咳嗽症状，在一定程度上抑制肿瘤生长，减轻放化疗毒副反应，从而提高患者生存质量，延长患者生存时间。故本文旨在为肺癌咳嗽的中医临床治疗提供可行性指导，更好地指导临床实践。

1 中医对肺癌咳嗽的认识

肺癌咳嗽[3]可以归属于祖国医学咳嗽病的范畴之内，在中医历代文献中，虽无明确的肺癌咳嗽的记载，但相类似的描述却有不少。例如早在《黄帝内经》、《金匮要略》、《难经》、《圣济总录》等古代医著中就有类似于肺癌咳嗽症状的描述，并有“肺积”、“息贲”等称谓。《素问·奇病论》载：“病肋下满，气逆……病名曰息积。”“咳即胸中隐隐痛，脉反滑数，咳唾脓血”的肺痈等，与肺癌咳嗽症候极为类似。《难经》有“肺之积，名曰息贲……喘咳，发肺壅。”宋《圣济总录》曰：“肺积息贲气胀满咳嗽，涕唾脓血。”以上古籍文献描述均与肺癌咳嗽的表现极为相似，为后世医家研究肺癌咳嗽提供了非常宝贵的资料。

2 中医病因病机

中医对该病的认识较早，如《杂病源流犀烛·积聚瘕痃痞源流》谓：“邪积胸中，阻塞气道，气不宣通，为痰……为血……遂结成形而有块[4]。”《外科证治全书》云：“息贲……肺虚痰热壅结所致。”由此可见肺癌咳嗽乃虚实夹杂之证。虚以阴虚、气虚或气血两虚多见，实以邪毒、痰凝、气滞、血瘀壅结为主。

近代医家在临床研究、实验研究等方面对肺癌咳嗽的病因病机又有了新的认识。欧阳忠兴等[5]认为癌肿内踞胸肺是肺癌咳嗽形成的最直接原因。黄智芬等[6]在临床经验中总结出肺癌咳嗽多由邪毒蕴肺，肺气宣降失司，或脾虚痰湿，或肺阴亏损所引起。高宏等[7]认为肺失宣肃，痰湿聚积发为本病，伏痰为根本原因，与脾肾功能失常相关。代文林[8]在临床观察分析后认为肺癌咳嗽多因肺脏虚损，脾虚生湿，湿化成痰，邪毒入侵，痰湿、热毒、气滞、血瘀等互结而发病。张明辉等[9]在临床研究中发现痰浊阻肺，气阴两虚为肺癌咳嗽主要病机。陈雅等[10]在止咳硬膏治疗肺癌咳嗽的实验研究中发现肺癌咳嗽皆因气机不畅，痰瘀互结所致。孙明令等[11]在临床实践中发现肺癌咳嗽的发生是以脏腑阴阳气血失调、正气亏虚为基础，辅以外邪侵袭致痰、气、瘀、毒等搏结，积渐形成。此外肿瘤患者常有明显的心理变化，以焦虑、抑郁为主，长期焦虑、抑郁易致肝气郁结旧久郁而化火，最终导致肝火横逆犯肺引起咳嗽。

3 中医药治疗现状

长期大量的临床实践证明中医药治疗肺癌咳嗽疗效显著。现代医家根据肺癌分期，在辨证的基础上，以扶正祛邪为主原则，选择扶正培本、化痰祛湿、活血化瘀、清热解毒、软坚散结等治法。不少医家在长期的临床实践及实验研究中归纳总结出了治疗肺癌咳嗽的有效验方、基本方，其药物组成虽不尽相同，但均取得了显著的临床效果，极大地方便了临床工作。

3.1 分型论治 付焕萍[12]总结了庞德湘系统诊治肺癌咳嗽独特的经验，庞德湘在临床上从肺脾、肝肾着手，风寒袭肺证予以宣肺止咳、疏风化痰，痰浊壅肺证予以健脾祛湿、益肺化痰，肺癌后期肺阴亏虚以养阴补虚、清肝利肺为法，分别选用三拗汤合杏苏散加减、六君子汤与三子养亲汤之合方加减、沙参麦冬汤或黛蛤散合泻白散加减，各服药数剂后肺癌患者咳嗽症状均缓解。山广志[13]总结了历代医家治疗类似肺癌咳嗽的方药，主要为三类：解表宣肺类(止嗽散、三拗汤、桑菊饮)，养阴润肺类(沙参麦冬汤、麦门冬汤)，清热化痰类(贝母瓜蒌散、消瘰丸)，各类方均在临床上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3.2 分期论治 杨琴琴[14]对王三虎教授运用经方治疗肺癌的经验进行了总结，阐述王教授根据肺癌病程的不同发展阶段及临床表现，活用麦门冬汤、射干麻黄汤、厚朴麻黄汤等经方，患者肺癌咳嗽症状得以明显控制，生活质量良好。陶志广[15]在临床实践中以“方证相应”为指导，应用麻杏甘石汤、厚朴麻黄汤、射干麻黄汤等仲景方对肺癌咳嗽屡得捷效，连服数剂症状即明显缓解。如在麻黄类方治疗肺癌咳喘验案举隅中表明，使用仲景经方麻杏甘石汤治疗肺泡腺癌(T4N3M1，IV期)肺部感染患者一例症状改善明显；使用厚朴麻黄汤治疗右下肺中央型肺癌晚期咳喘患者一例亦显著奏效。

3.3 专方治疗 张士舜等[16]以自拟方二生汤(由生半夏、生南星、川贝、杏仁、青黛、蛤粉、白英、桔梗、甘草、瓜萎、漏芦组成)治疗肺癌咳嗽，若兼有咳黄痰，加鱼腥草，桑白皮，地骨皮；咳吐白痰量多，加海浮石、葶苈子；咳嗽重，加白前、前胡、杷叶、蝉衣；口干，舌质红加沙参、麦冬、花粉、石斛；痰中带血加三七、白及、仙鹤草；气虚、乏力加绞股蓝；肾虚加枸杞、山茱萸。共治疗43例，总有效率达95.3%。安国辉等[17]总结出张士舜对于肺癌各期以咳嗽、吐白粘痰为主症，尤其是癌肿压迫支气管或肺组织引起咳嗽咳痰等，常用自拟方二生汤并根椐个人经验依据不同病理分型加减；对于小细胞肺癌者，常用千金苇茎汤加减，因有研究证实此方能够在体外环境中抑制非小细胞肺癌。王志祯[18]将自拟息咳方联合西药头孢噻肟钠治疗48例肺癌咳嗽患者发现息咳方对早、中期肺癌咳嗽及术后咳嗽总有效率为93.8%。息咳方乃由清代程钟龄《医学心悟》中止嗽散化裁而来，由百部、白前、瓜蒌皮、桔梗、杏仁、法半夏、紫菀、款冬花、桃仁、半枝莲、龙葵、甘草组成。咳血加阿胶、仙鹤草、白及；痰多加陈皮、贝母；阴虚加沙参、麦冬、天冬；挟外感者加荆芥、防风；气促加炙麻黄、厚朴；声音嘶哑加蝉蜕、玉蝴蝶；胸背痛加桂枝、白芍、延胡索；胸腔积液加白芥子、葶苈子，短气加党参、黄芪。每日1剂，水煎分3次服，连服1周。

3.4 经方论治 张霆[19]在临床实践中运用麻黄附子细辛汤、甘草干姜汤、小青龙汤等经方治疗肺癌顽咳取得较好效果。左明焕等[20]应用苓甘五味姜辛场加味治疗50例老年非小细胞肺癌氩氦刀冷冻术后咳嗽，服药3d，治疗总有效率为96%。黄戍成等[21]在对32例肺癌根治术后慢性咳嗽患者的临床观察中分析发现，用射干麻黄汤治疗肺癌根治术后慢性咳嗽，与单纯西医常规治疗组对照，疗效优于对照组(P<0.05)。谢立芳等[22]使用三子养亲汤治疗52例肺癌晚期咳喘患者，其中以咳嗽为主要症状的有46例，服用两周中药后，咳嗽症状控制总有效率为91.3%。孙明令等[23]临床中使用小柴胡汤合止嗽散治疗肝火犯肺型肺癌咳嗽的咳嗽有效控制率为83.3%，治疗结束后KPS评分好转率为53.13%，不良反应发生率为0。沈婕等[24]运用大柴胡汤合桂枝茯苓丸加减治疗左上肺鳞癌7月余伴咳嗽咳痰一例，三诊后咳嗽咳痰症状缓解。

4 实验研究

4.1 止咳作用实验研究 陈雅等[25]采用浓氨水引咳法、酚红排泄法及酶联免疫吸附法研究止咳硬膏对C57荷瘤小鼠咳嗽过程中咳嗽潜伏期、呼吸道排痰量变化及血清白介素-6(IL-6)等相关因素的影响，了解止咳硬膏的作用疗效。结果发现，止咳硬膏可以延长小鼠肺癌咳嗽潜伏期，减少2min内咳嗽次数、提高小鼠气管段酚红排泄量，有一定的止咳化痰作用，降低血清中IL-6表达，进而证明止咳硬膏对肺癌咳嗽有止咳作用。中药硬膏用于治疗肺癌咳嗽，通过皮肤渗透性使药物吸收，避免了胃肠道吸收，减小副反应，为患者后续治疗做好基础，减小患者痛苦，延长患者生存时间，提高生活质量。

4.2 提高机体免疫实验研究 中医认为肺脏清虚、娇嫩，易受邪侵，而肺癌咳嗽多以虚或虚实夹杂为主，故扶正祛邪为肺癌咳嗽总的治则。辛丽丽等[26]认为以扶正为主的中药不仅直接作用于免疫细胞，还可以通过细胞因子等多靶点来调节机体的免疫功能，提高机体免疫力，从而起到间接抗肿瘤作用。卞方等[27]在补肾益肺解毒方对大鼠肺癌的干预及 K-ras，p21 基因表达的影响实验研究中观察发现3组大鼠体质量随时间呈线性增长，但中药高剂量组大鼠体质量增长幅度明显高于对照组及中药低剂量组，表明高剂量补肾益肺解毒方可抑制各种肿瘤因子导致的营养物质的代谢紊乱，维持体质量的平稳增长。给予补肾益肺解毒方干预后，中药高剂量组与肺癌对照组相比，脾指数明显提高，肺指数降低，说明补肾益肺解毒方能促进免疫器官的发育和免疫细胞分化，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减轻肺脏的病变程度，从而预防肺癌发生或进一步发展。张甘霖等[28]选取C57BL/6小鼠的Lewis肺癌模型来探讨固本抑瘤Ⅱ号对荷瘤小鼠免疫功能的影响，研究表明固本抑瘤Ⅱ号通过提高NK细胞、T、B淋巴细胞活性，巨噬细胞吞噬功能(P<0.05)，升高血色素改善贫血，提高荷瘤小鼠的细胞免疫功能；且II号方具有显著延长荷瘤小鼠生存时间的作用(P<0.01)。固本抑瘤Ⅱ号是以益气活血为根本大法的方药。方中以生黄芪、莪术益气活血，为君药；以党参、茯苓、白术、鸡血藤、川芎补益气血、行气活血化瘀，共为臣药；佐以浙贝、苦参、女贞子等培补肝肾、散结消癥。全方共奏益气活血、扶正祛邪之功效，是本方抑瘤、提高荷瘤小鼠免疫功能及延长荷瘤生存时间的物质基础。痰湿既是肺癌咳嗽病因，又是其病理产物，然痰湿赖气化，故益气健脾则痰湿化，因此林丽珠等[29]在益气除痰汤(由党参、生半夏、白术、茯苓、山慈菇、蟾酥等组成)对脾虚 Lewis 肺癌小鼠肿瘤生长、生存期及 PRDX-1、 PRDX-6 表达的影响实验研究中发现益气除痰汤能抑制小鼠 Lewis 肺癌的生长，延长生存期，其机制可能与降低PRDX-1及PRDX-6的过量表达有一定关系。

5 小结与展望

对于肺癌咳嗽，一般镇咳药物治疗效果有限，对难以控制的剧烈咳嗽，临床常选用镇咳作用强的中枢性镇咳药，长期使用易产生药物依赖性，不良反应也较多[30]。近年来，中医药治疗肺癌咳嗽的研究也备受关注，取得了较好疗效且不良反应少，我们在肯定中药疗效的同时，也应看到存在的一些问题：(1)对肺癌咳嗽病因病机的认识及研究比较局限、缺乏共识，辨证分型也很难达成一致，这很不便于中医药治疗肺癌咳嗽经验的继承及推广；(2)中药剂型加减较多，固定剂型较少；(3)针对肺癌咳嗽的中医药实验研究太少，且随机对照研究更少；(4)中医药治疗肺癌咳嗽还缺乏大规模、多中心、随机、双盲、对照临床试验研究，当前的许多临床研究报道结果可信度不高，缺乏前瞻性研究[31]。鉴此，我们应基于中医药治疗肺癌咳嗽的肯定疗效，充分利用现代科学，运用循证医学的相关知识，对肺癌咳嗽进行多中心、大样本、随机双盲的临床研究，探讨肺癌咳嗽的病因病机，全面、系统、深入地进行基础实验研究，筛选验证有效治疗方法和药物，研究针对性强、疗效肯定、剂型简便的中药制剂，是当前所亟待解决的问题和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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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西中医药大学临床医学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330006)；2.江西中医药大学临床医学院2013级硕士研究生(330006)；3.江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肿瘤科(330006)

▲通讯作者 楚瑞阁，男，医学博士，副主任医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中医药防治消化系疾病及肿瘤。E-mail：384861926@qq.com